第27回 张少帅东北易帜 蒋主席北京哭灵
作者:肮脏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226

且说冯玉祥、白崇禧指挥三路大军正要进入北京,接到蒋主席电报,只好命令部队原地驻扎,二人回徐州复命。

那阎锡山在一九二七年初挂起青天白日旗后,自任“北方国民军总司令”,挥兵进入娘子关,但出师不利。十一月,他被东北军杀得大败,只得退回山西固守。二八年二月,蒋总委任命阎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相约与其它三个集团军在津浦、京汉和鲁西南作战。战局很快利于国民军。阎见时机已到,便命关福安任第一路军总指挥,沿滹沱河向东出击;赵承绶为第二路军总指挥,向云岭关出击;徐永昌为第三路军总指挥,向甘泉关出击。五月八日,三路大军在河北省平山县会师。次日,占领石家庄。晋军士气高涨。这时,商震率左路军指向紫金关,徐永昌率右路军扑向望都,直指北京。两军会师后,商震指挥左右两路大军配合友军展开强大攻势,张作霖见取胜的希望甚微,宣布撤离北京。同一天,蒋总乘专机到达石家庄,答应将京津冀地区交给晋军驻防,阎感激不尽。占领保定后,晋军与掩护撤退的奉军在方器桥附近相遇,双方立即投入战斗。战斗力一直不很强的晋军处境十分危险,阎将卫队也派上了前线。徐永昌让周玳联络在京广线段作战的第二集团军韩复榘部增援,哪知冯玉祥根本就瞧不起阎的人格,命韩退回石家庄。晋军兵力不支,右翼出现空档,奉军乘胜攻击,最危急时,白崇禧率第四集团军主力赶到,而奉军正组织撤退,没有恋战,晋军才转危为安。从此,阎冯又添新恨。六月八日,商震奉命直入北京,到了十一日,回到徐州的白崇禧又返回部队,在阎锡山的陪同下进入北京,蒋总任命阎为平津地区卫戍总司令。阎部将张荫梧为北京卫戍司令,傅作义为天津卫戍司令。

前,第二集团军在攻打奉张时浴血奋战,战功卓著。韩复榘率部进入北京,北京警备司令王世珍以接总司令命令,拒绝交出军权,韩只好率部撤出北京。这两年来,西北军历经千辛万苦,打到北京,却让阎锡山轻而易举地将胜利果实夺去,冯玉祥的心里可想而知。

在蒋总眼里,西北军作战勇敢,但将领们包括冯玉祥在内桀骜不驯,也为了防止冯部坐大,让阎锡山驻京津地区,阎与冯的矛盾进一步加深,在以后的中原大战中,阎耍尽滑头,出尽洋相。

蒋总见晋军戍守华北,便主持召开了中央政治会议。会议决定将南京设为都城,改北京为北平。其时,张作霖已死,其子张学良顶住了日本军政府的压力,成功地惩治了内部悍将杨宇霆、常槐荫,明确表态归顺中央政府。所以,北伐实际上已结束。

现在回过头来说奉军主帅张作霖。于一九二八年五月七日发表南北两军共同对外的讲话后,见国民军无反应,知两军苦战不可避免,便加紧备战。无奈屡战屡败,只好下令撤出关外。临行时,张作相建议在北京打一仗再退。张作霖回答:“北京乃千年古都,一旦打起来,玉石俱焚。那时,我将成为千古罪人。”也有部下建议:故宫文物颇多,黄金、玉器、珠宝可否带一些走。张大帅大怒:“你要是未填满肚子,取些来,当着大家的面,吃下去,终年不饿,岂不成仙。”于是下令,敢取故宫一物者,无论何人就地枪决。大帅命令一下,谁敢去碰。

一九二八年六月二日,张大帅在卫队的保护下,秘密登上专列,离开北京东站。下午,专列到达山海关,专程前来迎接张大帅的黑龙江省督军吴俊升登上专列,大帅用很地道的东北话与吴简单交谈后,便令退下。同行的其它文武官员各找对象,打牌,消解列车上的烦闷。列车路过黄姑屯车站,奉天宪兵司令齐恩铭上了专列,前来欢迎大帅。大帅与他亲切握手,略谈几句后,齐告辞下车。专列马上进入奉天了,贵宾车厢牌局已散,各文武大员更衣换装,准备随大帅参加车站举行的盛大欢迎仪式。六日下午凌晨五时三十分,专列刚刚进入立交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隆烟滚滚,两百米外看不见人,车上到处起火,大帅所坐的车厢只剩下车轮和底座。

当侍卫和宪兵冲进大帅车厢时,只见大帅周身是血,左腿和胸部流血不止。张作相大惊,连忙指挥卫士将大帅抬到齐恩铭家中,只剩下一口气的张大帅痛苦万分,偶尔醒来就问:“凶手抓到没有?小六子回来没有?九点三十分,五十三岁的一代枭雄张大帅心脏停止了跳动。

其实,张大帅并非要与北伐军一较高低,在强大的对手面前,他按传统的做法,退守关外,再图发展,

张大帅与日本人有很深的关系。光绪三十年(即一九0八年)二月,日俄战争在中国境内打了起来,他保持中立,被日本宪兵逮捕,准备处死。被田中义一中佐等人出面保释。当时的张大帅同意所部协助日军,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从此,他记住了田中救命之恩。随着官位的提高,他已不愿当日本人的附庸,日本政府非常恼怒。一九二八年五月七日,他的停战息兵以及退出关外遭到日军的反对,日军制造“济南惨案”没有阻止国民军的北伐,转过头来支持张大帅在平津地区与国民军作战,以便让东北和华北脱离中国的版图。日军的阴谋,被张大帅一眼识破,他态度鲜明地表示“东三省和北京、天津既为中国领土,主权所在,决不漠视。”他拒绝了日军的引诱。五月三十一日,张大帅根据头一天的高级军事会议决定,宣布:”只是大元帅府从北京迁往奉天,不管怎么样,我姓张的不会卖国,也不怕死。”这一公开宣布,是对日军再一次以东北军三十万众与国民革命军一搏作答复。大帅的明确表态,使日军十分失望,杀害张大帅的计划便开始实施。

原来,离开北京,张大帅的确不愿意,从青年投军到出任安国军总司令到再度撤出北京,此时离开这千年古都,足足有三十四年了,一个绿林好汉,发展到手握重兵的一代大帅,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如今,百万国民军如潮水般地压来,与其在战场上被打败,不如主动撤离,保存实力再与国民军谈判,保存这千年古都,但何年何月才能返回,他心里根本没有底。因此,他在上专列时,看着北京城,心里十分不平静,他站在月台上,久久不愿上列车。副官催促了几次,才依依不舍地进了包厢。真想不到,这一离开竟成永别。

张大帅死后,张作相每天都到大帅灵前禀报,为的是封锁一切消息,那进进出出的医务人员,全是卫队装扮。就连张大帅的警卫也只知大帅负了轻伤,仍掌握全局。张作相心里明白,此时的奉天,国民军的秘密工作者在频繁活动,日本特务也在造遥生事。为安定人心,使日寇不知虚实,他密不发丧。使张作相焦虑的是,张学良早已得到紧急返回奉天的通知,竟迟迟不归。

张学良是赵夫人所生。原来,张大帅先后娶赵、卢、寿、马等六房夫人。其中,冠英、学良、学铭同母。怀英、怀卿是卢夫人所生;学曾、学诗、怀童、怀曦是许夫人所生;学森、学浚、学龄是寿夫人所生;怀敏为马夫人所生。十四兄弟姐妹中,大帅最疼爱的,就是张学良。

学良字汉卿,一九00年生。十一岁时,生母去世,他与弟弟学铭由胞姐冠英抚养成*人。汉卿七岁时,出于好奇,读书之余,经常到前线观战。一九二0年,他毕业于陆军学堂炮兵科。之后,出任父亲卫队上校营长、团长。半年后,升任为第三混成旅旅长。第一次直奉大战争失败后,他改任东北三省陆军整理部参谋处处长。第二次直奉战争时,他出任军长。这一年,他被北洋军政府授予上将军衔。

蒋总北伐时,张大帅将奉军、直鲁联军改组为七个方面军。其中,奉系占四个方面军。张学良任第六方面军总指挥,其部下辖四个军和一个炮兵军,实力是其它方面军的两倍。张大帅撤出河北时,学良在河北邯郸以北指挥部队撤退。这天,他接到奉天省主席藏士毅以奉天军署名义的电文:“盼立即返奉”后,立即部署东北军全面撤退,自己也连忙返奉。学良知父死必与日军有联系,故化装成伙伕,凡有日本人监视的地方,他都绕道而行。最后坐汽车赶到奉天时,他的父帅已死半个月了。

学良抱着父亲的尸体痛哭。张作相正色地说:“汉卿贤侄,赶快节哀。此非哭父之时,你的母亲和兄弟姐妹们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去世,赶快商量东北军的命运吧。”学良问:“不知叔父及藏叔叔有何主张?”张作相说:“这几天我想了想,以大元帅的名义,向东北军及热河省通告,任命你接替除大元帅一职以外的全部职务。然后公开举行你父亲的祭奠。”学良回答:“谨记叔父指教。”藏士毅说:“目前,东北军上层不稳。现杨宇霆、常槐荫等为首的一些文武大员,依仗自己手中掌握的权力作威作福。恐怕有不利少帅顺利接替父帅的职务呢。”张学良惊问:“有迹象吗?”张作相说:“你父帅去世,内外皆严密封锁消息。杨常二人来探望过两次,皆被挡住。”藏士毅说:“明早少帅就通电就职,看这些人有何反应,然后再采取对策。

根据张作相、藏士毅及一批元老派的安排,按照父死子承的世袭制度,东北三省议会推举张学良为奉天军务督办。军中有主后,奉天军署督办公布了张大帅不幸去世的消息。七月四日,东三省议会推举张学良为东三省保安军总司令兼东三省巡阅使。这样,年仅二十八岁的张学良便成为名符其实的少帅。

年轻的少帅,虽久经战阵,也带兵多年,但毕竟在怆促和混乱中执掌东北军大权,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现在,他手里掌握有二十七个陆军旅,五个骑兵旅,三个炮兵旅,还有空军、海军。然而,东北实在不平静。内有杨宇霆、常槐荫掌握军政和财政大权,为财务开支事经常与少帅发生争执。虽少帅看在长辈份上,尽其谦让,但次数一多,总要爆发。外交更显危机,日本对东北早已虎视眈眈,时刻都想据东北为己有。为民族大义,少帅处于揭露、阻止日寇侵华阴谋的最前线。刚登上“东北王”宝座的少帅,想报父仇,内部纷争不断;要与日寇斗,实力实感不足。何况国民军的百万大军已占领整个京津地区,正择日出关。如何决择,这是少帅感到最为头疼的问题。

正当少帅处于徘徊之时,南方国民军总司令特使孔繁尉和日本政府的特使林治久朗到了奉天。聪明的少帅当然知道各自的意图。但少帅心里面明白,父帅在国家和民族大义上没有与日本人妥协,自己也不会出卖良心。这天上午,少帅在会见日军驻奉天总领事林治久朗时,就听到这位日使说:“少帅,我对先大帅的不幸逝世感到十分悲痛。我受大日本政府的委派,前来参加大帅神位的安放。先大帅在日,与田中首相的关系极为密切。想来少帅已经知道其中的缘故。田中首相告诉我,大日本帝国支持少帅在政治上、经济上以及其它方面有更大的建树。少帅,你年富力强,胆略过人。大日本帝国愿意与你交朋友,你有什么困难,只要开口,帝国政府就会无偿的支持你的。特别是军事上,少帅虽有雄兵数十万,但装备不很精良,如果需要的话,帝国在短时间里就可以给你装备十个旅。田中首相与先大帅是生死之交,虽先大帅离开我们了,但我们相信少帅与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友好亲善关系得到进一步的发展。”面对杀父仇人,少帅心里直冒怒火,但他强忍下去,面露笑容,说:”谢谢日本朋友伸出援助的手。但学良想问一句领事阁下,贵方如此对我,需要我干些什么?”林治久郎笑了笑说:“少帅,我天皇陛下、田中首相只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并无其它。不过,以少帅的聪明才智,又雄居满州,一定会建功立业的。现在,北伐军就要出关与你作战了,我们担心少帅实力不足,因此,天皇陛下和田中首相要象先大帅那样对待少帅呢!”少帅笑着问:“日方给我装备十个旅就能抵挡百万的北伐军吗?”林治久郎脸上笑成一朵花,说:“少帅,你如果愿意,大日本帝国的八个、十个师团供你指挥。”少帅诡密地一笑,说:“那不是利用外国人来打我们中国同胞吗?”林治久郎说:“阁下不能这样想,大丈夫立于乱世,本应建功立业。何况‘干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注重这些呢?”少帅已完全知道了日本人的意图,便说:“谢谢阁下的关心,我会向阁下作出明智的答复的。”林久治郎辞别。少帅看着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强盗,发誓地说:“狗强盗,我会惩治你的。”

在接见孔繁尉时,少帅的态度完全不同了。他对孔繁尉说:“学良现虽掌握东北军政大权,但我是中国人,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祖宗、对不起良心的事。统一大业是当前的首要大事,学良会在短期内会作出决定的。”因奉天城日本特务横行,考虑到南京中央的特使的安全,少帅亲自将警卫团抽一个排保护孔繁尉,每次交谈后,少帅都在亲自过问孔的安全。七月八日,少帅致电南京中央政府时宣布:“决不妨碍祖国的统一大业。”隔一天,少帅派吉林省长王树翰、军事参谋署的徐祖贻作为会谈代表到达天津。为公布此行的目的,王树翰在天津召开了记者招待会。在会上,王树翰说:“东三省历来为中央政府管辖。清亡后,国内和平得不到保障,现南京政府已成为全国统一之政府,东北也不能拖统一的大腿。”在回答谈判条件时,王树翰说:“关键问题是统一,当然也有一定的条件。那就是东三省成立政治分会,张学良任政治分会主席。杨宇霆担任奉天省主席,张作相任吉林省主席,万福麟为黑龙江省主席。东北保持原有的建制。东北地方政府派遣一百名青年到南京学习国民党党务,所有曾在东北任职的生命,均得到保护。”

代表们在天津作短暂的停留后,于七月十日到达南京,受到中央政治会议主席蒋中正的亲切接见。第二天,南北两方代表正式谈判。由于双方都愿意统一,又由于南京中央政府全部满足东北代表的条件,所以,谈判十分顺利。东北代表决定于七月二十四日发表易帜公告。

话说少帅派出代表到南京后,好消息接踵而来,少帅心里非常高兴。这天,他正与万福麟、张作相等谈论南京之事,秘书赵一获走了进来,说:“汉卿,日本天皇的代表林泉助到了,正在客厅等着接见呢。”少帅说:“你去告诉他,我不空,至少半个小时后方能出来接见。”赵一获是张学良的帖身秘书,出去后,少帅对张作相说:“叔父,你估计林权助此时来又要干些什么。”张作相说:“还不是以悼唁为名,劝你拒绝回归中央政府罢了。”少帅说:“日特使来了两拨,也不知还有多少拨要来。”万福麟说:“天皇的特使只来了林权助,前两次的身份不同。”少帅说:“你看那日本人的脸好厚,几次回绝他们的要求,就是赖着不走。”张作相说:“我看还是会他一会,看看狗嘴里吐出些什么象牙。”

少帅来到客厅,见林泉助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便假装一副匆忙的样子,报歉地说:“阁下到此,学良未远迎,慢客了。”少帅最讨厌日本人,见赵一获端上茶来,便品了起来。林泉助见少帅只管品茶,也不问来意,哪里好开口,但又见少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有些恼怒,但毕竟是一名外交好手,这位日特使便主动地答讪起来,只听他说:“少帅,我受天皇陛下的派遣,专程来到贵地,主要是祭奠先大帅,天皇陛下有一份薄礼献上,请过目。”少帅吩咐赵一获接过,很有礼貌地称谢后,仍坐在那里品茶。林泉助忍奈不住,问:“少帅,听说你的代表已经到了南京,不知谈判得怎么样了?”少帅回答:“阁下到东北已有些日子了,报上也公布了谈判的内容,不应该不知道吧。”林权助说:“少帅,我们是老朋友了,能否听老朋友一言?”少帅说:“阁下但说不妨。”那林权助是一个中国通,汉语说得十分流利,如果不表明身份,谁能知道他是一个日本人。只听这位日本特使说:“少帅,你手里握有数十万雄兵,装备也比南方强,本该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何故拱手向他人俯首称臣?”少帅答:“东三省及热河地区,都在中国版图上,南京中央政府是中国的法定政府,已受到了全国各族人民的公认。东北大地,理应归附中央。国家统一后,学良在中央政府的领导下,为政府建功立业,不失为爱国之举。我的代表与中央政府谈判,南京方面已全部答复我方提出的条件,国人为之称颂。数十年来的分裂就要结束了,阁下认为学良干的不是大事业?现在,东北及热河地区就要回到祖国大家庭的怀抱了,这是何等高兴之事啊!这不叫称臣,也不叫俯首纳贡。相反,我张学良如果听从外国人的摆布,看外国人的鼻子眼睛行事,那才叫卖国求荣。”林泉助说:“少帅,还有一说。先大帅身经数百战,创下了这不朽的基业,其目的是问鼎中原,独掌乾坤。而少帅正当少年,正是继承父业驰骋中原、问鼎世界的大好时机,一旦归附南京,那时想要荡平天下,难度就大了。如果少帅有此大志,我大日本帝国将倾其所有,帮助少帅达到这种目的。”少帅笑着说:“前,林久治郎也说过类似的话。”林权助说:“林治君说的,当然算数。今在下受大日本天皇陛下所派,田中首相又亲自送我到机场,他要我转告少帅,我大日本帝国的承诺是会兑现的,还望少帅三思。”少帅有些不耐烦,说:“回归南京中央政府,我张学良不再回头。”林权助又劝了一会,起身告辞。

几天后,少帅与赵一获谈东北易帜之事,侍卫送来请贴。赵一获接过来一看,说:“汉卿,日本国驻东北总领事林治久郎宴请林权助,请你也参加。你去吗?”少帅说:“在中国的土地上,外国人请客,即使是‘鸿门宴’也要去。我不信,他日本人能把我怎么样。”赵一获说:“我愿陪你一道前往。”少帅说:“小妹,你和大姐留在家里,我带一个排的警卫去就够了。”那赵一获与少帅感情深厚,现已是少帅的情妇,并生有一子。少帅夫人于凤至也甚宽宏大量,二女同侍一夫,从没红过脸。少帅称于凤至为大姐,称赵一获为小妹。

少帅来到日本驻奉天总领事馆,林治久郎和林泉助迎了出来,施礼后,三人在休息厅交谈。一会,同入宴席。少帅与二特使频频举杯,互相敬酒。酒席中的少帅,明知酒无善饮,宴无好宴,但他要看二特使耍些什么花样,打算来一个逢场作戏。只听林治久郎说:“今天,林权助君作为天皇陛下的特使,又受田中首相的派遣,专门来到贵国,悼唁敬爱的先大帅。我作为驻华使节,为欢迎林泉君,特备薄酒一杯,与少帅共饮。用中国的一句古话说:‘酒逢知己者饮’希望少帅与林泉君能尽兴。”林权助说:“我们大日本帝国与中国长期亲善,希望我们的亲善世代相传。田中首相对我这次中国之行寄予很大的希望。望少帅与我大日本帝国合作,共建神圣的乐土。”林治久郎也举杯,说:“少帅年青有为,天皇陛下十分注重对少帅的亲善关系。我们为能交上少帅这样的朋友感到高兴。当然,作为友谊的珍贵,我大日本帝国愿对少帅提供全方位的帮助。”少帅对日使这种陈词滥调早已听繁,但作为客人,他仍有礼貌地站起来,说:“感谢天皇陛下和田中首相对学良的看重。这次学良归顺南京中央后,请允许我代表我国中央政府及人民,向友好的日本人民表示致意。中日两国,一衣带水,两国之间的和平相处、友好往来将会增加我们之间的友谊。让我们举杯:为中华民族和大和民族的友好干杯。”三人各唱各的调。又听林治久朗说:“少帅,林权君就要回国了,田中首相希望的,能否有一个明确的表态。”少帅说:“尊敬的阁下,学良与二位交谈,态度是鲜明的。请二位不要再提旧话了。”林权助说:“少帅,先大帅把田中首相视为大恩人。而先大帅尸骨未寒,少帅便作出这样伧促的决定。实在使田中首相心寒呢。”少帅说:“阁下,我们中国人一向都将这样一句话记住:‘恩不能忘得太尽,仇不能记得太深。’因此,恩人和仇人在我国人民心中,是有明显的界线的。可我的父帅正是恩怨分明,他被人杀害了。”林权助问:“少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帅的不幸逝世,我大日本帝国普遍感到悲痛,大帅的被害,与我大日本帝国无关。”少帅再也抑制不住心头怒火,坦然地说:“凶手是谁,我们正在清查。不过,我要告诉阁下的是,案件已有眉目。我们会拿出确凿的证据的。整个中国人民,会算这笔帐的。”林治久郎说:“听少帅的口气,对我大日本皇军也持怀疑态度。少帅,这是对我大日本帝国的不敬。不要忘了,田中首相是你父帅的恩人啊。”少帅大怒:“恩人不是自己封的。这恩人恩到何种程度,学良还得检点检点呢。”由于在关键问题上,双方各不让步,宴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少帅回到住所,连忙召集了在奉天的文武大员会议。会上,他将林治久郎和林权助这段时间来东北的事作了通报。东北军众将十分愤慨,决心与日军抗争到底。

少帅担心日寇会狗急跳墙,制造第二个济南惨案,指示部下提高警惕。同时电告南京中央,暂缓易帜之事。

南京中央政府见张学良归顺中央政府的决心已定,同意了少帅的意见。三个月后,张少帅见东北政权已巩固,中央派张群为代表,协助少帅易帜也到了东北。同张群到奉天的还有吴铁城、李石曾、方本仁。他们送来了替换五色旗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和青天白日旗。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十四日,新任国民革命军东北军总司令的张学良郑重地宣布:“兹定于本月二十九日,改悬青天白日旗,党部悬挂青天白日满地红旗。”这声音,不仅全国人民听到了,全世界所有国家都听到了。

也是这天,张学良经中央政治会议主席蒋中正介绍,加入了中国国民党。易帜后,改奉天为沈阳。沈阳城设国民党东北党部,在这里。增设了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东北分会。现在,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在大门前迎风招展。东北各地方政府及学校、机关等驻地,都悬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张学良、万福麟、张作相联名通电全国:“自应仰先大元帅遗志,力谋统一,贯彻和平,已于即日起宣布遵守三民主义,服从国民政府,改易旗帜。”这一通电,迅速传遍大江南北,传遍长城内外。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在沈阳市大礼堂,张学良主持了易帜仪式。他还在会上发表了演说。

两天后,中央政府正式委任张学良为东北边防军总司令长官。张作相、万福麟为副司令长官。翟文选、张作相、常槐荫、汤玉麟分别为黑、吉、辽、热省主席。

东北成功地改挂国民党党旗和国旗,说明二期北伐全面完成。中央政治会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国民军总司令蒋中正向全国宣布:“中国统一了。”

话分两头,国民军总司令蒋中正虽然促使东北和平易帜,但心里仍在嘀咕:“四大集团军总司令手中各掌雄兵数十万,上阵时尚能拼命杀敌,闲来必生事端,必须予以约束。”而使他最担心的是:如各集团军总司令拥兵自重,鲜血换来的和平将毁于一旦。要解决各集团军间、集团军内部高官们居功骄傲的情绪,只有使军队国家化,才能避免新的军阀的出现。而现在最要紧的是杜绝以军挟党,以军挟政可能现象的出现。还有,贫穷的国家实在养不起这么庞大的军队。因此,军队要走向现代化只有提高军队的素质,大面积地缩减军队,减少军费开支。他的想法得到张静江、谭延闿等人的支持,而蒋总心里也更有主张。

还在六月九日,蒋总突然通电全国,提出辞职的申请。现摘录部分文字如下:

伏查中央执行委员会第四次全体会议制定的国民革命军总司令组织大纲第一条:‘国民政府作为国家战时政令、军令之统一,将任命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一人。是作战目的完成之时,即总司令职权当然解除之日。’中正本年三月复职之电亦经剀切陈明,一侯北伐完成,即当正式辞职,以谢去年弃职引退之罪……为此沥沥缘由,恳予以明令府准,将国民军总司令解除,并准辞去军事委员会主席职务。

三天后,蒋中正又宣布辞去中央政治会议主席职务。中央政治会议是国民党内最高权力机构,中政会主席远远高于中常会主席和国民政府主席职务。中正的辞职,使第一军中的中、高级军官纷纷效尤。这一事件,在南京中央政府中引起不小的波澜。中央政府、中执委领先向中正发出了挽留电。第三、第四集团军也连忙表态不同意蒋的辞职。何应钦、李济深、李宗仁也争先恐后表态,愿意拥戴蒋总为最高领袖。

那中正也不愧是精明的谋略家。辞职不成,见好就收。和夫人游完镇江金山寺,立即通电表示歉意,回南京复任。二十六日,蒋主席在吴稚晖、张静江、邵力子、陈立夫、周佛海等的陪同下,来到武汉。在武汉的大街上,蒋总见建筑物依旧,但民众表情冷谈,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表面看起来也确实热闹,但市面萧条。蒋总心理泛起一丝丝的冷意,一阵悲哀涌上心头。快两年没到这里了,想起两年前在这里发表演讲,当时民众的漏*点,再看今天人们面容的冷漠,蒋主席不禁潸然泪下:又怪谁呢?政治是无情的。历史啊,究竟记录了些什么?

在蒋主席的邀请下,李宗仁很痛快地答应了同他一道到北京,经过郑州,冯玉祥也参加到这一行业。阎锡山直到七月六日才到北京。蒋总当天晚上为三个集团军总司令长官设宴洗尘。在蒋主席的倡导下,决定次日瞻仰孙中山的遗容。

一九二八年七月六日下午,中央政治会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蒋中正率南京中央党政军大员们瞻仰孙中山遗容。下午二时,祭灵仪式开始,蒋主席主祭,冯玉祥、李宗仁、阎锡山辅祭。最后一次活动才是瞻仰遗容。打开棺盖后,蒋主席走向前去,见总理面容慈祥,安卧在棺内,鲜花翠柏簇拥在灵棺周围。想起多年的教诲,想起生前的日日夜夜,又想起临别时的千叮咛万嘱咐,那一桩桩一件件以及一幕幕事件浮现在眼前。而今阴阳相隔,只见遗容不见笑貌,蒋主席心里一阵刀绞,禁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看官,凡人间哭灵,其情形有三种:有泪有声谓之哭,有泪无声谓之泣,无泪有声谓之嚎。今蒋主席声泪俱下,真可谓是嚎啕大哭,却数不出总理对国家对民族的功绩,那确是悲痛之极。夫人美龄本为先总理妻妹,生前也曾多受教诲,今见二姐夫神离身在,又见丈夫痛不欲生,也伤心地哭了起来。

蒋主席痛悼总理,感人至深,张静江等也不禁老泪洗面。然而蒋主席哪里知道,虽然东北不久在他的指导之下回归祖国怀抱,但国内国外的麻烦事接踵而来。可怜中正一身,饱经风霜,历经战乱,方成为伟人。不竟老年出走,偏居海岛,岂不悲苦。不因为这,有分教:哭动心酸万般情,只为削藩一片心。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