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明旭用余光看了一眼只剩下一半不到的酒瓶，看着面色微红的陈瑞雪一字一句地纠正说：“应该用‘改变’更恰当一些。”

陈瑞雪不解地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问：“呃，什么‘改变’？”

占明旭：“你应该说‘改变是在什么时候？’”

“喔，”陈瑞雪从谏如流：“那改变是在什么时候？”

占明旭用手指向其中的一块屏幕，说：“你看，当时有两个人守在他房间门口，也就是说李文亮他们不希望只有八岁智商的安月华跑出来捣乱，所以把他关进了房间里。”

陈瑞雪把几块屏幕都扫了一遍，问道：“他的房间里没有摄像头吗？”

徐闻虽然被勒令修炼闭口禅，但以他聪明绝顶的逻辑运算单元和一颗耐不住寂寞的躁动cpu内核，他还是用另一种方式积极地参与讨论，在屏幕打出一行小字：有的，但几天前坏了。

占明旭：“……”

陈瑞雪：“……”

占明旭：“……”

好吧，摄像头关键时刻必然损坏，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占明旭抬了抬下巴示意陈瑞雪看屏幕，说：“你看这里，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出现在了客厅，而且你仔细看他走路、说话和神态，在事先不知道的前提下，你会觉得还是同一个人吗？”

徐闻立刻识趣地把两段对比画面一左一右同时放了出来，陈瑞雪盯着屏幕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天呐，前后不过几分钟，一个人的变化怎么可能如此之大？”

虽然明知是同一个人，有着相同的脸、相同的发型，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韵和风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陈瑞雪被惊得哑口无言，这时徐闻又专门把安月华一眼看穿自己用影像延时技术生生偷出1分6秒，伪造出夏珝琋所乘坐汽车从沿途的监控摄像头凭空消失这段分析放了出来，

陈瑞雪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地问：“这么说安月华在没借助任何工具的前提下，仅凭大脑计算就推测出徐闻使用了影像延时？”

徐闻有些郁闷地打出一行字：那可是我经过海量计算和模拟才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的。

陈瑞雪小声损徐闻：“天衣无缝个鬼，还不是被人一眼看穿了。”

徐闻为之气结，将全息投影屏瞬间分出了好几个屏幕，分别展示安月华在每一个特定场景下的神态、说话和动作。

徐闻真不愧是二货专业户，将每一个场景都用文字详细表述了出来，描写之细腻、文笔之美妙、角度之新颖都堪称一绝，不失为一部优秀的小说。

近十个屏幕的文字“哗啦、哗啦”整版整版地快速翻过，看得陈瑞雪和占明旭两人眼都花了，远在数万公里之外的占朗旭更加惨一些，就在工作台四周不大的区域里被徐闻硬塞进了一堆的屏幕，这会儿同时刷屏，直接就把他刷出了文字恐惧症，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了两个字：“结果！”

徐闻吓得一颤，急忙把这些花里胡梢的伎俩都收了起来，显示出最后的结论：此时安月华的逻辑分析能力和缜密程度，不亚于一名有着二十年刑侦经验的人。

陈瑞雪仰头将杯中的朗姆酒一饮而尽，口齿还算清晰地建议：“要不按原计划，近期帮安月华做一次全面的脑部检查？”

占明旭认真考虑了好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否定了之前的计划：“不，我改变主意了。”

“哦？”陈瑞雪有些疑惑了，瞪着有些迷糊的眼睛望着占明旭：“那，那你打算……”

占明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回答，抓起酒瓶拿着另一只空的洛杯，踱步走到落地窗畔，看着华灯初上的外滩，光怪陆离之间竟隐隐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陈瑞雪也走了过来，接过酒瓶给两人的杯子里都倒上了酒，顺着占明旭的目光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不会是不打算给安月华做检查了吧？”

占明旭举起酒杯，透过琥珀色的酒体欣赏着扭曲变形的夜景，用平淡得近乎没有感情的声音说：“他这种情况，用脑电波检查大概率会查出某些区域异常放电。”

陈瑞雪也举起酒杯与占明旭欣赏同一处风景，接过话说：“你是说癫痫，两个月前在壶城的诊断结果可是读写障碍症。”

占明旭眯起了眼睛，一边欣赏酒的纯净度和色泽，一边说：“以当时他的表现诊断确实是中度读写障碍症。但知道夏珝琋被绑架后，安月华在信息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之下，仅通过自己的分析，就得出与事实几乎完全一致的结果，别说有读写障碍症了，我觉得他完全可以称之为神探了。”

陈瑞雪又一口饮掉了杯中酒，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你希望安月华能够保持那种不正常的状态，所以不希望沈家知道他有可能患有癫痫？”

“对！如果检查结果是癫痫，沈家一定会要求进行治疗，那时很多事情就不好做了。”占明旭抿了一小口酒，皱了皱眉头说：“还有，我不太喜欢金朗姆。”

“知道你喜欢巴塞洛的琥珀朗姆，下次再请你。”陈瑞雪哑然失笑，接过占明旭手中的酒一口饮尽，把空杯还给了他，有些担心地提出自己的意见：“你知道的，由于异常放电的起始部位和传递方式的不同，癫痫发作的临床表现复杂多样，可表现为发作性运动、感觉、自主神经、意识及精神障碍。如果安月华真是癫痫患者，只要经过正规的抗癫痫药物治疗，70%的机率是可以得到控制的，而且有50%～60%机率在经过2～5年的治疗后可以痊愈。”

占明旭拿着空杯的指节隐隐泛白，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如果现在开始治疗，后续计划至少要两年后才能进行，你还愿意留在这里多久？”

“呃……”陈瑞雪愣了愣，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我还是比较喜欢阳光、沙滩、海岸，申越虽然很繁华，但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