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称呼的先后
胡杨林彻底清醒过来，惶恐不安地说：“醉了。马铃，咱们都喝醉了。好了，别再喝了。再喝真要出事故了。走，我送你回家。”
马铃却一团泥似地瘫软在胡杨林的身上，喃喃地说：“不回家，我不想回家……我想喝酒，我不回家，不回家，胡哥，喝酒……”
“不回家不行！起来，我扶你回家！”胡杨林强压欲火，不由分说地把马铃扶起来，拿上东西，扶着她向外走。
马铃朝地上坐去，嚷嚷着：“胡哥，我不回家，不回家嘛！你陪我喝酒，咱俩喝……”
胡杨林抱起马铃，半抱半拖着她，硬逼自己朝外走，边走边说：“走，快走！傻妹子，再不走，这里就成屠宰场！我会杀了你的……”
马铃嘟囔：“杀就杀吧，我不怕，想让你杀……”
胡杨林把嘴咬出血嘟囔：“你是不怕，可我怕……得，我还是背你走吧……”
胡杨林嘟囔着，把马铃拖到雅座外面，将她靠在门边转身背她。可马铃如同一摊泥，又仿佛是一团火，胡杨林怎么也背不起来她。
这时，塞上春的潘经理过来，笑嘻嘻问：“怎么，胡经理，喝牺牲一个？”
胡杨林哭笑不得地说：“别逗了，赶紧把她扶到我背上，我得把她背回家去。唉，真不知道如何向她父母亲交待……”
潘经理笑道：“胡总，这是小情还是小秘，盘亮条顺，够水够火，喝成这样，正是水火交融的好时侯，别走了，去三楼开个房间，叠上一夜叠摞，当一晚上上层建筑，要多美有多美……”
“快闭嘴！”胡杨林打断潘经理说：“你少放点屁行不行？你知道她是谁，就敢胡乱放屁？赶紧帮我把她背上，她家还挺远呢，有好几里路呢。”
潘经理仔细看马铃一眼，笑嘻嘻地说：“胡总，真要学雷锋，做当代的柳下惠？那也别背呀！等着，我出去给你叫个出租车，你带她坐出租车回去。”
出租车？胡杨林听到一个明明白白的陌生词。字字明白声声理解，好像就不明白。这词，听着仿佛是上世纪的事，或者是地球另一边的事，跟中国人没什么关系。
望着潘经理匆匆而去的身影，胡杨林总算明白了，乌山有出租车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划时代的事。
胡杨林抱着马铃坐进出租车里，还犹如梦幻一般，不由地浮想联翩。曾几何时，乌山人多是步行，后来陆续有了自行车……凤凰、永久、飞鸽，那是年青人的梦想和骄傲……现在，又有了出租汽车了，明天后天会是什么样？大概就该有私人小轿车了……
车到马铃家门口，司机说：“你先下车，再把她扶出去。”
胡杨林有点忐忑地问：“多少钱？”
司机说：“给五块钱吧。”
胡杨林有点心疼，就这么几步路，就花五块钱。这资产阶级的生活，可够贵的。
马家住的也是平房，一个大院圈着。胡杨林一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人答应着出来开门，同时门上的灯亮了。门一开，出来一个中年丽人。
胡杨林一眼就认准，是马铃的母亲，母女俩长得太象了。
丽人一看胡杨林怀里的马铃，便嚷嚷：“天啊，这是怎么啦？出啥事了？”
胡杨林赧然道：“阿姨，没出什么事，就是马铃喝醉……”
丽人忙压低声音嘟囔：“天啊，这怎么得了啊，小小年纪就学会喝酒了，还喝得酩酊大醉……你是谁？你们一块喝的？来，你把她交给我。”
丽人嘟囔着，去接马铃。可马铃软的跟面条似的，她接不住，便叹息着说：“得了，小伙子，还是你帮我把她抱屋去吧。”
胡杨林本打算把人交了就走，这下走不掉了，便无奈地抱着马铃进院儿。
一进门是一个大客厅，客厅两边分别有几个卧室书房之类的小房间。
丽人指挥着胡杨林：“来，小伙子，把她放到她的屋里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马力从一间屋子里出来问。
丽人一边指挥着胡杨林把马铃放到床上，一边嘟囔：“你宝贝女儿喝醉了，让人背回来了。明天传出去，我看你的老脸朝哪搁。平时一说她你就护着，你好好护吧。早晚给你丢个大脸……”
马力跟进去，探头看看，摇摇头，转脸看到一边站立、局促不安的胡杨林，从容不迫地微笑道：“是小胡啊？辛苦你了！”
胡杨林窘迫之极，嗫嚅着说：“不、不辛苦，不辛苦。都、都怪我没有看住她。咋说呢……天不早了，您休息，我回去了。”
“哎，小伙子，别走。我有话问你。老马，把客人留下！”丽人边给马铃盖被子边说。
马力冲胡杨林笑笑，对妻子说：“没走。辛苦半天，连口水都没喝。你不说，我也不能让他走啊。”
马力又对胡杨林说：“小胡啊，客厅里坐吧，喝口水，喘喘气。一会，你阿姨大概还要审问你哩。”
来到客厅，马力说：“小胡，你随便坐，别客气。”
胡杨林侯着马力坐下，自己才坐下。马力给他倒茶。胡杨林忙欠身说：“马市长，您别忙，我不渴。”
马力气度雍容地笑着打着手势，对胡杨林说：“你坐你的别客气，到家了，喝杯茶是应该的，一杯水也撑不着你。”
胡杨林接过茶，欠身为礼，恭敬地说：“谢谢马市长。”
马力把身体朝沙发上一靠，凝视胡杨林，笑呵呵地说：“小胡，这倒怪了，在外面叫叔叔，到家了又改称呼了，这是怎么说的？”
胡杨林愣了一下，有点拘束地笑道：“那是随着识途叫的。再说，我当时也不知道您的职务，除去叔叔，真不知道如何称呼您。”
马力朗笑道：“这会知道了，就叫职务了，是不是？我说小胡，你说人是先有的什么身份，是先有的叔叔的身份，还是先有的市长副市长的身份？是叔叔的身份长久，还是职务长久？你说说看。”
“谢谢马叔叔的教诲！胡杨林明白了。”胡杨林欠身，对马力郑重地行个点头礼，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笑容可掬地望着马力。
马力推给胡杨林一盒烟：“小胡，抽烟。自己拿，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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