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怨恨报复诀别
满家大客厅里，满江帆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团团转，压低嗓门儿气极败坏地对满江红说：“姐，这小子也太王八蛋了吧？！说好七点钟，这都七点半了，连个鬼影都不见，是死是活倒是吭一声啊！让老头老太太等他，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我……”
“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满江红一脸怨恨，无奈地说：“三，不等了。请爸妈吃饭吧。”
满江帆恨声说：“你说得倒轻巧！我跟老爷子老太太暗示了，这是你的目标。本来老爷子老太太，就一再骂我办事不稳当，这下好，现在你让我怎么交待？”
满江红叹息：“谁让你多事了？算了算了，请老爷子老太太出来吃饭，随机应变吧。”
“怎么随机应变？”
“就说他临时有急事来不了了。”
“要是吃到一半，他再来了呢？”
“来了也不让他进门。”
“那怎么行……”
“三呀，你说的客人怎么还没来？”老太太出来打断满江红姐弟的争论，有点不耐烦地说：“几点了，你爸爸晚上还有事呢。”
满江红强笑着说：“不等了。他可能被什么事耽误了，不来算他没口福。三，去请爸爸出来吃饭。”
老太太嘟囔：“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能大过你爸爸的事去？来不了，不会打个电话，说一声？真是的。”
满江红满腹委屈地说：“我没告诉他家里电话号码。您和爸爸不是总说，不让我们打你们招牌瞎显摆嘛。所以，他就是想打电话，也打不了。”
老太太说：“好了好了，不说他了。别说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小商人，就是国务院总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让你爸爸等半个钟头……第一次上门就失约，这样的人不牢靠……”
满江红清秀的俏脸，刷地变成了灰白色，心里对胡杨林是怨恨到极点。同时，也十分痛恨自己。世上的人儿千千万，论当官的，论有钱的，比他条件好的，多如过江之鲫，怎么就对他情有独钟呢？他明天要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这一辈子也不理他了……
满江帆没告诉胡杨林，这一次满江红是要到南方出差，为省里接一批计划内彩电。准备让胡杨林陪着去，然后手指头缝里漏下个三百台二百台，就够他大赚一把。然而，满江红等到第三天，非得出发了，也没有胡杨林点滴消息。
胡杨林在院校路派出所的临时羁押室里，蹲六天了，除去那个抽蹭烟的小公安，给他买东西送饭，一个人也见不到，一点消息也听不到，快急疯了。他不怕别的，约会误了也就误了。他担心梅朵儿的身体，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干什么傻事。如果梅朵儿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是百死莫赎。
第六天中午，小公安例行来给胡杨林放风买饭，胡杨林悄悄地说：“同志，我跟你商量点事。我给你拿五百块钱，你给我去打个电话或找个人……”
“打住！”小公安做个暂停的手势，正色地说：“我看你这个人挺可交的，这才跟你近乎了点。你可别打坏主意害我。抽你一条两条烟，给你点力所能及的方便，这算不了什么。拿你的钱，那可就是受贿了。这事，你想都别想。”
胡杨林说：“同志，你听我说……”
“你别说！我也不听！”小公安正颜厉色：“你再敢胡说八道，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胡杨林也急了，低声吼叫：“黄楼，省城的黄楼你总听说过吧？！”
小公安不由自主地点头。胡杨林急吼吼地说：“知道就好，黄楼里的人总不会是坏人吧？”
小公安忙不迭点头，疑惑地问：“你不会是黄楼的人吧？”
胡杨林说：“我当然不是。我要是，也不会为这点小事，在这遭洋罪了。黄楼的满江帆，听说过吧？”
小公安连连点头说：“听说过，驼城四大公子中的满三。不敢说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干我们这行的，差不多都知道。您不会……”
胡杨林说：“我当然不是满三。不过，我想你不会不愿意认识他吧？你只要去找他一趟，或者给他打个电话，你最好是去找他一趟，跟他认识一下，说不定将来有好处。你就把情况跟他说一下，把我的名字告诉他，别的什么也用不着说。这钱，就给你跑腿坐车用了。”
小公安慌忙摆手说：“胡同志，再别提钱了。你早说出他来，我早给你跑一趟了。得了，胡同志，说你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买去。完事我就帮你跑一趟。”
胡杨林摇头说：“我啥也不想吃，你就去吧。”
小公安说：“他要是不在，我找不到人怎么办？”
胡杨林说：“那你就去外贸局，找满江红。她是满三的姐姐。”
小公安点头：“明白。您姓胡，不会、不会是从北京来的吧？”
胡杨林微笑不答，故弄玄虚。心中说，甭管你把我想象成中央哪个胡家的，你小子跑断腿也得帮我把这事办了。
果然不出胡杨林所料，他一个不置一词意味深长的微笑，令小公安肃然起敬，立正点头，一副表决心地样子，坚决地说：“胡同志，你放心！我这就去，保证把你的事情办好！”
一小时后，小公安怒冲冲地回来，进门就给胡杨林一个耳光，怒吼：“你这个大骗子！害得老子跑腿不说，还得受气！人家说了，根本不认识什么姓湖姓江的。要不是我工作证起作用，也被当骗子扣押了。你为啥要这样？本来你的事不大，就算那孩子有个好歹，也是事出有因，大不了花俩钱，你又不是没钱，何苦弄这景让老子跟着受连累……”
小公安边骂边打，胡杨林只能默默忍受。
“好好好！狠打，替我狠狠地揍他个王八蛋！使劲收拾他。要不是我叫他一声哥，怕他将来万一哪一天成了我姐夫，大家见面不好看，我也得狠狠扇他几个耳光……”满江帆欢蹦乱跳，拍手称快地进来。
小公安嗫嚅着：“满，满同志，你、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满江帆得意洋洋大笑：“我要说他是我姐夫，你敢扇他的耳光替我出气吗？”
“这……”小公安不知所措，急得快哭了。
满江帆拍着小公安肩膀，笑嘻嘻地说：“小同志，没事，别害怕。我是开玩笑。我们是朋友，他惹我生气，我又不好教训他，谢你代劳了！他这会，就是跪着求上三天三夜，怕也当不上我姐夫了。”
小公安越发哭笑不得。满江帆乜斜着胡杨林，嘲讽着说：“胡哥，你行！泡妞泡到局子里来了？真有两下子，佩服！说点好听的，让我出出气，我就捞你出去。否则，你就蹲风眼，吃窝头去吧！”
“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所长进来，上前紧紧地握住胡杨林的手，热烈地说：“胡杨林同志，实在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孩子醒了，说是他撞了您爱人。证人我们也找到了，证明您是见义勇为，是当代的活雷锋！可惜的是，到现在，没找到您的爱人，不知道她的伤病怎么样了？您说，她拖着流产后的身体，能去……”
胡杨林耳朵轰地一声，眼看满江帆的脸胀得血红，指着他叫骂，并挥拳上来打他，被所长拦住，怒发冲冠地走了。
小公安把所长拉到一边，窃窃私语，所长面现惊骇，过来一脸尴尬地向他解说，并一副赔礼道歉的样子，却一句话也听不见。
过好一阵子，胡杨林才听到所长在说：“……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哪知道……”
胡杨林啼笑皆非，无可奈何地摆手说：“没事，啥事也没有。一切都是误会，全是开玩笑。没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吧？我得去找人，她要是再出什么事，我是百死难赎了。”
所长尴尬地搓着手语无伦次地说：“胡同志，我哪知道，这扯不扯，我这叫干的啥事……”
胡杨林不再理会所长，急冲冲地走出派出所，向医学院奔去。胡杨林来到梅朵儿的宿舍，敲了半天门，才看清门是锁着的。隔壁一间房子的门开，一个姑娘探头出来问：“你找梅老师的吧？你贵姓？”
胡杨林惶惶不安地回答：“我姓胡。请问，她去哪了？”
姑娘摇头说：“去哪我不知道。不过她走时留了封信，让我转交给一个姓胡的。就是你吧？你等一下，我去把信给你拿来。”
胡杨林走出医学院大门后，萎缩着靠着墙蹲下，咬着牙颤抖着，打开那封信，信上写道：
林子，你好！还是那句话，不要说分手，也不要说再见！那样的话，太让人伤心、留恋了……不要找我，你找不到我。找到了，我也不会见你。所有的一切，就当是一场梦吧。梦醒了，再美好的东西，也随着梦去了。放心！我不会干傻事。我还没有梦够呢，不会弃梦而去。我们都年青，还有许多梦等着我们去做呢。今后，就让我们在各自的梦中，去品味，去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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