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盛夏的红围巾
作者:鄂是大忽悠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197

胡杨林想要挣钱,特地赶到省城去同梅朵儿商量。

胡杨林一进门,正百无聊赖的梅朵儿惊呆了,跳起来喊叫:“上帝啊!林子,真的是你吗?我以为你这过河拆桥的家伙,又犯老毛病了呢。西门庆......”

梅朵儿冲上前来,一把抱住胡杨林,猛然将他推倒在床上,不管不顾地亲吻起来。

胡杨林被梅朵儿火热的挤压和揉/搓的快失去控制,忙抽出嘴说:“别闹了,要走火了。”

梅朵儿的脸红的如同雨后的彩虹,用力做了几下深呼吸,笑骂:“笨蛋!就会吃现成的,不会自己动手?”

胡杨林嘟囔:“你压的我动不了。再说,在这,万一有人闯进来......”

梅朵儿又咬住胡杨林的嘴唇,狠狠地吮吸一下,才跑去将门插上,将窗帘放下。然后便急不可耐地扑到床上,小母狼似地将胡杨林叼住。

一阵忙乱后,把胡杨林引到她的桃花园中,并迎进桃花园底......

从头天上午胡杨林走进梅朵儿宿舍,直到第二天近午时分,他们一直没离开床铺。直到两人都饿得受不了了,这才疲惫不堪地从床上爬起来。

起来一对视,两个人先是愕然,后是大笑。双方的嘴唇都被亲吻出水泡了。

胡杨林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他记起自己只带了路费,忘记带吃饭钱了。

当然,梅朵儿不会不管饭,也不会计较什么。她在家是最小的,哥姐都工作了,家里的生活条件很不错。

可胡杨林能对深爱自己的姑娘说:“中午你请客吧!”

不能.再穷,他也是个站着撒尿的。

于是,胡杨林决定去找朋友借点钱。胡杨林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梅朵儿笑道:“梅子,你再睡一会啊。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梅朵儿一把拉住胡杨林,狡黠地笑了,抑扬顿挫地说:“吾郎囊中羞涩,妾身腰包还丰。三百大元,还不够我们潇洒十天半月的?”

胡杨林很感激梅朵儿用这种戏谑的口吻,为他解除尴尬和难堪。

可胡杨林听梅朵儿说过,那是她准备用来买新衣和用品的钱。shouda8.com这是为即将走上工作岗位准备的,其中包括一件墨绿色的呢子大衣,是她心仪许久的。

胡杨林刚想说话,梅朵儿忙捂住他的嘴,小女孩儿说悄悄话般地趴在胡杨林耳边说:“林子,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咱们把买大衣的钱留出来,不就行了嘛。来,拉勾!我保证穿着新大衣去上班。”

胡杨林随着梅朵儿向校外的饭馆走去。走着走着,胡杨林忍不住哧哧窃笑起来。他们做的太过火了,梅朵儿走路都变形了。

梅朵儿意识到胡杨林在笑什么,竟然试着走起猫步来,可她怎么也走不出直线来。也忍不住地遮住脸羞笑起来。

一家名为君再来的小饭馆里,梅朵儿对开票的人急切地说道:“师傅,来一个炒肉片,来一个木须肉,来一个鱼香肉丝,再来个回锅肉......”

胡杨林扯扯梅朵儿的衣襟,悄悄地说:“够了。”

梅朵儿不理胡杨林,继续说:“再来一个红烧鲤鱼,对了,还要一个烧茄子,外加一个烩羊肉,还有什么菜?”

见梅朵儿还点菜,胡杨林生气了,俊面胀红起身就朝外走。

梅朵儿一愣,忙伸手拉住他。这时,她见两个女同学冲她挤眉弄眼,便红着脸拉住胡杨林,悄声笑道:“你干什么呀?行了,行了。不要了,成了吧?”

胡杨林嘟囔:“咱们能吃多少就要多少,要多了吃不完浪费多可惜!”

饭馆里有不少医学院的学生。女同学都在窃窃私语地看胡杨林。

梅朵儿同那两个女同学一边眉目传话一边陪笑道:“其实,我也不是摆排场讲阔气,实在是觉得太饿了。林子,信不,这阵子,我说不定能吃下一头牛。”

胡杨林笑了说:“我还觉得我能吃头大象呢!”

这时,梅朵儿见那两位女同学竖起大姆指,赞叹胡杨林的相貌,很是得意而又满足地笑了。打手式让她们过来坐,被她们摇头谢绝,只是羡慕地看着。

菜上来,梅朵儿变戏法似地拿出一瓶五粮液酒。胡杨林问:“哪来的好酒?”

梅朵儿伸伸舌头,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探身上前,悄悄地说:“上回回家偷我爸爸的。想着你肯定会来看我的,你又爱喝酒,早准备下了。没想到,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到今天才来。西门庆!”

胡杨林苦笑摇头,想着过河拆桥的罪名,怕是要背一辈子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背个酒鬼的名声,便问:“你凭什么认定我爱喝酒?”

梅朵儿娇蛮地说:“不管,不管!反正我第一次见你,你跟个醉猫似的。要不是我拼了命救你,说不定你真成醉鬼了......来,林子,少喝一点。我爸爸常说,男人不喝酒,那不是男人。不过,整天喝的醉醺醺的,那也不是男人。只有饮而不醉,那才是男人。”

胡杨林失笑:“照你这么说,男人喝酒还成天经地义了?”

梅朵儿美滋滋地把酒倒上,深情无限地凝视着胡杨林说:“那当然!我爸说,男人不能象女人似地遇事就哭,酒就成了男人的眼泪。”

胡杨林没有喝过自己的眼泪,却知道眼泪是又苦又咸的,喝着五粮液,真同喝眼泪一般......

胡杨林感激那个被他不知骂过多少次的老天,在他最失意的时侯,将多情俏皮阳光般的梅朵儿送到他的面前,让他从苦海中脱身,并得到了幸福和快乐。

可一个连一顿饭都请不起人的人,凭什么幸福?有什么资格快乐?凭什么去拥有她?

好汉不挣有数的钱。好汉不挣有数的钱......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胡杨林。

胡杨林笑问梅朵儿:“梅子,你说说,个人拥有资产那得是个什么?味?”

梅朵儿一愣,香唇撅老高,警惕地瞪着胡杨林嘟囔:“我又没当过地主老财,咋知道是啥味。回头问我妈吧。她家过去是大户人家。我姥爷就因为太有钱,土改时被枪毙。我爸是我妈家长工,我妈要不是嫁给我爸这个铁杆雇农,也得象我几个舅舅一样被整的死去活来。你问这干啥?也想当周扒皮刘文彩不成?”

胡杨林喝口酒说:“邓老不是说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没赶上战争年代当个将军,弄个百万富翁也不错。刘文彩周扒皮咱不当当个红色资本家也不错。”

梅朵儿越发警惕地看胡杨林,激烈地反对:“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听我妈说,十年出个状元,十年学不出个买卖人。再说,经商有什么好?你看《茶馆》里的那个王掌柜,见人就矮三分跟个孙子似的。做买卖讲的是和气生财,就你那脾气,连对我都不肯容让,当商人,趁早别想。再说,三天一个小运动、五天一场大运动的,你知道哪天再来次土改,什么时候再来个公私合营?到时侯,哭都来不及。我姥爷,我几个舅舅,还有我妈,那不都是现成的反面教材......”

胡杨林陪笑道:“我也没说一定当商人,不是同你探讨嘛。至于这么激动?”

梅朵儿啜了一口酒说:“我可不想你成为小葛朗台。外国名著你看的比我多,你看那哪一笔财富的后面,不都是血淋淋的相互残杀,卑鄙无耻的尔虞我诈!世界上最肮脏的,就是商人和官僚!要我说,就是做学问好,清清爽爽一辈子。”

胡杨林苦笑:“我也愿意做学问,当个博士,可不能一辈子总让你请我吧?”

梅朵儿用秀目剜胡杨林一下,悄声笑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都给你了,钱

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了,我马上就要工作,以后咱们的经济更宽裕了。还是按咱们说好的,你去考研究生,经济上我负责。实在学不下去,你干脆专心写作算了。现在是科学的春天,文学的收获季节。以你的才华,用不了三五年,在写作上也能成大气候......”

梅朵儿说的眉飞色舞头头是道,胡杨林一句也听不进去。

求学写作,哪样也解不了他的燃眉之急。

从母亲吞吞吐吐的言语中,胡杨林意识到弟弟那里大概已经有情况。再不采取措施,就要纸里包不住火了。

再有,那个女人那诅咒般的嚎叫,时时刻刻在胡杨林的耳边轰鸣着:穷光蛋、穷小子......

一边是深情厚谊的梅朵儿,一边是愁眉不展的母亲。父亲的嘱托犹言在耳。何去何从,让胡杨林无法决断。为了说服梅朵儿,胡杨林听从她的安排住下。

梅朵儿同宿舍的人都分配走了,只有她还在等待分配。

她这等待分配的人,也被校方视为泼出去的水。那个被梅朵儿她们称为嬷嬷的管理员,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偷闲去了。

宿舍成了胡杨林和梅朵儿的临时新房。梅朵儿如同初嫁的小媳妇,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胡杨林。

一日三餐,或自己动手或去街上吃。

中午晚上,梅朵儿时不时还备上二两小酒。胡杨林一反对,梅朵儿便振振有词地说:“有花无酒俗死人,有酒无花闷死人。本姑娘在此,怎可以无酒?”

胡杨林叹息:“梅子,这样下去你会把我惯坏的。”

梅朵儿却得意洋洋地笑道:“林子同志,放心吧,坏不了。你知道不知道?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暂时先让你得意几天,以后天天让你给我洗臭脚丫子。”

胡杨林还真想给梅朵儿洗一辈子的脚丫子。可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这恐怕要成为一种奢望了……

省城的大街小巷,名胜古迹,留下胡杨林和梅朵儿的足迹。

双方的身心之上,又增添了无数爱的痕迹……

胡杨林再也没能提出来经商挣钱的事,梅朵儿不允许也不给他机会提。胡杨林也不忍心并且再也没有勇气提。

七天,短短的七天里,胡杨林觉得享受了一生的幸福。好像也受了一辈子的煎熬……

胡杨林的事没办成,梅朵儿的分配通知下来,留校任教。

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胡杨林真为她高兴,却也更加不知所措了。

一向讲信用的梅朵儿失信了,挪用买呢子大衣的钱,硬给胡杨林买了一身红色运动服。她的理由是,不去新地方了,就用不着买新东西了。

结果,梅朵儿的大衣变风衣,风衣变上衣......

最后在胡杨林的坚持下,梅朵儿用最后的一点钱,买了一条大红毛围巾。

当梅朵儿让胡杨林,帮她围上围巾的那一刻,胡杨林心如刀绞,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胡杨林恋恋不舍地踏上归程。

炎炎盛夏,梅朵儿围着那条大红围巾,送胡杨林上车。

梅朵儿那张雪白的俏脸,同那血红的围巾,越来越远,胡杨林的泪水,止不住地奔腾而下。

那条血一样的围巾,火一样地在天边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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