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犯号里。。。胡杨林脸上伤痕累累,身上血迹斑斑,手腕上伤口深可见骨。手铐被取掉，伤口涂了紫药水,脚上却砸上脚镣，迎面昏睡。

胡杨林缓缓醒来，看到的是一双尚且残留些许童真的眼睛。他喃喃问：“我这是在哪？小兄弟，咱们这不是在传说中的地狱里吧？”

这双眼睛的主人才十四岁，叫东门朝阳。老家在湖南省，因为长的像个女孩，大家都叫他湘妹子。

湘妹子惊喜地叫道：“妈呀，大哥，你可醒过来了！我说大哥，你可真够二的，敢跟老盖对打。杀人更不在话下了。”

“湘妹子，你是想害死这哥们是吧？！”号长柴不息厉声喝道：“又忘了？坦白从宽，劳改队背砖，抗拒从严，放回家过年！这哥们自己都没承认谋杀，你倒先替老盖给他定了罪，这不是害他嘛。”

啪啪，东门朝阳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呲出一对小虎牙，笑着对胡杨林赔罪：“大哥，对不起，我是太佩服你了，没想别的……”

“这么说，这不是地狱，是看守所？”胡杨林声音嘶哑，强忍着疼痛，抬头四下观望着说：“我渴，哪位哥们行行好，给我点水喝。”

“有现成的红糖水，早就预备好了。还是老盖的医生留下的糖。”柴不息说着，扶起胡杨林。

东门朝阳端起一个大碗，喂胡杨林。

胡杨林急忙喝水，却噗地一声都喷了出来，并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好多黑色的血块，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柴不息一边替胡杨林捶背，一边唠叨：“你可真够二的！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任凭你有天大的理，也不能跟老盖硬碰硬啊！先不说你谋杀的罪名成不成立，就冲你踢了罗二虎的老二，也得判你几年。就不判你，也得脱你层皮。”

“他骂我妈，就他妈该死！”胡杨林喘息着冷哼。

“可他们手里有枪，咱们干不过他们。”柴不息叹息道。

胡杨林冷哼：“咱有命，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还能怎么？”

“也是，一命换一命……”柴不息喃喃。

“大哥，你是不是会武术？”东门朝阳一面给胡杨林喂水，一面问道：“你跟老盖们对打时，我正在里屋受审，大过眼瘾。你要不是被铐在暖气管子上，蹲地上，那一屋子老盖也不是你的对手。”

“湘妹子，别说了。功夫越好，越可能成杀人犯。”柴不息嘟囔。

“大哥，你教我武术吧。我学了武术，就不怕人欺负了。”东门朝阳热切地说：“我要会了武术，谁敢欺负我，我就让他满地找牙！”

“行了，行了！你给我老实一会儿吧。你现在不会武术，就成了杀人犯，要会了武术，还不得把乌山人杀光？！”屋子角落，传出个阴冷的声音。

东门朝阳俊美的小脸一暗，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垂头在膝盖上。

胡杨林忍痛退靠到墙壁，借着窗外照进来的灯光，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囚牢，迎面是一扇小窗户，窗户外有一盏灯，为屋中提供光亮。窗户右边是一扇铁门，左边是厕所。屋中间是三米宽、六七米长的空地，是唯一的活动场所。然后就是一铺大通炕。

胡杨林睡的是炕中间。他看到左右角落里，各有一个戴手铐脚镣的重刑犯，委缩在角落里，眼睛里放出幽幽的绿光，鬼火般闪烁。

胡杨林明白了，自己真的被当成了重大杀人嫌疑犯，否则不会把自己同这些人关在一个号子里。

他抱拳四下拱拱，苦笑道：“各位哥们，兄弟有伤在身，不能一一参拜。等哥们伤好了，再参拜各位！”

“算了。咱们都是有早上没晚上的人，用不着你死我活地争夺什么。不像普通号子那么多事。”左边的人拱拱手，声音轻飘飘地说。

右边的没吭声，只是拱拱手。然后闭上绿幽幽的眼睛。

“妈呀，我真会死吗？”东门朝阳嘤嘤哭泣：“我不想死......”

胡杨林好奇地问柴不息：“这小孩子真的杀人了？”

柴不息叹息：“他后爹打他妈，欺负他姐，他给后爹下了老鼠药。”

“他后爹死了吗？”胡杨林轻声问。

“死了。要不然怎么会把他关进这死囚号。”柴不息瞪着窗外幽幽地说。

胡杨林愤愤不平地说：“他这么小，就算毒死人，也罪不至死啊！”

“谁说不是。”柴不息嘟囔：“估计他死不了。可也不好判，要不然，也不会把他丢这半年多不审不判。估摸着，他的判决也快下来了。前天突然提审他，却被哥们你给搅和了……他定案大概也就这几天的事。”

胡杨林点头：“估计也就是送工读学校少管，这么小怎么判刑？”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大哥，你抽烟。”东门朝阳听胡杨林和柴不息都说他死不了，又活跃起来，殷勤给胡杨林送上香烟。

胡杨林点着烟，咳嗽着抽着，断断续续地苦笑道：“这倒不错，还让抽烟。前些年，我在省城拘留所蹲过几天，根本不让抽烟。”

“那你是没进这死囚号。要不然也让你抽烟。”冰冷的声音说。

“明白了，这是优待重犯。大哥贵姓？犯什么事？”胡杨林问。

“姓刘。老盖说老子枪杀了一个老盖，却找不到证据。”冰冷的声音说着，嘿嘿笑了：“感谢老天爷......兄弟，记住老哥我的经验吧。不能承认、啊，不对，是没有的事，打死也不能说。挺过老盖严刑逼供这一关，到了法院，就有了生机。不然的话，就死定了。”

“谢谢大哥的提醒！”胡杨林说：“我本来就没罪，编都编不出。”

“这就对了。”柴不息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哐啷哐啷，传来开锁声。柴不息急忙对胡杨林悄声说：“快装死！”

“为什么要装死？“胡杨林不明白。

柴不息急道：“傻吊！我估计肯定是提审你的。假装昏迷，避过一回算一回。少受罪......”

柴不息话没说完，两个公安已经进来，带着两个当兵的，直奔胡杨林过去。

一个公安对两个当兵的说：“架他去医务室。”

胡杨林冷哼道：“用不着脱裤子放屁，还是先拷打，再送医务室。”

“不知死活的东西！那就成全你！带走！”一个公安怒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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