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宝光一见柏林，就埋怨说：“操**蛋的！你小子是怎么回事？换手机了，也不通知我一声？一打就是你老婆接，一打就是你老婆接。她把我当***国民党特务了，查来问去，审个六门到底。就差肠子里的那点玩意儿了，没给抠出来！”

柏林苦笑道：“滚**蛋吧！什么换手机了，是手机被老婆缴获了。你***就是个猪脑子，弱智加更年期！你就不会朝家打电话？我一直在家蹲拘留呢。”

冷宝光拍着肥如猪头的脑袋笑嚷：“操！我还真没想到这。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交给我的事，我给你打听清楚了，刘小龙那个王八蛋，最近一直就在你大姨姐家睡，比模范夫妻都他妈模范！晚出早归，按时按点。正儿巴经过过起夫妻生活。政委，我就不明白了。你大姨子虽然漂亮，可比刘小龙大了十几岁，要放在旧社会，她能当他妈了。你说他图她啥，活好？”

柏林苦笑道：“大概是活干的好吧。不说了，怪恶心的。小林在不，我找她有点事。”

“小林......她最近不常来。自你走之后，她来的就不正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犯病了似的。我说，是不是你小子使什么坏了？”冷宝光不无疑惑地盯着柏林问。

“放屁！你刚才讲话，放旧社会，我能当她爹了，会使啥坏？别是你小子......”

柏林的话没说完，被开门声打断。李仙悟走进来。

李仙悟看见柏林，愣怔一下，英俊的大脸盘子，居然微微一红。

柏林看在眼里，觉得有趣。在他的记忆中，李仙悟是个不会脸红的男人，今这是怎么啦？

“我介绍......你们认识？”冷宝光正要为二人做介绍，看出门道便说：“既然是熟人，就都坐下扯犊子！用不着戳在那了。都坐，都坐。”

柏林先开口：“主席，咱们有半年没见了吧？”

“可不是，半年多了。还是上回在老苏家见的。”李仙悟坐下，有点打蔫地说：“还欠你的婚礼没送呢，改日老哥一定补上。”

“不算什么。”柏林打着哈哈说：“结婚时通知你，嫂子说你讨债去了。想补办婚礼嘛，这回就免了。下回吧，等我下回再结婚时，你再补吧。”

“屁！什么讨债去了，我是被公检法给收审了！”李仙悟愤愤不平地嚷嚷起来：“整整在收审站里蹲了三个月，差点儿没判我。是你嫂子倾家荡产，花钱托门子挖窗户，总算把我保出来。结果，钱也折腾光了，公职也没了。”

“啥事，咋整的这么严重？一点没听说。”柏林吃惊地问。

李仙悟接过柏政委递的烟，点着后狠狠地吸着说：“罪名是行贿受贿！操***，就是怕被外面知道，走了风。才把我秘密收审的。都是厂子里那帮王八蛋害我，你嫂子又顾面子，也没有对外说，所以外面都不知道。你们说说，当初成立讨债小组时，说是别管用什么方法，只要把债讨回来就行。现在这个社会，干什么不花钱能好使吗？不行贿，谁给你还钱？这也罢了，毕竟咱的行为触犯了党纪国法。可让我恨不能杀人的是，我按规定提成的奖励，成了贪污受贿！这还有没有道理可讲？中国还有没有个说理的地方？功高震主，功高震主啊！自古功臣无着落，我咋就忘记了这个茬呢！活该，活该呀！”

“老李，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多年的官场，算是**白混了。”冷宝光说：“我听我媳妇说，让你从工会出来时，你堵着厂长办公室的门，跳着脚大口骂人，口口声声操厂长他妈！有没有这回事？你从办公大楼出来，朝大门边的牌子上吐痰，有没有这回事？凭以上这两条，就我是厂长，我也不能饶恕你！明白吗？自古道，咬人的狗不露牙齿，你倒好，没咬人呢，先把大獠牙伸出去了。人家不掰你的牙，掰谁的牙？放着是我，也得掰！”

“有用我帮忙的嘛？比方说，钱上有什么问题没有？”柏林叹息着问。

李仙悟的大鲇鱼嘴，抿了抿，咽下这个诱惑说：“算了。兄弟，我谢谢你的好意！所谓救急不救贫。我干了半辈子工会，尽干这活了。知道救得一时，救不得一世。哥哥要想活出个人样来，还得依靠自己。你说是不是？”

“好！是条汉子！”柏林重重的在李仙悟的肩上，击了一掌，赞叹不已。然后问冷宝光：“坏人，你这有酒没有？我跟主席喝两杯！”

“酒还能没有，黄河水干，老冷的酒也断不了。”冷宝光嘻嘻笑着取出一瓶三道杠。

柏林嚷嚷起来：“宝光，什么年代了，社员都不喝这三道杠了，你怎么还是这玩意儿？不行，换好酒。我无所谓的，用这水酒来庆祝李主席新生，不合适。让人去买去！”

冷宝光笑嘻嘻地说：“暴发户。你懂个啥。我这往好了说，叫做不忘本。朝坏了说，是不喝假酒。这玩意儿，三块钱一瓶，没人会在这上面造假。你是不知道，乌山就没有真酒。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双沟大曲倒到茅台瓶子里，就是茅台酒，绵竹大曲倒到五粮液瓶子里，就成了五粮液。这还算是有良心的做法，没用工业酒精勾兑。至于再低档些的酒，就不知道兑的是什么玩意儿了。你要不怕眼瞎瘫痪阳萎，我这就给你买去！”

“有这么严重？”柏林吃惊地问

“严重不严重，改日我带你去一看，你就知道了。”冷宝光笑道。

“照你这么一说，咱们还是来你的三道杠吧。”柏林摇头嘟囔。

泠宝光拿三个杯子把酒倒上。柏林把一杯酒递给李仙悟。

李仙悟刚端起杯子，孟大姐进来，风风火火地说：“老李，你咋回事？该干活了，你却喝起酒来了。干活儿就得有个干活儿的样！你以为你是谁呀？落难的公子，还是遭殃的小姐？咱们这不是国营的工厂，混着就能拿钱。赶紧，干活儿去！”

一听到干活儿这个词，柏林有点忍俊不禁。想起四姨姐柳寒雪的口头禅。可一看李仙悟那个尴尬劲，他又有点难受。不好说孟大姐什么，便冲冷宝光发火：“宝光，你***什么**玩意儿？！你还真拿乡长当社员了？李主席再落魄，也不能这样吆来喝去的吧？”

“没事，没事。政委，你们坐，我去了。”李仙悟放下酒杯，起身出去。

李仙悟去后，冷宝光举着酒杯，乜着柏林说：“政委，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呀？上帝？还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现如今这年代，就得到哪说哪，到哪山唱哪山的歌！朋友多了，受苦受难的也多了，能同情过来吗？告诉你，老李跟我老婆一个单位，是老婆求我帮他。老李也就是遇上我。要不然，以他的情况，饿死都找不上活干！”

柏林知道冷宝光说的是实情，仍有点于心不忍地说道：“道理归道理，人情是人情。照顾不到的也没办法，眼皮子底下能照顾到的，总不能装孙子吧？你不会用他去通下水道吧？”

冷宝光乐了，嚷嚷：“好我的股神！我真不知道你的财是咋发的？我估计，百分之百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我要真把乡长当成社员使唤，也就不用混社会了！告诉你，老李现在是咱们这最高级的打工仔，干的全是体面活。比如说，需要当首长的时侯他就是首长，需要当老板的时侯他就是老板，需要当大龄未婚青年的时侯他就是大龄未婚青年......全是脑力劳动......甚至脑袋动不动都无关紧要，只要照剧本把戏演好就行了。咱老冷没屈材料吧？”

柏林默然。不能不承认冷宝光的安排，真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以李仙悟过去演戏的功底，加上他不知道脸红为何物的特殊心理素质，真是婚托、骗托的最佳人选。

孟大姐又进来，笑嘻嘻对柏林说：“柏总，万芙蓉又来了。您受累帮帮忙......”

“不行！我躲了！”柏林慌忙跳起，惊惶地说：“快帮忙把她拦住，我得赶紧跑。”

婚介办公室的门，是花玻璃，内外看不清楚。就这样，柏林还是心惊胆战，让冷宝光等人去婚介室并排立着，挡住万芙蓉的视线，才溜出来。狼狈不堪地悄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