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此心难渡桑干水(上)
作者:冰原画蝶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92

阴风才见诡计失败,公主震怒,吓得心胆俱裂,扑通一声,向嘉宁和李凤山跪下,求道:“驸马公主,小人也是受了上司命令,不得已而为之,望公主明察。”嘉宁怒道:“狗贼,你谋害皇亲,罪及九族,待我禀明皇兄,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一言未毕,卢王在数位护卫簇拥之中,来到阵前。嘉宁险险死在箭下,一见卢王,再也控制不住,泪如泉涌,泣道:“王兄,这阉贼,居然想射杀于我。”卢王安慰道:“皇妹,毋须与这等奴才见教,待王兄替你出气。”猛然一脚,踢在阴风才后臀,将阴风才踢了个狗抢屎。喝道:“众护卫,拿下这狗贼,随我入京面圣。”几名护卫上前,将阴风才捆绑得结结实实,同端午粽子一般。

卢王见李凤山满面悲愤,笑道:“驸马,我在卫辉,已闻得王高直陷害你之事,有本王在,不用担心,皇兄面前,我自然会为你讨回公道。”李凤山屡被王高直下到天牢,受尽折磨,对其恨之入骨,既有卢王撑腰,再也不怕朝中奸臣,当下和李哲二赵一道,抱起赵氏遗体,快马回京。却说张策率锦衣卫烧了赵家庄,向皇帝复命,皇帝见跑了李凤山,惊慌不已,责道:“俗语说纵虎为患,李凤山武功高强,尔等杀了他兄弟李战,他不日潜入皇宫,找朕如仇,如之奈何?”

张策禀道:“陛下,有为臣等忠心护驾,便是昔日的伊愿前来,也毋须惧他。”皇帝闻言,惊道:“卿如此自信,武功能高过伊愿?”张策道:“臣不敢说比伊愿要高,但至少能打三百余合。”皇帝见张策口出狂言,龙心不悦,说道:“卿自诩武功高强,可表演给朕一观否?”张策道:“为臣惊扰了陛下,还望恕罪。”皇帝道:“恕你无罪,且放心施展。”其时炎热,正好有两只黑蚊嗡嗡飞过,张策猛然一刀,无声无息,两只黑蚊已躺在刀身之上,随即呈上让皇帝检阅。

皇帝见之大惊,这张策拔刀出刀,一气呵成,快如电光石火,蚊轻刀重,力道要恰到好处,妙至巅峰,方能将死蚊粘在刀身。若一刀杀一只黑蚊,虽然精妙,还算不得顶尖。张策一刀击出,刀锋微颤,连毙二蚊,既有此等功夫,高明如斯,并不妄言,大可与伊愿一战。皇帝赞叹不已,喜道:“卿刀法高明如斯,果然不愧为长白派百年来第一高手,卿忠肝义胆,为朕膀臂,特赐太子太保、擢都督佥事,仍掌锦衣卫事。”张策受宠若惊,当即叩谢皇恩。

峨眉山东南,二峨山麓,有一小镇,名曰九里镇。镇上有祖孙二人,开了一爿医垆,名峨眉药铺。老人汤金方,年已七旬,但耳聪目明,手脚灵活,攀援腾挪,如同年青人一般。孙女汤素妍,年方二八,生得明眸皓齿,身材窈窕,容貌十分美丽。二人悬壶济世,仁心仁术,颇为镇人敬仰。这一日汤金方到峨眉山舍生崖下采药,见一男子昏迷不醒,左腿骨折断,脾脏破裂,五脏离位,内外伤俱严重,命在须臾。汤金方医德高尚,见之大急,当下喂服了那男子峨眉灵芝,护住心脉,暂保性命,便背起男子,回到九里镇药铺。

汤素妍见爷爷救了个半死不活的男子回来,那男子伤势严重,已难救活,添麻烦不少,有些不满道:“爷爷,世间蠢笨男子太多,不顾上天有好生之德,跳下舍生崖轻生,这等无情无义无用之人,你便救活了他,也不过肮脏废物一个。不如留得药草,救世间有情人还好。”汤金方斥道:“少废话,快去拿老参来。”汤素妍受了责备,恼怒不已,但不敢违逆爷爷命令,只得入到内室,取了一只百年老参,扔到汤金方跟前,气鼓鼓道:“爷爷,要救你救,我见不惯这些无用蠢才,莫支使我做这做那。”

汤金言笑道:“这顽劣丫头,日后嫁个负心郎君,有你罪受。”汤素妍大怒,顶嘴道:“世上的爷爷,哪有如此咒骂孙女儿的?”汤金方道:“我就这样骂了,你又待怎的?”汤素妍气道:“我,我不理你了。”言毕回到内室,蒙头呼呼装睡。汤金方见那男子内脏伤得颇重,自到厨房熬参汤喂其喝下,又取了银针,疏通其经络,接好断腿,诸事忙完,已到酉牌时分。

汤金方见汤素妍赖在床上,故意使小性子不出来做晚饭,高声叫道:“素妍,我饿了。”汤素妍余怒未消,在床上回道:“叫那负心人做给你吃。”汤金方笑道:“他好了,便能帮你劈柴生火,煮饭煎药,报答你救命之恩。你做了翘脚的千金小姐,多出个仆人服侍,岂不甚好?”汤素妍闻言,暗忖此言有理,这蠢笨男子,居然想跳下舍生崖见到普贤菩萨,真是愚不可及。待其伤好,支使他做这做那,他天性愚蠢,看来不会反抗,白白多出个仆人做事,自己便可日日玩耍,过下大小姐的瘾,大是划算。当下起床,煲了一只肥鸡,又炒了腊肉,犒劳汤金方。

那男子服了灵芝和参汤,又得汤金方施针治疗,戌时竟然醒来。汤素妍见那男子睁眼,知其小命保住,也不顾其重伤刚醒,讥道:“殉道士,你可曾见着普贤菩萨啊?”那男子闻言,神色木讷,毫无反应。汤金方道:“后生,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可以到金顶礼佛,求师傅点拔。那舍身崖下并无菩萨,你不要异想天开。”那男子低下头去,双目噙泪,并不回答。汤素妍气道:“殉道士,我爷爷救了你,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救人一命,比滴水恩又多出了千百倍,你好好养伤,伤好了替我劈柴干活,用一生来报答。”

那男子闻言,也不说话,只点了点头。汤素妍不满道:“原来不是聋子,却是个傻子,傻子,你饿不饿啊?”那男子摇了摇头。汤素妍道:“你刚刚醒来,伤势严重,先好好睡一觉,锅里还有鸡汤,明日我热了,再端来你喝。”那男子艰难道:“谢、谢。”汤素妍笑道:“傻子,你还知道谢啊?真是让人感动。”一个转身,自回房睡觉。

那傻子在汤金方祖孙的悉心照顾之下,过了二十余日,已能拄着拐杖下地走路。汤素妍见那傻子说话,一日总不过三句,如同闷葫芦一般,颇是恼火。她天性活泼,喜欢谈吐,爷爷却救了个活死人回来,自己除了要服侍他吃饭喝药,还要端屎端尿,想找个仆人,却来个少爷,不竟深为不满,整日里对傻子讥笑嘲讽。傻子对汤素妍揶揄,不以为忤,淡淡一笑,视若无睹。又过了十来日,那傻子居然可以甩掉拐杖,慢慢行走了。常人若受如此重伤,非得在床上躺个三四月,才能下地,可这傻子,不过一月,便能行走,恢复之快,让人惊奇。汤素妍医治过不少伤患,却从未见过如此医学奇迹,自然大惑不解,便询问傻子,问了数十句,那傻子呵呵傻笑,并不回答。气得汤素妍恼怒不已,性起时,还擂那傻子几拳,打得傻瓜痛苦叫唤。

九里镇上有一帮泼皮,素来对汤素妍的美貌垂涎三尺。但汤金方医术精湛,受全镇人尊敬,众泼皮明里也不敢到药铺调戏,只得俟其上山采药,出外就诊之时,方能到药铺扰一番。这一日汤金方又出外采药,一绰号叫狗儿的泼皮得讯,趁汤素妍落单,大摇大摆,来药铺想讨些便宜。汤素妍一见狗儿来到铺中,没好气道:“臭狗我,你来药铺做甚?”狗儿见她侮辱自己,也不生气,说道:“昨夜偶感风寒,前来开个方子,抓些草药,烦在铺中煎熬。”汤素妍道:“这风寒无须用药,你日里多喝开水,每晚睡前,用热酒擦背,不过三两天,便可痊愈。”狗儿道:“我今日就想喝药水,你若不给我开方煎药,我便不走了。”

汤素妍早知这狗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醉翁之意不在酒,大怒道:“狗儿,你看我爷爷不在,以为我好欺负,快些滚出去,否则我叫街坊邻里打断你狗腿。”狗儿叫起撞天屈道:“岂有此理,我得了风寒,前来抓药,你非便不医治,还要打我出门,天下哪有像你这般开霸王药铺的?”汤素妍骂道:“呸,属狗的也配吃药?”狗儿见撕破脸皮,立即凶相毕露,大怒道:“你既不识相,且叫你见识我的手段。”当下叫吼吼捋袖揎拳,向汤素妍抓来。

汤素妍身单力薄,孤立无援,大声呼救,并无一人响应。此时正当中午,街上行人皆回家用饭,故而无人注意到药铺内求援。汤素妍无奈,只得东躲西窜,但药铺不大,不几个来回,狗儿已将汤素妍逼到墙角,眼见既遭不虞,内室布帘一动,那傻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汤素妍见状大喜,叫道:“傻子,快帮忙,把这狗贼打败。”傻子似是未明其意,怔怔的望着狗儿,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