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身份
作者:刑天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93

“唉!你不是要给我易容吗?怎么打我啊?”

郭烈正兴冲冲地等着白悦给他妙手易容呢,没想到却莫名其妙地挨了一拳。

“你稍作忍耐,马上就好。”白悦笑嘻嘻地挥舞着小拳头,乒乒乓乓地又是几拳。

“啊?原来你是用拳头给我易容啊?”郭烈一阵哀嚎,认命了。

“易容完毕,你自己看看。”

白悦拿来一面铜镜,郭烈一照,眼眶青了,嘴角也肿了,右边腮帮子鼓起来老高像含了半个馒头一样。郭烈心说,别说福王府的人辨别不出真假来,就连我娘都认不出我来了。

“你这小拳头还真有劲儿!”郭烈一碰嘴角,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福王府的人看不出问题来。过几天,你的伤慢慢好了,逐日变化,他们也就能渐渐习惯了你的本来面貌了。”白悦撒娇般地拉着郭烈的胳膊,“打了你,可是却疼在人家心里,你不要怪人家。最多,哪天你心情不好,就你打回来喽。”

郭烈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打我是为了解决四个如何,是正事。我哪能打你呢?”

“就说你最好了。”白悦满意地一笑,指着地上的尸体说,“咱们趁天没亮,赶紧把他处理掉,天亮之后,咱们就大摇大摆地回家去。”

既然决定了,郭烈也就不再犹豫,立刻把死尸搜了一遍身,大小物品查看清楚后全都揣入自己囊中。然后用沾了血的地毯把他卷起来,捆牢。不过郭烈怎么都没忍心把他扔到茅厕里,而是绑上几块大石头,悄悄扔到了醉花楼后院的小池塘的廊桥下。已是初夏,气候渐暖,鱼虾们日渐活跃,用不上几日就会把尸首吃个干净。到时候,就算有人发现一具尸骸,也无法辨认相貌,官府来查也只能无功而返。

一切搞定之后,天也亮了。郭烈推开窗,向东望去。入云城是西北第一大城,人口百万,恢宏浩大。一眼望去,高高低低的房屋没有尽头。许多房屋已经升起了灰白的炊烟,一条条一缕缕,飘荡在城市的上空。黎明的曙光,就是这样在烟云笼罩中,静谧地浸了过来。可郭烈却感觉在这闲适、祥和中,透着阵阵苍凉。

郭烈思绪万千。

几日前,他还和母亲一起安稳度日,早起砍柴、挑水、帮母亲生火做饭,房顶的烟囱里,也日日飘出这般袅袅炊烟。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但也温馨幸福。这才数日工夫,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变得母子分离,变得遭人追杀,变得失手杀人,变得毁尸灭迹,甚至变得要去冒充一个死人的身份求得苟活的机会。总之,周遭一切没有一样没发生改变的。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只想平静生活的小小家庭?

白悦静静站在郭烈身旁,看着他不断变换的表情,心中为他感到难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大了,就算是个成年人都未必承受得起这种压力,何况他还只是个大孩子。但是没办法,身处这个纷繁复杂的大世界中,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只能顺着命运的方向随波逐流,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别说卑微渺小的普通人无力抗争命运,就算是威武大帝,甚至是强大的夏阳帝国,都在那个流传了数百年的大秘闻面前战战兢兢,欲反抗而无处着力。

命运这东西,实在是世界上最为玄妙的了,恐怕就连金丹境、飞升境的高人都参悟不透。那么,踏入仙门境的仙人们能看到命运之河流向何方吗?白悦不知道,恐怕也没人能够知道。

白悦靠在郭烈身边,一只玉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叹了一口气之后,轻声说:“我知道,你为自己的遭遇愤愤不平。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遭遇固然不幸,但你是最不幸的吗?”

顺着白悦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不远处的街边,一个佝偻着身子的母亲正给年幼的孩子脖领子里插上一束稻草。这个身患重病的母亲自知时日无多,为了不让孩子饿毙街头,只好忍着剜心的剧痛,为孩子找一户殷实人家卖掉。

郭烈悚然一惊,自己虽然遭遇诸多不幸,但至少还是健康的、强壮的,还能在毫无机会的环境里闯出一条路来,总有拨云见日的希望在。而她呢,自己将死,却又眼睁睁看着孩子不得不卖给别人,那种眼睁睁看着骨血分离的的痛苦、绝望和对这世界的怨恨、愤怒,可以说超过自己十倍百倍。

白悦见郭烈突然攥紧钱袋,就知道他想要帮那女人,于是说道:“你现在有了一些银子,当然可以帮那女人。但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多如过江之鲤,你散尽银两又帮得了几人?吸食民脂民膏的狗官数不胜数,你拼得性命又杀得了几个?”

郭烈闻言一振,掏出了虢先生给他的练功心法,目光炯炯地说:“我可以练功,我练成了高深的武功、无边的神通,就可以帮很多苦难之人渡过难关,就可以杀尽天下狗官!”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现在处境虽然困难,但我们仍然大有机会。虢先生的练功心法必然极其高深,炼成之后法力无边。只要你苦心修炼,定能取得大成就!”

白悦经历过心魔劫,深知心魔的危险和渡劫的困难。这一番话,正是有意引导郭烈,让他明白不要对自己的遭遇怨天怨地,那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使心魔膨胀,走上一条自怨自艾的道路。现在,郭烈经她指引,认清了眼前的路,明白了世间本有不平事,只有勤修苦练、迎难而上,方能摆脱困境。

郭烈沉思片刻,神情沉稳、内敛了许多,眼神也比以前更加坚定了。他对白悦微微一笑,说道:“你的这一番话,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谢谢你。”

白悦嫣然一笑,轻声道:“虢先生打了你的耳光,你都不肯不管我,终于救了我的命。这份情,我一生一世都报答不完。和你说这么几句话,又何足挂齿?”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挺怕虢先生的,从来不敢不听他的话。这次也是状况紧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当面顶撞他。其实虢先生是十足的好人,只是在这件事上对你们存有偏见,而且根深蒂固,一时半刻间难以扭转。”说到这,郭烈还真有些为难,若是日后白悦再与虢先生见面,该如何相处?

突然,他看到街边有一个穿着光鲜的富人走到卖孩子的女人跟前,伸手去抬那孩子下颌,口中还说着什么。

“糟了,有人要买那孩子。咱们快去。”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郭烈心中着急,也没问白悦为什么要晚去一步,摸摸怀中钱袋无恙,急匆匆就出了醉花楼。

“你这个孩子,一看就是个穷命相,要不是老爷我大发善心,你在这坐上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人答理。一张口就是十两银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富人长了一副尖酸相,说起话来也阴损刻薄。

“大老爷,大善人,我这好歹是个孩子呀,要您十两银子还多吗?求您行行好,做件善事吧。”女人用瘦得皮包骨的手抚摸着孩子的头顶,低声求着那富人。

富人一撇嘴:“你看看你看看,刚才还说不为了钱,就为给孩子找一户殷实人家养她长大成人。怎么着,现在开始要钱了,早干嘛去了?”

“我是说不图钱财,但是,这么好个孩子也不能白白送人不是?您多少也得给几两银子吧?我死活我所谓,可是我家里还有重病的婆婆等着抓药救命呢!”

“这么好个孩子?”富人一阵哂笑,“瞧你瘦得跟排骨似的,连口奶都挤不出来吧,瞅瞅那孩子,饿得脸儿都绿了,我抱回去第一件事就得雇个奶妈伺候他。这还不叫善事吗?把他从小养到大,得花多少银子,这不叫做善事吗?”

女人辩驳不过他,但总是觉得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他把孩子抱走,只好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默默流泪。

“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计较,别让人说我欺负一个花子,我丢不起那人。”富人伸手在怀里一掏,抓出几块儿散碎银子来,用手指尖儿捏起一块儿来扔到女人腿上,“瞧见没,白花花的三两银子,给你了。这回行了吧。”他把剩余的银子小心地揣回怀里,然后就去抱那孩子。

“住手!”

郭烈及时赶到,急忙出言阻止。

那富人吓了一跳,回身一看,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站在那儿瞅着自己呢。

“这是谁家的小猴崽子儿?让人家揍得鼻青脸肿的,又上我这抖威风来了。你当你大爷好欺负是不是?”这家伙露胳膊挽袖子地就要动手。

“哼,你要敢动我一下,我就让你满门抄斩!”

郭烈冷笑着掏出一块两寸见方的金牌伸到他眼前。那金牌乃是纯金打造,造型典雅庄重,充溢着皇家贵气,周围雕刻着的龙虎云纹流畅饱满,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在金牌正中,是一个寸许大的“福”字。

那富人也见过些世面,知道这龙虎云纹乃皇家专用,而且看这材质雕工,肯定不会是赝品。如此说来,这小子必然身份显赫,八成是福王的子孙。冲撞了他,那可真是找死啊。

“还不快滚!”郭烈踏上一步,双目炯炯地瞪着他,同时举起了右拳。

“大人饶命,小的即刻就滚。”

那富人哪敢跟帝王贵胄家的公子理论,急匆匆抓起刚扔给女人那块儿银子,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说实话,郭烈冒充福王小儿子夏康辉的身份,心里还真挺别扭的,他总觉着这帮皇亲国戚都是为富不仁的猪狗,冒充他们的身份简直令人作呕。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以冒牌身份出现就做了件大善事,心中畅快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