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显之命
作者:顾平生      更新:2019-11-01 19:43      字数:3688

倘若柳胥听得这话,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他初入江湖,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就把他玩耍的团团转。

然这世界最有趣的事,是有时站在主动的一方,往往并非赢家。

叶桦有一句提醒是真的。

这世界,有很多事,都可以用赌博行喻。

愈想赢,则愈会将自己陷进去。

对赌徒,输的是财帛;对女子,搭进的是真心。

因为她们都用真情赌博。

是夜,一行落户客栈。

众人目光中,女子殷勤,却柳胥不明。

待酒肉饭饱,床榻前,柳胥望向女子。

女子在为他洗脚。

柳胥只吩咐倒酒,结果她连洗脚水都备好了。

尼玛?

这女子,奴性太强。

却洗脚时刻,柳胥反省。

他纳闷道,“昨日,你先调戏我。却你打不过我,后来只得被我调戏。今日,你依然打不过我,却为何我有种被你调戏的感觉?”

哦?

女子一拍额头,做恍然状。

而后端开热水,给柳胥穿上棉靴。

“什么?让我给你洗脚!我可是叶府大小姐!”女子任性,与昨日的表情一样。

场景也一样。

柳胥发懵中。

“快!到你了。”女孩提醒。

柳胥冷冷表演道:“这里是江湖,再没有叶府。这是在客栈,你只是我的丫鬟。”

女孩立时脸上有委屈,楚楚可人,来到柳胥身下。

十二分的不情愿与凄惨,跪在地上脱靴。

这也能行?

柳胥登时无语。

女子不情愿的拨动盆里的水花,委屈面色不改。

“你要干嘛!”女子突然道。

柳胥一怔。

本不打算再与她玩闹,解衣自然是要睡眠。

却女孩突然含羞来了句,“你不是说过不碰我?我还小,老爹若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这都行!

忒入戏了点。

柳胥再不淡定。

这女孩比他会玩。

故而停下解衣动作,只做看着她,不说话。

“你怎么了?”女子问,声音甜美。

“分明是你打不过我,被我驱使做了丫鬟,为何我还是有种被你调戏的感觉?”柳胥发问,表情认真。

“是我哪处表演的不到位吗?”

女子来了句让人喷血的话。

“你这人,太妖异。明日我便和你们分道走。”柳胥道。

“别介!我都与老爹打了保证了,这趟出行,必遇到意中人。”那女子道。

“然后你就遇到了我?”片刻后,柳胥道。

“嗯。”女子点头,声音如蝇,要多娇羞有多娇羞。

“然后呢?”柳胥继续问。

“嫁出去...”

什么?

嫁出去?

“还要嫁出去?这我可无力承担!”柳胥面容惊愕。

“好事成双,你看你能不能再帮帮我?”

“什么意思?”柳胥突然迷糊起来。

“昨晚都一夜了,加上今晚不就...”

这都行?

好事成双,还能用一晚加上一晚来计算。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咱俩可不认识!”柳胥道。

“慢慢的不就认识了。”女孩模样纯真。

慢慢的?

却这进度,一夜加一夜的,能用慢字形容?

“我要睡觉了,今夜不要你捏肩。”

“可我酒都给你倒了,脚也给你洗了。”女孩突然道。

这有什么干系?

这又是什么逻辑?

柳胥愈加发懵,再不愿多说话。

……

是夜,柳胥睡下,睡的很香,酒起了作用。

一如前一晚的饭菜一样。

翌日醒来,女孩也在。

两人相搂而眠。

最有趣的是,叶桦又来敲门。

尼玛?

奇葩事一件接着一件。

柳胥即便再愚钝,也能感应出事情有些奇怪。

却他一个男子,并不吃亏?

这才是更大的怪异处。

一路北行,天渐大寒,速度并不快。

护队在前,柳胥在后。

前面有说话声,叶桦问,“叶芳菲,你那师傅靠得住吗?”

“呸!怎么靠不住?”女子道。

“还有几夜?”

“七夜。”女子愁眉。

“......”

“......”

第三夜。

柳胥终不能忍。

“小丫头骗子,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柳胥道。

“哪有!儒书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可你还没嫁呢,如何就先随了?”柳胥反问。

“意中人太出色,我倒贴!”

尼玛?

这就是江湖吗?

“你们叶家人都这样??”柳胥纳闷发问。

“哼,你不想让我跟你睡就直说呗!”女子生怒道。

“你还要和我?...”柳胥惊愕。

“如何不要?若不是打不过你;若不是不在流火城;若不是我师傅不在。哼,你早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我制服了,还不得乖乖听我吩咐!”

“你终于说实话了。”

“如何不说?若我是男子,见到我这样漂亮的叶家小姐投怀送抱,早就睡了。那还能让女子先主动。你这个混蛋!”女孩发脾性。

呃?

柳胥再度懵了。

这世道有点和书中的不同。

他书中读到的江湖,虽然美妙,却也从来没说过会遇到这样的女子。

却接下来,女子语出更惊人。

“你个大笨蛋!谁叫你实力那么强。教本姑娘这几天,装单纯也勾引不到,装强势又打不过。”

“为何要装?”柳胥反问。

“好了,不说了。你只要答应本姑娘,再让本姑娘睡上七夜就行了。”女孩霸气道。

“七夜?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如不说实话,自今夜起,我便不再与你接触。”柳胥生怒道。

这般一说,女子慌了。

半晌后,她望向柳胥,方才问道:“你果真要知?”

“果真要知!”柳胥点头。

“我不是随便的女子。”女孩目光凝望,有些温柔。

“却你我是陌生人!”柳胥道。

“你就是一个巧合,十年我才遇一次。”

柳胥越发不明。

“我天生无运格,入住天囚星。”女子眸光愈加迷离。

“天显之命?”柳胥惊然。

“也是天弃!”女孩追加。

“那...那你十年一卦,是姻缘?”片刻沉默后,柳胥噤声试问。

“陌路遇萧郎,九夜得一人。”女子答。

空气突然有些清冷。

场面一时安静。

“若我不是他,你岂不负那人?”柳胥道。

“那就让他,再等十年。若是此生缘,多待十年,他本该无怨。”女子道出这样一句话。

大明有很多卦师,卜卦之学,自古便有传承。

在大明,除却颛孙一族,占卦之术,精通者不在少数。

天地间,有至理。

人生来,有运格。

何为运格?

即天命!

出生时日,所处时令,所在姓氏乃至出生地理位置,数十个因素叠加一起,经过推衍、运算、演绎,便能得出一则运格。

有者易推!

有者难衍!

最易推者,不过一个因素,即出生时月。

譬如单年,单月,单日,单时生。

此者不必推衍,因为是天弃之命,入住天苟星,生无运格。

但却物极必反。

天弃之命亦天显之命。

即十年出一卦,卦出必显,是以天命。

她的卦,十年只能算一次,算出的卦,必是真命卦。

即必然存在。

所以叶芳菲入陌路,欲寻一萧郎,九夜得那一人,以至接下来十年不孤单。

却不巧的是,她先遇到了柳胥,并认定了柳胥是那人。

所以柳胥回问,我若非萧郎,九夜相拥,岂不负真萧郎?

女子亦是真性情,以‘若此生缘,多待十年,本该无怨’回答。

柳胥沉默时久,外面风似乎很大,吹打着窗户哗哗作响。

一段时间后,男子先出声。

“我剑匣中,尚藏一女子断发。”柳胥望来,眼光明亮,不有躲闪。

却女子神情怔住。

以前对面男子与她对视时,目光常会躲闪,却这句话坚定。

显然那女子,住他心里,很深。

“她很美?”叶芳菲问道。

“嗯。”柳胥点头。

女子沉默一刻,旋即出霸气之语。

“那且如何?我天显之命,十年一卦,尚不自信她一个很美的女子。”

这是表白吗?

绝然是!

她认定了一人,要九夜,尚不管他是非萧郎。

两人相向而眠,肩靠着肩。

外袍未脱,传递不了彼此的温度,却叶芳菲安稳。

朝阳东升,而又西落。

时间如过往般消度。

也不知是天命,还是巧合。

第十日晨起,一行人出安阳郡。

一出安阳,便入咸平,自此扬镳分道。

通天大途,一道向北,一道向东。

柳胥回青阳郡,自然向北走。仿佛命中注定般,护队一行人向东行。

两人共眠九夜,第十日分离,故女子不流泪。

命中早就注定好了,她怕什么。

她这样安慰自己。

然向北行的羌马,越发行远。

再不说一句话,便将会不见那人。

女子大喊,“梅青寒!”

柳胥在马上回过身。

“待我长发及腰,你来娶我可好?”声音是那么美,眸光是那么美,人儿是那么美。

柳胥不忍不回,却又不法回。

直待那长风,渐渐将声音掩息。

一个人,一匹马,直驱咸平郡。

一入咸平,八百里沃土,视野尽数开阔。

那马,那人,奔驰在风中,一身豪情。

都说咸平尽英豪?

这土地,这长风,如何不英豪?

都说一方水土育一方人,却这里的水,最是英水!

这里的土,最是豪土!

柳胥疾驰而过,一身畅快。

一路过北海,青潼,上庸,直达长州。

长州城富饶,人杰地灵,山水不显,四季分明。

稷下地理册曾有记载,是以咸平郡最美的一座城。

且还有一不凡处,即这里盛产名刀名剑。

大明有真言,自古匠师出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