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昊很畅快，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跳动着兴奋与狂热。
自从醒来，他就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战斗过。虽然之前跟鬼尊有过一战，但打得很压抑，以他当时的身体状态，完全是被鬼尊虐，若非最后关头幽冥令爆发，说不定他已经死了。
被人虐，那是痛苦，虐别人，才叫快感！
此时的方小昊就是这种心情。
这次来到这里，生命壁垒莫名其妙地融入自身，又莫名其妙地得了一篇无上炼体神诀，身体状况很好，他极需一战，一为发泄心中战斗欲望，二为磨砺自身。
所以方小昊需要一块磨刀石，磨刀石太薄，起不到磨砺作用，磨刀石太厚，怕把刀磨没了。
方小昊本来是打算找鬼尊切磋的，他知道鬼尊对自己必有所求，肯定会答应，但鬼尊修为远超圣境，就算再如何压制，磨砺结果肯定会很痛苦，而且不一定能大道预期，当然鬼尊肯定也很乐意虐自己。
不得不说鬼尊这块磨刀石太厚了，方小昊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不是对手。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方小昊才一出现，就有圣境半圣高手争相出现，本来他还挺失望，此间居然无一合之敌，直到左护法出手，让他从失望变成欣喜，与其搏杀也放弃灵力优势，仅靠肉身。
方小昊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仿佛又重新变成了大青山里四处挑战修行的小猫儿，所有招式，简单粗暴，完全出自本能，这让他对肉身的掌控越来越协调，劲力收放慢慢变得自如，气势开始内敛含蓄，返璞归真。
左护法的爆发，令围观的众人苦不堪言，一退再退，最后只能看见两个模糊人形相斗，哪里还有之前精彩？不过他们都看见方小昊已经完全处于下风，被灭杀是早晚的事，所以有人已经开始唉声叹气，连呼“可惜！”
他们当然不是可惜方小昊英年早逝，而是可惜神兵终究与他们无缘。
左护法眼见迟迟拿不下方小昊，心中早已翻起滔天巨浪，先是愤怒，然后惊讶，再是震惊，接着震骇，最后又归于平静。
要知道左护法刚开始确实有所顾忌，害怕方小昊动用神剑，就算如他，也无万全把握全身而退，是以总是一沾即走。但现在他竭尽全力，毫无保留地出手，也没能逼出其保命手段，只能与之持平，再打下去，攻守互易，她恐怕就要露败像了。
所以左护法不想再打下去了，一下决定就极速抽身，瞬间后退十数丈，与半空四个老者互为犄角，身上元罡战甲缓缓消退，敛入身躯，淡淡地看着方小昊。
“小友，我们先罢手如何？”语气不再如之前生硬逼人，连称呼都从“小子”变成了“小友”，虽在他极力平复翻滚的气血，还是有些气喘。
“怎么？不主持公道了？”方小昊讥笑道。
别说左护法，就是底下那些看热闹的都有些脸红，一句话，杀得他们丢盔弃甲，体无完肤。
左护法老脸通红，强行压制住怒气，尔后才道：“呵呵，小友说笑了！”
“有没有说笑，我们再打一场不就知道了？”方小昊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渴望战斗！
左护法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一时竟无言以对。
一众鬼门弟子又开始窃窃私语了，皆是一脸恼怒，义愤填膺。
“小子狂妄！”
“不识好歹，给他台阶他不下，真要死了才舒服吗？”
“哼，动真格的，左护法大人翻翻手就能灭了他！”
“……”
翻翻手你妹啊翻翻手！原来左护法还喜欢听的话，眼下怎么如此反感呢？
左护法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他发誓，从来没有！
这些可恶的家伙，之前胡说八道，扰了他的心境，致使他在战斗中乱了方寸，现在又开始噪舌，胡言乱语，他只觉得刚刚平息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强自咽下一口老血，冰冷森寒的目光扫视眼底，怒声呵斥道:“住口！”
这一声怒吼饱含他毕生修为，简直就是雷霆霹雳，一众弟子“噔噔蹬”不断后退，口鼻溢血，果然噤如寒蝉，闭口不言，不过他们怨恨的目标也发生了转移。
“你个老东西，还以为是呢，刚刚被人虐成狗，也就只能在我们面前抖抖威风！”众人敢怒不敢言呐，悄悄打量左护法的目光也充满怨毒。
“啧啧……”方小昊咂咂嘴，一脸讥诮。
实在可恶！左护法虽在心头怒呵，他也体会了一把之前那个白衣老者的感受，不过脸上的怒容却是渐渐消散，变得严肃凌厉，眼神似剑，直刺方小昊，冷笑道:“本座承认，要杀你，就算是本座也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但你不要忘了，我可不是一人！”
虽然不甘示弱，强词夺理，但这话一出，就已经示弱了。
方小昊哈哈一笑，旋即俊脸一冷，道:“仗势欺人不行，就想人多欺人少么？这就是你所谓的主持公道？不过正合我意。”
“哼！”左护法一声冷哼，不再说话。
立于左护法右手边的一个老者见状，立马接过话来，“小友何必咄咄逼人呢？诚如左护法所言，你们乃是生死相向，并非友情切磋，用一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吧？”
“你又是谁？”方小昊仔细打量这个老者，同样一身黑袍，不过他身躯比较肥硕，黑袍显得不合身，此人一张圆脸，笑眯眯的，一脸和气，脸上嵌着一双细眼睛，盯着硕大的鼻子，如同开了一条细缝的嘴巴，破坏了本该和善的面容，看上去很是滑稽，尤其是一眯眼睛，就让人觉得他在笑。
“我忝为黄泉鬼门右护法。”圆脸老者语气很和善，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称呼上也平易近人，并非什么本座本尊的，而是自称“我”，“我叫郝啸，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好笑？你果真好笑！”方小昊只是微微一愣，多余表情都欠奉，无视郝啸眼里一闪而逝的寒光，“那么好笑，你也是要来主持公道吗？”
方小昊所说的话稀松平常，但配合他那讥讽的笑容，就有了莫大的杀伤力，这不还没开打呢，郝啸就觉得自己被重创了，无端生出怒气，不过无论他是笑还是怒，脸上很难看出。
郝啸深吸两口气，接着说道:“小友如此抵触，我能理解，不如我们静下心来，好好谈谈？”
方小昊虽觉得此次对肉身的磨砺尚有欠缺，不尽如意，但再打下去结果也是枉然，不想再做纠缠，便欲离去。
那想郝啸又跳了出来，这左右护法又开始上演红脸白脸的戏份，方小昊毕竟是少年心性，也想看看二人接下来如何指鹿为马，颠倒是非，于是他干脆闭上眼睛，体味方才战斗所得。
无视有时候比在背后捅人一刀，给予的伤害还要大。
就如眼前一样，看着方小昊站在那里，闭着眼睛，全身空门大开，毫不设防，五个老者七窍生烟，都快气炸了。
但他们又不敢轻举妄动，谁知方小昊是不是想坑他们，借助神兵之威一举灭杀？刚才左护法试探，方小昊一直没有动用神兵，这让他们五个也不确定了，一时面面相觑，心中忌惮，踌躇不前。
底下一众鬼门弟子，看着这五个老家伙吃瘪，尤其是左护法更是浑身颤抖，只觉心中畅快，浑身通泰，从未有过的舒爽。
其间针落可闻，鸦雀无声，场面甚是尴尬。
须臾，方小昊睁开眼睛，亮如星辰，见他们还不说话，倍感无趣，“你们没有话说了？那我走了！”说罢挥了挥手，转身便欲离去。
事了拂衣去，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年青的背影。
“你不能走！”左护法大喝。
“小友且慢！”郝啸更是直接闪身挡住方小昊去路，接着说道，“小友毕竟拿了属于本宗的东西，岂能说走就走？”
“世间百年，修行不易，我们也不想将事情做绝，但诸事万法，皆脱不出一个理字，为人做事也应该公平公正，小友想带走神兵，可以，但需得用它物交换。”
方小昊还真不知“神兵”为何物，现在见他们居然又有了新的谋划，不过方小昊还真不知道这五个老家伙看上了自己什么东西，于是开口问道:“我就好奇你们除了所谓的神兵之外，还想要什么？”
郝啸本来就很小的眼睛直接眯成一条缝，呵呵一笑，道:“我观小友之前战斗，虽修为平平，但肉身却极为强大，未知可是有炼体之法？”
“确实如此。”方小昊点头。
“这也难怪，小友如此年轻，居然能做到肉身成圣，其中机缘实是令人羡慕！”
肉身成圣？
在场众人惊呆了，他们听见了什么？这个少年居然……竟然是一个圣人？难怪能跟左护法打得难解难分，原来如此啊。
这是要逆天啊！如此年轻的圣人，堪称史上之最！
可是开什么玩笑，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不可能吧？除非他修炼的功法是神术，不过这不重要了，这般神级功法马上就要属于黄泉鬼门了。
他们不得不感慨，姜，果然是老的辣，人老成精，目光之深远，胸襟之开阔，却非是他们所能比的。
要知道，神兵只有一把，而功法不一样，只要对宗门贡献够高，就可以修炼，于是所有人都忘记了方小昊的凶残，双眼泛光，看着方小昊如同看一座金山。
就是左护法也先是一愣，随后了然于胸，自己跟圣人相斗，没能短时间拿下并不丢脸，心头芥蒂祛了，又变得淡然坦然，感觉那些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也不再怪异刺眼了。
见调动了所有人的欲望，郝啸很满意这个结果，“不如小友就拿这功法交换，如何？”
“我若说不呢？”子虚乌有的神兵之说倒也罢了，方小昊也能大致猜到原因，可是对方居然把算盘打在了混沌诀上，纵使心境平和，此时也翻起波澜。
“小友不要忘了，这里是黄泉鬼门！你用区区一部功法换得一柄旷古神兵，已经很合算了！”倒这里，细小双眼园睁，寒光闪烁，气势陡然一变，原本的和善荡然无存，咄咄逼人，“你要想活着离开这儿，要么留下神兵，要么留下功法，二者你只能选其一！”
“不，你没得选！”
左护法见郝啸向自己递来一个眼神，瞬间会意，其他三人也微微点头，于是在方小昊尚未开口之前就截过话来，“之前本座一直纳闷，总觉得你所用功法甚是熟悉，现在本座终于明白了！”左护法作恍然大悟状，接着说道:“这与本宗修行的生死决同宗同源！”
“诸位可曾记得，十五年前，本座曾出宗一次，回来之后一直茶饭不思？”左护法问道。
这是个什么问题？要怎么回答？
几个老者是知道他一直在宗门內，从未外出过的，不过底下弟子却面面相觑，马上又觉得这问题字面好熟悉啊！
之前那个说方小昊是左护法私生子的弟子，率先反应过来，马上应是，并带动其他人一起，再次私语，最后还有那些陆续赶来的鬼门弟子也加入了进去。
至于说的什么，方小昊懒得听，也不想听，而左护法又适时打断了众人。
“当年之事，本是本宗绝密，鲜有人知。今日，本座不妨开诚布公。”
“十五年前，有贼人潜入本宗藏书阁，盗走一部功法，而当时，本座正是奉尊主之命，外出捉拿此贼子，奈何贼人奸诈，逃逸手段高明，本座历时半年，最终无果。”左护法叹了一口气，对他口中的贼人深恶痛绝，对捉拿结果深表惭愧痛惜。
“贼人当年所盗取功法，便是生死诀，总纲！”左护法怅然若失，声音低沉缓慢，“这也致使本宗功法缺失，修炼起来难度之艰，数十倍甚至百倍于前，非但进境缓慢，就是效果也大打折扣。”
一众黄泉鬼门弟子闻言，皆是点头，他们同样修炼过生死诀，难度大、进境慢是事实，至于效果他们还算满意，而到底是不是缺失，他们就不知道了，毕竟层次不够。
“而当年盗取功法的贼人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本宗，本座只能说，苍天有眼，佑我宗门啊！”左护法怒视方小昊，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原来如此！小子，你还有何话可说？”郝啸也是一声怒斥。
方小昊看着众人皆对自己怒目而视，同仇敌忾，他不能不服这几个老家伙的演技，一个个渊渟岳峙，道骨仙风，实际脸皮之后，难以想象，胡编乱造也能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似铁证如山，让人无从辩解。
“我只想问一句，十五年前，我多大？”方小昊笑问。
左护法老脸微微一红，立马怒斥道:“事到如今，居然还想混淆视听，强词夺理！不过本座之言，也非作假，你我修炼之人，虽说不能保证容颜不老，但让自己看上去比实际年轻还是可以办到的，再说就算当年贼人不是你，也与你逃不脱干系，你修炼了本宗秘法是事实，谁知道是不是当年贼子传授于你？”
“小子，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不如束手就擒，归还本门功法，兴许还有一条生路！”郝啸也说道，气息澎湃，显然准备动手了。
方小昊哈哈大笑，有意无意地朝虚空某处瞟了一眼，而后说道:“怎么，你们现在不要神兵了？”
“你在所难逃，神兵功法必须归还，至于其他的也会属于本宗，算是对你的惩罚！若你还是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等以多欺少了！”
此时五个老者明显已经没了那么多顾虑，早已想到所谓神兵估计早就毁了，在那种天威之下，纵是神兵，但终究是凡铁所铸，很难保存，至于方小昊能够逃脱，不过仗着所修功法，想清楚个中缘由，自然就不再忌惮，虽说不是很确定，但五人联手，自信也不会出现差池。
“你叫好笑，不但人长得好笑，说的更是好笑！”
“动手！”郝啸大怒。
一时风云汇聚，狂风骤起！
“放肆！”
“你们试试！”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