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昊就站在那里，衣不沾血，如同一尊魔神。
残暴的手段确实是一种威慑，可以让一些人望而却步，生出敬畏之心。
对普通人，或者是修为不高的人来说，的确如此，但那些自视甚高，自以为是的人却不这么想。
这不，半空中那几个气势如渊的老家伙还没动，就又有人冒头了。
“小子，你以为随便杀几个喽啰，就能事了了？”之前一直在精锻坊门口盘坐的两个麻衣老者联袂上前，其中身着黑衣的老者开口道，语气森然，一副问罪的姿态，面目因仇恨而显得狰狞，欲择人而噬。
“不知二位是？”方小昊眉头微皱，平静淡然，倒非是想息事宁人，而是觉着此二人一直静坐精锻坊门口，可能与灰衣老者有些渊源，毕竟自己也算是与灰衣老者结下了一段善缘。
“我二人与灵老乃生死兄弟，有着过命的交情！”另外一个穿白衣的老者回道，语气还算和善。
“既如此，二位拦在我面前，所为何事？”
“小子，不要装傻充愣，老夫问你，灵老何在？可还活着？”当先开口的黑衣老者逼上前来，声色俱厉，“还是说你杀了灵老，昧了神兵？”
“这话何解？”再次听到“神兵”二字，方小昊心下纳闷，“神兵何来？我为何要杀……灵老？”
“哼，休想蒙混过关，”黑衣老者怒呵，“如此看来，我那老兄弟，果然命丧你手！拿命来吧！”说着就欲动手。
“老哥，慢着！”白衣老者身影一闪，直接来到二人中间，“这位小兄弟，我这老哥有些心急，但灵老毕竟也是我二人结义兄弟，他心急报仇，希望你能理解。”
方小昊点头，没有说话。
他基本上明白了其中蹊跷，心里觉得好笑，不过还是想看看这二人，红脸白脸想唱什么。
白衣老者接着说道:“此等大仇，不共戴天，非报不可。但同样的，老夫也不想枉杀无辜！小兄弟可能理解？”
方小昊再次点头，依旧不语。
“若灵老真是被你所杀，即便你逃到海角天涯，我二人也要将你拿回，带到这里挫骨扬灰，以慰灵老在天之灵！”此时白衣老者眼神坚定，义正言辞，盯着方小昊，目露凶光，然后话音一转，“但老夫相信，灵老非你所杀！”这话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理所当然。
“哦？”方小昊一脸诧异，周围的人，有的一脸发蒙，有的露出讥诮神色。
白衣老者仿佛没有看见他人神色，自顾自地说道:“毕竟以你这个的年纪，这分修为，应该还不是灵老的对手！所以老夫以为，灵老应该是死于之前的神兵天劫之下，与小兄弟无关，是这样吧？”
虽是疑问，但却笃定。
他也确实这样认为的，别看方小昊之前杀人如屠狗，但那些人，换了是他，他也能做到，甚至杀的更轻松，而灵老在他印象中，可是有着半圣境界，而且精通阵法，也只有那恐怖的红光才能让一个半圣死得无声无息，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老夫不太明白，小兄弟是如何活下来的？莫非是灵老将神兵赠与你，让你躲过此劫？”白衣老者先是一副好奇惊讶的样子，随后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不应该啊，你一个外来者，跟灵老不过萍水相逢，毫无交情，他断然不会如此做，再说就算我那老兄弟不在乎自己的命，但他却不会不在乎他的孙女，要知道，他可是把那丫头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啊！”
此言一出，许多人哗然，他们在此生活了这么多年，只知道精锻坊原来的店主有个女儿，可是后来发生变故死了，而灵老来到这里时，孤身一人，平时也没见着他有孙女啊？
方小昊眼神开始变冷，想来这两人，要么与灵老交情确实不一般，连灵老孙女的存在都知道，要么就是当初与灵老一起布置黄泉锁魂阵的其中两人，同样精通阵法，所以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二人这么多年没有告发，真如他们所说，与灵老交情莫逆？还是他们以此要挟，让灵老为他们办事。从刚刚二人装模作样的表现来看，方小昊更倾向于后者。
正如方小昊所想，这二人确实是当初为鬼尊布置黄泉锁魂阵之人，无意间撞破了灵老的秘密，以此胁迫灵老。灵老为护孙女周全，答应为他二人各铸造一把神兵，而这两人从此后也就一直待在精锻坊。
至于现在嘛，他二人已经查探过了，在他们眼里，那隐匿阵法已被摧毁，灵老与其孙女早已尸骨无存，自然没有保守秘密的必要了。
“说了这么多，你二人无非就是想将所谓神兵占为己有罢了。”方小昊冷笑道。
白衣老者一顿，脸不红心不跳，坦言道:“小兄弟要如此说也无不可，一则，凭老夫二人与灵老的交情，他人不在了，遗物本应归我们所有，再则来说，老夫二人为护精锻坊，心甘情愿呆在这，十年来，尽心尽力，从未收取一分报酬，最后收取一份，也不为过吧？况且灵老也曾答应为老夫二人铸造神兵！”
许多人开始附和，点头称是，矛头全部指向方小昊，谁都明白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自然本能地排外。
尽心尽力，还心甘情愿？方小昊嗤笑，恐怕此间所得，都被二人贪墨，中饱私囊了吧！
“话虽如此，不过可惜啊！”方小昊喟然一叹，“我从未见过你口中所说的神兵。”微微一顿，他又接着说道:“既然你们与灵老相交莫逆，就当在其死后，为其报仇，而非心心念其身后之物，你二人如此作为，不觉得脸红么？能将巧取豪夺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啧啧……”
当初屈服于鬼尊，他们二人不以为耻，毕竟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而今天面对方小昊的嘲讽奚落，白衣老者感到了莫大的耻辱，恨不得立马撕烂那张可恶的脸，他终于原形毕露。
“神兵者，能者居之，你一小小蝼蚁，何德何能占为己有？交出来，老夫承诺，保你无恙，如若不交，死！”此言说得斩钉截铁。
“早动手不就行了，非要说这么多？”黑衣老者抱怨，说着，身形如电急掠，双掌连拍，带动滚滚黑浪压向方小昊。
与此同时，白衣老者也是一叹，他并不想动手，倒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不想枉杀无辜，而是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真动起手来，若是方小昊仗着神兵之威，将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若是方小昊能听话地乖乖将神兵奉上，如此就再好不过了，他也可省些力气面对其他人，要知道这里可不是只有方小昊一人，届时神兵到手，自己二人联手，还不大杀四方，谁人能敌？若是催动神兵，以之前见着的威势，就算鬼尊当面，也敢一战。
奈何方小昊油盐不进，这也让白衣老者怒火升腾，出手更是狠辣，腾挪闪动间，竟幻化出无数身影，朝着方小昊铺天盖地而去。
二人修为都不弱，超凡巅峰，半步圣人，一时间，半圣之威弥漫，风雷滚滚。不过在方小昊眼里也就那样，也就比蝼蚁强上那么一点点。
“想要神兵，就看你们接不接得住了！”
方小昊体内灵力涌动，身体居然涌出金光，同时手上出现一柄金光灿灿的灵力巨剑，一劈，一斩，只有这两个简单到极点的动作，十字剑光荡漾，耀眼金光撕碎空间，仿佛开天辟地。
两个老者甫见金光闪耀，震骇莫名，急忙抽身后退。
想法是美好的，然而，结果却是令人绝望的。
“不！不要杀我！”黑衣老者大喊。
“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白衣老者惊呼。
这一幕与之前众人看见的何其相似，不过是金光中多了一柄金光闪闪的神剑。
金光耀眼却不刺眼，一如之前神威光柱，所到之处，无论滚滚黑浪，还是漫天人影，全部化为虚无。
“嗤！”一劈，黑衣老者分尸两半，肠子流了一地！
“噗！”一斩，白衣老者被枭首，脑袋抛飞，下半身依然在奔逃，赤红的热血冲天，下起漫天血雨！
方小昊金光笼罩，依旧衣不沾血，云淡风轻，手中灵力长剑缓缓消散。
众人无不惊骇，同时也更加确定神兵就在方小昊手中。
“还有谁想要神兵的？不妨站出来一战！”方小昊如天神俯视众生，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众人噤若寒蝉。
“这位朋友，你如此肆意屠戮无辜，不觉得太过了吗？”终于立于半空的一个老者说话了。
此人穿着跟鬼门弟子一样，同样一身黑袍，只是露出了头脸，之前一直闭着眼睛，此时一睁眼，眼神如刀，看人一眼，就让人遍体生寒。
“你又是谁？”方小昊算是明白了，这些人一个个说得大义凛然，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蛇鼠一窝，心怀叵测。
“本座乃黄泉鬼门左护法。”老者答道，仿佛高人一等，“小子，你在本宗领地内屠戮无辜，本座念你年少轻狂，可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但，不是你的东西，最好别动！”
方小昊笑了，实在想不到有人能将无耻演绎到这种地步，反问道:“我动了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又不是我的？如果不是我的，那又是谁的？”
“这里是黄泉鬼门，这里的一切都属于黄泉鬼门，为鬼尊所有，所以，交出来吧，小子。本座奉劝你，不要自误。”老者森寒的目光盯着方小昊，本身更是临渊峙岳，修为深不可测，滔天气势节节攀升，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好似平地起惊雷，静海生狂澜，令人敬畏胆寒，身体不能自主。
这是圣人威压，虽不纯粹，但比之黑白二老的半圣之威，云泥之别，一些人已经五体投地，不能动弹，而普通人早就晕死过去，七窍流血。
这才是真正的仗势欺人！
“左护法大人要出手了！”许多鬼门弟子开始兴奋，好像已经看到方小昊被虐杀分尸惨况。
“哼，这小子纯粹是找死，真以为没人能制得了他？这下好了，触怒圣人了吧？蚂蚁之下，皆是圣人！”有人幸灾乐祸，语无伦次。
“蝼蚁之下，皆是圣人吧，应该是。”
“哎呀，差不多了，蝼蚁不就是蚂蚁？！一根脚趾就能碾死的渣渣！”说着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满脸轻蔑。
“……”
“是啊，他以为他是谁？就他？也配拥有神剑？还不如给我呢，这下可好，什么也没捞着，命都要没了，可怜呐！”也有人阴腔阳调，怪里怪气，怎么听怎么酸。
方小昊嗤之以鼻，笑道:“还是那句话，想要神兵，就看你能否接住了！”
“既然你一意孤行，负隅顽抗，说不得本座只能出手惩戒一二，主持公道了！”话刚落，身影如风，好像瞬移一样，前一刻还在离方小昊十来丈的半空，下一刻就已经逼近方小昊，枯槁苍白的手掌裹挟天地圣威，凌空击向方小昊头颅，强烈的掌风迫得他青衫猎猎，黑发飞扬。
“啊，动手了，快看快看！”有鬼门弟子尖叫。
“看他还嚣张！还不是一样要死！”有人咬牙切齿，苦大仇深，已经预见方小昊头颅爆碎，红白之物飞溅。
“有他出手，对这少年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至少不会有太大的痛苦！”半空中的一个老者眯着眼睛说道，神情甚是惋惜，好像就这样让方小昊死去，是对他一种莫大的恩赐。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方小昊罪有应得，谁让他如此凶残暴虐，没有人会承认是他们贪婪私心作祟。
“轰！”
方小昊举拳向天，拳头包裹淡淡金芒，拳掌相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肉眼能见的气浪如同水波荡漾，一圈一圈向四周扩散，临近的木屋瓦舍不断坍塌，碎木残渣乱飞，留下一片断壁残垣。
左护法一击而退，不作丝毫停留，大袖飘飘，一派仙风道骨。
方小昊收回拳头，依然无恙，蛛网一般的裂缝从他立足之处，向外延伸。
怎么跟想的不一样呢？说好的一击绝杀呢？不是圣人之下皆蝼蚁吗？
“能接下本座五成功力不死，还算有点能耐！”左护法淡然开口，实则大言不惭，刚刚一击虽说未尽全力，但至少他也是有八九分把握一击必杀的，方小昊不过半圣修为，就算不死，也会重伤，失去反抗能力，然而，事与愿违，方小昊还活得好好的。
“我的能耐我清楚，倒是你的能耐不怎么样，如果只是这样，就不要想着主持公道了！”方小昊讥笑道，几步跨越，来到半空，主动欺近左护法。
“大言不惭，本座不过惜才罢了，你既不识抬举，休怪本座辣手无情了！”
此时，众人都感到左护法气势变了，不再咄咄逼人，但攻击更加凌厉，整个身体笼罩着光晕，速度太快，到处都是残影，显得模糊不清。
反观方小昊，进退有度，处变不惊，浑身没有一丝元气波动，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但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气磅礴，翻掌似天倾，拳出如山岳。
两人脚踩虚空，你来我往，拳掌交击，次次碰撞如同沉闷的惊雷，声势却没有两人第一次碰撞来得激烈，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众人看到了这一场精彩对决。
看着激斗不已的两人，众人反应各异，一些人惊叹，另一些却是不以为然。
在半空观战的另外四个老者，先是皱眉，然后点头，各自脸上露出怜悯神色，他们都知道，这少年接下来将会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为了防止方小昊逃脱，四人不动声色地移位，占据四方，将他退路封死。
“没想到这少年如此了得，居然能和左护法大人斗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
“瞎说，我觉得是大人在戏弄对手，不想这么快就杀死他！”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少年眉宇间和护法大人有些相像啊，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
“你别说，还真是这样的。”
“哦？哦！我懂了，难怪我总觉得大人在放水，原来这少年是大人失散多年的儿子啊！”
“瞎说什么呢？据我所知，自从本宗开宗以来，护法大人一直就在了，而且也没见他娶亲，哪里来的孩子！”此人先是严词反驳，随后话又一转，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曾听说十几年前，大人曾经出去过一次，半年后才返回，回来后有一段时间茶饭不思来着，算算时间，如果大人在外面留下子嗣，也和这少年差不多大了吧？”
“哦，原来如此！”
“……”
虽然众人轻声私语，但又如何瞒得过左护法的耳朵，听着他们胡说八道，险些气的吐血，按照他一贯作风，若是第一击未能得手杀死对方，那么接下来他会先行试探，然后慢慢消耗对手，让他在绝望中受尽各种折磨而死。
他也确实是在这样做，不过结果不太理想，方小昊比他想象中要难缠得多，斗了这么久，自己手臂大腿都已发麻，浑身骨头都似被震裂，而方小昊依然没事人一样，这如何不让他吃惊，又如何不让他震骇，此刻又听闻这些胡言乱语，不知不觉中，出手越来越重，最后毫无保留。
他虽踏入圣境已有不少年头，但也就处在圣境第一阶段初期，也就是合虚初期。合虚合虚，即为化实，体内罡元虽未化灵，但也可化为万事万物，凝聚真形，远非罡气离体罩体可比。
此时左护法罡元涌动，形成黄色光罩罩住全身，简直成了一尊身着黄色战甲的战神，威势不再只针对方小昊，而是完全放开，无所顾忌，出手就是毁天灭地的大招，打得地动山摇，地面上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掌形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