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楠自己吃得开心，后面干脆又要了两瓶啤酒，早就把形象扔到了脑后。

韩骞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毕竟和韩商陆有着相同的血统，即使是坐在这样的背景里，即使不说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依然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凌楠忽然有些唏嘘，韩骞有时候好像强大可靠得让凌楠忘了他的年纪，可是眼看他叼着吸管在自己面前认真的喝奶，忽然又觉得他根本只是个孩子。

“哎，你也别嫌弃了。”凌楠自己剥了一只小龙虾放进嘴里，“你是生下来就没吃过苦的孩子，当然不能理解我们这些寻常百姓的生活。”

韩骞撩了撩眼皮：“我有必要理解吗？”

“我说我的，你可以不听啊。”凌楠说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你唱首歌缓解一下尴尬气氛？”

韩骞迅速做出了决定：“那你说吧。”

“我17岁那年我爸失业了，我妈本来就在外面打零工，家里还背着一个月好几千的房贷，一家子人好像一下子就垮了。读艺术类院校比普通院校的学费贵很多，我心里知道不容易，悄悄的把志愿表给改了，就想学个什么营销或者经济类出来早点给家里挣钱。我爸知道之后，愣是把志愿表从老师那里要回来，重新改过来。”凌楠停下来，过了一阵才叹出气来，“那些日子过得简直惨烈，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还有这样的时候？”韩骞抬起了头，他对于凌楠的了解只从她和重越的产生交集开始，过去的凌楠是什么样子，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为了能凑足学费，我爸本来是搞技术的，就为了能快点赚到钱，居然去给服装城扛大包。我妈的零工也不打了，骑着三轮车也去给他拉货送货。我爸口拙经常吃亏，跟人口角扯皮的时候都是我妈硬着头皮上，结果到后来性子越来越急口风越来越烈，就再也收不住了。”凌楠苦笑一声，“我知道他们的难处，考试放榜那会儿真是紧张得要吐，生怕考不好辜负了他们……”

凌楠不说话了，韩骞却主动追问起来：“然后呢？”

“还能有什么然后啊，考上了之后我就拼命学呗……反正最惨的时候每顿一个馒头配老干妈就对付过去了。对了，那时候的馒头一块一个，我无论是买什么都会把价钱换算成馒头，光是想想那一堆白花花的馒头，就什么都舍不得买了。”凌楠被自己过去做的傻事给逗笑了，“那时候真的好穷啊，同宿舍的舍友过生日，买了一堆辣鱼干和炒好的小龙虾来，平摊下来一个人大概就能吃到两只，那时候真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后来经济条件慢慢转好了，赚钱越来越多了，我也试过很多地方，却再也找不到记忆里的味道了。相比起来，这里还真是最像的。”

韩骞又认真的扫视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可想而知，当年你舍友带来的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我知道啊……可是这样求而不得的东西被记忆镀金之后就会变成心头的白月光不是吗？”凌楠咀嚼着小龙虾，脸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我吃的不是小龙虾，是过往对于美好的憧憬。”

“既然吃过苦，就更应该努力上进吧。”韩骞直接打破了她对往事的缅怀，“你就不怕再穷回去，连小龙虾也吃不起吗？”

“你好烦吶！”凌楠翻了白眼，“人家不是做过研究吗，按照重量来算的话，小龙虾的价格和宝马相当，买不起也不丢人。”

韩骞冷笑一声：“那为什么富人坐宝马不骑小龙虾呢？”

凌楠顿时语塞，过了一阵才回答：“你真的好烦吶！”

韩骞大获全胜，扭过头不再理她，凌楠消停了一会儿之后又忍不住了：“不是我说你，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韩骞原本就没打算真的要靠文凭去干嘛，不过是闲着没事想借着学业学习现代的生活方式罢了，回答得无比干脆：“没有打算。”

“我知道你没这方面的困扰，躺着也不缺吃喝。”凌楠格外的语重心长，“但你还是要有目标有规划啊，不能永远都这么幼稚。”

韩骞冷笑：“到底谁幼稚？”

“韩骞，你要想未来啊。”凌楠皱着眉头，“即使现在有钱有势不愁吃喝，难保天有不测风云呢？游戏人生早晚要付出代价的，你不能过得这么迷茫啊。”

“嗯。”韩骞叼着管子随口答应，眼神来回飘忽，显然就是在敷衍。

“韩骞！”

凌楠忽然尖着嗓子吼了一句，韩骞一点防备都没有，居然被她吓了一个激灵，瞪着眼睛石化了，手里的奶盒子直接被捏扁了，爆出一片奶花。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凌楠板着脸，“你自己也要筹划一下未来，你喜欢做什么，想要什么，现在就该想好。不要做社会的蛀虫，公司的绊脚石，你堂哥的累赘啊！”

韩骞大概从来没想过凌楠会这么严厉的呵斥他，脸上挂着奶花懵了。

凌楠只觉得自己从气势上已经赢了，知道这会儿应该见好就收，伸手拽了纸巾送过去。原本她努力撑足了气势想道个歉顺势就坡下驴，没想到一对上韩骞的脸就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呆萌，比平常老气横秋的样子可爱得多。”凌楠已经憋不住了，噗哧一声笑开了，“你真的要多笑笑，真的很可爱。”

韩骞冷了脸：“你疯了。”

凌楠酒足饭饱又难得的嘴炮高捷，自然是心情大好，揣着钱包结账去了。

“这位……姐姐？小姐？小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

凌楠一回头，这才看到背后站着个体格魁梧的男人，忽然吓了一跳：“大叔，你有事吗？”

男子尴尬的笑了：“姐，我刚十八岁。”

凌楠更加尴尬，想想基本上同岁的韩骞：“那你还真是长得有点着急了哈。”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但你是最不讲究的。”男子哈哈大笑，“初次见面就这么直白，不给彼此留点面子吗？”

“……对不起啊，一时间没收住。”凌楠苦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子也是个痛快人，开口就问：“方便跟你要个微信吗？”

凌楠心里哽噔一声，难道真是被姚梦圆说中了，桃花旺盛到无差别散发魅力，逮谁迷谁？她把眼前长得太急的男子打量了好几遍，心里多少有点小得意：“这个……可能有点不太方便，我的微信上都是工作伙伴……”

“不不不，我不是要你的微信。”男子背过身子挡住了视线，一根指头指向后方，“是要他的。”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凌楠大惊失色，真相揭露的震惊远远超过了误会的尴尬，韩骞再怎么耀眼也不至于连性别也跨越了吧。

“不不不，我是替她要的。”男子又伸出一根指头指向后桌坐着的女孩，“我妹妹想认识他。”

凌楠仔细看了一阵：“你妹妹也长得太不着急了吧。”

“是吗？”男子揉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刚十岁。”

“十岁的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凌楠彻底无语，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魔幻了。

男子不肯轻易放弃：“你弟弟年纪也不大，先彼此熟悉熟悉吧。”

“他不是我弟弟……”凌楠皱了眉头，“不是，你妹到底看上他什么啊？”

“可爱啊。”男子回答得异常诚恳，“就刚才他跟你吵架被泼了一身奶，我妹觉得他可爱得不行……”

“可爱个鬼！”凌楠恶狠狠的打断了他的话，“大男人被人夸可爱，那是一种羞耻！”

男子被她怼懵了：“刚刚我们坐在背后，不也听见你夸他可爱……”

“我能夸，别人不行！”凌楠豪气万千的拿着三张钞票往柜台上一拍，“结账！”

老板一看这豪气，顿觉她是爱甩小费的不理智女大款冤大头，立刻笑开了：“多谢您的光顾，以后常来啊。”

“别忙！”凌楠摁住了柜台上的钞票，“不要发票便宜点？”

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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