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鸾浑身脏兮兮的，而洛砚行满身的血，若非他身穿黑衣，只怕比段云鸾还要引人注目。

他们俩这般，简直像极了逃难来的难民。

虽说南荒之境乃凡人居所，却到底身处珠流界，并非真正的人间。

若是人间，他们这般还说的过去，而在修真界这般，可怕容不得他人多想。

谁又知他们这般狼狈，是否是与修士起了冲突呢？

而在这糜烂青楼之中，全是酒池肉林之辈，他们这般狼狈的装扮，不引人注目才怪。

段云鸾思索着洛砚行举动之时，那人已经朝他们走来。

一束阴影挡在段云鸾的身前，才让段云鸾抬起头，好奇的瞧去。

那人莫约二十来岁，身着黑衣银边，面如冠玉，气质出尘，一身气质看不出深浅，却让段云鸾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这恍若仙人一样光风霁月分男子，与这青楼格格不入。

那人动了动唇，薄唇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却让段云鸾瞪大双眼。

他虽未指名道姓，但这里符合他叫唤的人，只有洛砚行一人。

——师尊。

这两个普普通通的称呼，却被按在了洛砚行的身上。

洛砚行乃九渊魔宗之主，为珠流界修士家喻户晓的人物，可她从未听说过洛砚行有个徒弟，还上个貌似修仙的徒弟。

最起码段云鸾前世死之前，从未听说过洛砚行有徒弟。

顾从烟死后，重生到了五百年后的段云鸾身上。

五百年于她而言不过眨眼一瞬，但这五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段云鸾”只不过是一个从未离开南荒之境的凡人小女孩，对其余四荒之事一无所知。

或许，洛砚行上顾从烟死后，才收的徒弟也说不准。

对于洛砚行莫名其妙冒出个徒弟这回事，段云鸾这才真真正正意识到，自己重生到了五百年后，而不是重生到了自己死后的几天，几个月，几年。

而是整整五百年。

五百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了。

段云鸾珉了珉唇，眸光沉沉。

或许，她应该找机会打听一下这五百年间总共发生了那些大事。

而不是依赖五百年前，属于顾从烟的记忆。

段文渊有些激动，却很快恢复平静，一如之前那般飘然若仙。仿佛刚才失态的人不是他一样。

“进去再说。”洛砚行睨了他一眼，用眼神阻止了他。

“是。”段文渊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看向扯着洛砚行衣角的段云鸾。

他的唇角自然上翘，即使他神情平淡，却仿佛一直再笑一般。他神情温和，如沐春风，一双与段云鸾相似的凤眸不见妩媚，反而蕴含清冷。

当他看向段云鸾时，段云鸾有一种遇见另一个洛砚行的错感。

明明他们俩长得不像，气质不像，神态也不像，但他像洛砚行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让段云鸾不敢忽视。

洛砚行的徒弟，自然是魔修。

一个魔修，从气质到神态，却像极了仙修，甚至于他比真正的仙修更像仙修。这怎么看都十分怪异，偏偏在他的身上，却不见一丝违和，就仿佛他生而如此。

但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因为这样的人，心狠手辣，可笑着杀人，却不会染上血迹。

不愧是洛砚行的徒弟，和他一样危险。

段云鸾不知道洛砚行是什么时候收的徒弟，也不知段文渊的实力究竟到达了怎样的地步。

但他给她的感觉，却极其矛盾。

危险，却又亲和。

段云鸾摸不准这是因为段文渊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还是只有她感觉是这样。

但好在段文渊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很快的移开了目光。

“小东西，跟上。”

洛砚行含笑的嗓音传来，段云鸾便感觉一双手从她后背，拎起她的衣领，然后她的双脚开始离开地面一尺的距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若段云鸾真的是个七岁凡人女孩，只怕是要吓哭。

“她走的太慢了，还是让我带着她吧。”温和有礼的低沉嗓音传来，似乎隐隐一丝嫌弃，段文渊清冷的凤眸含着一丝笑意。

说好的仙人男神呢？这人设……是崩了吧？

果然看人不能看表面。

即使段云鸾知道那如仙的气质不过是一层伪装，但对方突如其来的举动，真的是让段云鸾整个人一蒙。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这样拎起一个小女孩，不嫌丢人吗？！

段云鸾一脸懵逼的神情似乎成功取悦到了段文渊，他噗嗤一声，拎着衣领的手上下提了提，似乎觉得这样极其有趣。

段云鸾：“……”妈的智障！

段文渊好歹也是一名修士，只有他不故意将人甩出去，无论他怎么动，段云鸾的衣领还是牢牢的握在段文渊的手中。

洛砚行走在最前面，对于自己徒弟如此戏耍一个凡人小女孩举动没有施舍一个眼神。

就这样，洛砚行在前方开路，段文渊拎着段云鸾的衣领，紧紧跟着他的步伐。

……

青楼最高层的一间房间之中。

段文渊终于高抬贵手的松开了段云鸾的衣领，随手布置了一个禁制，杜绝了杂音，也防止别人偷听。

“现在如何？”洛砚行慵懒的坐在榻上，便开始询问起段文渊，丝毫没有顾及在场还有段云鸾这个外人。

“正如师尊所料，大长老果然忍不住了。”段文渊唇角扬起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清冷的凤眸闪过杀意。

段云鸾乖巧的坐在一旁，看似懵懂，却竖起耳朵偷偷听着洛砚行师徒二人的对话。

段文渊的杀意没有收敛，段云鸾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凡人小女孩，被段文渊的杀气震的面色惨白，若不是她脸上脏兮兮的，怕是很容易看出。

洛砚行轻轻瞥了他一眼，段文渊才收敛了杀意，恢复之前如仙出尘的气质。

“本尊执掌九渊千年，除了何松之外，他还是第二个不怕死的。”

洛砚行嗤笑一声，对九渊魔宗大长老的所作所为轻蔑不掩：“罢了，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他既喜欢蹦哒，便让他蹦给够，免得到时后说本尊这个宗主做的不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