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辆马车秘密从宫驶出，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中，笔直地驶向瑞王府的侧门。

我最先下了马车，第一眼，就觉得瑞王府气势恢宏，霸气十足，这倒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九皇子的府中应该是小桥流水，诗意绵绵。

九皇子早在一旁等候，面色有些凝重，针对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紧接着正步下马车的人。

太后抬头看着一方日月，怀念地问着身边伺候着的嬷嬷：“锦儿，哀家有多久没出过宫了？”

“主子，有十几年了吧，当年这府邸落成时，您感了风寒，只好遣了奴婢来送礼。”嬷嬷低头恭顺地说。

这府邸原来是皇上为九皇子造的，难怪是这般气势！

“是啊，今个有这机会，哀家倒是要好好瞧瞧，对了，哀家的儿媳呢？”

太后饶有兴致地问，我也好奇地看着九皇子，与他相交这么久，倒是不知他的王妃是何等的人儿。

九皇子本来就有些不悦，现在更是皱着眉头：“她今晚身子有些不适，已经睡下了。倒是母后，今晚贸然出宫……算了。”

九皇子勉强压下口中的气愤，皇上恭敬地口吻：“母后，明天您还有行程，还是早些休着吧，况且儿臣这地方人杂，也没疏通过，要是出个差池可就不得了了。”

太后本就达理，听了九皇子这番话，倒也不做坚持，由着着九皇子的安排，先行休息。

夜凉如水。我坐窗前。看着窗外一池湖水。波光粼粼。颇有番诗意。这才似九皇子地风格。

“砰砰砰—”敲门声。

我站在门后。看着门口模糊地身影。夜已深。我也卸了妆。拆了头。现在见面可算不上端庄。

“卿晏。是我。”

九皇子？

“瑞。夜这么深了。有事明个再说吧。我要睡下了。”

“是吗？”九皇子歉意地说，“我又唐突了，卿晏，你睡吧，我在这站站。”

我叹了口气，还是打开了门，退了一步让他进来。

“外面风凉，进来说话吧。”

九皇子站在桌边，看着我坐下，问道：“卿晏，你外公护国大将军，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人物？”

我看着门，还是敞开的好，不做亏心事，倒也不怕别人瞧着，反而是共处一室容易惹人闲话。

“我外公？我和他许久不多，听爹说，外公本是个农夫的儿子，后来参了军，就这么一路高升，直到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后来因功绩显著，被先皇封为护国大将，不过不久，外公就辞官隐退，妻子儿女，金银珠宝，什么都没有带走。”

“那你外公为人处事呢？”

“重男轻女。”

“恩？”

我笑着说：“我外公向来重男轻女，九个子女之中，只有三个儿子，可惜大伯和五伯战死沙场，而我舅舅却不成才，或许就是这样，外公才孑然一身，独自离开吧。”

“不论如何，单是他能从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中抽身而出，就令人刮目相看，我相信，只要能请的动他，我们大晟就有希望，这皇都就一定能守得住。”

“我也信，不过天色已晚了，瑞，你也该回去王妃身边了，她不是身子不舒服吗？”

“她身边有人照顾着，况且这时候我若回去，恐怕会把她吵醒。”

“醒来看到的是你，她必然欢喜，恐怕的病也会好得快些。”我笑着拉起犹自坐着的九皇子，推着他往外走，顺带将门关上，转身吹了蜡烛。

门口的影子站了一会，终于是走了。

独守空房，这滋味，我是懂得的。

三更天刚过，就有人来敲门，我刚刚穿好衣服，正在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

开了门，门口的正是几日不见的月霜。

月霜举起手中的铜盆：“小姐，我来为你梳洗来了。”

等我到大厅的时候，太后也正出来，她脂粉略施，穿了件极为普通的衣衫长裙，却还是一样的光彩照人。

“这个时候，总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人吧？”太后询问地看着我。

我在旁微笑。

由于是私访，我们劝回了九皇子，有个太后已经够引人侧目的，无需再加个青年才俊。所以太后和我，再加上那名嬷嬷，在清冷的街上行走。

到的时候，这条长街早已布满了人群，熙熙攘攘，将原本就窄小的小巷围得密不透风。

按这里的人来说，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下来走一遭。

太后抬头，轻声念着一张木头牌匾上简单的两个字：“菜场？”

“就是这。”

我点头给予肯定，到这里确实是夸张了些，确是我能想到唯一的方法。

“这倒有意思。”太后一笑，倾城倾国，一时间，靠得我们最近的那些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哑口无言。

太后率先走了进去，浑浊的空气，污秽的地面，她却走得泰然自若，仪态万千。

寂静是会传染的，才走了一半的路，整条大街都是死寂般的沉默。

在那，我眼睛一亮，钻入人群之中，向巷子拐弯处走去，那里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摊位，其中有一个人脸上盖着个斗笠，露出灰白纠结的胡须，还沾着污渍的蓝白色布衣，悠闲地半靠着，似乎是在打盹。

“老者，请问，这菜怎么卖？”

似乎是我说得太轻了，老者咕噜咕噜了几声，又没了声响。

“老者，”我摘了他的斗笠，加大了音量：“这菜，怎么卖？”

“恩……？”老者眨了眨眼，好半天才看清了我，“这菜，3文钱一捆。”

“那买个10捆，要多少钱？”

老者弯腰看了看框中，歉意地说：“姑娘，只有八捆了，近来世道不太平，所以老头儿拿的少，一共24文，要的话，老头儿收你20文。”

看来他很清醒，我弯下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么，能不能借个地方说话啊，外公？”

老者愣了一下，目光从我脸上扫了两遍，转到了我的身后，皱着眉头说：“皇后？”

太后站在我身后，带来一阵馨香：“王将军，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