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莲的双手交握在胸前，紧紧地捏着，尽管身边除了马利盾便没有其他人，但一双眼睛还是谨慎地左顾右盼，神情看上去十分紧张。

马利盾斜睨了她一眼，忽然道：“凤莲，如果可以的话，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凤莲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整个都呆住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利盾淡淡一笑：“不要说你大字不识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干不了，只要有手有脚总能找到安身立命之处，路是人走出来的，关键在于你敢不敢踏出那一步。”

凤莲一脸看怪物一样的表情盯着马利盾：“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人肯要我吗？”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难道你真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当一个任人蹂躏的农妇？这样活着有意思吗？”说着，她转脸面向凤莲，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坚定，“相信我，走出去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困难，你会种小菜，可以到农场打工，你会做家务，可以做家政，你还能进点小货摆摊，只要有手有脚饿不死自己的，出去吧，别继续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

凤莲呆呆地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是一个音节也没有发出来。

两人又开始沉默不语地朝前走，凤莲在前，马利盾在后，马利盾看着凤莲那瘦小孱弱的身子，也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她看上去太瘦了，风一吹就能倒下一般，而她身上那件衣衫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破了缝、缝了又破，皱皱巴巴、破破烂烂，连在地下通道乞讨的乞丐看上去都比她要穿得体面。忽然想到小区门口有许多旧衣回收箱，扔掉的不要的衣服简直可以以吨为单位计量，可是那么多的衣服究竟去哪了？为什么捐出去的衣服都能绕地球好几圈了，这个小山村却还是过着衣不遮体的日子。

思索间，原本走在前面的凤莲忽然停下步子，马利盾反应迅速地跟着停了下来，以为她已经想出了自己刚才提出的那个话题的答案，正等着她回答，结果凤莲却只是指着前边的一个茅草屋道：“那女人就关在猪圈里，你去看看就赶紧出来，千万别被发现了。”

马利盾迟疑了一秒这才顺着凤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也跟着紧跳起来，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好，我会的。”马利盾应着，抬腿朝不远处那个破旧的茅草屋走去，凤莲却意外的在这时叫住了她。

“小花。”

马利盾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自己假身份的名字，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前走，直到凤莲又加大音量喊了一声，她这才反应过来凤莲是在喊自己，立刻停住脚步转脸奇怪地看向凤莲：“怎么了？”

“你说”凤莲嗫嚅着，眼里闪烁着某种莫名的情绪，“我和她像吗？”说着，她伸手指了指那间茅草屋。

马利盾立刻反应过来凤莲这是在拿自己和这个被拐卖的女人做比较，想了想她实话实说道：“像，但你比她幸福，你还有选择的机会，而她”她也有选择的机会，只要这次解救行动能够成功，马利盾暗想着，而这话是万万不能对凤莲道来的。

“哦。”凤莲低低地应着，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难以捉摸，“我知道了。”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马利盾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去看一眼就回来。”马利盾心系自己的任务，也没有过多揣摩凤莲的心思，扭头就走。

很快马利盾便来到了这间茅屋前，村子里屋子的构造都差不多，有了前夜的经验，她已经能够准确摸清猪圈的方位，径直走进院子，紧靠着柴房的有个用木屋搭建起来的小屋子，那就是猪圈。

马利盾抹黑走到猪圈前，立刻一股难闻的令人作呕的像是食物馊掉了，又像是肉块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马利盾掩住口鼻走到猪栏前查看内里的情况，没有电，又恰好是月光照不进的角落，马利盾探头查看了老半天，除了看到几头白花花的猪外什么也看不到，倒是她的举动惊动了熟睡中的猪，幽幽转醒，看到猪栏站着一个人以为有食物吃了立刻嗷嗷叫着就爬了过来。

马利盾大惊，平日里听到猪叫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问题是现在是连一根针掉到地上就能清晰可闻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这叫声便被无形中放大了数倍，马利盾紧张地扭头朝一旁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心想夜长梦多，这样的机会可一不可再，要是惊醒了屋内的人，她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抬起腿就跨进了猪圈。

见有人进来，那猪可欢腾了，一个劲地拿鼻子在马利盾的腿上拱，马利盾一边用脚踹开那些猪一边朝猪圈里阴暗的角落摸索着，很快，她似乎看到猪圈的一脚似乎有团黑影缩在那儿，没有光亮，马利盾只能凭感觉判断那儿有什么，便又走近了些，刚走几步，忽的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马利盾一惊，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量屏幕当手电筒，这一照可把她吓了老大一跳。

只见一个女人披着一个毯子缩在猪圈的角落，脖子和双手、双脚都用锁链绑着，目光呆滞、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太对。正常人，尤其是被拐卖到这里的正常人都会因为旁人的到来而期待不已，至少会又惊又喜地迎过来，就像郑松之前描述的那样，看到外村人进来会迫不及待地冲过去说出自己被拐卖的事实，期待被营救。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只是紧紧地抱着身上的毯子，嘴里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神态看上起极不正常。

马利盾心里一紧又走近了几步，蹲下来用手机的光照着女人的脸，这才看清她的一边眼睛高高肿起，嘴角破裂，颧骨上一个大大的口子，伤口没有处理，也不知道就这样任由鲜血从那伤口里涌了多久半边脸都被鲜血模糊了，而另一边的脸颊上以及头发上则全是令人作呕的猪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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