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艄公，我要渡船！”

李清漪盘腿坐在船头，撑着钓竿，看着江面。

“艄公，艄公。”

听见喊声，李清漪扭过头，看着渡口，隔着一里远，李清漪能清楚的看到有个少年正大汗淋漓的扯着嗓子朝江面喊着。

李清漪收起鱼竿，站起身来，朝渡口喊道：“诶，来了。”

随后，举起竹篙，一撑江面，那小小的乌篷船便如锦鲤一般，速度极快的朝渡口划去。

等到了渡口，那少年跳上船，看着李清漪，紧了紧肩上的包裹，说道：“艄公，我要过江。”

李清漪却没有接话，而是看着少年的脸，随后说道：“你还是回去吧。”

“艄公，你什么意思？”那少年面露不解，说道：“艄公，快快带我过江，我有急事儿。”

李清漪淡淡的说道：“送你过江，是害了你，必有大患。”

那少年闻言，笑了笑，紧了紧肩上的包裹，说道：“您还会看相。不过即便是您这么说，我也要渡江。艄公，你行行好，快快送我过去吧。”

李清漪摇了摇头，随后说道：“罢了，不听也罢，送你过江，享几年福吧。”

转过身，一撑篙子，乌篷船便往江对面划去。

那少年坐在船篷里，看着江面，眼神有些迷茫，闭上眼定了定神，再睁开眼睛，眼中又有了光彩。

“艄公，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少年问道。

李清漪撑着船，看了看少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切记万事三思而后行，不可妄为。”

那少年一滞，扭过头继续看着江面，握着包裹的手松开了些。

过了江，那少年跳下船，整了整衣衫，朝李清漪拜了一拜，说道：“先生所言，学生定当谨记。”

李清漪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撑篙子，走了。

时光荏苒，一转眼，便是两年，李清漪从船头站起，立于江心，看了看天，随手扔下长篙，将船边鱼篓里的鱼尽数倒进江里，一尾尾大鱼得了活路，摆着尾巴跳入江中，好似怕慢走一步，便失了命去。

环顾四周，江岸无人，李清漪一跃而起，踏水而行，明明是踩着江面，却好像江水托着他一般，明明身穿粗布，却宛若谪仙，一直穿过了十几里的江面，直至江畔。

撑了十年的船，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李清漪一伸手，面前陡然一道水蒙蒙的光幕，越过光幕，便换了一身打扮，从粗布短衫，换成了一套素色锦衣，脚下是青云皂角靴，头顶白玉冠，面若桃花，唇红齿白，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俊杰一般。

脚步轻松的走向了最近的集市，看着周围的一个个金钱鼠尾，李清漪的眼睛眯了眯。

“这这这，他，他怎么没有剃发。”

“蛤！他是何人，为何从未在镇上见过。”

“看着好像有些眼神，不过，啧，他竟没有剃发！”

李清漪看了一圈，一展袖子，转身就走，他不想面对什么官家，更不想剃发。不为什么，太丑了。

不过只是一瞬，李清漪已经回到了船上，啧，幸好那竹篙也没漂远，李清漪拿过竹篙，再看时，又变回了那一身船夫打扮。

还是再撑几年船吧。不过，不渡人了。

李清漪取出一瓶自酿的米酒，独坐在船头之上，自饮自酌。伸手一抖钓竿，一条大鱼便已跃出江面，被收入囊中，看着鱼的鳞片，好像有些眼熟，似乎，是刚刚放走的其中一条......

春去秋来，已是冬日，江面上白茫茫的一片，江畔也被鹅毛大雪堆满，李清漪身披一黑色大袄，坐在船头上，明明是漫天飞雪，却没有一片雪花能近了身。

“呼——”陡然呼出一口长气，随即便看见那漫天的大雪竟如锦缎一般撕裂开来，一阵长风略过，卷起江上一片白雪。

“呼——”

江面陡然为止一静，整个江上，好像只有李清漪的呼吸声。

李清漪跃下乌篷船，立于江心，漠然不动，一点黑在一片白中，显得那么显眼。

“该杀！”李清漪突然说了一句。随后又陷入沉默。

整个江面仿佛又进入了无声空间。

只有茫茫的雪花飘落，被风卷过的声音。

三日，大雪整整下了三日，李清漪在江面上站了三日，整个江面，似乎又冷了几分。

“驾！驾！驾！”

江畔陡然传来马蹄声，李清漪神情漠然，目光穿过茫茫雪海，直至江畔。

一群衣着破烂的难民被一群驾着高头大马的官兵追赶至江畔，难民里，又老人，有小孩，有妇女，也有青壮年。无一例外，这群难民的头上都不是金钱鼠尾。

那为首的官兵将领眼神嗜血，充满着贪婪，低头俯视着眼前这群瑟瑟发抖的难民百姓。

“女人带走，其他人杀了。”一句话说出，好似屠狗一般。

“是！”其他的官兵一脸的贪婪的笑，手中的长矛挥出，眼看那些难民就要遭遇毒手，只听见远处一声爆喝。

“王八蛋，住手！”

那群官兵动作一顿，为首的将领扭头一看，是二十几个青年，手里拿着长刀，驾着十几匹劣马在不远处，一脸的怒容。

“杀！”

那将领一声令下，众官兵长矛立刻刺下。

“噗噗噗......”一声声长矛入肉的声音。所有的难民都被刺死，连那些妇女都没放过。

“啊啊啊啊！！！”后赶来的二十多个青年目疵欲裂，爆喝一声，举着长刀朝众官兵冲过来。

然而，二十多人怎会是一大群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对手，几乎是瞬间，便被屠杀殆尽，只留下一名头领样的人。

“嘿嘿，肖玉梁，你终于肯出来了！”

那官兵将领长矛一指倒在地上的青年头领，说道：“这次，你们可跑不了了。”说着，长矛就要送出。

“磕啦啦啦......”

“呼——”

“好冷啊，怎么突然这么冷啊。”一群官兵突然感觉温度骤降，放眼望去，却是瞬间，冰封十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将领一声暴喝，不过却声音颤颤，这是神明发怒了嘛？

随后，躺在地上的肖玉梁便见到了让他此时再也忘不了的长面。

大雪茫茫，江面上一人身披黑袄，显得那么显眼，一指点出，眼前的所有清军的头颅便瞬间爆裂开来，通红的鲜血和黄白的脑浆洒在洁白的雪上，成片，成点，像梅花开成一片与零星几朵。无比的妖艳。

整个世界再次安静，只能听见肖玉梁恐惧的呼吸声。

“呵，呵，呵......”

肖玉梁颤抖着身子，好不容易爬起来，手里抖个不停，看了看江面，空无一人。

“呵，呵，呵......”

找了一匹好点的马，肖玉梁脚下用力，却发现整个人虚浮不堪，好不容易爬到了马背上，头也不回的跑了。

江心之上，李清漪坐在乌篷船里，眼中是一片漠然，仿佛生机断绝，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