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憔悴
作者:华佳牵牛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39

第9章憔悴人到伤心时,肉会掉几斤。

三省交界处的原始老林,用当时的话来说,那叫做“藏污纳垢”。这里距离界上小街不过2o多里,但是密林鸟道似乎与世隔绝。那种默契的安静,常被乌鸦变声的怪叫打破。林疏处裸露的岩石,像许多恐怖的眼睛,很有使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近处的农民无事不登断魂山,所以那里也就成了无人区。

最初是两个地主的儿子现了这块林间空地,当然并不是有意而为,是在林中迷路时闯入的。他们突然想到此处人迹罕见而山高皇帝远,为了逃避生产队的歧视,躲在这里野人般地图个自由自在。接着暗中联络了几个命运相同的轻年人,造出了两间简陋的草木棚子,还整出几块红薯地和小菜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劳开恳,饱了肚皮。

邹化三不识宝贝,曾经拿到手又丢了,他摘了毕思言的手表,却放弃了一件至宝。这天,毕思言把玩着曜变黑釉的建窑小碟,那金属般的光泽,胎骨乌泥色,釉面条状结晶纹垂流厚挂,属于“铁胎”。建窑黑瓷茶碟的釉面底部,散见一簇一簇的黄色水晶般的结晶。这许多圆点在阳光下闪烁出蓝色的光芒,如果改变视觉,又会见到金色的斑。曜变实际上是窑变的结果,釉面纹理无规律可循。由于胎骨厚实,轻轻一敲,就会出金属般的响声。虽然看似粗糙,鹧鹄斑却很明显,供御两字铭文,绝对是宋代极品。虽说现在7o年代收藏并非热门,有一天这种古瓷将会成为至尊之宝。

毕思言偶然加入山野人群,混入了其间,以勤奋和智慧改变了原始耕作的状况。山里的药材取之不尽,贵重的七叶一杖花等换钱换米不在话下,又买来几杆铳和兽夹,于是药猎丰收,温饱不愁了。潘坡地和饶向红等原来属于亡命深山,哪里顾得上娶妻生子?毕思言带领他们丰衣足食之后,自然想到传种接代的美梦应该成为事实。这件事在一群光汉条中立刻成为头等大事,毕思言却在考虑要保守这块净地的秘密。有了女人和孩子,难免会传出不利隐蔽的消息。

严大哥,(毕思言化名严司笔)我们在老屋娶不上媳妇,现在该可以圆梦了吧?

向伢子(乡俗的称呼),掐了几天饱饭?雀雀都硬了?

鬼啰搓的,你的**不流汤啰?

听严大哥的,他不让说就不说。

唉!这事值得考虑,下半年会有办法的。

严大哥先娶,我们再跟起做。

严大哥的相好肯来这地么?

那女崽有情有意,哪里会不来呢?

毕思言有了公社的证明,化名严司笔。在打猎和采药中,也曾简单地介绍了下放揷队的情节。当然也提到过女朋友。现在有情有意的女崽隔山隔水,也不知道在怎么生活?

安晓芝,是知青点的芙蓉花,一对会说话的眼睛无人不赞扬。追随毕思言来到农村,彻底被他的才智所俘获,人前人后一点也不隐瞒。父亲原身为省生产资料局的副书记,但还在不知地名的“五七干校”自身难保。母亲积郁成疾,几次差一点离开人世。安晓芝可怜兮兮地把自己交给了毕思言,从此才有了笑颜。她柔顺的性格受到交口称赞,加上毕思言的威信,她们的结对真是珠联璧合。可惜毕思言不幸突然“死”了,无异于山崩地裂,至今终日以泪洗面。那是去年大寒节气的前两天,数九天也有沉闷的雷声。

安晓芝回到省城,家中空荡荡,父亲送到五七干校后,母亲也被单位“扫地出门”。农资局分配的住房被新领导班子的“勤务员”占去,原来几位局领导的家属都挤在仓库隔成的小间里。既无厨房更无卫生间,不过出门就碰面还是很热闹。有人戏称这里是“寡妇营”,一般还算比较平静。那些抓纲抓线的人物不往这里来,很革命或者留用的干部怕惹事生非,也都远离这里。

万绿丛中的一支花,任怎么遮蔽也盖不住光华。安晓芝的美丽,在生资局早以名声在外。尽管家庭的黑帽子让如今掌权者退避三野,那些革命大潮边的逍遥者,对安晓芝却是敬重有加。蜂哇蝶啦总是有事无事都来转悠一下。不过无形的枷锁同样会套在他们头上,没人敢越雷池一步。自从她去农村挿队落户,再也没有人来窥探。这一天安晓芝找女同学散心,年关近了,知青们都回城过年。那年月什么都凭票供应,知青们没有城里户口,都是吃父母的供应,彼此间很少有请客送礼一说,聚在一起扯一下野棉花后各自回家。

安晓芝一路上目不旁视,美貌而矜持引起许多注目礼,更有那些回头忘形者,碰着了前面的人,或者踩到路边的阴沟险些跌倒。这其中也有仪表堂堂的大汉,还有贼眉鼠眼的猥琐男。迎面正好来了一个打扮流里流气的人,看见安晓芝后唾涎三尺。

喂,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无聊,让开!

偏不让,我有两张电影票,正等着你呢。

留给你家妹子去看,不要脸!

要脸是包袱,别生气嘛,你就是好妹妹。

走远点,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