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宿深山
作者:牛不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03

在父母凝望浙江地图寄托儿子前程的时候,我心急如焚地踏上了前往重庆的列车路上我一直猜不出到底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杨帆被抓捕了?”我短信问蔡小田,但他什么也没回,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才问了我一句:“什么时候到?”我希望火车如磁悬浮一样高前行,但是它在任何小站都喘着气蹒跚的停歇。我不知道这列慢车,是为了阻止我立刻面对悲剧的伤痛,还是握着喜剧的方向盘,故意给我开个转弯的玩笑。我将脑袋贴在玻璃上,忧心忡忡地感受着火车的喘息。

火车晚上八点进入重庆,一出站台,我就看到了同样憔悴不堪的蔡小田。他嗫嚅双唇到了?”

“恩。”

又坐了上蔡小田那辆红色的轻便摩托。天空飘了些微雨丝,前行又掠起了冷风,我的心里凉飕飕的,但脸上却有一种风驰电掣的快感。

入三岔路,车慢了下来,但见惨然的车灯,照射着清淡的泥泞。我再也抑止不住,启口问道:“杨帆怎么了?”

蔡小田双臂剧烈地一抖,重心失衡,车往左边的山崖倒去!刹那间蔡小田用力右倾,多亏泥土的粘黏,车才倒在路与崖的边缘——我们竟然差一小点命丧黄泉!蔡小田表情呆滞,似乎没有为刚才险些丧命而显惊蛰。我从泥泞里挣扎着爬起来,将摩托扶正,又捡起了自己的皮箱。再去看他,蔡小田丑陋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他依然躺在被淋湿了半指厚的泥泞上,颤抖着音调对我说:“她不爱我!”

又一行清泪流了出来,透过车灯看失态而惨白的蔡小田,心中多多少少有些酸楚。到最后哽咽得话都说不来了,他只是伏在地面上响亮的哭——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如此丑陋的人如此揪心的哭。倘若我是观众,我甚至会为蔡小田的悲恸而流下泪,但此时,我最最最关心的是——杨帆怎么了?

……

杨帆脸上有一块鲜红的刀疤!她戴着纹胸穿着内裤蜷缩在厢房里,手里竟然举着一把鲜血淋淋的剪刀!见有人进来,杨帆本能的挥舞起剪子,哇哇哇的尖声吼叫。我心疼的喊道:“帆儿!是我!”杨帆怔了一怔,受伤的双眼辨认了我一分钟,才放下剪刀,哭着朝我喊:“小峰!”

我的眼泪一下子全部流了出来,我将杨帆狠狠地抱在我的怀里,我闻到她掺杂着血腥的体香,我抚摸她那双颤抖而晶莹的小手,心都碎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血脉贲张,暴跳如雷!

我捡起地上的剪刀,怒冲冠地奔向门口呆的蔡小田。剪刀轻易的划到他右边的脸,一缕鲜红喷薄而出,我的左手接着一拳,正好打到他的伤口上。在蔡小田痛苦的尖叫声中,我看到自己手上,沾满了鲜红而丑恶的血。蔡小田并没有还击,他只是痛苦的半蹲着身子,努力地捂住伤口。血溢过他的双手,一缕一缕的往下滴溅。

我将右手的剪刀抽回,准备戳穿那个肮脏的脑袋。蔡小田抬起浮肿的双眼,惊恐万状的望着我,之后终于咬了咬牙,痛苦的闭上眼睛。我举着剪刀的右手在他鲜血淋漓的头上颤抖,颤抖……吓怔了的杨帆这才一声尖叫:“住手!”

扔下剪刀,我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这个既可怜又可恶、既善良又丑陋、既拯救又摧残我们的蔡小田。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脸上会流那么多血,血将他的白色衬衣染得一片鲜红,蔡小田嘴里也流进了鲜血,他用颤抖的双唇拼命地吼道:“你们快走!”

我呆了半晌,脑中一片混乱。看着满脸鲜血全身颤抖的蔡小田,不知该为他包扎伤口,还是在上面撒上精盐,抑或立马逃跑置之不理?这时我想到了夏雨,想到了那个茅塞顿开的串串店,想到了病痛中的暖意,想到了那个清晨及时而来的摩托……于是最终还是说服自己为他清洗了伤口。蔡小田咝咝地叫嚷着,时不时抬头打量杨帆所在的角落。杨帆已经穿好了衣服,并将“蔡大哥”给她买的衣服装进了皮箱。不久,蔡小田的呻吟终于平息下来,他脸皮上的血流干后结成痂,全身的颤抖转之为面色苍白。我毫不客气地抽出他的钱包,拿走了三百块钱,冷冷地说:“钱我会还你的。”

蔡小田没有拒绝,直到最后,他绝望的闭上了眼。

我和杨帆在深夜11点离开了这处森林中的隐秘。临走的时候蔡小田脸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他颓然而忧伤的躺在沙上,模样如鬼。

雨依然下得很温吞,我与杨帆重新走向了新的逃亡与困惑。我们没有询问这十天里彼此的生活细节,这十天中的经历已经随着这个尴尬的结局走向了虚无。此后的日子,我们没有再谈起蔡小田,蔡小田给予过我们食物、金钱、梦想、关怀与智慧,已像他脸的那块月牙形结了痂的伤疤。

有的事情,我们注定不会知道答案,答案只存在当事人的心里。

那个深夜,我们顺着最为偏僻陌生的小道走了很远很远,最后走进了一座荒僻的破亭。藉着手机的荧光屏,能够看到堆积在亭子周围的茂密松针,估摸至少有二十年没有人造访。我拂掉凳上潮湿的松针,用纸大致擦干净,垫上两件稍厚的外套,我坐杨帆躺,不一会儿就相拥入睡。

大约五点钟的时候涌来了一股寒潮,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应寒而起。杨帆也被冻醒了,她坐起来紧紧的抱着我。我低头吻了怀中的杨帆,然后摸索着解开她的扣子,用手剜出她滚烫的**,不断轻轻的摩挲。杨帆也不顾一切的游移过我的胸膛,吐气若兰。我们拼命地吞噬着对方的津液,舌头疯狂地拉扯相钩,然后双手继续往下游移,我们的哼哧呻吟变得大胆激越,接着褪下了彼此的裤子……

在荒无人迹的深山古亭,在寒气逼人的林中清晨,我们火烧火燎的做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爱。爱情的滚烫让我们在凛冽的风中享受到彼此的温暖,我们在这特别环境的***正意义的融为一体。后来石坼山崩之际,杨帆大声喊道:“小峰,小峰,我们要活着……我们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我们,在经历了四十天的风风雨雨后,货真价实的,越过赵一平成为最爱的人。那时我二十二岁,杨帆二十一岁,我们在深山老林里,许下了很多迟到的,不切实际的诺言。我们不知道纵欲后的白天带来的是什么,但我们相信,我们彼此的身体,能够给对方带来最大的求生灵感,也能够驱逐寒夜里最为孤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