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兄弟刘义
作者:牛不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82

刘义是我童年伙伴中另一个表层的佐证

刘伯伯与我父亲是一对从牌桌延伸至生活的兄弟,我和刘义的友谊也大致如此父亲光荣下岗,从此开始了声色犬马的嗜赌生涯。为了躲避母亲声嘶力竭的横眉冷对,父亲总是打着“看庄稼”的旗号,越过一道山岭,渡过一座木桥到离我家最远的地上“拔杂草”,那里的野草总是常年不绝,绵绵悠长,大概因为刘伯伯家距此仅二十步的缘故。为了揭穿父亲的阴谋,母亲用硬糖把我训练成间谍,要我随父亲同去“走草”。当然父亲有更为香脆的阿童木花生糖,我的间谍任务无非是走走排场,回龙湾的庄稼仍然是父亲的最爱,而母亲往往也是无可奈何。

缘于儿时对父亲威严的崇拜,不久我对赌博也产生了迷恋。我眼巴巴望着父亲桌前的钞票筹码肿胀或消瘦,心惊胆战。刘义则坐在刘伯伯旁边,时不时对刘伯伯打的牌品头论足。为了获得安静,大人们常常把我们驱逐开来,支给我们两角或者五毛的零钱。

不久我开始对麻将熟稔于心,就想在牌桌上摩拳擦掌,这时刘义成全了我的梦想。他把我们关在卧室,拿出一副指头大小的木质麻将,邀**练操练。我们赌画片、扑克牌、玻璃球、也赌钱。这些形形色色的物品,分别明码标价,彼此之间形成汇率。例如,一颗普通玻璃球,等价于1o张画片,4张扑克,5分钱。

几乎是一夜之间,我和刘义不约而同地对所有的画片与玻璃球兴味索然,能卖的卖了钱,剩下的全都送了那些仍然沉溺其中的小屁孩。由此,我们在村里声名雀起,威望倍增,再加上牌技相当,刘义便和我惺惺相惜的成了好朋友。

那个时候,父辈们的赌博开始往一个更热闹的地方转移。我也完全继承了父亲的“走草”风格,天天去关注那块苞谷林,母亲对此大为失望,她不再给我任何一分零花钱。但从刘义那儿我学会了许多因地制宜的挣钱方法,比如拾荒,捡蘑菇,或者下田摸螺蛳。

我们登上大雅之堂,堂而皇之的围在桌子上,像父辈般大口喝水,大声叫骂,把牌掷得像大人般嚓嚓作响。刘义他们点上烟**,仍然如父辈们一般把堂屋搞得乌烟瘴气。那时我们在一起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快些长大,然后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走出小赌局,遍布四野赌遍天下。

相比而言,赵一平与刘义的友谊要肤浅得多,他们之间的互相鄙视是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赵一平觉得刘义像个流氓,刘义则骂赵一平是学习上的“吃屎精”,他们之间很少打牌,也很少讨论与学习有关的东西。我是正邪兼而有之,他们俩则分别处在性格的两极,常常将对方的最爱嗤之以鼻——这是初中以后的事,初中以前,在我的撮合下,他们有过几次短暂的其乐融融。

刘义在电话那边说了几句脏话,我的嘴也痒痒,痛快地骂了几句,感到久违的释放与洒脱。刘义说:“跟老子到浙江来吧!”

我心动了。

我感到家乡与重庆,都不再是我想要呆的地方,我想要迅的离开这些纠缠不清的回忆与思念,我想彻底摆脱无日无夜的愧疚与惶恐。父母也比较支持我到达地区闯闯,母亲从碎花手绢里翻出了两百块,谨慎地递给我哥哥嫂嫂要忙着还房子的钱,还完了还要忙着结婚,生小孩,你千万不要怪他。这些日子猪肉便宜,那窝仔猪卖得贱,还得留点给你老汉买烟的这个肺,五毛钱一包的劣质烟,都要抽三包……小峰,一切只有靠你自己了在,实在,没钱吃饭,你还是,还是给家里说,啊?”

母亲的话让我心中难受。

我和哥哥十多年的求学生涯,耗尽了父母可怜的积攒,累积了惊人的账目。但二十六岁哥哥收入微薄,还要忙碌着他的住房问题、感情大业;而毕业于重点大学的我,沉溺在虚无飘渺的爱情里,靠家中唯一的二百钱,去寻找前途未卜的工作岗位。我看到母亲的银丝父亲的皱纹,突然间树立了一个简单单纯的生活目标——挣钱。

剩下在家中的日子,我尽量让自己因悼念赵一平的悲伤而忘却掉杨帆的风情万种。每天行走在田埂河畔山岭之际,我都不会带手机,我希望回到家的时候,能够看到杨帆用蔡小田手机给我的丝毫短信,哪怕只是简单的问好也行。我也开始在冥冥中期望有一个陌生的短信告诉我:“这是夏雨的新号,我很想你。”我选择去浙江,也许是在潜意识里觉得,这离夏雨近了一些。不可否认,在失去杨帆以后,我需要一个稍显实际的思念对像。

然而,就在我怀揣着二百块钱即将踏上打工征途之时,蔡小田打来了电话。他语调干涩凝重,只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了句:“是李小峰吗?你到重庆来一趟,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