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作者:萧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803

这就是把叶虹这样的女人带到家里来要承担的后果,空气中氤氲不去的是叶虹的香气,阿妖受不了这个。

白一帆觉得阿妖作为一个被婚姻的油烟气腌渍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不应该这么率性,她以为她是谁,万人迷戴安娜?

阿妖自从协议生效之日起就住到国土局以前那套福利房去了,那套房子本来早就要卖掉的,只是康汉平说宁阳的房地产还要涨,所以一直待价而沽。存折和储蓄卡都放在白一帆这边,股票也没有动,交给白一帆保管,由白一帆负起严防国有资产流失的责任,不过钥匙和密码却在阿妖那里。

根据阿妖和白一帆签订的协议,亦卓归阿妖,但白一帆有探视权,亦卓高中在外国语学校住校,每周回来一次。正式分居后的第一个星期六,白一帆一个人呆在家里。猜想这会儿阿妖一定带着亦卓在父母家。他们签协议的事瞒着父母,亦卓也不知道。能瞒多久算多久吧。

岳父母知道李耀的婚姻也破裂了肯定会受打击。尤其是亦卓,从小就生活在相当宽松的环境中,心理健康得很,性格也好得很,以后她对自己的爸爸会是个什么看法呢?想到这里,白一帆有点恨阿妖,这就是女人经济独立的后果,自己还在这里缠绵悱恻,她却在那边享受天伦之乐。

又是一个周末,白一帆一个人在家,偌大的房子立刻变得有些萧索,没有主妇,装修得再好也不像个家的样子。想起曹操《短歌行》里“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的句子,白一帆又彷徨又痛苦,又失意又落魄,忍不住给阿妖打电话。

白一帆听到亦卓在旁边问是不是爸爸,心里一阵难过,说我还有探视权的,我现在就想用探视权。阿妖假惺惺地说,你不加班了?不加班了你就过来吧。阿妖这么说话显然是为掩盖他们分居的事实。

这个中午饭是吃得最难过的。除了李洁,岳父母和亦卓在岗都不知道他们已准备分道扬镳,而且已经分居了。岳母边往白一帆碗里挑鸡腿边说,一帆,总是加班,要注意身体啊,我看你这段时间都瘦了。白一帆吱唔着说是是,心想还不是被你的宝贝女儿搞成这样。

阿妖虽然搬到自己单位那套房子去了,但她的东西还有一部分留在白一帆这边。每到周末晚上亦桌从学校回来,阿妖就带着亦卓上白一帆这边来,假戏真做连道具都现成。但一到睡觉时阿妖就让白一帆滚出去,也就是滚到书房里去。白一帆当初搞这个书房就是把它当作避难的租界,没想到一语成畿,现在真派上了用场。

李洁怎么劝也不能让阿妖回心转意,阿妖说,我在家里逮住了他跟叶虹,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又不是不知道叶虹是什么货色,竟然……想想都恶心!

李洁说,总不能让我们两姐妹的幸福都让这个叶虹给毁了……

阿妖哼一声说,几年前我到峨眉山,一个瞎子给我算过命,说我命中该离一次婚。阿妖还说,去年在成都开同学会,同学听说她一次婚都没离过,很惊奇,说你这样校花级的,一次婚都没有离过真是太划不着了。李洁听了想起自己,觉得阿妖的认识有问题。

其实白一帆本质并不坏,肯定是叶虹主动勾引。李洁说,眼前浮现出叶虹狐媚的眼神,那种身处逆境无依无靠的样子,让男人顿生英雄救美的豪气。当初方建华就是被她这种眼神迷住的吧。

春节到了,这个春节白一帆过得索然无味。因为母亲住院,白一帆回了趟重庆,阿妖也去了,呆了三天就先回宁阳了,理由是亦卓要补课。不过守在病床前那三天阿妖还是尽了媳妇的本分,替婆婆端屎倒尿,剪指甲梳头捶背捏手,连白一帆都觉得阿妖做得有点过火了。好像世界末日就要到了,有一种永诀的感觉。

白一帆背后跟阿妖说,拜托,别这样好不好,你这样我妈会以为她得绝症了。白一帆这个年是在重庆过的,他好多年没有跟母亲和继父一起过春节了。这次回家感受了翻倍的母爱和二手父爱,终于想起父母已是耄耋之年,他应该尽尽孝了。

这次回家,白一帆还跟从全国各地来探望母亲的亲戚们见了面,差不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有一个竟然还是中科院院士。自从跟阿妖结婚后,他就成了李家的女婿而不是白家的长孙,差不多跟自己的亲戚都不来往了,全身心地投入婚姻,***凭什么?***他又得到了什么?

陈原很多时候就泡在工作室作画,两个单身汉都跟女人有不解的缘分,又都有丰富的经历,在一起就少不了像当初在文化馆一样谈女人。白一帆搞成这样全是因为叶虹,想到叶虹真爱自己,一腔酸热的感觉就想倾诉。他枉担了虚名,又并没有跟叶虹怎么样,就像出水痘的人痘没破浆,那难受劲。

白一帆很现实,涛涛如果真有心脏病,他承担不起那么重的责任,所以天天往陈原那里跑。白一帆站在陈原画的那幅女人肖像画前看了又看,忽然心里一动,想起陈原画的是谁了,是叶虹。陈原说他是在宁阳酒店看见叶虹的,酒店买了他几幅画,人体画。

陈原说,我看见她穿着旗袍站在酒店大堂,觉得她有一股很独特的韵味儿,跟别的女孩不一样,能让人在很多漂亮女孩中一眼把她认出来。回来以后我就照着脑子里的印象画了这幅画。陈原的画是印象派的,有一次白一帆看了陈原一幅画,连声说好。陈原过来看看,爬上凳子把画取下来重新挂好,说,好什么好,挂反了。画挂正了,白一帆倒看不懂了,说怎么两只眼睛都长在侧面?毕加索啊?所以白一帆第一次看到那幅肖像画时没想起画的是谁,神似嘛。

陈原只见过叶虹一面,居然凭记忆画出她的像,白一帆说,怎么,你别是爱上了她吧?陈原承认说,这女孩很特别,说她年轻吧,她好像有一百岁了,说她不年轻吧,一刹那她的神气又像个孩子,长得也很有味道,你看她的眼睛,嘴,还有手……

白一帆打断说,还女孩呢,人家儿子都好几岁了。陈原说,那好啊,现成的爸爸当当,多好。

白一帆警觉道,陈原,你不会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那双眼睛就是深不可测的湖,你跳下去,当心淹死。白一帆想自己不就是差点淹死在她的眼泪里吗。

陈原是搞艺术的,搞艺术的陈原用文艺青年的口气说,所以这样的女孩要用油画来表现,不能用水墨画。

孤独痛苦犹豫彷徨很快就过去了。经过了短暂的不适和痛苦后,白一帆开始尝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好处。在长达近二十年的婚姻后白―帆次恢复单身汉的自由,呼吸到民主自由的空气,独来独往的白一帆很快受到广大未婚女性的追捧和广大离婚女性的关注。

并不是白一帆公开了跟阿妖分居的事,而是他这样的男人,堂堂仪表,成熟稳练,老是天马行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就会吸引女人的目光,使她们想让白一帆那双无所事事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因为已接近年龄的硬杠杠,白一帆仕途升迁指望不大了。

白一帆事业上没了追求,胆子倒一天天膨胀起来。分居后的白一帆,开着桑塔纳,经常有应酬,被称作钻石王老王。钻石是最坚硬的东西,最容易钻打到女人的内心深处。那句深人人心的广告词怎么说的?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白一帆现,自己这个年龄虽然提拔嫌大了,可对于一个身心成熟的男人却是最佳年龄,也就是说,准离婚状态的白一帆,相对于从前不但没有折旧,反而增值了,性价比提高了。国内外的经济学家简直应该研究一下这种中年男性经济动物,顺便捎带拿个诺奖花花,来他个八十二比二十八。

作为一个单身的收入稳定的中年男人,作为一个有科长职务,有车有房有地位有人脉的政府官员,白一帆现在的身价很高,甚至过了大学毕业还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如果愿意,他简直可以阅尽人间春色。白―帆不怕离婚,现在流行年轻漂亮的姑娘找二手男人,二手男人可以让她们至少减少2o年的艰苦奋斗,而且这样的男人经过婚姻学校的培训,懂得怜香惜玉。

以前白一帆从不过什么情人节,对这类小男生的作秀嗤之以鼻。现在白一帆单身了,情人节这天手机差点被打爆。白一帆在办公室里接电话,同事听到说,白处长好幸福啊,有这么多美眉牵挂。小杜打电话来时白一帆正在办公室上网,网上爆笑的短信很多,有条短信叫八大不懂事:领导敬酒你不喝,领导小姐你先摸,领导讲话你?嗦,领导私事你瞎说,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听牌你自摸,领导洗澡你先脱。

白一帆读得大笑,给党校和mpa班的几个同学过去,这时小杜的电话来了,白一帆这段时间应酬多所以没顾得跟小杜联系,听到小杜的声音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小杜吗,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小杜说今天是情人节,问白一帆是送她玫瑰还是送她巧克力。

小杜毕竟三十多岁的人,又妾身未分明,多少有点羞答答的不够理直气壮。白一帆对情人节毫无兴趣,也没认为小杜就是自己的“情人”,准备下班后去外国语学校看亦卓的。上周阿妖不守信用,晚亡带着亦卓住到娘家去了,白一帆打电话问,阿妖说打他的手机,每次都是“您拨打的手机正在通话,请稍后再拨。”阿妖一气之下就带着亦卓回娘家去了,还威胁说要修改协议,限制白一帆的探视权。白一帆说,我们的协议可是有“法律”效力,你这样做违反了“法律”,我可要索赔。心里却忍不住得意,让你看看,我离了可是吃香得很,被人捧着追着呢,老子还是稀缺资源呢。

走出围城的白一帆,情人节这天接到了包括叶虹在内的四、五个女性的约会邀请。一个叶虹已经让白一帆栽了,色大胆小的白一帆不敢再去招惹,另一个根本就是下一代的关系,肚脐上打洞头挑染的那种另类。倒是小杜真的很温柔,活泼的神情一点都不像三十四、五的女人,又是未婚,理论上还是姑娘,白一帆对她的印象不错。

小杜在电话里提醒他今天是情人节,再不有所表示就不像男人了。猛啊,有生以来,白一帆第一次要过情人节了,和一个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过。谁知这外国的情人节不像中国的七巧节,是被王母娘娘拿银簪划出银河将情人活生生拆散的怨恨,人家是玫瑰和情调的搭配。其实国外的情人节本也不需要出血,但传入中国就有了中国特色,跟钱和奸商成了近亲。白一帆到了花店一问,才知一枝玫瑰平时不过两块钱,情人节这天用水晶纸一包就要三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