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帆说，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这个意思，有些问题是体制造成的。小康，你年轻，脑子活，处里的工作怎么搞，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白一帆现在也习惯把科叫处，好听，有气势。康汉平便谈了自己的想法。康汉平说，白哥，科里的工作，我听你的，你大胆地搞就是了。

本来白一帆是准备要综合治理康汉平的，不行就让他走人，现在康汉平反给他打气。从想治理整顿康汉平到想跟康汉平交个朋友，白一帆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拐点，这个弯也转得太急了一点，好在并未说什么过头的话。白一帆说，小康，其实我这个人是很务实的，有事你去办，只要给我打个招呼，手机开着，有事找得到你就行了。

白一帆协调好科里的关系，又协调跟省里的关系，其他科的科长都开玩笑说，省里吕处长是女同志，就要帅哥才搞得定。白一帆借康汉平的车带小秦到省里跑了一趟。省政府门口几个武警战岗，办公楼还是五十年代的建筑，外部装修看上去也不显山露水，可就是气派，威严，连皮鞋走在走廊上的声音都要不同一些。白一帆想起自己当年大学毕业有机会进省级机关的，如果留在成都，现在也准是处级干部了，这么一想，很有些感慨。

吕处长是个四十左右的女同志，跟他们握了手就接电话去了，白一帆听见好像是邻市的人在争取省里的工作会放在他们市开。吕处长刚接完电话白一帆就说，吕处长，省上的会放到我们宁阳来开嘛，吕处长好久都没来过宁阳了，到我们宁阳来看看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鼓励，跑腿的事交给我们办，保证不让省领导操心。

吕处长也希望省市能更好地协调，白一帆是新上任的，自然要支持，便答应了。白一帆没想到这么顺利，一定要请吕处长吃饭。白一帆跟小秦争取了半天，吕处长也没有答应。饭虽然没有吃成，但白一帆跟省上对口处的领导见了面，衔接了工作，又争取到会在宁阳开，大大的不虚此行。

没过几天省上的会果然在宁阳召开。白一帆跟唐主任汇报，接待的规格一定要高。整个接待工作按接待厅级干部的规格，安排吕处长住大套间，卧室外面带会客室，墙上挂着外国名画，每天小姐在房间里撒香水，枕头上还有枝温馨玫瑰。接风晚宴有分管副市长和市府副秘书长作陪，俨然是接待省厅级干部的规格。

吕处长很高兴，连说，宁阳的领导太客气了，我一个小小的处长怎么敢当?晚上会务组安排了卡拉ok和保龄球，白一帆离开酒店时已快11点了。他开着康汉平的车，因为晚饭时喝了不少酒，怕被警察逮住，便左拐穿过酒店旁的小巷上了河堤路。

因为喝了酒，白一帆开得很小心，谁知前面突然就窜出个人，白一帆吓出一身汗，猛踩刹车，好险，差一丁点儿就把人撞了。喂，怎么走的路，以为汽车辗不动你是不是?!白一帆伸出头没好气地说。

那人挣扎着爬起来，拣起甩到柳树下的高跟鞋穿上，又“唉哟”一声靠在白一帆车上，是个姑娘。白一帆说，哎哎，弄清楚，我并没有碰到你，你怎么趴到我车上了?女人闻了闻，说，好，很好，酒后驾车撞人，找交警来。

如果是平时，白一帆不会怕，可今天是酒后驾车，就有些心虚，说，你别赖人，明明是你突然横穿过来，再说我根本没有碰到你，是你自己摔倒的嘛。

就是你!你开得太快了，喝了酒还敢开这么快。那姑娘捂着脚蹲在地上，这时周围已围了一圈人，都以为是白一帆撞了人，就有几个人一齐说，送医院!把车牌号记下来!打122！

白一帆只好自认倒霉，无可奈何地说，好好好，算我倒霉，我送你去医院。你走两步，骨头没伤着吧?在车上白一帆便给阿妖打手机说碰上点事晚些回来，阿妖正跟人打麻将，知道白一帆这两天接待省上领导，也没多问。

到医院挂了急诊，医生没检查出什么伤，开了照片的单子让白一帆送她去照片。白一帆正要去交费，那女的喊住他说，你别想溜，我可记住了你的车牌号，你把驾照拿给我看看。白一帆只好给她。你叫白一帆?好，这下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车号，我不怕你跑。

白一帆气道，你这人不讲理，我哪里撞到你了?明明是你自己高跟鞋太高了崴了脚，还赖上我。好好好，我不跟你说，好男不跟女斗，你看x光片也照了，是不是还需要做个netbsp;年轻女子乜斜他一眼说，你挖苦我没用，反正我记得你的车号，以后有什么后遗症，我随时都会来找你。说着一瘸一拐走出急诊大厅，白一帆早现她很漂亮，有惊艳的感觉，倒有些不舍，跟在后面说，嗨!慢点，别再摔了给我找事儿。年轻女人在医院门口的面包店前站住，说，我不会赖你的。白一帆巴不得这一声，说，那好，我先走了。

谁知刚动了汽车，年青女子就打开车门，钻了进来。白一帆先瞥见她穿黑网眼袜的长腿伸进来，然后身子和整个人都坐了进来。你送我。白一帆开车驶出医院路，上了大街才问，你住哪里?

我也不知道。年轻女人侧过头看了白一帆一眼，睫毛又黑又长，不过也可能是假的。什么意思?白一帆心里格登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要是我知道就好了。她低下头拽了一下裙子。白一帆的心立刻突突地跳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在大街上碰到妓女，这样的经历让他方寸大乱。

小姐的睫毛和眼睛都很黑，鼻子和嘴也很有味道，他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现她有一双美腿。开车呀，傻了?小姐说。白一帆猛一踩油门，动了汽车。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把一个妓女带上车，他从来没有跟阿妖以外的女人有染过，更不要说是一个妓女了。

一切都是她预谋的，先是装作被白一帆撞了，赖上了他，让他带她到医院，然后坐到车里来，命令白一帆开车。下一步她就会让白一帆把车停在河堤边的树林里，然后主动躺在车的后座上，撩起自己的短裙，褪下长袜，不耐烦地说，大哥，快点儿，时间就是金钱。这就是**吗?白一帆浑身像有火烤一样热起来，下身紧得难受，汽车里的空间真是太小了，他这样的大个子在车里会施展不开，而且，他从来没有干过这样苟合的事，她该不会有艾滋病吧?

白一帆眼前晃动着那双穿黑网眼袜的大腿，“出溜”一声，汽车一个急刹滑了几米后一下停住了，白一帆觉得自己要炸了，脑门上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下去。白一帆拼了全身的力气说道。

你怎么了?你以为我是一个妓女吗?年轻女人歪着头看着他问。

未必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我告诉你我不是，我不过就是坐了一下你的车而已，你问我住哪里，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我不知道。女人说着拉开车门就要下车，忽然一软，身子软绵绵地靠了过来。

白一帆大吃一惊，因为离得很近，看清楚这小姐脸上没有脂腻粉渍，睫毛也是真的，穿得也很一般，白一帆想也许这真不是一个妓女。白一帆动了怜香惜玉之心，你好像病了，要不要我送你再去看看?

我是饿的，我一天都没有吃饭，姑娘说。白一帆把车开到街口，下去买了面包和酸奶给她，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说，白哥，你这人心肠挺好。白一帆无可奈何地笑说，你还真记住了我。

我叫叶虹。年轻女人说。我从早上八点到现在一直在不停地走，累得快趴下了，特别想坐车。我看你是好人，不然我也不会上你的车。

白一帆说，你看我是好人所以就赖上我。叶虹笑笑，笑得很好看。

谁赖上你了，我是让你送我。

白一帆说，那你为什么不知道要去哪里。你是干什么的，模特儿?

没那么幸运。我在一家药业公司做推销，推销一种叫做一支箭的壮阳药。每天穿着高跟鞋上楼下楼，敲开一扇又一扇的防盗门，我说，对不起先生或小姐，我可以打搅你两分钟吗？您看看，这是我们公司生产的大力神牌一支箭，吃了一支箭，打断高压线……每次都是我还没说完，别人“啪”一声就把门关了。

叶虹说公司垮了，她干了几个月没有拿到工资，同室的人还偷走她的行李，因为没有钱交房租，房东把房子也收回了。叶虹在这座城市走了整整几天，想找一个可以解决吃饭睡觉这两大问题的地方。她的高跟鞋后跟都快走掉了，整整一天没吃没喝，直到碰到白一帆。

白一帆不知道叶虹的话是真是假，但她饥饿的眼神却不像装出来的。白一帆从身上摸出三百块钱递给叶虹，说，先找个地方住下，慢慢再找工作。你这么年轻，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工作也会找到的。

叶虹没怎么推却接了白一帆的钱，大凡美女都有这样的自信，觉得接受男人的帮助是很自然的事。

白哥，你是好人。叶虹说，那双睫毛忽闪的黑眼睛让白一帆的心忽悠一下。看着叶虹走远，白一帆心里空落落的，像是错过了什么。他今天晚上是学雷锋了，当然是与美女邂逅，不然也许他当时连车都不会停。

白一帆回到家里，女儿亦卓和阿妖都已经睡了，白一帆没有跟阿妖说今天晚上的艳遇，这种偶然的艳遇给人的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