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蛛丝
作者:燕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70

林皮和葛从周两人一前一后飞奔至村中,直奔借宿的刘家老宅,一路上林皮暗暗祷告:“千万不要是那里!”待到了浓烟处,看到刘家老宅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林皮的心已坠到了井底。这时他已来不及多想,一头扎进火海之中,片刻之后,便将几间屋子都搜了个遍,却不见一个人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出来后,见外面已围了不少村民,却不见葛从周。正要再找,却见葛从周头上冒着火星,从火海中窜了出来。林皮见众村民对着两人指指点点,低声议论,心知此地不可久留,一把拉住葛从周,沉声道:“走!”两人在村民的惊呼声中,施展轻功,飞奔出了村子。

到了离村子很远的一处地方,眼见四下无人,葛从周停了下来,道:“大哥,那老夫妇并不在房子中!”见林皮也停下来,背对着自己,一声不吭,又道:“大哥……”

却见林皮“嚯”的转过身来,面色难看至极,厉声道:“别叫我大哥!你们摩尼教果然是邪教!告诉我郑灵现在哪里,我去找她算账!”

葛从周见他脸色狰狞,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道:“大哥,你相信我,这绝非我圣教所为!”

又道:“大哥,你听我说!我圣教虽然人数众多,但教规森严,从无人敢擅自行动!小弟我便是明例!虽说人多了难免有些鱼龙混杂,但此时智慧令使和四大堂主都在此地,谁敢触这霉头!堂主命我追随大哥时,特意叮嘱我不要扰民,更不可随意行动,便如大哥为堂主一般,小弟此言,句句属实!”

林皮怒道:“什么教规,那百贪和尚自己都承认他杀人放火样样都做,来什么虚情假意!”

葛从周道:“教规中写得清楚:圣教弟子不得欺软怕硬,滥杀无辜!百贪大师杀得可都是贪官污吏和欺压良善的恶人,小弟我便可作证!”

林皮冷哼道:“什么不得滥杀无辜,都是你们自己说的!随便安个名头,便不是滥杀无辜了!那郑灵还以此事来要挟我,你别说了,只要告诉我郑灵在哪里就好,我去找她算账,跟你无关!”

葛从周被他疾言厉色的一顿乱吼,也是颇有些委屈,道:“大哥今日认了小弟,小弟自然惟命是从。况且有堂主吩咐。大哥不信,自可以去找她,只不过小弟也不知她在哪里!”

林皮见他脸现委屈之情,想起此前两人比武之时,他确实为怕误伤那老妪,处处留心。想到此,心中稍稍冷静下来,道:“从周,你别怪我,这事虽和你无关,但郑灵定然脱不开干系。这事我势要问她个清楚!”

葛从周道:“大哥,你既然如此说,我们便去找堂主如何?”

林皮心想:“也只能这么办!”遂点头同意。

葛从周带着林皮,两人一路南行,行了大概七八里元,眼见前面一片树林。葛从周指着那树林道:“大哥,堂主就在林中!教中此次来的人数众多,寻常地方留身多有不便,是以全部都在林中,大哥到时一问便知。”

林皮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见这树林面积极大,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别说是昨晚摩尼教的那区区几十人,便是千军万马,恐怕也容得下。

葛从周辨明方向,两人一前一后步入林中,葛从周忽然停下脚步,冲着林中高声叫道:“坐下光明一散人!”片刻之后,只听远处有人回应道:“遮天蔽日掩乾坤!原来是清净堂的,去三折五便是了!”葛从周道:“谢了!”回身对林皮道:“大哥,走了!”

林皮心想:“他这暗号与昨晚那四堂主说得又不相同,也不知去三折五是什么意思!”

葛从周见他低头思索,解释道:“我们这四堂每日位置都不相同,因此都需用暗号联络!”

两人在树林中左拐右拐的走了一会儿,葛从周道:“大哥,前面就是了!”话音刚落,只听前面一人骂道:“妈的,臭小子,让你去多找些酒来,你小子却只找来这一点儿,害得洒家没酒喝!过来过来,让洒家踹你三脚出出气!”只听声音,便知是那酒肉和尚百贪。只听一人连呼冤枉:“堂主,这不怪我啊!那村子里的酒都叫我买光了,你又不让我去法门镇上,我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接着听到那人惨叫一声,跟着扑通一声,显是被百贪和尚一脚踹翻在地。

葛从周素知百贪和尚的秉性,心知他又是酒痒难忍,拿弟兄们出气,原本想笑,却见林皮脸色铁青,忙忍了下去,高声道:“堂主,林大哥来了!”

话音一落,树丛后转出一个光头胖子,见了林皮哈哈大笑道:“哈哈,林兄弟来了!贵客贵客!臭小子,快去找酒去!”

两人走了过去,林皮见地上一张草席,旁边东倒西歪的放着几个酒坛,坛中空空如也,一旁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面现难色。百贪和尚迎了上来,远远的便闻到一身酒气,百贪道:“林公子,可是想通了!”转头照着那小伙子****上踹了一脚,骂道:“还不快去!没酒怎么款待贵客!”那小伙子显是无奈之极,哀怨的望了三人一眼,连滚带爬的去了。

林皮是最好热闹的,不过此时却一点心情都没有,只道:“百贪,郑灵在哪里?”

百贪和尚这时也注意到他神色严峻,看了一眼葛从周,道:“林公子,可是生什么事了?莫非那小娘儿们调戏你了?洒家就说,那小娘儿们才不会这么容易被男人收服!”

葛从周知他性格,不过此时事非寻常,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忙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百贪和尚听完,立时跳了起来,高声骂道:“这臭娘儿们,洒家早就看不惯她了!林兄弟,没的说,洒家帮你找她算账!”

葛从周忙道:“堂主,这事关系到圣教的名声,你可不能乱……”那“说”字虽没有说出来,不过意思却是谁都明白的。

百贪和尚环眼一瞪,似是想了想,道:“你说得倒也没错!从周,马上去通知三堂堂主,让他们清点人数,看看今天都谁出去了,把那些人都给洒家带到这来!”

葛从周应声道:“是!”说罢,转身便欲离去。

林皮见这大和尚虽似疯疯癫癫,但一瞬间便毫不含糊的下了一道命令,且直指主题,显然也是干练之极的人物,冷冷道:“不必了,我只要找郑灵!”

百贪双手一摊,道:“那小娘儿们神出鬼没的,只有她来找咱们,咱们可不知她在哪里!林兄弟,且不急,这事终会水落石出。等那臭小子回来,洒家跟你痛饮几杯!”

林皮心想:“你既然不肯说,我不会自己去找么?我可再不想跟你们这些人打交道了!”正要开口告辞,却听身后有人道:“林兄弟,你可是贵人,咱们请都请不来的,既然来了,还是安心坐吧!我花子倒有些情况要跟你说说!”林皮回头一看,见那乞丐景无涯左手杵着铁杖,右手拿着个酒葫芦,已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伙子。

百贪道:“臭花子,有话就说,可不许抢洒家的酒喝!”景无涯看也不看百贪一眼,举起酒葫芦“咕咚”一声喝了一口,道:“谁稀罕你那掺了水的破酒,叫花子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酒品!”

百贪听到有酒落肚的声音,一双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口中流涎道:“你上回将洒家的戒刀当了换酒喝,洒家还没找你算账呢……”

景无涯不等他说完,往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吐沫,骂道:“滚你姥姥的臭鸭蛋,什么陈年烂账了!这事以后再说,花子现在可有正事!崔广义,过来,将你看到的事情说给林兄弟听!”

他身后那小伙子闻说,快步走上前几步,抱拳施礼道:“大师,公子!我和堂中兄弟奉堂主之命留意渭河村,今日早上,天还未亮,那老汉刘义便出去下地干活,后来便来了个道士,公子和那道士从那农家出去后,没多久,葛大哥就来了。未找到公子,便也出村去了。后来一直也没有人来,我和堂中兄弟便闲着聊天,便在这时,忽然就看到那刘义家中冒起了烟,我们正考虑要不要去救火,便看到一人提着那老太婆从墙里蹿了出来,然后飞一般的往西面去了,那人跑得太快了,我们兄弟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就没了人影,根本是男是女都没分出来。这时另外的兄弟又跑了过来,说是他正在看着刘义那老汉,不知道从哪出来一个人,过去就将刘义打昏,提着走了。他离得远,想要过去也来不及了,又见到村里的浓烟,便过来问问情况。这时候公子和葛大哥就来了,我们几个一商量,便分头行事,两个兄弟去西面追查行凶的那人,一个在原地守着,我便回来通报!”

景无涯看了一眼林皮,转向崔广义道:“这么说是两个人了?那人何时进去的,你们竟然都没有看到吗?”

崔广义道:“兄弟们也在奇怪,我们一直都盯着大门,一刻也没有松懈,真不知那人怎么冒出来的!”

林皮听着两人说话,暗暗心惊:“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监视了,却还不自知。不过若以这些人行事的严密,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既说那老夫妇是同时被擒,一个在地里,另一个在家中,显然对方是早有预谋。既是行凶,不从大门走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为何要在大白天行凶?却又只是将人掳走,并不杀害?掳走了却又一把火烧了房子,不是故意让别人知道吗?”他此时心情已逐渐冷静下来,各种想法便在脑中涌现,他进入火海中时,隐约觉得房中并不杂乱,只是……

林皮心中一动,忽然想起那老妪的行为谈吐,颇不似一个久居乡下的粗鄙老妇,此念一动,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幅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