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黑胡子最后一击已经耗尽凯达所有的精力，他蜷缩着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弯刀，却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唯一能够帮助他的威廉还在几码之外，凯达心里充满不甘。十七岁的他正值觉得世间无限美好的年龄，许许多多想做的事情都还没来的及实现，格瑞雷、詹姆士他们也没来的及见上一面，家族新建的城堡也不知道修的如何。在这恍惚的瞬间，凯达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实力太差，也不至于死在这种地方。

就在弯刀要劈开凯达的身体时，一阵重物破空的呼啸声传来，那个忠实于黑胡子的战士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身体就被横着斩为两截，上半身被惯性带飞出去，下半身往后一仰也倒在地上，双腿还不停的抽搐。

见到袭击主君的混蛋被自己的战斧旋转着断为两截，奎特斯热血上涌，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捡起战斧，高声喊道：“特拉维诺狂战士奎特斯在此，谁敢与我一战。”自从上次战斗中喊出这个口号后，老实的特拉维诺人觉得很是威风，总想再有机会表现。

“你们来了。”虚弱的凯达看着托马斯焦急的蹲在身边，周围还有奎特斯、乔恩等人，心算是安定下来。

“住手，自己人。”几个奴兵刚将威廉围在中间，凯达赶忙阻止他们。

等讲清楚威廉的身份，托马斯也明白了凯达为什么要让他带人过来。

黑胡子的手下见到头领战死，威廉一方又有上百人的援兵赶到，顿时失去斗志，纷纷四散逃命，有些腿脚慢的被乱剑砍死，还有些聪明点的将武器高高举过头顶祈求饶命。

“威廉叔叔，你怎么会在顿巴卡山？”凯达刚刚经过迪诺的神术治疗，虚弱的要命，躺在毯子上有气无力的问。

“你个笨蛋小子，我也正想问你呢。”威廉的样子比凯达好不到哪去，同样半死不活的应付着。

“父亲去世了。”凯达将这个伤心的消息告诉他。

“啊！”威廉惊呼起来，“当年我带你离开家的时候，他的身体壮的像头野牛，怎么会这样呢？”

“已经十年了！”凯达叹了口气，吐出心中的悲伤，将威廉离开索特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他听。

虽然只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但如同帝国绝大部分这类身份的人一样，威廉对家族有着深厚的感情，这是一种树叶对根的依恋，不以时间的长久和距离的远近而改变。当凯达说到家族的颓败时，威廉牙关紧要，双手死死抓住毯子，不住的摇头。等听到领地重建的红红火火时，他的脸上如释重负般的露出笑容。

叔侄两人聊了很久，其他的人都识趣的没来打扰。

“威廉叔叔，克莱武家的血脉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你可千万不能死啊！”想起逝去的父母和兄长，凯达有点紧张的对威廉说。

“你个笨蛋小子，有这么说话的吗。”威廉佯做生气的骂着从小带大的侄子，却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和伤感。

“威廉叔叔，你还没说为什么会在这里？”凯达觉得刚才的谈话太过沉重，决定换个话题。

“唉，说来……。”威廉缓缓讲出他的遭遇。

原来一年多前他和一个佣兵团前往蒙特巴特完成任务，结果在山林中被阿克莱特派出“招募”战士的部队遇到，不由分说将他们绑起来扔进军营。威廉很快凭借实力混到中队长的位置，却始终无法得知要他们做什么。

直到进入顿巴卡山，他才被通知是要进入南雷斯帝国腹地，突袭比特菲尔德。当时威廉被惊呆了——不要认为他是因为要和自己的国家作战而担忧，人们对家族和神殿的忠诚要远比对国家强的多，只要不让他背叛家族和神殿，身为佣兵的战士和自己的国家作战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这个想法太疯狂，能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是天才，威廉自认加上三个脑袋也没办法做到。

这是建立功勋的大好机会，威廉也梦想着通过这战成为北雷斯帝国世袭的贵族，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踏入顿巴卡山后就被悬崖上掉下来的石块擦伤，虽然勉强跟上大队，但在过峡谷前的那次清理中还是被踢出阿克莱特的主力部队，与五千战士一同被无情的抛弃在荒芜的山林中。

“后来呢？”凯达很好奇这五千战士的结局。

“后来……”威廉苦笑着，“北雷斯我们不能回去——回去就会被当作逃兵处理——大家一路往南，幻想找到军团主力。翻过山涧没多久又遇到一场暴雨，前面的山路被冲毁，后面山涧上的绳桥也被冲断，我们就在山里乱闯，没多久发现迷路了。这时候内部开始动乱，大家为了半快面饼，或者半根手指大小的咸肉互相厮杀。我见过的最惨一次是因为逮到只松鼠，结果引发混战，三百多个精悍的战士不明不白的死在曾经的同伴剑下。”

“五千人就剩你们几百人？”

“相互的攻击造成更大的猜疑，这些人本就是各个强盗团、佣兵团和流量者组成的，很快就分裂成大大小小的团伙。一个月前最后分裂时还有三千多人，至于现在，只有神才知道。”

“如果他们翻过顿巴卡山，还会按照以前的命令去袭击比特菲尔德吗？”凯达有点担心，南雷斯帝国已经被闹得天翻地覆，大军都齐集东南诸郡，要是让这些人再杀出去，搞不真的会被他们冲进比特菲尔德。

“你个笨蛋小子，如果你被抛弃在顿巴卡山里，经历过那些苦难再走出去，最想做的是什么。”

“当然是找那个把我扔在山里的混蛋算帐。”

“我们中绝大部分人都和你想的一样，要是真有机会回到外面的世界，决不会放过阿克莱特那个混蛋。”威廉此时脸上布满狰狞的表情，着实吓了凯达一跳。

夜已深沉，但凯达翻来覆去总也无法入睡，脑海中有些念头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一个大胆的想法渐渐清晰。

“约翰”寂静的山林中凯达的这声呼喊格外响亮。

“大人，您叫我。”约翰睡眼惺松，可对主君的忠诚感还是让他第一时间跑到凯达身边。

“把托马斯他们几个中队长叫过来，奎特斯和小亨利也都叫过来。”

“大人，现在还是深夜，您看……”约翰不知道凯达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有点不解。

“快去。”凯达正陶醉在自己构思的境界中，不耐烦的催促约翰。

打发走这个首席侍从，凯达又推了推旁边的威廉，“威廉叔叔，起来，起来，我有个好主意。”

没多会儿时间，几个心腹手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流着口水，披着亚麻单子座在凯达身边。

“我打算突袭哈尔斯堡城下的北雷斯留守部队。”凯达神采奕奕的向手下宣布。

凯达说话时表情一本正经，但内容却极具戏剧效果。

约翰张大嘴，下巴差点掉到地上；托马斯刚想挪动屁股，一下撅在那里动也不动；而奎特斯嘴角的口水连成一条线滴下来也没去擦。

“凯达大人再先前的战斗中被打坏脑子啦！”这些人都如此想，有些同情的望着他们的主君。

“阿克莱特可以翻过顿巴卡山，带着三千人杀入内地，将帝国十万大军耍的团团转，难道我们就不能突袭北雷斯人吗！他们不过才三千多人。”凯达对眼前这些手下的失态很生气。

“是个不错的主意，值得认真考虑。”威廉若有所思的说道。

“就凭我们这点人？”约翰合上嘴巴，咽着口水问。

“当然不是。还有很多战士分布在这片大山里，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他们集结起来，变成我们的力量。”

“凯达大人先前肯定被打坏脑子，现在开始发疯啦！”手下们再一次同情的望着主君。

“威廉叔叔，你来给他们解释。”

听完威廉简要的介绍情况，众人不再发呆。

如果真能把这些经过长期训练，实力不俗又对阿克莱特充满怨恨的战士集结起来，的确是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偷袭北雷斯人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大人，我就是您手中的剑，您指向那里，我就杀到那里。”菲利普抢先表态。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表达对凯达的忠心和钦佩。

“嗯，我倒是觉得还可以更进一步。”威廉摸着满下巴的胡须，贼笑着说。

“我们也杀到北雷斯帝国去。”奎特斯想当然的结果威廉的话。

“哪你就真的疯了。”凯达白特拉维诺人一眼。他不相信威廉叔叔会这样不切实际。

“击溃敌军算是极大的功勋，可更大的是夺取城堡和土地。刚好现在就有这样的一座城堡摆在面前。”威廉笑的更得意。

这个威廉，比我还大胆。凯达也明白威廉的意图，心里嘀咕。

“福德堡”，所有人的谈话立即就集中到这个北雷斯人修建才半年多的城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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