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幻灭
作者:魔之残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407

变为废墟的皇宫前,有一个人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天空。

“来了么,路西法。”大法师埋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向他走来的我。

“是的。”我扬起手中的剑,黑色的魔焰在我的四周翻飞,“是让人界的动乱告一段落的时刻了。”

“告一段落?不会的,最后一个封印解开之时,魔界与人界就失去界限了,魔王陛下将会统领整个大地。”大法师看了看自己的手,眼神中透着一丝沧桑,“想听听我的故事?”

“说吧。”我把剑插在地上按住剑柄,“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就是几十年前从魔界消失的恐惧魔王奥拉丁,对吧。”

“呵呵,不愧是路西法,判断力很好呢。”大法师再度抬起头看着天空,“在魔界,我和混乱女王达芙妮同为魔王的左右手,达芙妮拥有操控时间的能力,而我,则拥有操控空间的能力。”

“为了掌握人类的动向,解开两界的封印,使人界收归魔界管辖,二十年前,我奉魔王陛下的旨意,通过空间转移来到人界,因为在封印没有解除的情况下,能来到人界的,除了能掌控空间的我,就别无他人了。”

“来到人界后,我把目标锁定在了这个大法师——明克的身上,如果得到了他的身体,我就可以掌控人界的动向,而且也可以实施我的计划而不被阻挠和怀疑,于是,我用灵魂转移之法,占据了明克的身体,融合了他的灵魂,我获得了他全部记忆和智慧,并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全元素的魔法,所以,我的实力比以前又长进了数倍。我销毁了奥拉丁的身体,从此以明克的身份活了下来。”

“于是,我在人界制造了许多的事件,杀掉阿肯瑟并复活了他,让他成为我的傀儡。当我知道你落入人界之后,我想方设法除掉你,但却没有成功。”

“和你不同,如果与身体的灵魂相融,可以让身体机能随着灵魂的力量而提高,而你并没有和希尔的灵魂相融,所以你的力量无法得到身体的共鸣,你的身体,永远不可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我静静地看着大法师,然后提起剑走到他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所以,你让和平的大地生灵涂炭,你让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成为你计划的牺牲品!”我摇晃着他的身子愤怒地吼道,“最让我不能原谅的,是你欺骗人们对你的爱戴,践踏人们对你的信任。你的良心难道没有受到半点谴责吗!”

“谴责?哈哈,有什么可谴责的,我只是,尽一个臣子,所该尽的职责而已。”大法师按住我的手向前一推,,一股大力把我和他分离了开来。

“封印快解除了,暗影的使命也要结束了。”大法师的身子被一股烈风托着飞上天空,“来吧,路西法,我要让你成为我的殉葬品!”

“唰”,我张开翅膀一飞而上,“当”,大法师用杖格住了我劈来的剑。

“黑暗流光!”我俩同时出声,腾出一只手向对方击去,雄壮的电流向四周放射开来,然后回缩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电网。

“轰”,一声巨响,我们两人在能量的反震下向后飞去,电网瞬间消散,我在空中勉强调整好身形,被五颜六色的元素裹着的大法师在我前方张开双臂。

“风啊,化为我的弓;雷啊,化为我的箭矢!”飓风在大法师手中收拢,银色的雷光在拉开的弦上欢快地跳动着。

紧接着,绽放的雷丝上有了火焰舞动的身影,炽热的气浪让几十米开外的我都感觉到了微有些烫。

“试试吧,看看三种元素合击的威力。”大法师松开拉弦的手,风化为龙卷裹住燃火的雷光向我疾射而来,风的灵动,雷的迅猛,火的炽烈,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我张开双手,但暗之障壁却没有按我预想的那样施放出来,情急之下我抬剑硬抵,“轰”的一声,猛烈的爆炸透过我的身子向后奔涌而去,一条血红色的烟云在空中蔓延,像是天空的伤疤。

“唔!”我带着满身的炸伤从硝烟中飞出大口大口地喘气,大法师冷笑着说道:“忘了告诉你了,在恐怖空间的第一层,所有的防御术都会失效。”

“什么?”我惊讶地抬起头,随即看向莉莉雅战斗的方向。

“呵呵,为莉莉雅担心吗?没有了防御术的她,或许已经成为克莱兹手下的亡魂了吧。”大法师大笑起来,“哈哈,我马上杀了你,让你们去阴间相会!”

“你这混蛋!”我怒不可遏地冲上去拔剑猛劈,大法师伸杖一格,我的火焰越过杖身卷向大法师的身体。

“魔炎斩!”一道熊熊的火柱从地面冲天而起,迎着我的火焰把大法师淹没在了其中。

“这种程度的攻击,连我皮毛都伤不了。”火柱中伸出两只手提住我的肩膀向后一推,我在推力之下向后飞去,大法师的身影从火焰中飞出冲到我的面前。

“神裁!”大法师闪着圣洁之力的左手猛击在我的小腹之上,一大片灿烂的光晕在我身体上绽放,像是纷洒的花瓣,一道血箭从我嘴里喷出,在圣光的笼罩下,我的身子笔直的向天空飞去,“唰”,大法师的身影同时又出现在了我的上方,我抬起左手,一大股死气在我手中呈螺旋状流动起来。

“暗魂!”“神罚!”我俩同时架住对方的手,一个闪着黑白两色光的能量球慢慢隔开了我俩的手,任何一方稍有放松,可怕的力量就会在一瞬间开始反噬。

“轰”,空间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小球突然爆炸开来,空间荡开一道水波,然后带着我俩的身子向两旁扯开,本身的重力加上空间的推力让我加速向地面落去,如果不想个办法会立刻摔得粉身碎骨。

“暗黑魔神剑!”随着我的吼声,火月立刻变为虚无的魔焰在我手中延伸,我在空中艰难地转过身,把几十米长的魔神剑对着地面一插,“哗哗哗”,地面在魔神剑的高温之下分崩离析,一大片一大片的碎石随着剑身向下塌陷,几秒钟后,我按着剑柄落在了碎石林立的地上,几十米长的剑身竟全部没入了大地之中。

从我翅膀上掉落的黑羽从空中洒落下来,大法师降落到我的背后:“哼,终于要使用魔神剑了吗?不用这招,你是没有机会打败我的。”

静静的,我俩同时沉默了下来,一阵风卷着土灰向后吹去。

“你了解人类吗?”我转过头看着大法师的眼睛。

“人类?我们是魔族,不需要去了解什么人类。”大法师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我,就想去了解人类啊。”我抬起头看着天空,“神族和魔族在愚昧中生活了太久了,我们总认为人类是低下的生物,但他们拥有我们所没有的东西啊,哪怕是一个人的出生,他们都会为之而快乐,哪怕是一个人的死亡,他们都会为之而悲伤。感情在他们心中所占的分量,比我们任何一族,都还要重,我们总是说,真正的强劲是不需要那无用的感情的,但是,正因为有了感情,正因为有了牵绊,他们才会为了和平和幸福不停地努力,不管是谁,都不会有统治人类的能力。因为现在我才明白,和神族与魔族比起来,懂得感情的人类,才是个最有力量的民族。”

“在人界的一年多来,我生活的很幸福,我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我也会为了和平和幸福尽一份力,我很高兴,能作为一个人类而活着。”我用力一提,地面裂开了一条大缝,魔神剑的剑身带着烟尘被我抬了起来,“这场战斗,我必须赢,我希望用我的双手,来保护我的,大家的,所有人的幸福!”

白魔法象征着生命……

恐怖空间的最底层,阿肯瑟诧异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兰迪斯身上绽放出的光芒。

“爸爸,我记起来了,你对我说的话。”兰迪斯的伤在白魔法的笼罩下完全复原,“白魔法象征着生命,能让生命活的快乐,幸福,这样的生命才是有意义的生命,生命里或许会有黑暗,有痛苦,有悲伤,但是,这绝对不是生命的全部,因为每个生命,都有享受快乐和幸福的权利。带给别人光明和幸福,白魔法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以前的我,并不知道这种心情,但现在我感受到了,我不能让困在这里的几十万条生命从世上消失,我想保护他们,我要让他们快乐地生活下去。所以,你那被污染的力量,已经无法再打败我了。”

“哼,就算你现在领悟到了白魔法又如何?我们的实力,本来就有着很大的差距,你仍然会死在我的手下。”阿肯瑟扬起法杖,杖尖的白魔石向四周射出万道光华,兰迪斯张开双手,圣洁的力量如透明的薄纱在他身前飘荡。

“这次我会直接毁灭掉你的身体的,兰迪斯,受死!”阿肯瑟带着发光的法杖击向兰迪斯的胸膛,“女神的眼泪!”

“啪”,兰迪斯伸手架住法杖的杖头,所有的光芒突然消失掉了,空间又陷入黑暗的笼罩之中。

突然黑暗的中心闪出一丝光亮,紧接着白色的浪涛覆盖住了黑暗的每一个角落,阿肯瑟和兰迪斯的身影在光芒中消失掉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女性身影从光芒中衍生出来,一颗亮晶晶的东西从她的脸上落了下来。

“再见,爸爸……”

“杀了我吧!”“与其在这里受折磨,还不如让我去死!”随着几声兵刃交接的声音,一些士兵倒在了黑暗之中。

“不行了吗?”妮娜靠在了丹特的身上木然地看着黑暗中哭泣的人群,“已经没有一点力量了……”

“撑住,不能放弃希望。”丹特把妮娜紧紧搂在怀中,“我们能出去的,希尔还在外面战斗啊!”

“即使救不到也没关系。”妮娜轻轻闭上眼睛,“至少我能和你一起死,就没什么了。”

“大剑师大人,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我还有三个孩子在等我回家啊!”一个士兵拽住克里特的衣领不停地摇晃,然后痛哭着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克里特轻轻摇了摇头,看着绝望的众人,眼泪从自己脸上落了下来。

“大法师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他是个恶魔!”“我们做错了什么啊!”士兵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吵死了!”迪娜的声音突然传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你们这样叫嚷,就可以出去了吗?你们的心情,我们又何尝没有呢,我们不也希望和心爱的人见面吗!但事已至此,你们在这里发牢骚又有什么用呢!”

“迪娜……”温蒂妮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迪娜摇了摇头,继续吼道:“哭喊是懦夫的行为,每个人上战场时,就应该做好必死的觉悟,你们并不是死的没有价值,战乱不久后就会平息,只要能这样,那我们的死,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所以,停止那无聊的哭泣,我们要让敌人知道:至少,我们没有像懦夫那样死去!”

周围变得十分的安静,只有一些人轻微的啜泣声,每个人的力量几乎已经被空间吸走,没有人再释放斗气和魔法来照明了,黑暗重新又笼罩住所有的人,让人窒息。

突然,一团白色的光球出现在黑暗的空间之中,人们骚动了起来,一个手持天使之杖的人影从光芒中走出。

“兰迪斯!”芬妮捂着嘴惊喜地叫了起来,兰迪斯手微微一张,光芒把黑暗驱赶得无影无踪。

“走吧。”兰迪斯抬起了闪光的天使杖,“我们出去。”

“该是终结的时刻了,路西法。”大法师把双手并拢在胸前,“就用最后一招,来分出你我的胜负。”

“来吧,把事情作一个了断。”我举起魔神剑,燃火的剑身直直地插入云霄。与此同时,七道颜色各异的光芒在大法师的手前凝聚,像是七条飞舞的彩练,气流开始向四周散开,绕着我们二人高速地旋转着。

“全元素加持——霸皇冥动波!”五颜六色的光芒从天空降下,所有的力量在一瞬间收拢于大法师的双手之中,散发出奇异的光辉,“哗”,能量如决堤的江水喷涌而来,我的面前是一道十米之高的彩色能量墙。

“超*百龙之牙!”我挥动魔神剑向下落去,随着一道美丽的弧线,我的剑身撞上了冲来的能量墙,大地颤抖起来,无数条黑色的火龙怒吼着冲开地面撞向前方,喷洒的火焰沿着能量墙向两旁蔓延,周围的景色变成了一片混沌,连天与地也看不清了。

“呀啊!”刺眼的光芒把我俩淹没在了其中,无数道彩色的光束从地面升出,然后从地面升出,然后合为了一道,无数道裂缝在昏黄的空间中蔓延,随着一声脆响,空间在震荡之中崩塌掉了。

震荡停止了,大地趋于了平静,无数颗细小的碎石从天空中落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像是下起了一场石雨。

“呼,呼,呼”我握着剑站在大法师的背后喘气,捂着流血的左手皱了皱眉头,大法师轻笑了两声,转过头来,一滴滴鲜血从他额头上落下。

“你说你不后悔做人类,对吧。”大法师轻声说道,“我也和你一样,从来没有后悔过,可惜的是,我是永远也无法把自己当作真正的人类看待的,身为一个魔族,我必须对魔王陛下永远效忠,所以当一个人类,只是我遥不可及的梦想罢了。”

“我一直搞不明白,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杀掉卡伦的国王和大臣,可每次看见他们对我的笑脸,我就怎么也下不了手啊。”

“这是因为,你有一颗人心。”我把剑放回了剑鞘,捂着左手的右手发出柔和的光芒,“热爱和平,热爱生命,是每个人类共同的愿望。”

“是这样吗?原来我自己,也有一颗人的心啊。请对莉莎说,我对不起她。还有,谢谢你,至少,我是像一个人类那样死去的。”

“啪”,大法师的身体重重地栽倒在地上,嘴边还挂着一丝笑容。

“结束了。”我望着已经变得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蹒跚地离开了这里。

微风带起了一片沙尘,阳光洒在已有一半成为废墟的首都里,附近竟然能听到鸟儿的鸣叫声。

一阵响动惊醒了莉莎,“这里是?”靠在我肩膀上的莉莎睁开眼睛,然后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希尔!”

我笑着抬起手摇了摇,莉莎猛得抱住我喜极而泣:“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让任何人死的。”我轻轻拍着她的头,“以后请不要再自己离开让我担心了。”

莉莎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问道:“那个菲里雅和明克叔叔呢?”

“菲里雅走了,大法师……”我看了看莉莎,她明白了我的意思,然后伤感地埋下头:“我会永远记得他的。”

“你在这里坐着,我还要去找莉莉雅。”我用手撑着地正想起来,突然周围传来了人群的脚步声,大家从大道的另一边走到了我的面前。

“大人不用担心,莉莉雅没有大碍。”迪娜笑着对我点点头,莉莉雅躺在迪娜胸前安详地熟睡着。

“这样就好,你们出来了,那就……”倦意袭来,我再也支持不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最后感觉好象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哈哈,睡着的大人和普通的少年没什么两样呢。”“可真是把他累坏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希尔了。”“不会的,因为希尔,会一直守护着我们的。”

当一个人类,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不会让幸福,再次从我手中消失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