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鸿雁为医求
作者:秦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32

夏去秋来,秋后立冬,转眼便到了十月立冬之时。

三个月来,孔泰基本上都在柳诗梅的怀里度过,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之中,只是偶尔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和物,随即又陷入睡眠之中。

小孩贪睡本是常事,但这十个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做,竟然一直在睡,可就有点儿不正常了。

虽然孔瓍之确是十分肯定地认为,孙儿不会有事的,但柳诗梅却仍是担心至极。

于是,先由功力深湛的孔耐探探情况。跟三个月前无甚区别,真气一接触到皮肤外层,就无法透入一分一厘了。但看着孔老夫人焦切的脸色,孔耐可决不敢把这种奇怪的现象告诉她,只是说看不出有何异样,反正表面看来,孔泰却是没有任何异样的。等离开孔老夫人后,孔耐把事情告诉孔瓍之,却并不见他有何担忧之色,只是淡淡地说,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关心过度的柳诗梅,却是始终认为孙儿一定有病,否则早就会叫“奶奶”了。于是,青州大群的大夫被“文宣王令谕”征召到曲阜孔府,当然,也有因文宣王的善名而自告奋勇的,但却毫不例外,全都垂头丧气地走出曲阜。有的甚至还鼻青脸肿,浑身瘀伤。

大夫们的话都是一致的,就是世孙一切正常,有的还拍着胸脯说,凭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世孙不过是反应迟钝了一点而已,决无大碍。当然,一般的大夫失望但却平安地走出了孔府大门,那些说错话的,自然会惨些了。

面对柳诗梅平常很蛮横,有事的时候更蛮横的性情,孔瓍之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多拿些银子慰劳那些大夫了。

但看着一个个“没用”的大夫在自己面前进进出出,柳诗梅的怒火不知是第几次地升到了顶点。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一封给唐玄宗的信。

长安,大明宫,武惠妃寝宫。

当高力士步入寝宫,打过招呼,走到皇上身前跪下,打了个眼色后,李隆基便遣开了他最疼爱的武惠妃,强行压下欲火,一脸不情愿地听着高力士的禀报。他知道,高力士很明白他的喜好,当他亲热的时候,是决不喜欢有人打扰的,所以,他必有极重要的大事禀报。

就在唐玄宗正在猜测究竟是何事时,高力士轻轻地问道:“皇上可准备好了?”

玄宗闻言,心中一阵讶异后,涌起一阵不祥,但还是正襟危坐,朗声问道:“究竟何事?”

高力士这才背过右手,从身后的腰带上取出一封信,也不像往常一样拆开,跪着膝行而前,双手递给玄宗后,一语不发,立即膝行后退,直至五丈之外才停下来。

玄宗心里的不祥愈发强烈,但其沙场上练出来的气慨总还没有消磨干净,便定睛看上手里的信:信封雪白,上无一字,从半透明的封面可以看出,里面只有一张信笺而已。玄宗这才记起一事,朗声问道;“谁的信?”

高力士俯首答道:“文宣王妃。”

玄宗心头大震,双手像筛子一般大颤起来,手中的信封当即脱手掉下。但玄宗看着飘然落下的信封,脑海猛地闪过一件刻骨铭心的奇耻大辱,立即闪电般俯腰挥手,一把抄起离地只有两寸的信封,这才心头一松,却也在同一瞬间,前额后背涌出大阵冷汗。

这时候,玄宗才清楚记起那件事情。他七岁的时候,有一次曾经十分成功地避过师母的法眼,偷溜出宫玩耍。但就当他在戏园子里快乐得忘了形之时,身旁有个乞丐递给他一个雪白的信封。他拆开一看,上面只有歪歪斜斜的两个大字:

“爽吗”

但他马上惊骇欲绝,三魂七魄几乎全部离体——他认得那是师娘独有的“柳体”!当他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狂奔回禁宫,从“秘密通道”遛回寝宫时,师娘正优哉游哉地躺在床上,用一把两尺长一尺宽的杀猪刀在削葡萄皮儿。不久后,楚王寝宫响起了杀猪声,此起彼伏,哀怨缠绵,撕心裂肺的杀猪声!第二天,第三天,……乃至之后的四个月。当然,这期间,母妃和则天武后来楚王寝宫时,杀猪声就会凭空消失,而她们都会毫不例外地看到端坐看书的李隆基,她们也因此欣慰不已,而没有进去打扰他。一念及此,李隆基浑身打起了一阵接一阵的冷颤,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悲惨凄凉的画面:“一个天真可爱的阳光男孩,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前方放着一张大大的书桌,桌子上垂下一帘青布,青布挡住了后面的境况——四条花蛇被打成蝴蝶结,缠在男孩的双腿上,将人腿和椅腿绑在一起,而且,蛇头还在不停地给男孩挠痒痒,蛇口还不断地吐着蛇信,一阵阵‘嘶嘶’声晃荡在男孩的耳边……”

良久良久后,李隆基浑身上下波澜壮阔的颤抖和汹涌澎湃的冷汗,终于稍有止歇,他也强自撑着仍在颤抖的手,一点一点地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笺,只见雪白的纸上只有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大夫”

玄宗心中一阵惊异,口中呢喃道:“什么大夫?哪个大夫?大夫又怎样了?究竟在说什么!……”极度惊慌的唐玄宗早已忘记理智的存在,失声喊了出来。

玄宗可以慌,但高力士不能慌,因为他要是一慌,极可能会丧命。只见高力士不敢过度刺激玄宗,只能轻声说道:“据闻,文宣王世孙身患重病,孔府遍请名医,但收效甚微,王妃来信,应是为了此事。”

玄宗闻言一愣,失声说道:“找大夫治病?……”,一阵茫然后,玄宗猛然大喝道:“传朕旨意,让宫中所有御医,长安城内外所有大夫,全国上下所有能走路的大夫,就算他瘸了,用轿子抬,也得给朕赶他们到曲阜去~!”

高力士闻言一阵眩晕,心里叹道:“皇上不是疯了吧!没办法了,为了老王爷,就陪陛下疯一次吧!”

于是,高力士退出寝宫,快步走到中书省,宣读玄宗口谕,但也留了些心,让大夫分批前往,先是御医,后是长安城内的大夫,要是前面的大夫都治不好,就只能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