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 原天之死
作者:非水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0285

第一章十杀神

失去意识的一刹那,无数模糊的感觉迅速掠过流风的心头,渐渐远去的芳香,四处腾起的浓黑硝烟,嘶喊声、爆裂声混成一片,冰冷的泪水打在脸颊上带来些微刺痛,此外,还有一种淡淡却无法被忽略的空虚感。

流风感觉自己的身心都飘浮在半空之中,无止境地漂泊。

片刻之后,杂乱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只有那种没有着落的飘泊感如浓雾一般弥漫起来,天地间空旷一片。

为什么星夜赶路,又为了什么而身披重罪?这些都不重要了。

许久以前,当流风第一次踏上机甲兽去参加灵将测试时,那片神奇广阔的天地奇景吸引了他的心神,自那时起,他心中就暗暗立誓,要自由地飞翔在那片宽广无边的天地之间。

可如今,一次又一次地在天空飞驰,在复杂纠纷之中疲于奔命,那种新奇畅快的感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累与空虚。

如果之前的忙碌还存在着某些意义,那么在眼前的这一刻,他的奔波已经完全地失去了本来的价值。

流风感觉自己像在飞翔,一种真正意义上的飞翔,灵魂脱离了肢体的束缚,变得完全没有重量,意识就像微风拂卷之中的鸿毛,不由自主地向上攀升,没有重量,也没有目标,在漫漫天际之中越飞越高,渐渐向着一个完全未知的空间飘去??

这种昏迷的太过深沉,以至于连一个最朦胧的梦都没有。心底深处是一片灰暗,未来没有色彩,所以无梦。

或许只是片刻的时间,又或许已经过了几百年的时光,当流风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仰卧在一片软草中,四周昏暗,居然又是一个晚上。转头看去,一身白裙的夜背对他抱膝而坐,仰望着星空。

感觉到流风呼吸声的异常,夜的身子一动,马上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她并没有回过头。流风摸摸胸口,伤处早已被包扎妥当,没有痛楚,可是胸膛之中却似乎早已空成一片。“伤口还痛吗?”“还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夜在胸口摸索了一阵,拉出一条项链侧过身子给流风看了看,道:“你也戴了一条相同的项链,不是吗?”借着微弱的星光,流风认出,纳兰飞月送给自己的项链与夜所戴的一模一样。“我以前忘记告诉你了,我的功夫都是飞月姐姐教的,小的时候也是她在照顾我。”流风不再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天,薄云遮月。许久之后,夜轻轻地说道:“你变了!”

“嗯?”流风楞了一下,突又笑了起来:“变成熟了?大家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们曾经共同出生入死,几次携手抢过生死线,难道我真的不够资格为你分担点什么吗?”

“你在说什么啊?大家都是人,头顶天脚踩地,挺直腰板做人,如果连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都要别人分担,那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流风!我是很认真的!”夜依然背着身子,可是她的语气却有些激烈。“没什么值得一说的事,也没什么可分担的,真的!”“可是??可是我都知道了,你的所有事。”流风突然静了下来,再没说一个字。夜风袭袭,凉意无限。夜悄悄回过头去,却见流风早已泪流满面。那一刻的流风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毫无顾忌地流下来。夜缓缓地靠过去,轻轻地把他搂在怀里。抬头时,她那明亮的眼睛里也满是泪水。

眼泪是一种发泄,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一辈子不落泪。

在某个情绪低落的夜晚,在无人的寂寞海边,在孤寂无人的小屋里,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当压抑太久的感情一瞬间冲破心防的大堤时,眼泪会无声无息地落下。那个时候,别人是否嘲笑、自己身处何方,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从懂事开始,流风就很少哭,上一次流泪是在汉斯死去的那天,强烈的失落感使他莫名其妙的哭了起来。

而这一次,在这个月色凄凉的夜晚,流风为自己流泪。

金天陪在身边的时候没有,重遇梅林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寂寞地游荡的时候也没有,可是在夜说了一句“我都知道了”之后,流风却觉得心事好像突然被读出来了一样,一直以来被压在心底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眼泪再也遏止不住。

夜静静地搂着流风,任由眼泪沾湿她的白衣。

她一直以为流风很坚强,默默无声却能承受任何压力,在任何情况下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沉着,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其实他和她很像,苦苦地维持着坚强与倔强的外表,其实内心深处还是一片柔弱,只轻轻一触便痛彻灵魂??

真的,满像的。

在格兰要塞的伏击事件后的第三天夜里,流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夜无言地陪着他。他们都不知道,在远方,暴风雨的真面目已经渐渐地展现出来,能够静静地哭一场,身边还有人陪,其实这是一种幸福。

夜跟流风一样,大多时间习惯于沉默,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话不多,可是大家都不会觉得寂寞。人和人的相处方式总有很多种,并肩且沉默却又能够不尴尬、不孤单的其实并不多。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自地平线处射来时,流风终于平静了下来。他与夜并肩坐在草地上,一起迎来了新的一天。

“今后有什么打算?”夜望着初升的太阳问道。

这个问题对流风来说很突然,却的确值得考虑。一夜之间流风想开了许多,信念与执着,那是属于有追求的人们的。

一直以来,他自己始终没有非常明确的目标,他感觉自己就像无根之木,顺水漂流,除了努力保持自己的平衡,使自己能够躲过水中突兀的礁石,而不至于撞得粉身碎骨,其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明确的目标。

漂向哪里?何处是终结?这些问题他想过,可是没有答案。

留在原天,卷入一场又一场的纷争,其实都是因为穆雪的关系。可是现在,这个牵绊不存在了,他放弃了,他想离开。

夜转过头,明亮的眼眸中充满疑惑地问道:“离开?去哪才算离开?”

夜对目前局面的掌握比一般人要清楚,离开这个词已经不适用于原天了,即使是躲到暂时安全的东部海岸,或是其他偏远地区,也一样无法从这乱世中脱身而出,这场混乱的蔓延,将比瘟疫传播得更快更可怕。

很多人都预见到了这场战争的后果,其中就包括了能够看穿未来的纳兰飞月。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人不一定非要活在人群中的,回归自然界才是最后的终点。”流风遥遥地指着远方,天地相接的灰暗之中,隐藏着一个广袤无边的原始世界。

“返回自然?”

夜的眼前一亮,她记起流风对她讲述过的少年时代。那些关于在丛林中无忧无虑地生活的描述,连夜都心动不已。她知道,在流风的记忆中,他最留恋的就是那段日子。

这片大陆上,有许多地域是人类还没有踏入过的,比如原天北部的圣龙山脉一带,地跨风都和原天两国的南部大沼泽地带,还有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这些都是人类无法涉足的。

很多人都相信,这些地方都被神秘的力量守护着,无论是风都的先进科技,还是原天的灵将修罗,他们都无法完全揭开那里的面纱,似乎无形中有一股力量在排斥着人类的进入。

当然,能力高超的人是可以在那些地方生存的,只是这种人太少,与全体人类的数目相比,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很多人都以为人类是群居的生物,他们必须集体生活在一起,组成一个关系复杂的社会,然后才能生存,可事实并非如此。

历史上,总有些个别的人远离着喧嚣的尘世,在某些杳无人烟世界里独自寻找着自己的生活。普通人无法接受这种生活,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生存,只有那些拥有足够能力的人才有资格返回大自然。

“嗯,也对!这场战乱其实与你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挑起它的,还有受到它影响的人,他们都该自己去面对,而你,既然没有关系,就该置身事外。”夜说到这里突然转过脸来,面对着流风道:“想离开的话,现在就走吧!”

流风轻轻摇头,“我答应过阿若,以后都要陪着她,我要回原天城接她一起来。”流风心中清楚,龙的生命无法延续太久,所以照顾龙若的责任必须由他来完成。

“不可能!”流风楞了楞问道:“为什么?”“你知道的,飞月姐姐的能力,她能看破未来。”流风怔了怔,然后他就明白了夜的意思。夜是在告诉他,在纳兰飞月所看到的未来之中,只要他再次回到原天城,他就再也无法逃出这个狂暴的漩涡,也就是说,原天城中有什么在等着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小巧的水晶瓶,还有纳兰飞月送给他的项链。天泪,还有那项链,纳兰飞月很早以前就曾经暗示过,有些事情根本无法逃避。“想要离开就要放弃一切!”“那阿若怎么办?”“如果你必须在离开和她之间选择一个呢?”“那我似乎只好留下了!”

流风抬头看了看远方的天空,每一个清晨都有一片相似的天空。

罗姆坐在总统府的真皮坐椅上,抽着雪茄,闭目养神。由一个领兵打仗的将军变为政客,罗姆最大的改变就是把持枪的动作换成闭目沉思。

这是一座新建的总统府,因为罗姆不屑去接收老胡恩用过的东西。

触着那办公桌,感受着那木质优美的纹路以及散发出的阵阵幽香,罗姆心中不无得意,才当上总统几天就开始有人巴结他了。

那木材是产自圣龙山上的香犀木,散出的香气不仅能够驱散蚊虫,更能缓解神经疲劳,是难得的珍品。当然,这种木材珍贵的根本原因还不在于它的功效,而是因为它的稀少,有能力进入圣龙山并活着回来的风都人并不多。

圣龙山横亘在大陆中部偏南,把整个大陆一分为二,南部气候怡人,而北部则是寒冷无边的冰原。

从地理上看,这是一种不合理的现象,因为即使圣龙山脉的平均高度达到万米以上,它也是无法阻住北方寒流的,可事实上,圣龙山就像一道屏障,完全地隔开了两个世界。

自远古以来,一些神秘的传说大部分都来源于圣龙山脉,而这些有关于圣龙山的传说,又大部分集中在山脉中的最高峰天戈山上。被神秘的力量笼罩着的山峰,隐藏着妖兽踪迹的神秘世界,这就是所有人对圣龙山的印象。

圣龙山像是一座宝库,里面有无数人类意想不到的东西,可它偏偏不适合人类去发掘,进入那片崇山峻岭之中的人,除了失踪还是失踪,广阔无边的森林,对人充满敌意的毒蛇猛兽、烟雾迷瘴,诡异的妖兽,这些都是阻止人类脚步的原因。

物以稀为贵,与其说是看重它那神奇的特性,不如说它是一种身分的象征。因为稀有,所以想得到,这可以说成是一种奢侈、病态的社会观念。

这跟真皮坐椅是一样的道理,风都政府的法律中,明文规定禁止擅自捕杀野生动物,可是政府高官的住所里通常都会有不少这种东西。

法律是限制普通人的,而高官不是普通人,他们有身分和权力。想获得这些东西很简单,他们的手上不用沾染半点血腥,只要在某些其他法规上稍稍松动一下,这些东西自然会有人送上门来的。

罗姆非常清楚这些,所以他在得意的同时,也在考虑如何去满足这些人。

这桌子很重要,因为全风都能够送上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多。各政党领袖和财阀团体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所以自己必须去满足他们。总统这个位置并不容易坐,有人支持才能坐的稳,而坐稳之后必须满足支持者的利益,这是双向的。

老胡恩还算是个比较有威望的总统,可他的对外战争政策,是他最大的失败之处。与之相比,罗姆则恰恰相反,他是靠战争起家。

风都的占地面积比原天大许多,西部和南部靠海,北部毗邻圣龙山脉,它的副业发达程度与资源开发程度,都是原天所不能比的。

在风都的海岸沿线上渔业极其发达,但局势却并不平衡。由于地理位置远离风都的政治中心,再加上环境独特,那里的文化形式与风都本身的文明之间的矛盾,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海盗这个职业,便是这种环境下的产物。

其实风都本身是一个内乱不断的国度,由于地域跨度太大,地区之间的文化差异相当明显,不同的文化体系相互摩擦形成矛盾,继而发生纷争,这是必然的结果。

风都渔业最发达的港口,大多集中在南部沿海,经过千百年的发展,那里的港口多如牛毛。

由于互相之间存在着一种共同的利益关系,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后,港口城市之间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种默契,互相之间共同进退,为了争取更大的经济利益,进而结成一种自由联盟形式的贸易体系,这就是风都沿海战乱的祸源。

对于内地来说,沿海处那一片黄金海岸是一块诱人的肥肉,大多数财团都想在那里插上一脚,可是由于那种非官方形式的联盟存在,他们始终被拒之门外,于是乎,对沿海地带的制裁由此开始。

由制裁到抵制,再由抵制演变成内乱,最终风都政府派出大军剿灭了“叛乱者”,并由政府接收了那块地带的控制权。罗姆的血腥将军之名,正是在那场内乱中得来的。

不过,风都终究低估了一种地域文明对于外来压迫的抵抗力,由于最根本的经济支柱依旧是渔业,靠着渔业起家的联盟巨子们,拥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他们不但没被踢出这片沿海,反而真正地结成了一个严密的联盟组织,他们暗地里操纵着一部分渔业经济,并在外海处结成武装势力,形成所谓的海盗。

由于有当地势力的重重保护,政府始终无法触及海盗们的要害,于是海盗成了政府眼中的一颗毒瘤。

罗姆的扬名之战,发生在剿灭海盗的战争中,对一个海盗活动最猖獗的自由贸易港进行屠城,毁去了海盗们的一个重要据点,这便是罗姆的功劳。

那一战的结果,是在地图上抹去一座极繁荣的港口城市,同时在表面上结束了长达百年的沿海之乱。

虽然舆论影响极差,可在某些觉得罗姆是可造之材的势力的保护下,再加上海盗,的确令政府头痛不已,所以罗姆除了多得一枚勋章之外,没受到任何影响。

回想起那场屠城,罗姆脸上浮现出一种带着嘲弄的冷笑。

战争就是这样,要用最残酷的手段让敌人认清形势,在心理上让他们彻底恐惧,这就是取得胜利的最佳途径。罗姆一直相信这一点,对海盗的围剿时是这样,对于眼前对原天的战争也同样如此。

对于罗姆来说,眼前他最大的任务就是赢得战争的胜利,只有这样,那些贪婪的老家伙们才会满意,他的总统宝座才能越坐越稳。若是时间拖的过久,将会有一系列麻烦问题出现。

“总统先生,先休息一下吧!”秘书阿衡递上了一杯咖啡。

罗姆摇了摇头,看了这个跟了他许多年的部下一眼,道:“阿衡,你觉得我们有可能迅速赢取这场战争的胜利吗?”

“这??我觉得颇有难度。”许多年来,阿衡一直跟在罗姆身边,他不仅是秘书,还是参谋,所以他所知道的情报相当多。

格兰要塞的坚固众所周知,以风都前线目前的兵力来看,迅速攻下它是不大可能的。

格兰要塞一线是原天最坚固的防守,驻守着原天绝大部分的军队。原天的后方虽然空虚,风都却也无力分兵突入,因为一旦突袭不成,反变成两面挨打、自取灭亡的局面。

另一方面,原天一直崇尚武道,即使真的拿下了格兰要塞之后的战争,也未必会顺利。如果一不小心激起原天全民抗战的决心,那风都就会深深地陷进战争的泥沼,不能自拔。一个民族潜藏的爆发力是不可忽视的,这是他从风都的沿海之乱中吸取的教训。

原天不比风都的沿海,在原天地境内,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七贤者中的大多数人还活着,他们是原天的精神领袖,有他们在后面支持,这场仗是很不容易打的。

罗姆欣慰地点点头道:“阿衡,你看问题的眼光越来越全面了,不错!不过你的思维方式还存在着一些误区,这可能会阻碍你将来的发展。”说着这话,罗姆点了点脑袋,意思是说,脑筋不够活啊!

“总统先生,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你说的都对,你能看清形势,却不能迅速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够狠。”

“狠?”阿衡不解地望着罗姆。

罗姆把杯子放在脸前闻了闻,香浓的味道使他神清气爽。他意态悠闲地说道:“风都曾经有一种能摧毁整座城市的武器,听说过吗?”

阿衡身子一震,脱口而出道:“星神大炮!”

“嗯,就是它!”

“可是,可是格兰要塞中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平民啊!直接摧毁它会导致巨大的平民伤亡的,这,这简直太??”

“嘿嘿,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爽快、干净、彻底啊!”罗姆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阿衡呆呆地看着罗姆,即使是跟随了这人这么多年,他仍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太疯狂了!一个人在谈到将要发生的、以百万计的伤亡时,居然会露出那样一种满足的表情,这该算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不,不可能的!星神早在四百年前就被议会投票永久封存了,我们无法使用它啊!”阿衡一提到那个东西,额头上的冷汗就止不住地往上冒。

“阿衡,你的弱点还很多啊!议会?议会算什么?只要给足他们好处,还不是我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只要你把他们想要的摆在面前,他们就会像狗一样舔你的鞋。这个世界,只有利益是最真实的!”

“可是,在摧毁格兰要塞的同时,我们将会彻底激怒原天人,所有的原天人都将仇视我们,我们不可能把他们都杀光。”

“这个问题我早就考虑到了。那种团体的凝聚力虽然可怕,却还是会有限度的,记得索尼亚海港吗?当你把他们心中依赖的最坚强的支柱扳倒之后,他们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如果当初我们没有摧毁那个小城,那场内乱可能到现在也无法结束。”

阿衡默然点头。事实的确如罗姆所说,在血洗小城之后,原本还撸骼膊挽袖子的渔民一溜烟地跑掉了,内乱在短时间内得到了平息。

不过有一点事实是不可忽略的--沿海一线被称为海盗的那伙人,也因此坚定了自己的立场,再也没有跟政府妥协的余地了,这将成为一种新的危机。

“可是??”

“嘿嘿,还可是什么呢?只要摧毁格兰要塞我们就能迅速进军,矛头直指原天城。至于所谓的人民的愤怒嘛,他们所能信仰的,恐怕只有七贤者了,到时候只要把他们??”罗姆作势一斩,“失去了凝聚力的平民,不过是一堆臭哄哄的蚂蚁!”

阿衡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他问道:“传说中,那七贤者各自拥有一身惊世骇俗的力量,怎样才能??”

“这个我早就考虑好了,我现在就去见几个人,你去准备一下专机。”

“什么人需要您亲自去见呢?还是由我去通知他们来总统府吧!”说话间,阿衡熟练地拿出记事本,准备记下罗姆说出的名字。

“他们不是一般人,还是亲自去一下比较好。”

阿衡愕然停下动作,一直很熟悉罗姆习惯的他有些不解,这可不像平时那个傲慢的罗姆啊!

罗姆瞥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十杀神,听说过吗?”

“啊!”阿宽的手一抖,纸笔掉落在地上。“十、十杀神?!”

第二章星神大炮

从历史上看,第二次格兰堡会战,无论从投入的兵力上,还是从战争的伤亡上,其规模及激烈程度都远不如第一次会战,可是它带来的影响却遍及全大陆。

在战斗结束的当天,全大陆绝大部分人的话题都是这场战役,商人、工人、老师、司机、学生、农民,所有人的开场白都是这样的:“听说了吗?格兰堡那一仗??”

在风都,由那场伏击引起的政治狂潮还在继续着。

胡恩下台了,罗姆登上总统宝座,可是风都人民的愤怒并没有平息,他们整日徘徊在街头,倾听着前线的最新消息,哪怕是一丁点的失利都会引起巨大的回响。

人们害怕新总统同样是个靠不住的人,他们天天通过各种途径质问:为什么战局一直没有进展?为什么还没有攻下格兰要塞?这种迫切要求胜利的心情在一定程度上,给罗姆增加了不少压力,失去民心,就意味着他将步入胡恩的后尘。

不过在另一方面,这种压力又对他相当的有利。迫切求胜的心是盲目的,满心激昂的人们,在盲目的冲动下很容易被误导。在经过一系列的策画后,人们的目光被有意识地引到了那个曾经被封存了的星神大炮上。

“用了它就能迅速结束战争吗?”

“那就是传说中毁灭性的武器吗?”

人们心中充满了疑问,于是罗姆通过各种途径让他们相信,这个星神大炮不是宪法中禁止的那种毁灭性武器,目前的战争非常需要这个武器,只要使用了这个大炮,风都的军队就能迅速取得战争的胜利。

在经过几天的精心策画后,议会终于以多数票,通过了同意重新动用星神大炮的法案。

在这几天里,前方的战争仍在持续着,罗姆一面督促着前线继续猛烈地进攻,一面从后方调集庞大的部队,为将要进行的全面进攻做准备。

在猛烈的进攻下,格兰要塞的损失越来越大,于是原天后方只得源源不断地向格兰要塞派出增援部队,一切都在罗姆的计算之中。罗姆是个喜欢走极端的人,他几乎调集了全风都的军队,只为了能够迅速灭掉原天。

在原天境内,格兰堡伏击事件发生后,主战与主和的两派势力的对立迅速发生变化。

曾经在瓦林的压力下,一度主张投降的派系不得不改变立场,因为格兰要塞这一战,使他们失去了谈和的机会,双方之间再也不可能有达成协议的可能了。

而原本就主战的势力,则纷纷向穆雪靠拢。穆雪这个城主的顺位继承人,转眼间成了最抢眼的人物。

在这种情况下,既主战又不想跟穆雪联合的焚和扎姆卡,悄悄离开了原天城,带着属于自己的一部分部队,进入了原天东部地区。他们在那里收编了一些摇摆不定的势力,手中的军事力量开始渐渐地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值得一提的是,扎姆卡任大将军的时候,手下的亲信大都是修罗战士,所以向他们靠拢的修罗部队数量相当的多。

除去高层变动不谈,这一战在民间的影响也极为巨大。

穆铁岩的突然身亡,使得大部分人产生了一种悲观情绪,而之后国内政局的变乱,更使他们惶惶不可终日,许多居住在西部的人,甚至包括了不少生活在原天城的人都开始举家东迁,以寻求一时的安定。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格兰要塞下,穆雪率队伏击成功,风都军队退出数十里,原天人无不拍手称快,一时间抗战到底的呼声又高了起来。

格兰要塞的战事稍稍平息之后,穆雪在军队的护送下回到了原天城,在万民欢呼声中,她登上了城主之位,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美丽的女城主。

在那几天里,原天城里张灯结彩,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庆祝胜利。

数天以后,穆雪为自己的父亲穆铁岩和遇刺身亡的瓦林,举行了隆重的葬礼,他们的遗体被安置在最珍贵的水晶棺之中,在军队的簇拥下环城一周以后,最终被葬在城北。

虽然他们两人都死的不明不白,可对穆雪来说他们是长辈,是她最后的亲人。

事后,穆雪又在胜利广场的高台前立起一块石碑,以纪念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英勇将士。

许多年以后,这块石碑被放入了纪念馆,一块更为巨大的纪念碑代替了它立在原来的位置。

与原来那块石碑的意义有所不同的是,这块更巨大在的纪念碑,是为了纪念曾经在这块土地上发生过的,最可歌可泣的故事,它把无数融合着血与泪的历史,深深地刻在了上面。

在那上面,第一句话是这样写的:这里曾经是一座被称为原天城的美丽都市??

接管了原天城的大部分军事事务之后,穆雪终于认清了她面对的形势:原天已经无可调之兵了。

绝大部分的军队集中在格兰堡一线,正没日没夜地承受着风都军队的猛烈进攻,伤亡在不断地增加。各地的军需品也供应不上了,在一系列的动荡之后,国家的实力迅速衰弱下来。

天罚部队处于无政府状态,烈的态度暧昧,对穆雪非常客气,却不听从任何调令。最令人担心的是,天罚部队并没有安安静静地待在天罚总部里,据情报部门侦查,烈曾派出多名灵将离开原天城,其目的不明。

与此同时,在原天城的后方,焚的势力迅速崛起,虽然没有发现叛乱的意图,却也俨然形成割据一方的势力,成为令穆雪寝食难安的一个心病。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情报部门传来消息,风都正在进行对星神大炮的修复工作。

“星神大炮?那是什么?”流风愕然扭头看向身旁的夜。

一路东去,在流风的坚持下,两人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行进着。

既然怎样都无法逃脱,那又何必星夜兼程呢?既然注定要面对,那就在那之前享受一下难得的平静吧。这就是流风的想法。

此刻两人正走在远离格兰要塞近千公里的一座荒山上,他们抱着游览风光的心情,缓缓地向原天城行进着。

“风都的终极武器。”

夜一剑斩向面前的树藤,短剑的切入点和力度都把握得无比精确,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斩,流风却能从中看出一种近乎完美的艺术感。看来夜在纳兰飞月那里学到了许多东西,起初流风还以为纳兰飞月只会玩意念呢。

“终极武器?”流风和夜终于攀上山头,两人举目回望,天边处有一座极高的山峰,那便是格兰要塞旁的索兰山。

“嗯,据说那是四百多年前,天空战争时期造出来的一门无敌大炮,那一炮的威力??”为了更确切地解释那大炮的威力,夜伸手指向索兰山,继续说道:“据说只要一炮,就能把那高山夷为平地,此外,还能附带地摧毁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目标。”

流风吃一惊,他下意识目测了一下距离,方圆百里,那是比格兰要塞大了数倍的面积,武者以正常的速度步行的话,百里的距离足够走上一天。而将高山夷为平地的威力,只要想想都是骇人听闻的。

经过夜的解释,流风才明白那星神大炮的由来。

在这个时代,风都的科技水平一直飞速地发展,从机械到电子,再从电子科技到生化科技,每一种技术都能带动一场变革,社会上的各种工具乃至于武器,都会随之产生变化。

在近代战争中,风都军队最常用的是光束武器,在此之前则是弹道类武器。光束武器破坏力强,射程远而且在体积重量以及操作等诸多方面,都有无比的优势,可是它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容易控制威力,并且易于防御。

过强的光束炮,在未发射前就能把发射装置熔掉,产生自爆。因此世上不存在过强的光束武器。

这里面有个例外,那就是生化人,他们能够操纵稍微强大一些的光束武器,因此他们的战斗力极为强大,不然的话,单就搏斗技巧来看,他们是无法与灵将抗衡的。

易于防御是光束枪的另一大弱点。

原天军队的每一套标准装备中,都包含着一个护盾。这个护盾能够有效地分散并抵销光束枪的攻击,这也是原天军队为什么能与风都军队相抗衡的原因。从原理上讲,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产生护盾,光束武器就会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四百多年前,风都为了弥补这一弱点,调集了大批的科学家,他们重新运用了弹道武器的知识,制造了星神大炮。

由于风都的宪法从建国开始,就严厉禁止研究毁灭性武器,所以星神大炮在制造的时候,钻了一个空子,使得它在定性上不属于毁灭性武器,可威力却能与其媲美。

风都宪法中的毁灭性武器,大都是指那种利用核能产生巨大破坏力的武器,这种武器在使用之后,往往会破坏一系列的环境,导致无法收拾的恶果,所以它被列在绝对禁止的行列之中。

星神不是那种性质的东西,它更像是一种捆绑在一起的弹道武器,通过精确的控制,把不同作用的飞弹组合在一起,使射程和目标的精确度最大化,形成一个极为恐怖的飞弹阵列,这就是星神大炮。

“强有力的防御设施,能有效的抵御光束类武器的攻击,却不能抵挡飞弹,越原始的东西就越难防御。当年风都曾经试图利用那大炮,一举摧毁挡住他们去路的格兰要塞。”

“那后来呢?据说格兰要塞从未陷落过,难道那大炮临时出了问题?”

夜的眼光望向索兰山的方向,她平静地说道:“不是大炮的问题,那是因为它根本就没派上用场。”

“嗯?”流风疑惑地看着夜,等待着她的解释。

“当年,为了阻止那大炮的发射,七贤者第一次集体行动,袭击了星神大炮所在的基地,最后虽然没能彻底破坏掉它,可还是解除了当时的危机。”

流风又是一呆,道:“你是说,包括龙先生在内的七贤者全体出动?这样还没能破坏掉它?”

流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以七贤者那种层次的能力,只要有一个出手,这世上就没什么是他们破坏不掉的。

“因为他们遇上了十杀神。”“咦?十杀神又是什么?”“这个我也不清楚了,据说是十个生化战士。据说那一战之后,七贤者再没出过手,而十杀神也没再露过面。

怎么?你是担心风都再次使用星神?”“啊?没,没有,只是随便问问。”流风沉默下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又做了多余的事。夜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了。流风仰天叹出了一口长气,高山上空气清新,吸进肺里异常的清爽,可心中的烦闷却依然不能退去。

其实夜说的对,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关注着局势的变化,想要放弃并不容易,即使已经决定了,心却还是不能自主,因为那个正在发生战乱的圈子有他曾经的恋人。

沉默之中,远处的天空中突然传来悦耳的嘶鸣声,一个白点迅速飞来,还离得很远流风就认出,那是夜的灵兽。

夜的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她似乎很长时间没见过自己的灵兽一样,爱惜地抱着它,抚摸着那雪白柔软的长长毛发,那灵兽也亲昵地舔着夜的手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许久之后,夜突然回头道:“飞月姐姐要去找缪斯决斗了。”

流风的身子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夜。他希望这是一个玩笑,可是夜的表情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

在原天的某个偏僻的角落里,纳兰飞月双目紧闭盘膝而坐,巴图站在她身边,单掌压着她的头顶,神情凝重地传送着力量。

突然间,纳兰飞月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巴图脸上的长疤也同时抽动了起来,他猛地冷哼一声,骇人的气息不知不觉地散了出来,强大无比的力量透过手掌源源不断地压进纳兰飞月的体内。

若是换成一般人,被输入如此强大的力量肯定会爆体而亡,可是作用在纳兰飞月身上时,却只是使她的长发轻轻扬起。

纳兰飞月的脸色越来越差了,眉心渐渐浮现出一团黑色雾气,随着两人的不断努力,黑气不断从那黑色雾团中逸出,一条条如雾如丝的黑线,围着纳兰飞月不停地飘浮着。

蓦地,纳兰飞月突然睁开了眼,明亮的眼神犹如两个小太阳一般,她眉间那团缩到拇指肚般大小的黑气,突然被连根拔去,紧接着她单掌一张,五指虚抓之际,掌心形成了一个白蒙蒙的光球,只一瞬间便把所有的黑气都吸了进去。

“成了,巴图,你休息一下吧!”

巴图闻言收掌。

“没问题了?”

“嗯!”纳兰飞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仔细端详了那白色光团中兀自挣扎不已的黑气片刻,纳兰飞月突然叹了一口气。

“唉!我跟他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还是大哥说的对,有些事情,根本无法去改变。”

“真的没办法了吗?”

纳兰飞月轻轻摇头,“想当年,魔物侵入到他的身体里,我藉他企图控制我的机会反向地影响着他。四百多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争斗着。他以为一直自己在控制着我,我以为自己一直在影响着他,其实我们谁都没有赢,大家只是彼此制约??

“可惜啊,我终究是人,没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也没有妖族那种千年不灭的生命,继续这么斗下去,败的一定是我,与其那样,还不如趁现在做个了结!”

巴图看着纳兰飞月那张苍白的脸,目光中闪现出一丝怜惜,不过他隐藏的很好,那异样的神情一瞬即逝,快到纳兰飞月无法察觉。

“你现在的状态真的没问题吗?从他最近做出的事来看,你们的争斗中,他已经占了上风,流风那小子都差点被他宰掉。你真的撑得住吗?不要瞒我!”

纳兰飞月笑道:“那也只是差一点嘛!再说,有大哥的潜龙在,缪斯想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只是偶尔处于下风而已。小夜的灵兽一直在帮我采集我最需要的药材,不然??”

纳兰飞月正说着话,突然间一阵晕眩感袭来,她只觉得喉咙一甜,压抑已久的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巴图慌慌张张地扶着她坐下后,无奈地叹了一声:“唉!你呀,总是这么好强!”

“哎呀呀,又被你识破了,好没面子啊!”纳兰飞月明眸流转,脸上突又绽出如花的笑容道:“其实我的性子还不都是你宠出来的?想当年,你可是把我当小孩子来宠的。”

“明明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纳兰飞月轻轻一笑,突然垂下头去低声道:“巴图,谢谢你!”

巴图笑了笑,脸上丑恶的疤痕在他的笑脸上狰狞地扭曲着,如果世上有一种吓死人的笑容,那么一定是这种了。

可是在纳兰飞月眼中,那丑陋中隐藏着一种温暖。她伸手抚着巴图的脸,纤长的手指轻轻地触着那道丑陋的疤。

“当年你替我挡了一剑,在脸上留下了这道疤,而如今,你为了照顾我,不惜抛下尊严当缪斯的跟班,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巴图又是一笑:“纳兰,你忘记了吗?想当年我们七个人还没聚到一起的时候,你和我四海为家,那时候我就说过,有我巴图在,没人能伤到纳兰!”

纳兰飞月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嘴角不知不觉中挂起一丝笑意,她眼前似乎又现出了当年的情景。

“呵呵,那个时候,你的名头比大哥还响呢。当时的人都说,做恶之人遇到龙先生便是九死一生,可若是遇见火神,那便是有死无生了。大哥出手总还留有半分余地,可是撞在你手里的那些恶徒,却绝无生还的希望。世人都说你凶狠霸道,又有谁知道你这不为人知的一面呢?”

巴图呵呵一笑道:“你不也一样?世人只道飞月仙子是个神秘多变的女子,却又有谁知道,你只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呢?”

纳兰飞月黯然一叹:“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我们七个人都变了??”

朦胧中,当年七人聚义的景象一一浮现在眼中。

胸怀广阔的龙,见识深远的炎,沉着稳重的穆林,满身霸气的巴图,行事诡异的金森,以及给人以阳光般温暖的缪斯??

纳兰飞月眼中透着缅怀,似若呓语地道:“我总以为我们七个人聚在一起后,定能翻天覆地纵横天下,建立万古辉煌的传说时代,可没想到数百年时光弹指而过,我们终究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世事难料啊!”

巴图负手而立道:“哼哼,如果当年大哥肯全力出手,恐怕那十杀神也难以与我们七人抗衡吧,区区风都还不是掌中之物??唉!”

纳兰飞月自嘲地一笑道:“我们是真的无能为力了,将来的事,就靠那些年轻人吧!我们的时代过去了??还好我们都有了接班人。呵呵,你的那个徒弟好可爱,很像当年的你啊!”

“呵呵,那小子??以后就看他们的了。”

“嗯,你就去放手大干一场吧,他那边的事就留给我来处理好了!”

巴图深深地看了纳兰飞月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火红的长袍慢慢地在黑暗中隐去。

突然,他回首问道:“纳兰,如果还有一次机会,你会不会??”

纳兰飞月脸上现一丝苦涩的笑,说道:“你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兄长。”

“兄长?嘿嘿,兄长??”

黑暗中,火红的身影完全隐去,可暗影之中仿佛有一张丑陋的脸在浮动。泪水终于无声无息地从那苍白的脸颊上落了下来。

四百多年的恩恩怨怨,终将做出了结。

第三章火神之怒

索兰山之巅,巴图和山并肩而立。山脚下的远方,戒备森严的基地中,一个光点在半空中虚浮着,那就是星神大炮。

这里离格兰要塞一百二十公里,据巴图所知,星神大炮的射程是二百公里,也就是说,星神大炮已经准备就位了,就等前方的部队调动之后一举摧毁格兰要塞。

“那东西为什么要叫做星神?”山凝望着山下那个基地向巴图问道。

“据说它发射的时候,飞弹会盖满整个天空,如果是在晚上,你会看见满天的星星向你飞来。”“十杀神又是什么?”山又问道。“十个生化战士,确切地说,是生化战士的十个原型。”提到十杀神时,巴图的目光一闪,身上无比的霸气不知不觉地涌了出来。山无形中被迫退了一步。传说在最初的生化人改造时,主持开发工作的科学家,是以民间流传的妖兽形象为模板的。

在那个时候,七贤者之乱还没开始,风都统治着大陆上大部分的地域,灵将只是民间的一种神秘传说而已,而妖兽,在近千年跟人类的厮杀之中,已经几乎绝迹了。

当时的生化人制造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造出一种保有人类理智思维、同时还拥有妖魔那强大无比的力量的生物,那是与现在众人所熟知的那种生化人完全不同概念的东西。

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前者是制造,而后者是改造。

在这个实验中成功制造出的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的十个生化战士,就是所谓的十杀神。

“他们很厉害?跟那个艾力文相比呢?”

山不明白巴图的表情为什么那么严肃。

曾经跟艾力文交过手的他相信,经过巴图的传授,他虽然还无法正面与艾力文对抗,却也不再是完全毫无还手能力了。

而跟巴图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发现,巴图的实力绝对在艾力文之上。算来艾力文应该是生化人中的佼佼者了,同是生化人,十杀神真的能够胜出艾力文许多吗?“艾力文?那家伙,即使在生化人中也不算是最厉害的一个,又怎么能与十杀神相比呢?十杀神是生化战士的原型体啊!”

“原型体?”山还是有些不明白。

“小子,如果我现在要杀你,你自认为能有几分胜算?”

山楞了楞,挠了挠头道:“这??两成,或者再少一些!”

巴图望了一眼山脚下的那处基地道:“那么,你遇到他们的时候就不要硬碰硬,除非??”巴图霍然转身,“除非有一天,你自信有五成的机会能胜过我!”

山身躯巨震,那一瞬间巴图身上的霸气完全散发开来,他竟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直到这时山才发现,巴图的实力竟超出他想象的强大。

两成?山心中苦笑,恐怕一成都不到吧!十杀神真的有如此强大吗?夜幕降临之后,山坐立不安起来,想象着将要进行的事,他心中兴奋不已。破坏掉星神大炮,解除前方阵地的危机,想想就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

“师父,星神大炮真的有那么厉害吗?那我们怎样才能摧毁它呢?”

巴图挑了挑眉,不屑地说道:“我们?我说过你要跟我一起去了吗?就凭你?不自量力!还是留在山上等我吧!”

山闻言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为什么?我不留下,我要一起去!”

“臭小子,我是你师父,我说的话照办就是了,没有为什么!”

“我??”

山还想争辩什么,巴图猛地一瞪眼,强大的气息再次涌出,山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想说的话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巴图冷哼了一声,默默地抬起头望向远方。

山心头有千般的不服气,可是这一刻却不敢顶嘴,他只是在心里打定主意,等会行动的时候,他怎样都要跟着一起下山去。

正转念间,巴图突然沉声说道:“你是我巴图的唯一传人。”

“嗯?”山不明所以,想不通巴图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是我火神巴图唯一的传人,你明白吗?”巴图再次沉声说道。

山摇了摇头,他还是不明白。

巴图一把扯住了山的衣领大声说道:“我巴图选你做徒弟不是因为你资质好,也不是为了教你功夫,我只是为了有人能够在我死后继承火神之名,成为新一代的强者,你明白吗?如果你觉得对得起我的话,你就跟来吧!”

说罢,巴图一甩火红的长袍,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在你死后继承火神之名?在你死后??

山突然心头一震,再抬头寻找时,巴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黑暗中,巴图缓缓地朝风都的基地走去,无比凝重的霸气毫不遮掩地向四外扩散着。基地的卫兵马上察觉出异常,那种无法被忽略的压迫感,即使是远隔几公里仍能清晰地感觉得到。

“警报警报,有不明物体正在接近基地,警报警报??”

胆小的士兵拉响了警报,基地里马上慌慌张张地戒备了起来。

巨大的八足机械兽的制动开关被打开,乱哄哄地冲到基地大门处,被惊醒的士兵忙乱地爬起来,以为受到了敌人大部队的攻击,提着裤子四处寻找自己的配枪,雷达被开到最大功率,全方位地监视着基地周围的一举一动。

“被偷袭吗?”

“请求支援了没有?”

“敌人有多少?”

直到所有战斗人员都做好充分的准备各就各位时,他们那刚睡醒的脑袋才想起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敌人在哪?

负责监测雷达的士兵满头大汗地调试着机器,指着毫无反应的画面,努力地说明并非自己的失误,此刻屏幕上只有几个极为细小的亮点在移动,那都是偶尔路过基地附近的野生动物。

所有人都以为是某个士兵的恶作剧,纷纷破口大骂。基地的指挥官抓狂地质问,是哪个兔崽子拉响的警报。匆忙起来的士兵气恼地摔掉戴错了的头盔,准备睡个回笼觉。

就在这时,强大的霸气再次迸发,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准备的情况下,无匹的气势凌空压了过来。

这种当年令流风束手就擒的强大压力,作用在普通人身上时,更显出无比的威力。

所有的士兵只觉身子都僵住了,双手虽然握着枪,却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双臂不由自主地颤抖。

巴图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风都士兵的视线之中,面对那如恶神一般的身影,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由心底升起的恐惧,可惜,他们没办法逃跑。

巴图每迈近一步,压在他们身上的庞大气势便强上一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对他们的身体进行挤压研磨,冷汗沿着士兵们的鼻洼鬓角不住地流下,没有人能够做出任何动作,有些人的骨骼关节处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寂寞的夜晚里,这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巴图冷冷地扫视了僵在原地的风都士兵一眼,随手一挥之下,基地正门处高两米、厚十七公分的合金闸门,像纸片一样被撕裂开来!火红的身影穿过如木偶般僵直的守兵,不疾不徐地向基地深处行去,风都的士兵们眼睛慢慢地失去焦距,他们那渐渐扩张的瞳孔深处,只映出一道无比丑恶的长疤。

火红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基地深处的昏暗当中,压力消失了,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像被剪断了线的傀儡一样,瘫软在地,就连那些失去了控制的巨大机械兽,都莫名其妙地垮了下来,变成一堆再也无法站起来的废铁。

这是一场独角戏,整个基地中拥有上万人的守军,却只有一个人在走动。

沉静的夜里,星神大炮发出一明一灭的白光,从外表上看,那稀奇古怪的形状根本不像是一种武器,那巨大而复杂的大炮更像一座浮在半空中的小城。

“啪啪”的掌声在巴图的前方响起,一个阴沉沉声音同时传了出来,“精采,真是太精采了!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火神身后留下的只有废墟,不愧是四百多年前被视为恶梦一般的火神啊!”

“是啊,这就是强者的魅力啊!战争不过是无能者的一场游戏而已,弱者都是多余的,真正的强者只需要寥寥几人就能决定一切,不是吗?”

在星神大炮的阴影背后转出两个人来,他们鼓着掌拦住巴图的去路。

巴图扫了两人一眼,冷冷地说道:“历史总是在重复,四百多年来我们的两次相遇都是为了星神,还真是有趣!”

左首的高个子道:“历史有些相像,但不是会重演。四百多年前你们七贤者全部到场,而如今却只有你火神一人,这不能不让人惋惜啊!四百年的时光,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间,而对于你们人类来说,则太过久远了,七贤者纵横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即使你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回复当年的辉煌了。”

那人一开始就用上了心理战术,试图在心理上给巴图一定的压力。

巴图哂然道:“难道我火神巴图一个人还不够吗?你们十杀神也只是来了两人而已,输的未必是我。”

经历过四百多前那场战争的人都知道,七贤者中火神是纯粹的以武闻名,他的功夫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去无回,绝不留半分余地,那种无比的霸烈之气是任何人都无法形容的。

所以在很多时候,有些人宁愿面对龙也不愿面对巴图,这正说明了火神的实力。

右首那人嘿嘿一笑道:“当年十杀神对七贤者,大家半斤八两,而如今七贤者已去其二,强弱之势早已一目了然。”

左首那人又接道:“说实话,我们兄弟从不敢轻视你们七贤者中的任何一人,所以,在这次出发前,我们做出了明确的分工,两人一组负责对付你们中的一个,想来这时其他人也该在路上了吧。”

巴图身子一震,虽然知道这是对手让自己分神的一种手段,他还是不自禁地担心起来。

这些年来,七贤者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不过他们始终都能感觉到彼此的气息。

近年来龙的气息越来越强大,可中间却隐藏着衰败之气;金森的气息时有时无,令他摸不着头绪;而纳兰飞月在长时间与缪斯的暗斗之中,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几人当中实力有增无减的,实际上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可再转念一想,四百多年来,七贤者之间的恩恩怨怨越理越乱,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其实他们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天,他们在等待着一个结局。

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准备好迎接这一天,所以自己的担心根本没有必要。大家面对的都是同一种境况,大家都该负责面对自己的问题,这是四百多年前七贤者之间就存在了的默契。

巴图突然仰天大笑道:“哈哈哈,七贤者从没怕过别人,对着一个不会怕,对着十个也同样不会害怕。说那么多干什么,打啦!”说罢,巴图双臂向外一展,身周的所有物体都被凌空推了出去,只在中间留一片空旷的场地。

两个生化人目光一闪,互视一眼,同时发起了进攻。高个子的高高飞起,凌空下击,而另一个则形如鬼魅地绕向巴图的身后。

巴图冷哼一声,身形如箭一般拔起,挟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迎向空中之人。

他这么做最大的优势是只面对一个,最大的缺点是绝不能失手。只要面前的生化人能够阻住他短暂的一瞬间,身后的那人就能立刻追过来,对他形成夹击的局面。

巴图就是那种喜欢硬碰硬的人,挑选别人不愿躲避的那一刹那,做出最凌厉的攻击。

半空中猛地传出一声闷响,巴图去势毫不停留,而那生化人则被巴图强横无匹的气势压迫地倒飞出去。后面的生化人正全速追来,前面的生化人却不敢阻住巴图的去势,直到真正动手的这一刻,他才明白火神巴图的厉害。

一去无回,这就是巴图的打法。

巴图去势如迅雷一般,只要生化人停留片刻,就必然要承受他雷霆万钧的一击,所以生化人一直在退,当然,这并不是说十杀神不堪一击。

眼前的生化人的做法相当聪明,他知道,巴图强在霸气上,那种刚烈无比的气势,是任何防御都无法抵挡的,可是强极必衰,霸烈之气是无法持久的,只要巴图的锋芒一弱,他就有机会进行最有效的反击,到那个时候巴图势必要面对被前后夹击的窘境。

果然,片刻之后,生化人感觉压在身上的强大气息突然弱了一分,他精神一振,身子猛地一顿,一道无形的防御力场布在了身前。

这力场是十杀神特有的招数,那是凝聚全身的能量由特定的装置发射出去的,能够防御一切打击,那就相当于他集中了全身的力量,与巴图做一次纯力量上的比拼。

这次碰撞绝对是毫无花巧的,巨大的如同炸雷般的声音爆了出去,即使是坐在山顶上的山,都觉得耳朵刺痛。

力场被打破,生化人倒飞了出去,可是巴图的去势也缓了下来;在他身后,另一个生化人已经把他最强大的绝招亮了出来。

“扩散离子炮,百分之百功率,发射!”

如果巴图是面对着身后的生化人,他一定会看到,那生化人胸部的金属色肌肉已经完全地打了开来,看上去,就好像把整片胸骨揭了开来,然后铺展在外面一样。强烈无比的光芒在他的胸部闪耀着,下一刻就要喷射而出。

以巴图的能力,即使是背对着,他也应该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任何动作,可此刻的巴图竟然毫不知情一样,停留在被攻击的方向上,既没有躲避的打算,也没有要进行防御的动作。

对手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应,使得生化人楞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巴图的意思。

原来此刻巴图所处的位置,刚好与星神大炮平行,而生化人做出的攻击,则是面向星神大炮而发的,如果巴图完全不做防御的话,那离子炮就等于直接命中星神大炮,那是相当于巴图全力一击的强大攻击啊,即使是坚固异常的星神也完全无法承受。

在那一刹那,生化人狼狈地转了个身,离子炮失控地朝虚无的天空中发射出去。

“嘿嘿,白痴!十杀神就是这种程度的吗?高手相争,一切环境因素都该计算在内才是,如此看来,你也不过是个二流的生化人啊!”

狼狈地扭转了发射的方向,生化人变成了背对巴图的姿势,对于巴图这种高手来说,这种机会是绝不会错过的。

虽只是一瞬间,巴图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到巅峰状态。他双拳高举,又是一记有开天裂地之威的攻击。可就在他的攻击触及生化人的背部时,变化突生。先前被击飞的生化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这本在巴图的意料之中,高手过招,争的就是这一瞬间,等他扑过来时,巴图的攻击应该已经结束了,应付他的进攻应该不成问题。

可问题出在星神大炮上,就在巴图击中生化人背部时,星神大炮的表面上突然又窜出了一个人影,在巴图来不及思索的那一刹那,蓄势待发的离子炮已经划破漆黑的夜空,把巴图罩在中间,同一时间巴图发觉到,被他击中的那个生化人的防御力场发动了。

巴图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发射过百分之百功率的离子炮之后,生化人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发动防御力场,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刚才这个生化人发射的离子炮只是虚晃的一招,这是一个早就设计好了的局。在这里等着他的生化人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巴图的所有攻击全是一去无回的,只要攻击发动了就再没收回的余地,或许他只能等待着攻击及身的那一刻了。

那一瞬间,巴图突然扭头向索兰山顶的方向望去。

傻小子,让你在山顶等着还有另一层的用意啊!看着吧,这就是你师父我,火神巴图的终极奥义--火神之怒。

记住了,这招一生之中只能用一次,你只有一次机会学会它。

洪亮的灵兽嘶鸣声在整个基地上空回荡着,骇人的红光中,一个如狮如虎、额生双角的巨兽,由巴图身上泛了出来。

与其他灵兽不同的是,这灵兽仿佛只是一个虚无的存在,它随着巴图的意念,缓缓地向他高高举起的拳头上聚集??

天空历四四六年七月初的某个午夜,风都前线,星神大炮所在基地发生大爆炸,整个基地被夷为平地。可惜的是,星神大炮在三个生化人的保护下并未被完全摧毁。

事后路过那里的探险者发现,方圆几公里以内的土地都产生了玻璃化效应,邻近基地的索兰山南麓,出现了一处巨大无比的豁口。

许多年后,在重力的作用下,索兰山逐年向南倾斜,终于,在百年后的一场暴雨中,索兰山不负重荷,轰然倒塌!山崩巨响百里皆闻,被后世誉为地理学中的奇事。

又过了许多年,这里矗起了一块高大的石碑,上面只写了两个赤红的大字:火神。

千里之外,睡梦中的流风猛然惊醒过来,他霍然扭头望向格兰要塞的方向,隐约间他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能量波动,那中间隐含的无限霸气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良久过后,能量波动渐渐平息,流风心中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那是巴图前辈的火神之怒??”夜静静地说道。

流风垂下头去,即使夜不说,他也能隐约地猜到几分。

流风的身后,夜静静地望着西方,她脸上是一片冷漠的表情,仿佛事不关己,可流风却觉得她眼中有未曾见过的光华在闪动。

第四章屏障倾颓

青条石的长街,低矮的小楼,穿街过巷的小贩,坐在大树下望着夕阳的老者,一切都显得异常的质朴安详。这是通往原天城路上的最后一个小镇,一个平静而美丽的黄昏。

从这里的长街尽头望过去,已经可以看到天边处那座高楼林立的城市,那在渐渐昏暗的天空下静静地伏着的巨大都市,曾经是许多人梦想中的天堂。

或许是该走的人都走光了,或许是人们早已不再关心自己的命运了,总之这小镇非常的静,静到只能听见稀疏的鸟鸣声和隐隐约约的小贩吆喝声。

一路上,流风和夜保持着正常旅者的速度行进着,越靠近原天城时,他们的速度就越慢。

无形中,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有什么一直在尽头处等待着他们。

在寂静的深夜中,流风会莫名其妙地醒来,久久注视着原天城的方向,若有所思。每次回过神时,夜总是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注视的,是同一个方向。

“累了吗?我们休息一下吧。”走到小镇边缘处时,流风突然停下脚步。

夜缓缓点头。

两人静静地坐在街边的青石凳上,默默地望着天空发呆,不远处的树下,白发老者半闭着眼睛哼着小曲,在他身边,一只大黄狗吐着舌头打鼾。

夜和流风都不是健谈的人,有时候两人一天也不会说上一句话,可出奇的是,两人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别扭,即使是永远地保持沉默,也不会觉得孤单。

“最后一站了呢,你说,终点之后会是什么呢?”夜抚着长发问。

“终点之后?”

这个问题满难的,因为这世上有太多不同的人。人们不可能永远平静地走下去,前面会出现高山,会有大河,对于一般人来说,终点就在那里了。止于高山之下,无法再前进一步,又或者淹没在河流之中,从此结束自己的旅程。

有一少部分人能够踏破那道界限,他们把终点当成另一个开始,翻过高山、趟过大河,走在没有尽头的去路上。

是好是坏没人能分辨清楚,两种人,一种过完最幸福的生活平静地结束,而另一种将继续永无止境的挣扎。

“那么你是哪一种呢?”

“在终点处停下来未必不是幸福,我应该会选第一种吧。可是??如果有未完成的心愿,或许会一直挣扎下去。”

夜默然。过了片刻,夜又问:“命运是注定了的吗?”流风摇头:“不知道。”很多人喜欢探讨命运,想知道自己的终结,他们面对未来的道路茫然无措。可是知道了又怎样呢?像七贤者那样地活着?每次回想起龙的眼神,流风都会觉得有种压抑感在胸中积聚,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哀。

强大到龙那种地步的人,或许可以通晓天机了吧,可是他的目光为什么比平常人更沉重呢?纳兰飞月拥有超能力又如何?当她站在流风面前说,可以看穿未来的时候,那种目光为何同样地充满悲哀?知晓了命运,就负担了命运的沉重,或许那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永远无法逃避的沉重。“小姑娘,想知道命运吗?我老人家帮你算一卦如何?”

两个年轻人的话题引起了旁听者的兴趣,一直悠闲地看天的老者向两人招手。

夜看了流风一眼,流风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

“算卦?”

夜站在老者面前,清澈的眼眸中映着老者的影子,还有他手中那副纸牌。

老者身边的大黄狗突然昂起头看了夜一眼,口中的尖牙一现即隐。

“这是十三张牌,从里面任意抽三张,它会告诉你命运是什么的。”

老者神秘的笑了笑,把纸牌扣在地面的青石上,指尖轻轻一划,纸牌便工整地铺展开来。

夜凝视着老者,眼中依然映着他的影子,手却随意地抽了一张牌出来。

“啧啧啧,这张牌不好哟!黑色死亡牌,不好不好!”

夜的眼神暗了下来。

流风静静地站在夜的身后,仔细地研究着牌面,黑袍的怪人手执巨镰刀。不远处小贩的吆喝声近了许多,似乎正向这边走来。

“还有两次机会,不要灰心,再来!”老者手掌一拂,纸牌再次摊开。

夜又抽了一张,缓缓翻转牌面后,又是黑衣巨镰的怪人。

小贩的脚步声近了许多,流风终于听清了他的吆喝声:“镰刀,锋利的镰刀??”

“可惜,可惜??”老者不再多话,只是把死亡卡片再次混进去,把牌重新摊开在夜的面前。

“该第三张了,你的命运,就在这张牌上哟!”老者在笑,一直伏在地上的黄狗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齿缝间粘粘的口水淌了下来。

夜的眼神更暗了,似乎有些犹豫,手缓缓前伸,举棋不定地在牌上游走。在痛下决心抽出最后一张的同时,她的另一只手突然伸向流风。

“可惜啊!还是黑色死亡牌!”

叹息间,老者突然一把掐住了夜的脖子,夜的手还没抓到流风便被老者带进怀里。同一时间,老者身旁的大黄狗也突然扑了出来,张开大口朝流风咬去,出乎意料的是,此时的夜竟然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整个人呆呆的样子。

流风一脚踢开那只渐渐变形的大狗,想伸手去把夜抢回来,却突听得身后恶风响起,无奈之下只得闪身躲过。

“镰刀,锋利的镰刀!”吆喝声同时在流风身后响起。

此时大黄狗已经变成一只奇形怪状的凶恶灵兽,夜被老者掐着脖子,从未做出反抗。

“放了她!”流风向老者沉声说道。

“为什么呢?她已经选择了死亡牌,这是她的命运,自己选的命运!”老者说。

此时流风已经看清了刚刚在身后发动袭击的人,那是一个身穿黑衣手执巨镰的家伙。

“装神弄鬼,快放了她!”

老者冷笑着摇头,黑衣人巨镰再次抡起斩了过来。

这一次流风没有躲,他眼睛盯着巨镰的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扬起,一杆从无到有的银枪在巨镰及体前的那一刹那,顶在黑衣人的喉咙处。

“放了她!”流风第三次重复。

老者的脸色变了一下,他从未料到流风出手这么快,更主要的是,流风的那杆枪出现得毫无预兆。

他掐着夜的手紧了紧,瞥了那黑衣人一眼之后,又恢复成了笑脸,“上头给的任务是必须完成的,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是没法避免的。这可是命运哟!”

流风对这老家伙的态度还真是有些头痛。他可不想让夜受到什么损伤,可是这老者似乎没有让步的打算。

就在流风进退两难之际,夜突然出声道:“早就听说,天罚中有一个叫做‘使者’的人,总是喜欢替别人算卦,以此来决定别人的命运。难道你从没想过,会有别人决定你的命运的那一天吗?”

老者脸色再变,这回他可笑不出来了。因为不知何时,夜的短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怎么没??”

夜不屑地一撇嘴,“早就发现你有问题了!”

老者的面色平静了下来,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可惜!果然是人才啊!”

他双手突然一摊,十三张牌从地上弹起,如飞刀一般激射而出。

同一时间,巨大的镰刀再次挥舞了起来,流风不得已之下,枪尖刺向那黑衣怪人的喉咙,没想到竟刺了个空!出其不意的变化之下,流风和夜双双跃了出去,原地的大树被巨镰拦腰斩断。

两人定住神时,那老者和黑衣怪人已经乘上灵兽飞上半空。

只听那老者说道:“流风,不要再向前去了,指挥官已经下了追杀令,整个天罚部队在等着你们!我受吉娜副官的嘱托通知你们一声,原天城不是你们能去的了!回头吧,再向前去的话??”

老者深深地叹了一声:“再向前去,我们就是敌人了!”

本以为这两个是敌人,没想到竟是向他们示警的。老者不等流风他们回话,说完之后,竟然一刻不停地乘着灵兽迅速远去,那个一直没出过声的黑衣镰刀人紧随其后,转眼间都不见了踪影。

天罚部队的追杀啊!还真是满有压力的!流风苦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迈起大步朝着原天城的方向行去,夜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小夜,真的打算跟我一起走?”“为什么不呢?有个伴不好吗?”“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喔。”“又不是没遇到过。”“小夜??”“流风,刚才??”“嗯?想说什么?”“刚才我被他擒住的时候,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我没看错吧?”“值得奇怪吗?不该紧张吗?”“没,没什么,随便问问。”

夕阳下,两个长长的身影斜斜地印在大地上,后方,战争的脚步紧跟其后,而前方,最严峻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可奇怪的是,两个夹在其间的人心情突然轻松了起来,流风甚至看到了夜那难得一见的笑容。

这世界总是在变化,无论你能否感觉到这种正在发生着的变化。在同一个时间里,在不同的角落中,可能正发生着完全不同的事,有温馨浪漫的,也有悲伤寂寞的。即使不是发生在身边,即使完全感觉不到,可它们的确在发生着。

太阳渐渐地落山了,又一天即将结束。

当流风和夜一起走在黑暗中,远远地凝望远处越来越近的街灯时,他们能从那晕黄的光线中,想象出一些他们看不到的东西,躲在妈妈怀里沉沉睡去的婴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者,为了看哪部动画片而大吵的少年们,洗着澡的,作着功课的,偷偷吸烟的,还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

虽然无法把所有的景象收入视线,可它们的存在不容否定。

每一片晕黄中都有故事在发生,此刻的格兰要塞和原天城一样,街边有明亮的路灯,小窗内透出温馨的光芒,人们像往常一样做完工作准备回家休息。

要塞中的人们,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即使每天都有死亡的危险,战争的恐惧仍没有使眼神变得空洞,大家早就适应了这种生活。

在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大家跟往常一样,松了一口气。

护理人员从阵地上抬下最后一个痛苦呻吟着的伤员,准备着脱下工作服洗个热水澡,去掉满身的血腥;少年们在慰问过前方的战士后,正盘算着如何写完老师交代下来的作文;年轻的妻子捧着刚刚领回来的救济物资,准备给爱人煲一碗可口的肉汤。

战争虽然让生活变得艰难,却没有夺走生活的乐趣,即使是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战士们,也经常开着这样的玩笑:我敢打赌,我右屁股上的伤疤比左边多!虽然心中希望战争早点结束,可实际上,战争多打一天少打一天并不是很重要,人们早就习惯了战争中的生活。

就是在这样一个与往常一样的傍晚里,流风和夜默默地在路上走着,穆雪在为风都基地被袭的事开心着,金天在金森的身边进行着最后的训练,突然间,又一件能够震动大陆的事发生了。

那个时候,仍滞留在索兰山上默默地祭奠着师父的山,亲眼目睹了这事发生的全部过程。

一天之前,山就发现有一支部队到达了已经被毁的基地处,他以为那些人是为调查三天前那场爆炸而来的,所以他没有亲自下山查看。

山不敢轻易下山,因为巴图不允许他接近十杀神。

山脑子慢却并不莽撞,他一直记着巴图的话,做为火神的唯一传人,他必须活下去。

就这样,山一直留在山顶处,默默地悼念着巴图,冷眼地看着山下忙乱的黑点,直到第三天傍晚。

当山下的废墟中再次升起一个忽明忽灭的亮点时,山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可是已经晚了。

当数不清的光点从那个位置喷发出来的时候,山恨恨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他知道,星神没有被毁;无数如流星般的光点密集地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闪闪发光的光幕,犹如一条灿烂无比的星河。

山知道,只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这场战争的僵局将会被彻底打破,会有无数的人因他的失误而丧生,那一刻,他眼中的泪水疯狂地涌了出来。

其实历史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偶然。如果山能够去查看一下的话,他会发现守护星神的三个杀神连想站起来都很吃力,拆掉那已经破烂不堪的星神大炮更是易如反掌,可惜他没有。

早在巴图袭击这座基地前,穆雪曾经把自己的整个亲卫队派了出来,只为摧毁这个基地,可是在半路上得到基地已毁的消息时,这支亲卫队被撤了回去。

当然,这不是她的错,四暗天又开始在原天城中出现了,她需要这支部队。

小女孩突然扯着妈妈的衣袖走,指着天空天真地笑了起来,“妈妈,妈妈,你看,好漂亮的星星!好多流星啊!”

年轻的妈妈抬头看去,只见无数流芒快速飞来,比星星更闪亮的光芒盖满了天空,仿佛整个星空正在坠落下来??

天空历四四六年七月六日傍晚,被誉为原天之盾的格兰要塞受到星神大炮的攻击,一半的城区被摧毁,与此同时被摧毁的,还有风都最接近格兰要塞的前沿阵地。

在风都阵地与格兰要塞之间,宽达几十公里的阵地上,所有的军事设施都被摧毁,其中包括了格兰要塞的绝大部分城墙和防御设施。

当晚,直接死亡的两军士兵共计十五万左右,若是加上格兰要塞中的平民,这个数字超过了四十万。

半小时后,星神大炮发生了自爆,在场的维修技术人员以及工程部队,损失了近一万人。

风都的新总统罗姆急于推进战争进程,不顾劝阻地下令开动星神大炮,结果由于受损严重,攻击偏离了原来的目标,使风都军队自己也受到了重创。

至于星神大炮,由于暗伤累累,在发射过后的半小时里维修不及,终于产生了巨大的爆炸,星神从此消失。

虽然罗姆的这一举动在民间产生了极大的反对声浪,但他的地位却没因此而改变。格兰要塞一直扼守在东进的方向上,所有关心战争的风都人都知道它的名字,对他们来说,格兰要塞是个可恨的绊脚石,它的防御被摧毁使得无数狂热派欢呼不已。

至于平民的伤亡,虽然有人指责,但鉴于格兰要塞中多是后勤部队,平民的比例并不多,所以没对罗姆产生什么实质性影响。

战争发展到了这一阶段,局势终于明朗化了。

原天的最后屏障被打破,格兰要塞已经无险可守了,在之后日子里,这里发生的一直都是大规模的阵地战。

老将军邓达为首的驻军虽然受到了重创,却仍不愿放弃这个已经快沦为废墟的要塞。

依托着杂乱的地势,阵地的抢夺,反攻,再抢夺,反反复覆的厮杀不断地继续,大量原天军队在风都优势火力的打击下,被压缩在极小的区域里,而失去了掩护和城防重武器的原天军队,只能依靠顽强的意志困守一隅,做着最后的抵抗。

格兰要塞后方,塔兰和清兰两个要塞纷纷出兵救援,却在半路上被风都后方赶来的援军截住去路,经过几天激烈的会战后,两支部队各自受到重创,只能撤回要塞等待时机。

至此,格兰要塞变成了敌人包围圈中,一块早晚会被吞下去的肥肉。

当消息传遍原天全境的时候,人们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在不远的将来,当原天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打破的时候,这个国度将再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敌人前进的脚步了。

穆雪紧急调动全国的军队前去支援,可惜,所能调动的士兵总数加在一起,还不及前线部队的十分之一,这其中大多数还是预备役部队,有的甚至是各小镇的民警所组成的部队。

扔谖弈危?穆雪发动了全民总动员令,号召全民皆兵进行抗战。同时,她亲自与身处原天东部的焚进行了接触,请求他支援前线。

三天后,焚接受了穆雪的委任,成为原天的战时总司令官,他不顾扎姆卡的阻拦,率领自己的所有部队绕过原天城开赴前方。

一路上,无数志愿者纷纷加入他的部队,使得他的声势空前浩大。

不久之后,为救援格兰要塞,焚会合了清兰、塔兰两处的军队,与风都军展开了一场自开战以来参加人数最多的大会战。

第五章金色森林

在格兰要塞城防被摧毁的当天晚上,流风和夜两人进入了原天城。那时的原天城还没有收到有关于格兰要塞的消息。

由于之前的变乱已经结束,原天城的戒严也随着穆雪坐上城主的位子而结束。

此刻的原天城不再死气沉沉,可是街上依旧没有行人,冷冷清清的街道透出一股凄凉的味道,感觉上,这就像一座处于深秋季节,将要面临寒冬的城市,可实际上现在正值盛夏。

按照本意,两人应该是直接去城东的祈愿塔才是,到那里接走龙若,然后带她离开。

天罚部队的追杀可能随时到来,流风并不想惹太多的麻烦。

眼下最为有利的是,天罚部队在脱离穆雪的控制之后,他们也无法再利用原天的情报系统,以区区几百人的天罚来讲,要在一个巨大的城市里找到一个刻意隐藏的人,并非易事。

只是出乎意料的,他们竟然在街上撞见了熟人。

流风远远地就看见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走了过来,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那个辫子少女和金发的少年正是纱和金天。

由于流风和夜走的大多是黑暗的小巷,所以金天和纱经过的时候并没看到他们。

“喂,你等等,把话给我说清楚!”

纱在后面追着金天,金天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

“还有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要回去了!”“你给我站住!”纱急跑了两步,一把将金天扯了回来。“你别太过分了!”金天突然回过脸对纱吼了起来。流风和夜都呆了一下。以他们对金天的熟悉,金天跟纱说话的时候,似乎从未用过这种语气。不只暗处的流风和夜,纱也呆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天道:“你,你居然??”金天粗暴地甩开纱的手大声说道:“我就是这个样子!你不满意可以走,我没让你跟着我!”

“你??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街灯下,纱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浮现出泪光。

金天似乎不想看到纱的这种表情,他猛地背过身去,半晌才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年你父亲曾经与扎姆卡他们密谋推翻穆城主,是不是?还有,阿雪父亲的死,也是他做的,对不对?”

纱的身子猛地一震,连躲在暗处的流风都楞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许久以前那次政变之前纱的古怪表现,接着又想起庆典的前后,她有意地避着大家的态度,流风不禁恍然,原来当初参与密谋的神秘人就是瓦林啊!看来纱很早以前就发现自己父亲的秘密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金天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我不只知道这些,我问你,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父亲的事对不对?你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只是你一直瞒着我、瞒着阿雪,你骗了所有的人!”

“我??我??”纱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不敢承认了吗?这可不像平常的你啊!”

平时的金天虽然爱开玩笑,但是说话都是点到即止很有分寸,而今天他的话似乎比平时刻薄了许多。

“是,我是知道,可那又能说明什么?他是我父亲,我是他女儿,难道我把他的秘密公诸于天下就是对的吗?那是他做的事,不是我!我没有做出对不起你们的事!”

“没有对不起我们?!你没有对不起阿雪?你看看她现在憔悴成了什么样子,你再看看现在的原天是什么样子,你能说你没有责任吗?你父亲要杀穆城主,你很早就知道,阿风是无辜的,这个你也知道,你摸摸心口问问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他们吗?”

“你??好!就算我对不起他们,可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从来没有过!你用得着对我这样吗?”

“对不起他们,就等于对不起我??”金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走吧!”

纱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金天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阻止了她,“你??走吧!”

纱咬了咬嘴唇,深深地看了金天一眼,一扭身,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金天站在原地楞楞地出了会儿神,良久之后突然出声道:“老大,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流风楞了一下,由暗处走了出来,他不明白金天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只是此刻不便多问。

“阿天,你错怪她了!”

“是吗?”金天似乎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不过流风还是继续了下去。

“是的,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始末,她发现了自己父亲的秘密而不告诉我们,的确是她的不对,可是瓦林所做的那些事并没有错,他是为了??”

金天摆摆手打断了流风道:“我知道,其实只要看看眼前的形势就能明白,他当初主张议和是对的。还有,当初他参加那次密谋也多半是跟穆城主商量好的,这些我都知道。”

这下流风真的楞住了,“那,那是为什么还这样对纱?”

金天沉默了起来,良久才答道:“我有我的理由??算了,不说这个,我带你看些东西你就明白了。”

流风犹豫了一下,本想接到小龙若就直接离开的,那样避开天罚追杀的机会就大了许多,可是他总觉得此刻的金天有点怪怪的,无奈之下,他还是跟上了金天的脚步。

目的地并不陌生,就是当初流风和夜在大雨中逃亡时躲进的那个院落,那个立着恶魔像的荒芜世界。

神台中间处,金森的位置是空的,只剩下外围的四个巨大恶魔。

直到现在流风仍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能够从石像变成活生生的恶魔,这该算是怎样的一种生物呢?

“知道那些恶魔是怎么来的吗?”金天指着外围的四个恶魔。

面对这种问题,流风和夜理直气壮地摇头。不知道是正常的,知道的才有问题。

金天先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那些都是我们金家历代的祖先啊!”

“啊!”流风和夜同时吃了一惊,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天,等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据说是身体里潜伏的妖魔之力太强了,而且还有着某些特殊的地方,所有想利用这种力量的人都遭到反噬。”

“反噬?”

“嗯!成为修罗战士的人在妖化之后,再也无法回复到人类的状态,永远保持着一种吸血的疯狂本能,可与此同时他们又拥有相当长久的生命,所以只有变成石像才能安静下来。而那些在偶然的机会里成为灵将的人??”

金天指了指立在神台中间属于金森的那个位置,“他们的灵兽会被那股力量同化掉,变成那种金光闪闪的鳞甲,并获得力量。但是他们变成灵将之后,却依然无法摆脱吸血的本能,不吸血力量就会衰退。知道他为什么以石像的状态立在那里吗?”

流风还是摇头。

“因为他当年为了力量而不断吸血,最终发了狂,把自己的爱人吸成了人干。从那以后他拒绝吸血,他在等待着解脱??”

流风默然。

这世界总是那样疯狂,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听起来虽然不可思议,可细细回味起来,更多的则是无奈。

“你父亲为什么没事?”流风突然想起曾经见过那群跪在神台前的人,想来他们都是金天的亲属。

“他只是个普通的商人,除我之外,他们都是商人。”

“那你将来也会变成那样?”

“我将继他之后成为新的金色恶魔。”

“继他之后?”

“对,在他解脱之后。”

“怎样才算解脱?”夜突然开口问道。

“最有价值的死亡。”

原天城西方,在流风和夜不久前刚刚经过的大路上,金森默然面对着两个拥有强大能量的生化人。“等你们很久了!”金森的嗓音比以前更加苍老了。两个生化人互望一眼,“等我们?”“嗯,除了你们十杀神,再没有值得一战的了!”金森似乎不想浪费时间,话刚一说完,两根锋利的骨刺就遥遥地刺了出去。能够无限伸长的骨刺犹如凶恶的毒蛇,只一瞬间就到了生化人的眼前。两个生化人选择了不同的应付方式。其中一个原地不动伸手格挡,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如魔术般地幻化成一支光束炮,连续不断的强烈光芒扫射向金森。另一个生化人则晃动身形,双手幻化成生化长刀,迅如闪电地欺近金森身边。

金森双翅一展凌空飞起,躲过攻击后双手再抖,又是两根骨刺,凌厉无比地刺了出去。

金森采取的是远战方式,一直远远地避着生化人的攻击,生化人无论使用远程武器还是近身攻击,都无法攻击他。

那对金色巨翼比他们想象中要灵活的多,更主要的是,在危险的时候,那翅膀会把金森包在里面,就像一层最坚韧的护盾,一般性的攻击完全无法造成任何损伤。

相对来说,金森的骨刺同样不能对生化人构成威胁,虽然那骨刺锋利异常且可柔可刚,但在生化人迅速移动之时也是全无用武之地,就算是偶尔擦过他们的身体,也不能造成什么伤害。

双方就这样不痛不痒地打斗着。

慢慢地,生化人开始不耐烦了。

根据他们的情报显示,金森的力量一直在消退,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金森不是不想硬碰硬,他已经没有了那种实力了,想到这里,两个生化人开始全力进攻了。他们双手都化成巨大的光束炮,集中火力向金森扫射,至于那些攻来的骨刺,他们相信,即使护在身周的防御力场只有一小半的功率,也已经足够。

他们疯狂地对着天空扫射着,两人相互配合,四门光束炮封锁着金森可能躲闪的每一个方向。越来越多的光炮击在金森的身上,那金色翅膀上如金属般的羽毛,正一层层地脱落。

生化人喜欢这种攻击方式,它拥有一种疯狂的快感。

对他们来说,这场原以为会很艰难的战斗,已经变成了一种游戏,一种非常有趣的射击游戏,他们越来越投入了,以至于忽略了身边越来越多的、如金蛇一般舞动着的骨刺。

两个生化人还在射击,可是他们开始觉得无趣了,不知为什么,越来越多的骨刺挡着他的视线、弹开他们的光炮,到了最后,他们竟渐渐地看不到外界了。直到这时他们才产生警觉。

两人停止了攻击,将更多的能量放在防御力场上,可是他们仍能感觉出外界越来越大的压力。

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如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们,骨刺侧面如锯齿般的刃锋开始来回地环绕绞动。两个生化人就像身处在绞肉机中一样,只要力场稍一衰弱,就会马上被绞成碎块。

此刻的金森早已经停止了飞行。金色骨刺淹没了两个生化人的身形,在他们外围环成两个巨大的金球,仿佛下刻就能让他们完全消失在世上。

“似乎还有武器没用出来吧?”金森自言自语着。

话音刚落,强光同时从两个金球内部星星点点地透射出来,只一瞬间,那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他们身边的骨刺,便被全部熔掉。

金森诡异地笑了笑,“没有让我失望啊!”

说话间,他脸上的金属面具随着他笑容变得异常扭曲,远远看去,就像煮沸了的金属溶液在翻滚,这种扭曲转眼蔓延到全身,整层金色战甲都在扭曲。

蓦然间人影一闪,一个一模一样的金色身影从金森的身体中分裂出来,然后两个金色身影再次分裂??

巨大的羽翼在空中缓缓拍动,四个身影同时放出无数骨刺压向两个生化人。

生化人骇然躲避,他们可不想再次陷入跟上次一样的窘境。

可惜,事与愿违,四个金色的身影放出骨刺的速度,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与金森的身体一样,骨刺也能继续分裂,只一瞬间,那如藤如蛇的东西便覆盖了巨大的空间。

“他疯了!这样使用自己的能力,早晚会力竭而死的!”

当两个生化人再次被严密地裹起来时,他们终于忍不住咒骂了起来。

刚才为了破开束缚,他们不约而同地使用了百分之百功率的扩散离子炮,可是在能量与防御转换成到射击的那一刹那,他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而这一次,完全相同的情形又重复了一次。

强光喷射,身周的金色束缚再次被击散,两个生化人怒不可遏地冲向金森,力求在他发动新一轮攻击前杀掉他。

金森还在笑,他的笑越来越诡异了,又一阵扭曲在四个金色身影上出现,分裂又进行了一次??八个,然后是十六个。

两个生化人骇然退出几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诡异景象。

他们想把它当成错觉,可是他们心里都知道,生化人的眼睛根本不可能产生幻觉,幻术在他们面前无用,也就是说,那些一模一样的金色人影,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的。

当那种奇异的扭曲结束时,十六个金色身影错落无序地以各种姿态悬浮着,闪亮的金色战甲一如从前那样平整光滑。十六个一模一样的金色恶魔,展着金翅、执着骨刺,冷漠地盯着眼前的敌人。

生化人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他们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悄悄地向后退去。这是个天大的玩笑,一个金光魔都打的那么吃力,如今面对十六个金光魔,他们还有打下去的资格吗?真没想到,七贤者之中最为可怕的竟然是金森。

直到这时两个生化人才真正地明白了,金光魔的这个“魔”字的真正涵义。那种无止境的分裂不只发生在骨刺上,居然还能出现在他们的本体上。

逃跑的选择是正确的,可结果却是一样的。

十六个金色身影错落分散,长大的巨翼呼呼地拍打着,恐怖的骨刺不住蔓延伸长,形成无限宽广的金色巨网,紧紧地追在两个生化人身后,不把他们裹在里面绝不罢休。

两个生化人真的害怕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凌空转身,把自己最强大的招式统统用了出来。

胸部机关全部自动弹开,肩胛骨的位置同时向上升高,然后是肘部、臂部、腿部,再下面,数不清的细小如针的孔状物露了出来??

两个生化人就像被从侧部剖开之后,再被摊开一样,身体面积整个扩大了将近一倍,那些张开了的部位上,全部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孔。

“扩散离子炮,百分之二百,发动!”

“扩散离子炮,百分之二百,发动!”

扩散离子炮的威力是可以随意控制的。

在普通的时候,它的发射功率有一定的限度,在这个限度以内,在使用离子炮以后的一段时间内,十杀神可以自我回复能量,这是十杀神比其他生化人强大的根本原因。

但是,如果超出了这个限度,损耗的能量就无法回复了,而且他们的身体结构也会受损。

百分之二百是离子炮所能达到的最大功率,不过在发射之后,生化人将失去几乎所有的力量,身体也会受到巨大的伤害,严重时甚至无法修补,所以十杀神几乎没使用过。

可是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使用了最强的攻击武器,他们知道,这次攻击过后,他们可能连走路的能量都没有了,可是他们没得选择,不彻底消灭眼前那些怪物,他们就只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们把攻击目标,直接指向了那些在空中飞舞着的金色身影。

刺眼的白芒带着滋滋的细微声响划破夜空,光炮所经的空间范围全部被扭曲,空气被分解燃烧,在光芒带的外围形成一层蓝色的火焰。在两股力量相碰撞的那一刹那,一团明亮的白光迅速在黑暗中扩散开来,直至覆盖至整个天空。

强烈的光芒照亮整个天空,原天城内所有未入眠的士兵和平民,都看到了那突然间爆起的光芒,那种亮度比白天的正午时刻还要强上数倍。

片刻之后,原天城靠近西侧的半个城区的楼房玻璃,全部被冲击余波震碎,城市最外围的建筑外墙上,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裂痕。

两个生化人虚脱地坐在原地的巨坑里面,他们两人同样骇然。这两炮如果不是被裹在金森那金色的巨网之中,恐怕他们自己都难以从那余波的威力中逃生。

面对这样的威力,以生化人那样强横的体质都自认无法承受,直接抵挡了这爆炸威力的金森,当然无法逃脱大难,两个生化人心中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十六个互相环抱的身影挤成了一个金色的巨球,金色人影痛苦地扭曲着,然后一个个地剥离下来,蒸发成气,直到剥离到最中间的一个??

那个金色的身影有着同样的扭曲,看起来异常痛苦,身上冒着蓝火,似乎马上就要被蒸发掉。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金光再次泛动起来,然后一个又一个的金色身影再次被分裂出来,无限伸长的金色骨刺,如丛林中密密麻麻的藤蔓一样穿插缠绕,再次布满整个天空。

骇然地望着天空中飞舞的十六个身影,一个生化人踉跄着站了起来。

“没用了,格尔斯,我们都没有足够的能量了。”

“不!我不想消失!”那个被同伴称为格尔斯的生化人失控地喊着。他突然间举掌插入了同伴心脏的位置。“反正你也没多少能量了,不如全都给我吧!”

淡蓝色的电光沿着他的手臂输入体内,那个受到攻击的生化人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瘫成了一团。

格尔斯一脚把同伴踢开,迅速地腾空飞去,可惜,由于能量还是不足,飞行的速度稍慢了一点,他的整个下体都被追赶而来的金色骨刺扯了下来,夜空中,飘荡着一种如鬼魅般的嘶号。

金色的巨网缓缓合拢,只剩半个身子的生化人疯狂地向远方逃去,而身处骨刺包围中心的生化人,则被扯成碎片??

夜风吹来,一切平静如常,金色的骨刺渐渐地失去了动力,静止了下来。似乎想要表达些什么,十六个金色的人影突然齐声嘶吼起来。

吼声渐弱之后,十六个人影慢慢地停止了动作,他们的头发、眼睛处都泛起灿烂的金光,片刻后,金光凝住,十六个金光魔化成雕像永远地停止了动作。

曾经有许多次,金森化成灰白色的石像以求恢复生机,可是这次不同,这次他化成的是金色的雕像,是一种永远灿烂并且永远寂静不动的金色。一直等待着解脱的他,终于达成了心愿。

那是一片奇异的景象。

大地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巨坑,金色的骨刺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广阔的空间里,这里就像一片金色的森林,无数藤蔓互相缠绕着。

在那些金色藤蔓之间,十六个形态各异的金色身影寂然不动。有的双翅齐展、脚踏金色骨刺,有的昂首向天默然凝望,还有的负手而立低声叹息,那就是传说中的金光魔。

第六章真龙升天

与金天分别之后,流风的心情一直很沉重。

远处传来的强烈能量波动,那短暂却亮如白昼般的光芒,还有那突然消逝了的强大气息,这些无一不说明了一个事实--金森也继巴图之后离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七贤者的命运或许是早就注定了的,开拓出一个新时代时,他们如耀眼的繁星,而当这个时代即将终结时,他们将一同步入历史。

其实与其说是命运,更不如说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在某一时刻,他们用最激烈的方式释放着最后的光与热,在漫长的等待之后,他们选择最有价值的离去。

巴图,那个印象中一直站在别人背后的丑恶男子,在沉寂的黑暗中,默默地燃烧着自己的热情与执着。

金森,一个徘徊在人世与地狱之间的恶魔,即使化成石像禁锢了自己的危险性,可是心中仍有一团时时刻刻煎熬着他的地狱之火,是继续活在无止境的黑暗之中,还是选择用死亡做为最后的终结呢?或许这个问题一直停留在他的心里吧。

身为七贤者之一,却是最孤僻诡异的一个,在七贤者决裂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最后的倾诉对象,于是孤独地一个人站立在那片荒芜的土地上,默默地承受着煎熬。

临去前的那一刻,他应该是开心的吧,因为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了,终于可以不用再继续那无尽的忍耐了。

或许,应该为他们高兴才对,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都解脱了,可是流风却一直高兴不起来。

值得高兴吗?该为一个等待着解脱的人高兴,还是该为那人一生中所经历的无尽黑暗而悲哀?

相对来讲,当悲哀所占的比重是远远地大于其他的时候,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悲剧。

在听完流风的打算之后,金天为他感到高兴,能够逃离这个纷乱的世界,是一种幸福。

其实金天的心中有许多疑问没说出来,他怀疑,风暴来临的那一瞬间,真的有鱼儿可以逃出那个巨大的漩涡吗?或许真的有幸运的人存在,可对于流风来说,这种幸运未必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平平常常的小鱼虾逃出网外也没人在意,可若是一条金鲤鱼跑了出去,等待着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追堵。

不管怎样,流风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只能祝他好运。

跟金天告别时,流风心情同样沉重。金天似乎又回复成以前那个开朗少年了,他用从前的方式拥抱,然后是祝福。流风知道他不会像自己一样离开,没有原因,只是知道。

将要离开这座城市了,流风没有任何留恋。

对他来说,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就像从前跟梅林一起流浪时经过的其他城镇一样,只是途中经过的一点,在这里遇见过许多人,接触过的,或是默然凝望的,也曾发生过永生难忘的事,曾经无数次徘徊的街头,曾经拥有的美好时光,当一切都被抛在背后时,所有都将成为记忆。

梅林说过,一个人不该永久地待在同一个地方,这个世界很大,当你无法在这里找到属于你的梦想时,离开它,然后继续寻找,这是一个过程,可能会没有结果,即使用尽了一生的时间。

默默地向东行去,流风和夜没交谈过半句话,可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那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凝重起来。

穿过最后一条大街,跨出城市的边缘,流风在心中向这座城市告别。

那一刻他想起很多人,最难忘的还是穆雪,龙若,金天,然后是华雷,龙当然还有梅林。

有些人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即使只是擦肩而过,除了龙若外,其他的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两条直线交叉而过,在经过了中间的一点后,它们会越距越远,直到消失在彼此的视线中。

不过梅林或许也会是个例外,那个游戏风尘的大叔,或许会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再次相遇。

祈愿塔位于城东,虽然不远却有些偏僻,在那片荒芜的地域上,目光所及处全是一人多高的杂草,只有当你举目眺望时,才能依然看见那浮在深色的草尖上的暗红之塔。

可惜,现在是黑天,举目看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据龙先生讲,这里曾经是远古战争时的一处古战场之一,由于祈愿塔的存在,而一直依然保持着原貌,至于原貌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流风直到现在才弄清楚。

有人说,埋尸于下,其草必盛,这句话或许有一定的道理。这里的杂草比其他的地方茁壮得多,想来那场战争中有不少生灵埋骨于此。

“嗯,说不定我也会变成这些草的肥料呢!”流风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一直默默地想着什么心事的夜,被流风这话吓了一跳,刚想回答他时,突然发觉了什么一样向四下扫了一眼。

流风突然发现一件好玩的事,黑暗中,夜的眼睛比平时更清澈明亮。“该死!又被包围了!”夜恨恨地说道。她觉得有些不解,为什么每次跟流风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像过街老鼠一样,被许多人追堵。

“唉!我也没办法啊!我好像总是很倒楣的。”流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自嘲的语气颇为轻松,可夜却听得出,流风这口气叹的好沉重。

是呀,背负过于沉重的担子已经是不幸了,若是连退出都不可以的话,那还真是一种悲哀。杀气在杂草中弥漫,流风和夜各自戒备着。即使是在黑暗中,在这里埋伏多时的人也没能逃过流风的知觉。

念力是种很玄妙的东西,流风的念力虽然不弱,却不是任何时候都能发动的,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流风必须沉下心来去主导念力。

在平时,受着五感的影响,精神层面的感应会被减弱,或是被忽略。不过有一点与常人不同的是,流风的直觉变得越来越厉害。

对杀气的感应也是直觉的一种,绝大多数人,在处于还没动手之前,那种欲发未发的攻击状态下时,心中的发动攻击的执念会无形中地散发出来,高手能够感应到它,因为高手的精神力量比一般人强。

对流风来说,杀气就像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的黑影一样明显。

“小姑娘,这里不关你的事,我们天罚部队奉命追杀叛贼流风,请你赶快离开,不然你将被视为叛贼的同党!”藏在周围的人见被发现,便不再隐藏身形,毫无顾忌地报出身分来。

“是啊,小夜,他们说的挺有道理的。”流风半真半假地说道。

“可能吧!”夜给了一个很无所谓的答案之后,缓缓地拔出一长一短的银色双剑。

“一共??六个,不,是七个,真的没问题吗?”

“谁知道呢,打了才知道。”流风笑了笑,这个女孩跟他哥哥的性格很像,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倔强,如果眼前是很容易搞定的小角色,她可能反而不会有这么强硬的态度了。

潜龙缓缓地在流风双手中幻化成型,虽然有很多形态可以选择,长枪却是除去刀以外流风最喜欢的,当初龙做演示的时候,也是由于知道这一点才直接把它化成长枪的,当然,龙当年纵横天下的时候也多是以枪为主。

黑暗中,有人叹息了一声,大概是觉得,夜这样年轻的女孩子平白无故地卷进来,有些可惜,不过他们并不会留情,包围圈在一瞬间形成,虽只七个人,却能够把流风和夜的去路全部封死。

这七人中,流风最注意的是其中那个气息若有若无的人,其实单是凭着气息感应的话,流风只能把握到其中六个人的位置,他能发现第七个人,是因为他身上的杀气。“小心点,气息很弱的那个!”流风低声提醒夜。

“知道!”夜显然也注意到了。

晚风拂过草尖,瞬间远去,只在身后留下一片低沉的沙沙声。突然间,一声兽吼在流风身边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略带腥味的爪风。

流风单臂抬枪轻轻地一挑,道蓝色的光华裹着银色的枪尖划倒一片杂草,兽吼声戛然而止。

蓦地,四道冷风同时袭来,流风长枪一圈又挡了回去。

此时,与流风背对而立的夜也和人交了手,长短双剑如真如幻地在半空中画着优美的弧线,犹如夜空中一轮轮散着淡淡光华的弯月,所有攻击都被化了去。

灵将们似乎有所保留,没有全力进攻,令流风两人忌惮的那个人还没有动过。

凌厉的气息再次呼啸着攻来,流风依旧挥枪去挡,却没想到这一枪突然挡了个空。

流风心中一惊,他明明感应到攻击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可是枪尖过处却是空无一物,那绝对不是判断错误,也不是敌人收招速度快,似乎是一种??

迟疑间心中警兆突生,胁下已经有攻击及体,他猛地一抖枪,迅如闪电地朝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刺去。

黑暗中有人“咦”地惊呼一声,已经划破了流风衣服的长刀收了回去。

流风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对方没有想到流风的反应这么快,下意识地收招退了出去。

其实流风本来可以有多种选择的,躲过这招不难,可他身后不远处就是夜,躲避之后,夜必然会被攻个措手不及,流风可不想让这种状况发生。

再者,其实流风心里是有底的,以他的实力,他敢肯定自己能够后发先至,在受伤的同时,给对手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下流风更加小心,用心感应之下,敌人的攻击动作一分不漏地被他掌握着。当攻击再次到来的时候,流风清楚地感觉到那猛击而来的能量是在右方,可敌人的动作偏偏是来自左方,似乎有人硬生生地把那气息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流风立刻明白了,能够弄出这种现象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幻术,而是超能者。

就在这时,夜低呼一声,雪白的衣襟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看来她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形。

超能者都专长于精神层次的力量,他们很少是武者出身,人类的超能者中绝大部分都不会武功。

据说天罚部队中有些人不是灵将,只因为他们拥有某些特殊的能力,在一些场合里能发挥出比灵将更强的能力,天罚部队才破格招入的。

怪不得,原来那人是超能者啊!其实他不是没出手,在还没察觉之前,他就已经有动作了。

想通这点之后,流风突然增强了攻势,长枪抖动之下,四面的杂草一片片地被迫开,在把敌人逼退的同时,流风对远处站立不动的那人发起了攻击。

与往次不同的是,这次流风没有依仗自己超人的速度冲过去,相反的,他原地不动,长枪一收之间马上化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弓。

气运双臂,弓弦拉满的同时,能量被手中弓形的潜龙化成一支淡蓝色的利箭。

“嗤”的一声响,淡蓝的光芒破开前方的杂草,直指那人的额头。只听“噗”的一声,那箭如中败革一般,硬生生地在那人额前停了下来。

流风暗自叹息,这人的能力很强,以流风的能力来说,直到现在也还无法达到那种直接利用精神力攻击或防御的境界,毕竟不是天生的超能者啊。

虽说如此,那人还是受到了创伤,箭虽被他挡住,他的人却受不住那箭上蕴含的强大力量,身子倒飞出好几米才止住去势,从流风的感应来看,他应该是受了伤,一时间应该不会再出手了。

其实以流风的能力来说,那人只在外围做出那种程度的动作,是不会对他构成影响的,只要小心防范根本无所谓,他攻击那人的目的是怕夜受到伤害。

偷袭算是成功了,可流风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其他的灵将们被逼退只是一瞬间的事,流风长枪化成长弓时,那些人便又攻了上来,幸好夜曾经数次跟流风联手,两人相当有默契,大半的攻击都由夜挡了下去。流风趁机再次幻化出长枪,接下了敌人的大半攻击。

就这样,一场不温不火的战斗持续着。

流风心中一直奇怪,这些人既然是来追杀的,为什么总感觉是没有全力出手的样子呢?什么原因呢?正思索的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在战圈之外响了起来。

“都给我停手!”

那是龙的声音,流风听得出,其他人虽然没听过这声音,可是那淡淡的语气中显露出的不可抗拒的气魄,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这里是祈愿塔的附近,而能够在这里说出这种充满气度的话的,想来只有那个人了。

普通人提起祈愿塔时,只会联想到那令人心惊的暗红,以及那令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可是灵将们提起它时却充满敬畏,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祈愿塔的意义,更知道祈愿塔所代表的那个人。

虽然没人见过龙,也没人进过祈愿塔,可有关于祈愿塔与龙的关系的传说,却在灵将中间广泛地流传着。

流风突然明白,这些人一直不愿全力出手的原因正是这个,他们害怕冒犯龙,害怕引起他的注意,若不是有令在身,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拦截自己。

龙远远地站在杂草的后面,只淡淡地说道:“把这两个人交给我吧。”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七个伏击者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那个拥有超能力的人首先一言不发地飞身远去,其他的人默默地乘上灵兽破空而去。

普天之下,没有灵将敢对龙说“不”。当然,换成七贤者中的其他人,也会有同样的效果,相较于普通人而言,七贤者在灵将的心目中更为神圣。

夜默默地跟在流风身后来到祈愿塔下。龙背着身子站在塔门口,门旁的台阶上,龙若静静地坐着。

“阿风,带她走吧,照顾她!”

沉默良久,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举步进入塔内,流风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就算真的让流风说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的他对龙抱有一种很矛盾的感情,龙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

“阿若,我来接你了,以后再也不把你一个人丢下了。”流风轻轻地拉起小龙若的小手说道。

小龙若怔怔地盯着流风看了半天,突然之间眼泪掉了下来,“我还以为大哥不要我了呢!”

她这一哭倒是把流风弄的手忙脚乱,看着他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夜差点笑出声来。

到此为止,流风回来的目的算是完成了,在此之前还见了金天一面,可以说是一份意外的收获,至于穆雪,已经没有见面的理由了。

离开祈愿塔,流风和夜双双召出灵兽,准备迅速离开。天罚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势必在各个方向上布下人手,防止他们逃离,掩藏行踪已经没用了,还不如正大光明地杀出去。

临行前,流风本想让龙若跟着自己,可转念一想,天罚的目标其实是自己,龙若跟自己一起反而更危险,于是便让夜带着她,并约好如果失散,就到原天北部迷茫森林中老树妖那里会合。

就这样两人乘上灵兽一路向北而去。

果如所料,大队大队的天罚成员已经布下了重重的包围圈,一场生死未卜的厮杀正等在他眼前。

这是流风自学武以来面临的最大的挑战。

流风三人走后不久,祈愿塔下又来了四个人。若是流风在场,单从体形上就能认出他们。

身材高大、手拄长剑的是罗迦,体形魁梧的肌肉男是熊牙,在他们身后,跟着怎么看都像猴子的吉克,以及那个扫把头的法尔。

仿佛约好了一般,他们刚在塔下站定,龙就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凌兄??”罗迦一抱拳,刚想说些客套话却被龙挥手止住。

“罗迦兄弟不必客套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是想趁他们还没到之前,与我决斗一场吧?”

“这??的确如此。凌兄没有忘记当初的话就好,我们之间早晚都要有一场较量的。”

龙仰头望天叹了一口气:“执念啊??”他突然转头向罗迦道:“罗兄,告诉我,你一生中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罗迦怔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答道:“死在强者手中,见证强者的力量!”

龙哈哈大笑道:“罗兄还像当年一样爽快啊!那么,在动手前我有个要求??”说到这里龙止住了笑容,目光紧紧地盯着罗迦。

“请讲,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我只出一招,如果你们抵挡不住,请马上离开!”

夜色下,龙的眼中突然现出一股前所未见的光芒,以罗迦那样的修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可他还是忍不住地反驳道:“只一招?你也太小看我们兄弟四人了!”

龙淡淡一笑道:“归心!”

传说中,祈愿塔顶层处有一个叫做“归心界”的异空间,能够进入那里的,都是触及到了力量的顶点,即将达到天人之境的无上宗师。

第七章天泪之威

在历史上,有关龙的死亡有版本众多的传说。有人说龙一招击败了四暗天,可是却被一直躲在暗处的三个生化人偷袭,最终导致龙与他们同归于尽。也有的说,龙以一招击败了四暗天,随后生化人前来偷袭,又被龙一招击杀,可是龙最终也因为力尽而死。

还有的人说,龙在击败四暗天之后,一招击杀三杀神,随后进入了祈愿塔的最高层“归心界”,许久之后,龙坐化升天。

在这些版本中,龙以一式击退四暗天的说法没有任何人怀疑,因为那是四暗天亲口承认的,他们还承认,在龙归天之际,他们四兄弟曾经面向祈愿塔行过跪拜之礼。

至于龙到底是怎么死的,自始至终都没人知道,因为当时在场的人--龙和三个生化人全都死掉了。

一般来说,世人更愿意相信第三种说法,因为身在附近的四暗天曾经做过这样的形容:

被龙一招击败之后,他们心灰意冷地离开了祈愿塔,可没走多远时,强大的能量再次迸发出来,从那种熟悉的气息以及那能量的强度来看,四暗天完全可以肯定,龙又施展了一次迫退他们时所使用的招式。

其实说那是招式也不对,因为龙根本未曾动过,只是那么一站,片刻之后,四人就被莫名其妙地打败了。

四暗天相信,如果龙心存杀念的话,普天之下没人能够从他手下逃生,无论是强极一时的七贤者中的其他人,还是做为原型体存在着的十杀神都包括在内。

在龙第二次使用那招之后,他的气息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几天之后,一团巨大的白光把整个祈愿塔都笼罩在内,源源不断的银色光芒向外散发着,那光芒与夕阳相比要强上无数倍。

当四暗天赶到祈愿塔附近时,一道银色巨芒冲天而起,化成一团灿烂无比的流星,远远地消失在天空的尽头处。那种强烈的感官震撼,使得一向不服人的四暗天忍不住朝天跪拜。

其实龙的死是注定了的,他本人曾经跟流风说过,强极一时的力量触犯了这个世界的规则,于是受到惩罚。

他的死是必然的。

流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结果,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还是感觉到太突然??那时的他还在浴血地战斗着。

小时候跟梅林一起住在丛林中时,流风经常可以听到许多精采的故事,梅林见闻之广,几乎可以跟龙相媲美,从远古战争到原天的开国,从三圣王到七贤者,即使是听过上百次的故事,在他嘴里讲出来,仍然能引人入胜。

在这些故事当中,“乱世”这个词曾经无数次地出现过,几乎每一个被传颂千百年的英雄,都是由乱世之中诞生的。以前听的时候,还有些不明白乱世指的到底是什么,可是现在他完全地明白了。

什么是乱世?

在天空历四四六年七月初,在一个被称为原天的国度里,在同一时刻,无数的战斗同时进行着。

最前线的格兰要塞里,仍旧坚持同十几倍于己的风都大军战斗着的士兵们,他们没有援军,没有武器,没有药品,在那片被星神炸成废墟的瓦砾之间,他们顽强地坚持着。

对他们来说,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未来了,战死是唯一的结局,可是他们仍在坚持着。

为什么坚持呢?

谁也说不清,或许是为了身为军人的职责,又或许是为了远在后方的亲人,也有可能是为了一种毫无价值的荣耀,不管怎么说,在被围困的那些天里,格兰要塞中只有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勇士,没有屈辱地投降的士兵,他们用自己的生命,谱写着一种战争史上的奇迹。

在距格兰要塞一百至几百公里的后方,焚所率的大军,终于与风都的正规军爆发了大规模的会战。

这场会战的声势是极为浩大的,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没有悬念。

热血沸腾的志愿者们高举锄头、镰刀、铁棒、木棍冲入战场,他们面对的是大陆上装备最精良的部队,是大陆上战斗力数一数二的机械战士部队,是那些高高地飞在天空中,只需要俯冲几个回合,便能歼灭几万人的机甲兽部队。

如果可以避免的话,任何人都不会选择进行这样的战斗,可是真的有选择吗?

在不远的前方,格兰要塞中每天死去的战士要以万计,还有那些被毁去家园、退入格兰要塞中的平民,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他们都在等待着来自后方的支援。

格兰要塞,做为原天最坚强也是最后的屏障,即使是平常最糊涂、最平庸的将领也知道,格兰要塞不能丢,要么亡国,要么把它救下来。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会战不可避免地展开了。

原天最后三支正规部队会合在一起时,他们才知道,他们就像一只要去挑战雄鹰的小母鸡,在正面会战开始后的一瞬间,那点可怜的部队立刻被如洪流般的敌人淹没了。

他们所能采取的对策,只能是逃,把敌人的主力部队引得分散开来,然后各个击破。

这个构想是好的,可实行时才发觉其中的不妥。

真的各个击破吗?即使是一小股部队,即使只是十分之一的数量,在面对原天的军队时,风都仍然占有巨大的优势。

在以塔兰-格兰-清兰一线为主战场的、绵延近千公里的土地上,每一处都在厮杀着。

无法承担正面战斗任务的志愿者们,冲进附近的大小城镇,在那里展开以地形为依托的伏击战,机动力稍强一点的,就去后方切断敌人的补给线,老人孩子和妇女们守在各个路口处,把敌人的准确位置通知给正规部队,以期使他们更详细地掌握敌人的动向。

可以说,在这片土地上,一切能调动的力量都调动了,可结果却仍是悲惨的。会战在进行了几天之后,终于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失败了。

抛开前方的战斗不说,在原天的后方,战火还没燃烧到的城市里,战斗同样地发生着。

原天城里,穆雪的亲卫队时不时地与四暗天火并一场,城中人心惶惶,没人敢上街走动。

在原天城外,祈愿塔旁,龙与四暗天之间的约斗正式展开,而隐身于黑暗之中,生化人们还没有露出踪迹。

在不为人知的天戈山顶峰上,纳兰飞月与缪斯之间那种奇怪的战斗,也一直在进行着。

在通往原天北部的路途上,流风与天罚之间的战斗每天都要发生几场。满身是伤的流风还没坐稳,就被其他闻风而来的灵将追杀得仓皇逃跑。

在流风身后,带着小龙若的夜一路追随着流风的脚步向北而去,在她身边发生的战斗,也不在少数。

其实在所有战斗中,发生在流风周围的是最没有意义的,因为这一场不该发生的战斗。

做为原天最强部队的天罚,在战争最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在前线上,反而在总距离过万公里的路途上,疯狂地追杀着一个一心想离开这个乱世的年轻灵将,这是一种悲哀。

刚离开祈愿塔不远时,流风就遇到了第一拨追杀他的灵将们,还是那七个人。

不过这次的战斗可不像在祈愿塔下那么文明了。灵将们各自己施展自己的绝招,配合着灵兽的威力,对流风三人施以最无情的攻击。

开始时流风还心存忍让,他觉得同样身为灵将,同样被迫战斗着,大家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要置人于死地呢?

可是到最后他终于发现,事实并非像他想的那样,他面对的七个敌人,是怀着不杀掉他绝不罢休的信念,前来阻截他的。

直到那一刻,流风才真正明白了战斗的真正意义。

活下去,这就是坚持战斗的理由,杀死敌人,这便是在战斗中让自己活下去的唯一手段。

当流风终于痛下杀手,一枪挑飞一名灵将的时候,这场万里血腥的追杀终于正式开始了。

除了那个超能者被小龙若玩弄到不省人事以外,其他六个灵将都死在流风和夜的手中。曾受龙亲自指点的流风,还有跟纳兰飞月关系匪浅的夜,当他们真的发起狠来时,六个灵将是挡不住他们的,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会玩超能力的小龙若。

不过,那不代表他们能够有惊无险地在天罚的追杀下逃脱。灵将们开始十几人一组或几十人一组,四面八方地向着流风逃亡的方向追去。

许多年以后,当流风再次遇见吉娜时,她回忆说,当时听从烈的命令参加追杀行动的灵将接近三百人,天罚部队中只有二百多人因担忧局势而留在了原天城中,最终他们被穆雪收归帐下。

灵将是原天最强的武者,而天罚则是原天最强武者的集合体,在面临这样的追杀时,普天之下除了七贤者那样的人,有哪个敢自夸能够存活下来呢?在整个历史上,唯一一个在那种追杀中活下来的只有流风。

为了减少夜和龙若的危险,流风独自一人冲在最前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众多灵将的围追堵截中,他一次又一次地浴血突围,渐渐地,流风几乎快忘记自己为什么要向北去了。

为什么要向北?

是为了离开这个纷争的世界。这个要求似乎并不过分,可为什么连这样的事都不可以呢?每一次流风在血泊中重新爬起来时,他心中都有这样的疑问。

到了后来,疑问慢慢地变成怒火与杀机。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没有道理可讲了。

面临无止境的追杀,流风连一小会儿休息时间都没有。天罚中擅长追踪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流风一直没露过面的话,他们找起来或许不容易,可只要知道了流风的踪迹,他们就能够像狗一样在后面远远地追着,无论是飞是走还是藏。

被逼的实在走投无路,流风只有无所不用其极。设陷阱,搞突袭,只要见到灵将从附近经过,流风脑袋里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思考怎样杀死对方。

据其他参与过追杀的灵将回忆,在那场凶险无比的追杀中,直接死在流风手上的有几十个灵将,其中一大部分是发生在流风服用天泪之后。

在一次遭遇战当中,流风非常不幸地撞见了烈亲自带领的追杀队伍,那是流风逃亡路上最为惨烈的一战。

流风捧枪在手,乘着火凤挟着凌厉的气势四处冲突,却始终无法逃出包围圈。更可怕的是,越来越多的灵将正从其他的方向赶过来。

说实话,流风真的很强了。

在抵挡住烈的进攻时,还要兼顾来自其他方向的攻击,那银色长枪常常迸发出气吞山河的气势,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四面八方的灵将逼退,在承受了敌人全力一击的同时,还能乘隙反击。

即使是烈都不得不承认,在单对单的情况下,流风将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被逼上绝路之后,流风骨子里潜藏的那股子凶狠,完全地表现了出来。

做流风的对手是很有压力的,因为他们必须做好准备,在他们砍中流风的一刀的同时,流风的枪会在刀卡在身上的那一瞬间,刺破对手的喉咙。有时候,流风甚至有意诱使别人去攻击他,只为了在被攻击的那一刹那,让敌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能够一再地从包围中逃脱,流风的能力在经过龙的教导后迅速增强,是一个原因,而流风那只强大的灵兽则是另一个重要原因。

火焰,利爪,巨喙,这些最普通的攻击方式出现在火凤身上,总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或许它就是那种天生的战斗种族吧,即使还没有进化完全,那种适时出现的攻击,也能给灵将们最大程度上的伤害。

在这一路的追杀之中,死于它爪下的灵兽与灵将不在少数。在只有少数灵将拦截的情况下,那漫天压来的火光能够给对手以巨大的压迫感,随着那无限火光攻出的银枪,有可能在照面的那一刹那,就结束一个灵将的生命。

在烈亲自参加的那场追杀中,流风曾经同时面对着十几个灵将,只一瞬间,他身上便增加了十几道伤痕。

幸好火凤与流风一样,在速度上有着超常的优势,它经常能带着流风一路斩杀前面阻截着的落单灵将,把为数众多的大队抛在后面。

那一天的逃亡一直从早上持续到黄昏,在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流风一直不停地挥动着长枪,火凤也拼尽全力燃烧着它的火焰。

最终,流风被烈的强力一击从天空中打落下来。在落地的那一瞬间,筋疲力竭的火凤,勉强地把自己的身子垫在流风身下。

被撞击出的巨坑中,火凤无力地伏在地上,金色的羽冠失去了原有的光彩,一身火红亮丽的羽毛,早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落大半。

流风又一次站了起来,火凤的背上,他执枪的双手从未颤抖过。满身满脸的鲜血缓缓流淌着,可是流风的眼光却依然坚定。

“想杀我,你们必须付出代价!”

殷红的血沿着枪杆上的飞龙缓缓流淌,最终慢慢地汇集在口中所含的那颗泛着异彩的明珠上。那淡白的光华仿佛有无穷的热力一般,把鲜血蒸发成一团红雾,薄薄地附在整条飞龙的身上。

那一瞬间,一直附在枪身上的飞龙,缓缓地抬起了头,隐约间,龙吟声似远还近地响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离的最近的两个灵将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夕阳中,银龙缓缓地抬起头,整个枪身都化成了银龙的身躯迎风而长,转眼变成一条数十米长的巨龙。蓦然间,银龙昂首长鸣。

“嗷??”

神龙一啸动九天,刹那间风云变色,强烈的光芒以银龙的躯体为中心爆了开来,离得最近的几个灵将顿时被炸成飞灰。

许久之后,爆炸的冲击余波才平息下来。

当其他人勉强地睁开眼时,流风等人早已不见踪影,而在那天空中,一团灿烂的银芒正以难以形容的速度冲上九天。与那满天洒下的银芒相比,将要落山的火红夕阳一瞬间黯淡到几不可寻的地步,许久之后才渐渐回复本来的面目。

数公里外,流风仰望着那冲天而起的银芒,他眼中突然泛起泪光。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祈愿塔上的龙已经不在人世了。

回想起他那谆谆教诲以及那浩如大海的胸襟,流风心中一阵感伤,直到这时他才记起,那段时间里自己从未叫过一声师父,更没行过师徒之礼。

流风面向原天城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放心,我绝不放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一定会活下去!”

潜龙化成真龙,随着龙的死去而一同离去,流风再次失去了护身的武器。

转头望向众灵将追来的方向,流风心中不无绝望。连潜龙都失去了,还能拿什么来与众灵将相抗衡?又怎样才能摆脱他们不死不休的追杀呢?不知不觉中,流风的手再次触上了妖月,耳边似乎又响起龙的声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重铸这把刀的话,去天戈山吧!在天戈山顶峰处有一个铸剑台,只有在那里,你才能顺利地完成它。”

霍然北望,流风高高地昂起了头。既然无路可走,那就大干一场吧!

在龙离开人世的那个黄昏,在众灵将即将再次追杀而来的那一刻,流风举目北望。

天戈山??

或许,这也该算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了,因为从那时起,流风终于不打算继续逃下去了。

永远的逃避,没有尽头,不如为一切做个了结吧!看着那些再次逼近的灵将,看着为保护自己而伤痕累累的火凤,流风自嘲地笑了笑。

人生啊,真是一大讽刺。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永远甩不掉,到了最后不要说追求了,就连活下去都是奢侈的。

“呵呵,真不明白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默默地掏出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小水晶瓶,流风昂首远望。这块辽阔如斯的土地,为什么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呢?早在很久以前,纳兰飞月就看到了这一切吧?逃不出命运的掌心吗?指上微微用力,水晶瓶瞬间碎裂,那一瞬间,蕴含着无比魔力的金色液体,犹如刚逃出牢笼的小鸟,兴奋地跳跃着。

其实根本不必服用,那种东西在接触到流风的伤口时,马上溶了进去,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流风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突然之间,一股有如魔火般的能量缓缓无中生有,那种无处不在的灼热感,几乎让流风在一瞬间窒息,力量有如狂潮般地奔走,一度耗尽了的能量再度充沛起来,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涌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节奏在流风全身游走,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单是那种能量流动时所产生的兴奋感,便让流风无法承受。

紧追其后的一支由十几个灵将组成的小队,终于发现了流风,他们慢慢地包围着他,以为终于可以杀掉这个难缠的怪物了。

可是,当流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随手扬起的一记凌厉无比的手刀,瞬间把离得最近的那名灵将劈成了两半。对于追杀者们来说,服用过天泪的流风,是一个可怕的恶梦。

第八章纳兰飞月

天戈山之巅,湖畔。

纳兰飞月和缪斯静静地坐在湖边,默然不语。

远处,两个探头探脑的生化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吹来的风拂过湖面时,已变得轻柔无比,那抚过脸庞的温柔更胜过情人的吻。纳兰飞月静静地面对着湖面,明亮如镜的湖水映出她无比苍白的脸孔,那双泛着雾影般光芒的眼眸,一刻不离地望着湖面中缪斯的倒影。

缪斯的脸上依然戴着面具,可是那面具后的目光不再明亮,原本绿幽幽的、如万古不灭的鬼火一样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其他的颜色,那是一种阳光破开重重迷雾、照射在青石上时,所泛出来的淡淡光彩。

“巴图死了。”纳兰飞月静静地盯着湖面,说出了七天来的第一句话。

缪斯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金森也死了!”

缪斯抬头看看纳兰飞月,眼中开始有疑惑。那种眼神与其说是怀疑,不如说是一种迷茫,他仿佛正在努力思考死是什么涵义。

“大哥也走了??”纳兰飞月叹了一声,微弱的叹息声转眼间被微风带向远方。

缪斯歪着头,眼中露出思索的神情,他似乎想起了点什么,又似乎无法记起后续的部分。

“炎??也死了,四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纳兰飞月第一次抬起头面对着缪斯。

缪斯的瞳孔缩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正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在了他的心口上。

纳兰飞月的目光很古怪,雾蒙蒙的眼神,无数各色的光芒互相流转着,各自找寻着自己的方向,当黑红相接,蓝白各色混成一片时,缪斯从里面看到了一个蜷缩着伏在地上的小男孩??

“炎??”

突然间,缪斯心中有种非常想哭的冲动,眼角不知不觉地湿润了起来。

“缪斯,还是这么爱哭啊!”男孩艰难地撑起身子,满是血迹的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缪斯仿佛沐浴在无限的光明之中。

“我,我??”

“呵呵,缪斯长大之后是想当医生的吧?那么,替我治一下伤可以吗?”男孩缓缓摊开双臂,露出他身上的无数伤痕。

“炎??为什么一直保护我?”

“因为缪斯是医生,将来可以救很多人,我受伤之后缪斯会帮助我,对吗?”

“可,可是??”“可是缪斯亲眼看着母亲死在自己眼前却救不了,于是一直不敢救人,连看到血迹都会害怕,对吗?”“我,我没用!本该可以的,只因为害怕??”“不能这么说哟!那只是个意外,救不了母亲是缪斯不够坚强啊!医生是要救助很多很多人的,这世上有保护缪斯的人,也有需要缪斯保护的人,所以,不能后退啊!即使失败了,即使再失去我这样一个朋友,你还是要努力下去,成为一个最出色的医生。

“来吧,替我治伤吧!不要再担心会失手杀掉我,用你的催眠术帮帮我,伤口真的很痛呢!”缪斯的脸上有湿湿的东西流过。坚强起来吗?害死妈妈之后又要失去炎吗?我??要坚强起来??

光华流转间,蜷伏在地上的男孩站了起来,弱小的身躯渐渐化成一个身材挺拔的人影。那仿佛集中了世间所有光明的笑容,一直在脸上挂着,他缓缓地向缪斯挥着手。

“缪斯终于成为医生了,我也该告别了!”

“告别?去哪?”

“去一个遥远的地方。缪斯忘记了吗?我曾经说过的,缪斯长大后,一定要成为最伟大的医生,把你有如神迹般的医术带到世上每一个角落,救助每一个需要你的人。

“而我,为了使光明照到那些最阴暗、最需要希望的地方,也必须努力地奋斗,即使是燃烧生命,也必须让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们感受到光明。缪斯,不要忘记喔,要成为最伟大的医生!”

“不,不要走!失去了炎,我的医术就没有存在的意义!炎一直在前面保护我、鼓励我,没有炎,就没有今天的缪斯,没有炎,就没有名闻天下的神使,我的医术是因你而存在的!”

“呵呵,别傻了!当初因失误而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才变得胆小吧?如果没发生那件事,我相信缪斯早就成为受万人敬仰的医生了,我只是帮助你重新站起来而已。

“仔细回忆一下,当初为什么学医呢?是因为缪斯喜欢啊,是因为缪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拯救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着的人们,我只是帮助你重新走回那条路。我相信,没有我的缪斯,做的一定会同样出色。”

说话间,炎指着山下那片苍茫的大地继续道:“我将化成永不消散的光芒,驱开遮住阳光的迷雾,让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找到属于自己的光明,而你将继那之后,永远地徘徊在那片大地上,为他们驱除肢体上的痛苦,支持他们继续坚强地活下去。”

“炎??”

缪斯怔怔地盯着那泛着翡翠般光泽的湖面,眼中的泪水漫出面具,沿着那丑恶的花纹缓缓滑落。

突然间,“啪”的一声,那青黑色的丑陋面具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无数黑色雾气从中涌了出来,像无主的游魂一样,围着面具不停地盘旋。

纳兰飞月适时地竖起一根手指,淡淡的光华凝成,在白晰的指尖处形成一个不停转动的小球,缪斯面具上那团黑气,仿佛在瞬间发现了自己的敌人,恶狠狠地朝那晶莹小球撞了过去。

白光与黑影相撞的那一刹那,宛如水晶杯摔落地面时,那种清脆的碎裂声传了出去。

纳兰飞月吐出了一口鲜血,缪斯面具上裂痕也加深加长了,从眉心处一直延伸到嘴角边,密如蛛网的细小裂纹,布满了整个面具。

纳兰飞月擦掉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她仍然没有放弃。眼中蒙蒙的光影再次泛起,她准备一举破掉缪斯迷失了的理智,彻底唤醒他。

这是一项极为艰难的工作,强行破入拥有强大精神力量的缪斯的精神世界中,读出他的每一个心结,再把历史重现,唤醒他自己的意识,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复杂无比。

普天之下除了纳兰飞月,恐怕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完成这样的工作了。

强如七贤者的人,都会拥有庞大的精神力量,他们即使不能像超能者一样把这种力量操纵自如,却也能被动地抵御一切外来精神力量的侵入,而缪斯这种本身就拥有精神修为的人,其抵抗能力更是强到无法形容。

缪斯最擅长的是催眠,纳兰飞月想突破他的心防,便只能用反催眠。

提取他最深层的记忆,让一些刻骨铭心的景象重现在他眼前,在他心神震动的一刹那,破除他的心防,唤醒他迷失了的意识。

单是这一过程,纳兰飞月就重复了无数次。

四百多年来,纳兰飞月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在与缪斯的精神斗争中,纳兰飞月已经耗去了无数的心神,盘踞在缪斯意识中的魔物,比当初料想的要难缠得多。

她不能跟一般的武者相比,真正的超能者,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在精神修为上,其体质是无法与武者相比的,即使强如纳兰飞月的人,也只是在理论上通晓武道的奥义,而不能实现双修。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精神层次上的争斗,已经使纳兰飞月筋疲力尽了,可缪斯还没彻底被唤醒,所以她只能拼着耗尽最后一分力量继续下去。

“缪斯,还记得那个任性的飞月吗?那个喜欢缠着你的飞月??”

纳兰飞月轻轻站起身,姿态曼妙地在湖边旋了一个身??恍惚间,月光下美丽的女子翩翩起舞,静坐在湖边的白衣少年眼中满是惊艳。

“这里好漂亮啊!缪斯,给它起个名字吧!”

白衣少年望向湖面,银白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湖面,为它增添几分空灵之气。清风吹过,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芳香,清澈的湖面上泛起脉脉的涟漪,隐约间,一个形态绰约的女子在湖面上伴月而舞。

“影月湖。”“缪斯,喜欢这里吗?”“当然,很美!”“那你喜欢我吗?”白衣少年愣了一下,望向眼前的女子,明月照耀下,美人如玉。他情不自禁地答道:“喜欢!”“如果让你放弃一切,跟我一起留在这里,你会愿意吗?”“放弃一切?指的是什么?”“炎!”

蓦然间,人影尽碎,月光,美人,全部消失在眼前。缪斯只觉得胸口处砰的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一样,冷汗沿着额头滚落下来,缓缓渗进面具那细密如丝的裂痕中。

纳兰飞月走到缪斯面前,轻轻地搂着他,把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缪斯,醒过来吧!飞月在等你!”

纳兰飞月缓缓闭上双眼,脸上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美丽,苍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微青的细小血管,可偏偏没给人不舒服的感觉,正相反,她的脸上透出一股无比空灵的气息,仿佛已经洗去了所有的风尘,正欲飘离人间。

缪斯的手下意识地动了动,想伸臂环住纳兰飞月的身子,却又似乎犹豫不决。他心中迷茫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此时是何年何月。

飞月吗?那个在月下轻舞的美丽女子吗?

为什么在等我?我去了哪里?

微微的颤抖中,面具一块一块地剥落下来,久不见阳光的面容,与纳兰飞月的脸色一样苍白。

“飞,飞月??炎呢?炎在哪里?”缪斯怔怔地望着远方,目光穿过湖面,直投进在山顶飘浮着的云层中去。

“四百多年了,炎死了,已经四百多年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其实纳兰飞月一直都知道,有两个生化人藏在附近,可是她一直都没办法分神去应付。

生化人的打算她清楚得很,等两人争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来个渔翁得利,她什么都明白,却没办法阻止。

在她彻底唤醒缪斯的那一瞬间,无论是她还是缪斯,力量都将处于虚无状态,于是,如预期中的那样,生化人的攻击来临了。

白色的光芒疾电般的在草地上空飞速划过,残断的草叶,随着急剧压缩的气流在空中旋转飞舞,跟随在青芒后面,形成一道长长的绿带,划破无尽的虚空,激射出耀眼的光芒??

那一瞬间,光芒照亮了一切,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刺眼。

纳兰飞月的眼中清楚地映着缪斯的影子,而缪斯的眼中,映着纳兰飞月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

两行清泪划过纳兰飞月的脸庞,她突然一把推开了缪斯,大声说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从今以后,世上再没有保护着缪斯的炎,也再没有痴情了四百年的飞月,大家都离开了??缪斯,好好地活下去,为了自己,活下去!”

她双手扣结成印,长发无风自扬,如繁星般的光芒,飞快地从她额头上逸出,瞬间布满整个世界。

“无限空间,发动!”

刹那间,山顶的世界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扭曲了,恍惚间,无数如海市蜃楼般的景象,一幕幕地在所有人的眼前掠过。

无限苍茫的大地,巍峨耸立的高山,波澜壮阔的大海,寒风呼啸的冰原??

山头的积雪慢慢融化,形成山涧脉脉流淌的小溪,滋润着无边的大地。厚土孕育嫩芽,绿叶迎着阳光舒展,当蓓蕾初生、花蕊绽放时,轻风扬起,刹那间满天都是纯白无瑕的花辫,异界的空间大门被纳兰飞月打开了??

光芒在漫天飞舞的白花中穿过,激起满天花雨,越过纳兰飞月的身影,朝着更高更远的天空射去。

不可思议的是,纳兰飞月的身影在那光芒中自由自在地舞动着,仿佛是存在于两个不同世界的天空中,毁灭性的光芒没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纳兰飞月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两个生化人立刻被投入那飞舞的白花之中,身不由己地随着那纤弱的白花飞向天空。

此时,空间景象再次变化,蔚蓝的天空突然化做无边的星河,朦胧的月光,轻轻地洒在那美丽的女子身上,如真如幻。

纳兰飞月向着缪斯的方向轻笑了一下,扭身投向那无限高远的明月。

别了,我的爱人??

空间之门缓缓关闭,明亮的阳光再次照耀着天戈山顶。

微风拂过,缪斯脸上的面具化成粉末,飘散于空中,苍白脸上,泪痕斑斑。

慢慢的,缪斯满头的黑发变了颜色,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竟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半乌黑的头发,只一转眼就变成了雪白的颜色,最诡异的是,那黑白之间极为分明,左黑右白,形成一种极怪异的现象。

第九章亡灵护国

前方终于战败了,彻底地败了。

焚的大军如预料中那般,被打了个落花流水。而一直被原天人们当做一道坚不可摧的大门的格兰要塞,在前一天的最后一场战斗中失陷了,要塞中死伤的军民共计十三万人,全部壮烈牺牲。

这是一个国家的最后时刻了,数以百万计的原天大军正以不可抵挡的气势,快速向原天城挺进。

焚所率领的正规军还没被歼灭,可是没用了,他只能带着为数不多的部队,在地形复杂的山间林地处打些伏击战,面对着铺天盖地压来的风都军队,任何人都无法可施。

穆雪静静地立高台上,台下所有的眼光都望着她。

以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只是少年们心中憧憬的对象,而现在,她是所有人心中的支柱。他们望着她的眼光中有期待。

可是对于穆雪来说,这个担子太重,如果有选择,她真的不想背起它。至少,在眼前这种场合下,她不知应该怎样把那个消息告诉给这些还满怀希望的人们。

她抬头望了望远方,天际处的薄云被染成了艳丽的红色,太阳就要落下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始了她做为一个女城主的第一次演讲。

“首先,我必须向所有原天城的人民说一声对不起,我们没有援军!”

与过往众多政客粉墨登场时慷慨激昂的演讲不同,穆雪的开场白,足以让太多的人脸色发白。在这个非常的时期,即使再笨的人也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涵义。

没有援军就是孤城,孤城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投降,要么城破人亡。

她的脸色很苍白,如果流风还在原天城的话,他一定会感到心痛的。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要背负起整个国家的命运,公平吗?

台下没有太强烈的反应,少许压抑着的哭泣声、叹息声,除此之外就是不太平常的安静,他们依然在望着台上,等待着什么。

台上,穆雪的身影显得异常的柔弱,可是她那娇弱的身形中,偏偏给人一种无比坚定的感觉,微风中昂首而立,即使是一个弱质少女,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绝不屈服的信念,阳光投射下,她的身上仿佛披着某种光环,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原天城迟早会被攻破,成千上万的机械人部队围困着我们,我们没有援军??

“我不希望你们大家白白的送死,所以,想逃的可以逃,面对必败的战争,没人会去责怪撤离战场的战士。可是,我与你们不同,我是七贤者的后代,守卫这座城市是我的使命,我必须坚持到最后一刻,用生命去捍卫这代表着我们原天人的光荣与梦想的城市!“我只想请求将要离开的人答应我一件事--我们这些战死的人们,用鲜血换来荣耀,而你们这些将继续生存下去的人们,请你们背负起重建家园的使命,在将来的某一天,重建我们的梦想之国。”

即使肉眼无法看到,很多人都能清楚地知道,穆雪哭了,无声的哭泣,代表了最深沉的悲哀。

寂静了许久的人群中终于出现了骚动,嘶声的痛苦,混合着绝望的叹息,还有激昂的吼声混成一片。

突然间,一个稚嫩却满含坚强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我们不走,我们要和你一起战斗!”那一瞬间,城市的心跳迟了一拍。没有人去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因为他们听见相同的声音在心底呼起:要战斗,不要屈服!热血沸腾了起来,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强烈地震撼着耳鼓。

一直以来,为了活着而活的人们忘记了存在的价值,可是这一刻,他们又找到了它--将要参加战斗的人们,会用生命去谱写一个民族的高傲与不屈,而生存着的人们,他们将背负着整个国度的希望。死去的和活着的,他们都拥有热血,他们都将为自己的命运进行不敢的战斗。

充满无畏的呐喊震动了整个城市,在经历了几番风雨之后,这座曾经一度凄凉的城市再次沸腾起来。

或许是战争激发了心底埋藏的野性,又或者是在绝望时早就被遗失了的高傲又返了回来,平时怯懦着的人突然直起了腰,他们圆睁着双目,高声喊着:不做逃兵,战斗到最后一人!

流着泪的年轻妈妈拉着孩子的小手,踏上远行的道路,男孩却挣脱了母亲的手说:“妈妈,我想留下!”

“听话,跟妈妈走,有爸爸留在这里呢,等你长大了,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白发老人从箱底翻出参军时的护盾与武器,蹒跚着汇入街头那汹涌的人流之中。

望着眼前那一副副振奋人心却又充满悲凉的画面,即使面对着千军万马,也能面不改色的战士们眼角开始湿润。

他们并不孤独,当整个民族站在他们身后时,他们将变得更加无畏。战斗的意义变得清晰起来,即使明知道结果如何,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不久之后,穆雪传下命令:打开城内的武器库,给所有人分发武器。开放原天城东门,疏导逃难的人群迅速撤离。至此,所有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整个城市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越来越近的命运脚步。

缓缓地降临,穆雪独自茫然地走在街头上,望着这座她出生成长的城市。

这时的原天城中,大部分的建筑内都空无一人。该走的都走了,留下来的,也都被组织到各个战斗地点,准备迎接将要到来的最后一战。所有人都知道,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若是他们守不住这座城市,它就将成为一个历史的名词。

信手推开一间酒吧的门,穆雪走了进去,在无人的吧台上,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酒味辛辣,如战争的滋味。

蓦地,酒吧的门又被推开,从外面闯进两男一女。年轻的女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非常秀美,她手中提着青色战甲和配剑,两个少年跟在她身后大献殷勤。

“娜莎,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离开这里,战斗是我们男人的事,你是女孩子,应该远离战争。”

“是呀,娜莎,虽然卡鲁大部分的时候都很蠢,可这次他的话有道理,你趁现在走还来得及!”

“费特,你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好啦,你们少废话,快帮我穿上它!咦,有人?”

当三人看清穆雪的脸时,两个少年的脸上瞬间涌上兴奋的潮红,而那少女脸上则现出一种混合着崇拜和惊喜的表现。

“啊,女皇??哦不,是城主大人,请原谅我们的失礼!”

穆雪轻轻挑了挑眉:“女皇?”

少女的脸腾地一红,呐呐地说道:“是,是啊,我们学院的很多学生们都很崇拜您的,您站在台上时,那种气度就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一样,所以我们私下里称你为女皇呢!”

穆雪轻笑了一下,忽又想起少女所提到的学院,不禁问道:“学院?是原天学院?”

“嗯!”少女重重地点头,显得颇为自豪:“就是您曾经就读的原天学院!”

穆雪走上前去拉起女孩的手,仔细地打量了女孩几眼。见女孩似乎有些拘谨,便说道:“我们的年纪差不了多少,跟我说话不要用‘您’,听起来很别扭!”

“好、好的!”

穆雪又扫了一眼站在少女身旁的两个少年,她心中突然一阵伤感。曾几何时,花一样的少女时代瞬间结束了,本该拥有的美好与烂漫全都被混乱与战争吞没,当她不由自主地被推上高台的时候,她真的很羡慕那些与她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

平凡的羡慕不平凡,不平凡的却又希望平凡,人们互相羡慕着,永无止境地追求。

“为什么留下?你不怕吗?”

“当然不怕!有危险的时候,那两个笨蛋会保护我的,嘻嘻!”

穆雪牵着女孩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道:“真的不怕吗?如果在战争中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女孩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身后的少年,脸色苍白了一下,她垂下头,缓缓地道:“我们心里有准备??”

女孩身后,两个少年互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同时别过头看向其他地方。穆雪突然发现,他们的眼中有诀别之意。

清晨,彻夜未眠的哨兵首先发现了敌人,在背离太阳升起的方向,杀伐之气从灰暗的地平线上涌起,过不多久,蠕动着的白线,便出现在原天城守军的视野之中。

天地相交之处,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数不清的白点从中涌了出来,向四外蔓延,直至铺陈开来,遮掩住目光所及的那片天空与大地。

清晨的阳光远远地投射过去,却照不到他们的边际,偶尔的反射回来的一片片刺眼的光芒,告诉了守城的士兵们一个事实,那是一支极其精良的部队,它比过去任何一支原天所面对的军队都强大。

阳光投射在那以白色为基调的阵列当中时,当行进的角度发生变化时,反射回来的光芒不是星星点点的,而是成片的,可以想见,他们正以最整齐的步伐行进着,对他们来说,将要面对的与其说是一场战斗,更不如说那是一个炫耀自己的舞台。

与地面部队相比,那些缓缓行进在空中的机甲兽部队,带来的压迫感更巨大。

一个身上疤痕累累的原天老兵,脸色苍白地拍着胸脯,向身边的小伙子发誓,从战争开始到现在的八年来,他从未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机甲兽部队。

无数机甲兽飞行的声音汇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有如闷雷般的轰鸣,在天边不住地滚动,那从天边延伸而出的巨大暗影,就像张着巨嘴的恶兽,正展露着巨齿咆哮着,恶狠狠地向前扑来。

渐渐地,敌人的身影开始清晰起来。

白盔白甲的士兵,执着巨大的金属手臂的机械战士,发出震耳轰鸣声的巨大战车,咆哮着喷着火焰的巨大机械兽,他们各自组成不同的阵列,缓慢而整齐地向前行进。

千万人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有如战鼓般的声音,机器的轰鸣声与混浊的呼吸声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隐约间仿佛黑衣的死神从遥远的国度踱步而来。

太阳从东方升起,死亡的气息则从西方压来,身着黑甲的原天战士身披朝阳,而以白为主的风都军队却化身成黑色死神,这世界总是这样的矛盾。

当机甲兽战斗群越飞越近时,视力好的战士们又把目光集中到了它们的身后。

那是一种由青灰色暗点汇成的阴云,与机甲兽庞大的体积相比,那青灰小点太过纤弱,可是对风都军队构成有常识性了解的战士们都知道,拥有那种颜色的部队只有一个,那便是被称为“神风”的生化人战斗部队。

如果有选择,他们宁愿选择与更多数量的机甲兽作战。

哨兵们脸色发青,嘴唇微微地颤抖着,他们内心中不由自主地害怕,可是他们终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俐落地拉响警报,并发射信号弹表明敌军的进攻方向,当一切都做完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都是多余的。全副武装地守在阵地上的战士们,早已经醒了过来,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面对着敌人的方向,面对着朝阳,握着武器的双手异常的苍白。

几个关系要好的战士突然同时拔出自己武器,他们互相望了一眼,同时扬声说道:“为了原天!”

“锵锵”的几响,刀剑相交,清脆的金属交击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一瞬间,满是沉寂的原天城像是被触动了灵魂一般,远远近近的角落中,无声密集而清脆的武器交击声汇集了起来,形成一股巨大的、动人心魄的嗡鸣声,久久不绝。

当敌方低沉如雷的步伐声终于传入耳鼓的时候,无数雪亮的武器齐齐指向天空,一股充满决绝的呐喊声响了起来:“为了原天!”

晨光在刀尖上跳跃着,风都战士们背对阳光凛然不动。

从未经历过战争的年轻志愿者们望着他们,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泪光。不是害怕,只因他们从未想到过,在对面战争的那一刹那,士兵们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是一种他们从未体会过的高尚情操。

不久之前还曾嘲笑军队,指责士兵们软弱无能的他们,直到这时才知道,当战争来临的时刻,这世上最值得尊敬的还是军人。

深深地望一眼铺天盖地压来的敌人,他们突然想起了两个字--殉道。

世上有很多执着的人,为情而死的,为艺术献身的人,为救人而丧生的,当一个人明知必死,却仍然无畏地坚持下去的时候,这种死法便应该称为“殉道”。

远远地观看着这一幕的穆雪,脸色比昨天更苍白,她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当这座城市变成废墟之后,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曾经为它战斗过的人们!”

对于风都来说,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拥有绝对的制空权,拥有超出对方十几倍的兵力,单是机械战士的数量,就大于原天的守城部队,对于他们来说,这场战斗甚至不需要摆什么阵型,只是随随便便把部队开过去,就能把这座城市踏平。

可是战斗打响之后,他们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当风都的军队快要接触到城市的边缘处时,中间的一支部队发现了挡在面前的十几个古怪的金色雕像,他们作势飞腾或瞠目而立,长大的金色巨大羽翼挡住了大片的空间,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还有数不清的盘踞了巨大空间的金色骨刺,它们阻住了风都士兵们的脚步。

在那些雕像附近,无数巨坑毫无规则地阵列着,土地呈焦黑的颜色,仿佛被最猛烈的炮火洗礼过。

终日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士兵,通常拥有比常人敏锐的直觉,他们先一步发现能够带来死亡的危机,他们慑于其诡异不敢妄动,于是行进缓了下来。

统兵的队长迅速向自己的长官报告情况,而长官们又一级一级地往上通报,最后这个消息传给了统领这支部队的将军。

经过这一耽搁,其他的部队已经接触到了原天城外围,行进速度最快的,甚至已经闯了进去,抵抗并不如预期中的那样激烈。

将军生气地训斥了无能的下属们,并传下命令:“摧毁一切阻住去路的障碍,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不要让其他部队抢了头功。”

雪亮的光束枪齐齐抬了起来,对准了那些金色的雕像发射了,随军推进的巨大陆上,机械兽也喷出了火焰和飞弹。对他们来说,这就像一次战前的热身,只有一些特别敏感的士兵,觉得自己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似乎触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怨念。

沉闷的声音向四外扩散着,金色雕像在被击中的那一刹那,全部分解成金光闪闪的粉末,四散飞扬,一种悠扬而起的笛音莫名其妙地响了起来,如游荡的鬼魅地围绕着纷纷扬扬的金粉舞动着。

莫名的压抑感突然而来,仿佛异界之门再次打开。

“那,那是什么?”首先感觉到危机的士兵们,知机地向后退去,而脑筋不大会转弯的人,则楞楞地盯着半空中的异象。

十几个金色雕像化成的满天金雾,以一种诡异的频率舞动着。不,应该说是一种蠕动。星星点点的金光,汇成不住蠕动着的金色小球,不断地在半空向一处聚集,然后一对对金色的蝠翼从中伸展开来,幼小的、泛着金光的翅膀快速地拍打着,转眼间化成铺天盖地的金色蝙蝠向四外冲去。

晨光中,那闪亮的金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无数道金芒如同最灿烂的烟花一样拔地而起后,在空中绽出最亮丽的光彩,如流萤般细弱的金光,迅速贯穿了遮住天空的那片机甲兽战斗群,爆成一团团熊熊燃着的金色火焰,然后如同流风星雨般地坠落下来。

对于风都军队来说,这绝对是一种灾难。

而位于它们下方的地面部队,则同时承受了金色流星雨的袭击,和机甲兽坠落时的毁灭性爆炸。战车纷纷被金色光团击中,像纸做的玩具一样被撕裂洞穿,毫无遮掩的士兵在连串的爆炸中被撕得粉碎。

流星雨过后,处于部队前沿处的地空部队都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整个原天城西部外围战线上,布满了奇异的陨石坑,这一奇异的地理现象,在许多年以后被视为奇观。

战争还没开始,风都的军队就受到了出乎意料的重创,这是原天和风都两方都没有预料到的突发事件。在所有身处原天城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一早就知道了这种结果,那便是昂首立在穆雪身边的金天。

七贤者之所以闻名于世,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生前的功绩,人们传颂更多的是,他们死后所出现的种种异现。金森曾经向金天透露过,七贤者各自拥有最强的绝技,他们的威力各自不同,可是中间却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燃烧生命的最后一击。

巴图的火神之怒有开天裂地之威,即使与星神大炮的威力相比,也不遑多让。

纳兰飞月的无限空间,能够无声无息把任何生物从世上抹去,那是一种完全意义上的消灭。

龙的最终绝技至今未曾用过,可是以他最后时刻的力量来说,是否是绝技,已经不重要了。

炎和穆林的终极技没人见过,因为他们的死并非发生在战斗中,只不知他们的传人是否继承了那些绝技。

金森的绝技叫死亡重现,颇有些与众不同,那是一种在死亡之后凝聚的诅咒之力。

金森死后,身体会化为石像,当本体受到触犯时,一种类似诅咒的力量会重现出来,触犯他的人将受到最残酷的打击,这也是金森把最终决战地选择在这里的原因。

位于原天城西部的大门是扼守原天城的要道,做为这座城市的创建者之一,即使是死,也要尽最后一分力量守护着这里。

同时,在原天城的另一面,进行迂回包围风都的军队同样受到了阻拦,那便是祈愿塔所在的位置。

同样的命令引起同样的结果,当士兵们试图摧毁它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咆哮了起来,一股凭空而生的巨大能量漩涡席卷开来,所有处在它那禁忌力量保护范围的部队,全部被绞成粉末。

当狂躁的漩涡停止之后,地面上积了一层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组成的灰尘。灰灰的,还有点发红,看不见死者的骸骨,甚至连一点金属碎屑都没留下,只是一地的灰尘。

从那天开始,祈愿塔彻底被禁忌力量封闭了,暗红的塔身掩藏在浓浓的雾气中,只偶尔现出微小的一角,所有外来的闯入者都会引发狂暴的漩涡,没有任何闯入者能够逃脱死亡的命运。

此后,有关于祈愿塔的传说越传越广,有人说是龙遗留下的力量在守护这座塔,还有人说,这座历史可追溯到远古的塔失去了守护者,于是它关闭了自己,等待着新的守护者出现。

祈愿塔给风都军队带来的损失并不是特别大,可是它在风都士兵们的心中种上了恐惧的种子。相对于完全消逝了的金森的力量,他们更害怕这座塔,因为它一直存在着,无法被毁灭。

第十章舍生忘死

按照穆雪的命令,所有部队都放弃了外围阵地,进入到了城区范围内。

原天城虽然不如风都城那样繁华,却也是高楼林立,占地面积巨大,街区地形复杂处,有如蛛网一般盘丝错结。

穆雪曾经大略地估算过,去除在外围战线上阻截原天援军的,以及驻守阵地的,这次进攻原天城的部队,约有六十万个战斗单位,这个数目听起来十分庞大,可如果把它放在这座巨大的都市中,兵力仍嫌不足了些。

正规部队在城市街区中是无法完全展开的,而在数量上呈劣势,但对地形却异常熟悉的原天军队,则相对地机动灵活,这是目前唯一可以倚仗的优势。

虽然原天城的武装守卫力量不弱,可与风都目前的军容相比,却更像孩子的玩具一样,投入大量兵力固守外围,可以在一定时间内阻住敌人的脚步,但是只要一处防御被冲开,那么整个局势都将无法挽回。

目前的这种布置已经是破釜沉舟的局面了,反正城破是毁,兵败也是毁,还不如先把整个城市赌进去,为整场战斗增加几分胜利的筹码。

抱着这种想法,原天的守军放弃了城市外围防守设施,使战斗直接进入了巷战的阶段。

先锋部队的第一批机械战士,从机甲兽的背上降落下来,他们正想组成小队的那一刹那,袭击突然发动了!漫天的光雨,人从城市的各个角落中穿射而出,中间还夹杂着弓箭,寂静的城市仿佛突然疯狂了起来,到处都是刺眼的光芒。大批的机械战士被瞬间射成筛子。有的死尸以古怪的姿势扭曲着,还有的被箭钉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持续不断的攻击疯狂地继续着,还没落下的机甲兽拼命向上攀升,却被重型火炮毫不留情地打落下来。

原天虽然没有风都那种先进的光束枪,可是在大规模作战中,远程武器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原天的军队中有射手。

在通常的战争中,原天的射手部队只有在防守时才能发挥作用,因为射程没有敌人距离远,所以只能在大规模接触前的一瞬间,实行短距离压制。

由于事先准备充足,不少的高楼顶部都安装了重型武器。

在袭击发动的一瞬间,连降低了高度的机甲兽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爆成火球的机甲兽,直接压在机械战士的头顶,把他们压成一滩混着金属碎屑和血肉的烂泥,拖着浓烟的机甲兽歪歪扭扭地打着转,最终不可避免地撞在高大的建筑物上,碎石与废铁夹着炙热的火焰漫天洒下。

面对这种攻击,连半个身体由冰冷的金属构成的机械战士,都产生了恐惧,他们拼命地挥舞着巨大的机械手臂遮住头脸,试图挡住攻击,于是他们同那巨臂一起被打成碎屑。

同时降落的还有少量风都的白甲战士,在疯狂的攻击中,身为人类的他们更显得脆弱,被击中一次都要一命呜呼的身体,硬生生地承受千百次重复着的打击。

瞬间的刺痛使他们疯狂地大叫,可叫声刚刚传出,便戛然而止,变成一种能够传染的恐惧,使得周围最英勇的战士都被吓得疯狂起来。

面对这种无处不在的攻击,风都士兵完全无法确认自己的目标,他们举起光束枪四处乱射,甚至连同伴都不放过。机械战士们红着眼抡起巨臂,四处冲撞着寻找出路,巨大的金属手臂被撞断之后,他们甚至用头去撞墙,只为能够破墙而入,找寻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瞬间的损失超出了原先的估计,侥幸逃脱的人对着通讯机嚎啕痛哭,通话机另一端的则面无人色。

虽然做好了迎接巷战的准备,风都的地面先头部队还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在刚刚越过无人防守的阵地时,他们还高声欢呼,可是这一刻,面临整个愤怒起来的城市,士兵们开始下意识地向后撤退。前进的部队和逃命的先头部队冲撞在一起,形成一场不小的混乱,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局面的指挥官,失去了对形势的控制。

就在这时,大批的原天战士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里,涌了出来,如怒涛一样的迅速向前推进。混乱中的部队完全无法抵挡,于是又一场更狼狈、规模更大的撤退发生了,这又引起了一场巨大的混乱。

后方滚滚开来的巨大战车无法及时止住,无数仓皇逃命的士兵直接被撞死撞飞,驾车的士兵们也被发生在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坏了,他们拼命地转动方向,结果却与周围的战车撞成一团,混乱直接蔓延到了整个部队。

在逃亡的士兵身后,原天的战士手执利刃衔尾而追,完全溃散的士兵们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他们瑟瑟发抖地钻进车轮下面躲避砍杀,却不幸被战车辗成碎肉。

这是一场意想不到的反攻,连穆雪都没有预料到会收到这样大的效果。

其实这只是一个偶然而已。

当中央部队受到金森的诅咒力量打击之后,军队的士气开始低落,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个不好的预兆,稍后的时候,另一个方向上传来同样的消息,祈愿塔的禁地使人产生难以抑制的恐惧。

当士兵们草率地服从命令开进城区的时候,那场伏击产生的血腥效果,震慑了每一个人,就是在这几重的心理压力下,最前线的风都士兵们丧失了斗志,逃了回去,于是混乱由此而生。

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站在远处纵观全局的穆雪知道,只要能好好利用这个意外的转机,取得胜利的机会相当的大。

可就在穆雪举起手,想让全体隐藏着的部队发起总反攻的时候,风都军队的混乱奇迹般地停止了。

在混乱发生的根源,数百个青灰色的身影降落在那里,直到那一刻世人才知道,生化人部队的真正恐怖在哪里。相较而言,那才是一场真正的屠杀。

当几百个生化战士同时举起生化刀向外挥起的时候,那种场面是无法形容的。

残肢飞向天空,血液成片地飞溅,每一个简单的攻击动作带来的,是几人到几十人的死亡,只短短的十秒钟,地面的死尸便堆积了起来,混乱同一时间结束。

这种平息混乱的方法非常的简单,所有向后退的人全部成了死尸,混乱地带除了那些青灰色的身影外,再没有任何活人存在。

生化战士们所处的位置,就像一条宽大的隔离带一样,他们脚踩着成堆的尸体,站在战场中央,风都的战士与原天的战士互相对峙着。

穆雪突然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大声地喊着:“快命令他们撤回来!撤退!”

可惜已经晚了,当再没有一个风都士兵向后退却的时候,生化战士们的目光,集中到了对面那些追击而来的原天战士身上。

这是一种生化战士们非常喜欢的游戏,用各自习惯使用的方法去摧毁面前的敌人,这是最具乐趣的事了。有的生化人直接冲入原天的阵列当中,挥刀斩杀,有的用连射枪进行扫射,还有的用上了更大杀伤力的极光炮。

是的,他们习惯的是摧毁,而不是屠杀。即使原天的战士们怀着必死的心情去对抗生化人部队,他们所能收到的战果,仍是非常微小的。几百个生化人的全部损失,是一条手臂和一只耳朵。

被斩下手臂的那个生化人,被四个生化战士牢牢地抱住,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是肚子开了个大口,肠子不住向外涌的人。生化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普普通通的人类力量,竟然让他挣扎了足足半分钟。

在这半分钟里,挥着巨斧的原天战士,在承受着胸口被刺穿的剧痛中,连续不断地斩了一百多下,那崩了刃口的破斧子,竟硬生生地斩下了生化人的一条骼膊。

另一个生化人还怀有猫戏老鼠的心情,面对着形若疯狂地扑上来的原天战士时,那种有如野兽般的啃咬撕扯,连他都感受到一丝久违了的恐惧感,他甚至不能相信,一个普通的人类竟然能凭着牙齿,硬生生地撕裂他那被强化过了的身体。

在面对十倍于己的,抱着必死决心的敌人时,生化战士们一共损失了一条手臂和一只耳朵,而原天的战士则全部阵亡。

面对这个结果,穆雪的眼中再次现出泪水,只是直到最后她还是没让它落下来。

这场战争不需要眼泪。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争。

风都这一次进攻,是在生化部队开路的情况下开始的。

这一次他们的行动周密谨慎。第一次的失败,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大意,另一方面是因为军方高层想保留这座城市。即使是罗姆那种疯狂的人,也要顾忌舆论很多的。

原天与风都对抗了四百多年,那个在风都人心目中充满传奇的城市,是很多人向往的地方,即使是在长老团和议员之中也大有人在,很多人都希望在战后能够亲自前往原天城,游览当地的风光。

在这种情况下,军方统领都在尽量减少战争带给城市的伤害。若不是这样,在第一轮的进攻中,风都就不会直接派军深入城市了。

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风都军队的第二次进攻,采取了地毯式的推进方式。每一栋经过的建筑都要严密的清查,以防止突来的袭击。

这种行进方式虽然使得进军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却也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士兵们的安全,与此同时,更减低了城市的受损度。在兵力远大于对方的时候,这种方式没有任何危险。

原天城虽然很大,可总是有边际的,当原天军队被逐步清除出去的时候,他们的末日也就到了,失去了城市的依托,那点军队还不够风都塞牙的呢。

结成小队的风都士兵挨个街区搜索着,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头顶偷偷掉落的花盆砸得头破血流,当然,如果换成钢琴,后果会更悲惨一些。

一个士兵好不容易炸开了一栋楼的大门,却在开门的一瞬间,被里面飞射而出的暗箭插破了喉咙。当其他士兵好不容易攻进去时,却又被不知何时从身后出现的原风战士把屁股砍开花。

好不容易才把整个楼房清剿干净,对面街角处,突然淅沥哗啦地冲过来一队原天士兵,把他们砍翻在地,楼房里面又成了匪窝。

负责商场的风都士兵们都以为捡了个大便宜,空无一人的商场里面,堆满了无人管理的食品、衣物、甚至还有高档的艺术品。

士兵们拼命地往背包里塞着战利品,却不料身后摆着奇特造型的假人,突然舞着大铁勺砸了过来。最惨的还是偷胶水的笨蛋士兵,居然把自己的手粘在了柜台上,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铁锅的原天战士一刀捅进他的胸口。

埋伏在楼房建筑中的原天战士,和大部队的风都军队之间的小规模战斗,比相像中的要惨烈得多,通常一个房间都要进行反复数次的争夺。

当然,原天守军数量终究远少于风都士兵,虽然出其不意的攻击,仍然带给风都大量的伤亡,可最终被清除出去的结果却不可改变。风都的军队在一分分地向市内推进。

穆雪面目沉静地站在胜利广场的高台上,听取着来自各个方向上的汇报。由于风都军队不敢再贸然轻进,所以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按照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风都的军队已经推进到了离这里大概三公里的地方,而在另一个方向上,他们距离这里大概是五公里。原天战士们正被逐步逼退。

远处的天空中,盘旋着的机甲兽不断运送着风都士兵,越来越多的士兵投入到这座城市中。穆雪暗暗地计算着大概的数量。

在穆雪身边,拿丹、金天、山和华特等人,静静地站着,亲卫队则在外围严密地戒备,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他们必须小心来自任何角落的刺杀。

在高台下,一列列衣甲鲜明的士兵静静地等待着。眼下这些士兵虽然不多,可他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在等待着某一时候即将发生的最惨烈战斗。

“可以了,开始吧!”穆雪向站在一边的拿丹说道。

拿丹点点头,挥手做了个手势,负责通讯的士兵发出了一个简单的信号。

猛然间,刚被风都军队占领的区域里,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巨大的火光在各个角落窜了起来。高大的楼房瞬间倒塌,熊熊的火光湮没大片城区,这座拥有四百多年辉煌历史的城市,在火光中痛苦地挣扎。

“阿丹大叔,我们这样做真的没有错吗?”穆雪远远地望着那冲天的浓烟,火光中,无数风都士兵在哀号逃命。

“有错,但不是你我的错。该不该结束它,是我们原天人的事,不该由风都来决定。”

“不管是对是错都不重要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该出发了。”

穆雪抽出背后的长剑,雪白如玉的剑身散发出一种雾蒙蒙的光彩,同一时间,她的灵兽出现在身前。粉红色如雾状的奇异灵兽,与雾蒙蒙的长剑非常的相配。

穆雪飞身上了灵兽,高声说道:“将士们,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到了!原天的命运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我们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把敌人彻底击溃,或是我们永埋于深土之下。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还是要再次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怀着必死的信念,追随在我的左右。我虽然不能给予你们什么,可是历史会记住你们的贡献,许多年以后,你们将成为原天人民争相颂念的英雄,被永远地记在人们的心中。现在,为了原天的荣耀,出击!原天万岁!”

“为了原天的荣耀!原天万岁!”高昂的响声响彻云霄,原天城中最后最精锐的部队,冲进了那一片火海之中。

在之前的一系列战斗中,无处不在的袭击,已经严重地打击了风都军队的士气。在他们好不容易推进到城区内之后,突如其来的爆炸再次给他们以沉重的打击。被事先藏在各隐蔽处的炸药,都经过精密的计算,威力、影响范围等等,都在控制之中。

风都军队没有破坏城市的打算,可是原天人却做了出来。抱着舍弃一切的信念,坚持战斗到最后,这就是原天人的心理。为了这个,他们不惜毁掉亲手创造的一切。

当剧烈的爆炸在各个角落发生的时候,大批大批正在楼内搜索的风都士兵,被直接炸死,侥幸未死的人,却被随之而来的大火堵在楼房内,眼看着大火席卷而来,无数的风都士兵在绝望中哭泣挣扎。

同样被波及的埋伏在各处的原天战士,则早有心理准备,他们同样被炸死炸伤,可是他们面容平静,甚至脸带笑容,他们看着风都士兵在死亡中挣扎,便会疯狂地哈哈大笑,捧着血淋淋的断臂的战士会突然扑出,搂着掩面痛哭的风都士兵一起滚入火海。

就是在这个时刻,一直等待着的,原天城最后的也最精锐的部队冲了出来。这中间有二百多名灵将,数千修罗战士,还有近三万名最精锐的武士。

第十一章原天灭亡

原天的战士从熊熊的火光中扑来,面上带着无畏,以最凶狠的方式展开了反攻。

这场战斗是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在历史上也是非常著名的战斗。

在这场战斗中,风都的人类士兵被忽略不计了,只有那些凶狠成性的机械战士,和冰冷无情的生化人,才是最主要的战力。

在面对着数量庞大的风都军队时,原天战士以最凌厉的方式突破了敌人的阵线,再多数量的风都士兵,也无法阻住他们的脚步。这些人就像一股钢铁汇成的洪流,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全部被绞碎。

风都的士兵再次被驱出市区,直到风都方面勉强地集中起大部分机械战士和生化人时,战斗才进行到最激烈的阶段。

依然是一场巷战,在城市的边缘,原天部队的组成是二百左右的灵将,近五千的修罗战士,还有三万左右精锐武士,风都方面则是五万人的机械战士部队,四百多人的生化人部队,其部队数量还在逐步增加。至于风都方面的人类士兵,他们已经被禁止加入战斗行列了。

这场力量不成对比的战斗,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在把地形优势计算进去之后,仍处于劣势的原天士兵,与风都激战了一天一夜之后,风都军队已经完全失去了赢取战斗的信心。

他们甚至怀疑,依旧在那片废墟之中顽抗到底的,到底是不是人类?如果单是传说中,拥有妖魔之力的灵将和修罗战士的话,或许还能勉强地解释得通,可那些执着卷了刃的长刀,满身浴血的黑衣战士该怎么解释呢?在单独面对机械战士时,他们能够用自己血肉的臂膀,硬生生的扭断那钢铁的脊梁,这还是在失去双腿的情况下。

机械战士的巨臂砸碎他们的胸骨时,他们仍能用咬齿紧紧地咬住敌人的喉咙,即使尸体被撕碎,牙齿仍然深深地陷在已经断掉的喉管里。

灵将们的战斗最惨烈,他们必须面对多出两倍的生化战士,还有天空中那数不清的机甲兽。在被数不清的光束炮击中身体的同时,他们还能掷出手中的长剑,穿透生化战士,再把他们身后的机甲兽击爆。

在尸体坠地的一刹那,仍留在空中的灵兽,还能聚起尚未消失的能量,来个最猛烈的自爆。夹带血肉的羽毛落下来的同时,一起坠落的,除了一堆堆的废铁以外,还有生化人的残肢。

直到那时风都的士兵才知道,灵将与灵兽是一体的,灵将英勇,灵兽也会同样的无畏,人也好,兽也好,他们选择的是同一条道路。

整场战斗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修罗战士,没人知道他们是因为战争而疯狂,还是为战争而疯狂,总之能够形容他们的只有疯狂。

你见过被炸掉了半边身子,仍晃悠悠地向前冲的生物吗?你见过掉了脑袋之后,还能扭断钢铁的怪物吗?你见过被插成刺猬,仍然乱抓乱咬的东西吗?传说中最为凶残的修罗战士们,在战场上却被视为最被放心的后盾。当生化人的长刀刺来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推开身边无力的黑衣武士,然后用自己血肉的手臂去格挡。

在一个被光束炮击成血块的修罗战士背后,躲藏着的黑衣武士在生化人不备的那一刹那,把他切成碎块。

他们伏在灵将的身后,在灵兽的驮伏下一起在天空中战斗,他们会在灵将受到攻击的那一瞬间飞扑而出,抱着生化人,一起从几千米的高空中摔下来变成肉泥,在这期间,生化人可能已经被他们恐怖的双爪扭掉了脑袋。

从清晨到黄昏,再由夜晚到黎明,参与战斗的勇士们依旧在厮杀着,可是观看着战斗的风都士兵却在不住地后退,他们不住的颤抖着。

被石块绊倒的士兵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双手粘满了暗红色的血。地面的颜色越来越深,并且变得泥泞起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无处不在。

战斗持续到第三天夜晚,半个城区完全变成了废墟。前方的激战声弱了下来,或许还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

指挥官驱赶着风都的人类战士参加战斗,自己则躲在后边不住地呕吐。大批大批的士兵小心翼翼地走进阵地,却没发现几个还在喘气的生命。

残破的土墙上,断折的武器上,到处是粘糊糊的一片,血迹一层层地覆盖着,形成一种触目惊心的暗红。在整个废墟中,居然找不到完整的尸体,即使是类似人类的躯体,也找不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只能用截或者块这种量词来形容。

再向深处去,接近市中心的位置,战斗声越来越近,浴血的战士互相扭扯厮打着,风都士兵竟然认不出哪些才是自己人,每个人身上都是血红的。

到了这种时刻,只有位于城市最深处的市中心,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

穆雪、拿丹、金天、山、华特,还有少许能力高超的灵将,只有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可是随着大批风都士兵的涌来,他们所能做的挣扎已经不多了。

就在这时,在他们的后方,一大批服色驳杂的人冲了过来,带头的几个是异常威猛的修罗战士。

如果流风在话,他一定能认得出,这几个是曾经追随在扎姆卡手下的修罗战士中,最顶尖的高手--十三人众中余下的几人。他们身后跟着的是大批外地涌来的志愿者,其中只有少数人属于正规部队。

原天是个崇武的国度,民众习武是很正常的,所以虽是平民,却也有一些战斗力。

就这样,原天城内的第四次激战再次展开了。外地涌来的志愿者,对战风都的人类士兵们,这是一场不算激烈却更加惨烈的战斗,这场战斗中的死亡人数,远远超出了前几次。

在服色混杂的平民志愿者的攻击下,风都士兵显得手足无措。身为军人的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道德界限,那就是不能随意屠杀平民,这纯粹是一个军人心中的道德观念。

在战争中,用什么样的手段与对手厮杀都可以,就是不能对平民做出无人道的攻击。可是面对着抱着必死信念从各地赶来的志愿者们,他们没办法回避。

执着铁棒的妇人,发了疯似地冲进风都士兵中间,铁棒打弯了,就用手抓、用嘴咬、用脚踢,士兵们不得已之下开枪还击,瞪着空洞的眼睛死去的妇女手中,仍然紧紧地扯着一个风都士兵的头发。

臭鸡蛋突如其来地砸到风都士兵的额头,士兵愤然回望,却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颤巍巍地从废墟里爬了出来,士兵的目光转为愕然。

“坏蛋!把妈妈还给我!”

那一刻士兵心中的震撼,远比以前经历过的任何生死激斗都强烈。这不是一场能不能赢得胜利的战斗,而是一场无法用胜负来衡量的战争。

风都士兵们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战争为了什么?打到什么程度才算结束?当一个国度中,连七八岁的小女孩都敢站起来,指着敌人的鼻子说“坏蛋”的时候,这场战争真的可以赢吗?

天空历四四六年七月上旬,即冰川历三二一五年七月,风都大军攻至原天城下,原天守军依靠地形优势,与风都军队鏖战七天七夜,风都军队死伤大半。

第八天,大批来自各地的志愿者纷纷奔赴原天城,以支援保护首府的战斗,战争一度陷入僵局。

一周以后,风都高层在几度研究之下,终于下了道秘令--敢于反抗的平民一律格杀,这就是令后世震惊的所谓的“屠城手令”。

天空历四四六年七月二十三日,一度退出城外的风都军队再次攻入原天城,开始了长达十天的屠城。

在这次屠城中,包括了原天城滞留未逃的原住民,各地相继涌入的志愿者,还有当地军队的伤残者,丧生人数总计达一百一十二万。

许多年以后,当这份由罗姆亲笔签名的手令,被公诸于世的时候,举世震惊,该事件被历史评为冰川大陆史上第一惨案。

原天城破后,风都军队并没发现原天城的高级首脑人物,穆雪、拿丹、山等人,从此下落不明,收藏了原天绝大部分机密资料和珍贵资源的球形天幕发射器,也一并消失。

据传,在城破前,被后世称为金光武神的金天,曾在市中心独力抵挡生化人部队的进攻,该场战斗被认为是为掩护穆雪逃走而发生的。

在这场战斗里,金天一人独拒风都军队于胜利广场之外,在经过长达三小时的战斗后,突围而出,从此销声匿迹,金天本人因这场战斗而名扬天下。

至此,历时四四六年的原天政权结束了,可是所有人都会记得它曾经存在过。生活在这片天空下的人们,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鲜血捍卫着尊严。

有些东西,存在着的时候平淡无奇,可消亡的时候却绽出灿烂无比的光彩,如果非要形容这一现象的话,那或者可以算成一种末日的辉煌。

在有关于人生与成长的话题之中,被大多数人支持的观点是,经历了挫折、灾难、痛苦、悲哀之后,人心之中潜藏的一些特质,便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激发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潜质足可以完全地改变一个人,它会改变他的一生,并谱写一个新的传奇。

如果把这种观点拿到第二次天空战争的最后一年,很多人会发现,从那时起涌现出的一批新的风云人物,都曾经经历过太多太多,他们颤抖着双手,从死亡的火海中爬出,扶着断墙、踩着焦黑的瓦片,从废墟中走出,还有的于硝烟之中挥动残破的大旗,义无反顾地继续着永无止境的战斗??

如果说,毁灭是一种人生最终极的经历,那么在这经历中存留下来的人,必将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他们将成为新的传说,绽放出灿烂的光芒,如明星般高高地挂在夜空之中,在万古流传的诗歌中,他们的名字将被无数次地传颂。

第十二章天戈铸剑

原天城的战争结束了,可流风的战斗还没终止。这是一场他与天罚之间的战斗,也是一场他与命运的抗争。

天泪的效果前人早就验证过了,要么承受不了那份突来的力量,几日后爆体而亡,要么由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而失去理智,成为只是为杀戮而存在着的战斗机器。

流风没有死,当然,他也没有像四百年前那些完全失去理智的灵将那样,无法控制自己,他只是变得很迷茫而已。他心中经常会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杀念,那一瞬间,仿佛胸腔内注满了血腥的液体。

可是在这些杀念涌起的同时,他所戴的项链上会传来另一股平和的气息,那气息如山间的泉水一般,所过之处舒畅至极,杀念一触到它,就会烟消云散。

就是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流风登上了天戈山。

杀念被纳兰飞月的项链压制了,那不等于他有理智。他记得自己要上天戈山,可是他却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样上来的,同样的,当他爬上一座极为宏伟的铸剑台时,他只知道自己要铸刀,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去做。

清冷的高台上,什么都没有,冰冷的一片,即使迷茫着的流风,也知道这样的台子铸不了刀,可他不知怎样去做。

自流风服用天泪之后,就一直沉寂着的火凤在这时出现了,它似自言自语地道:“天火已熄,想要铸刀,除非再把炉火点燃。”

流风怔怔地问:“怎么点燃?”

裘蒂姆沉默了下来,似乎不想回答,可流风却依旧执着地问:“怎么点燃?能点燃吗?”

“能,普天之下,只有我能点燃它!”

“那好,你快点燃它!”

此刻的流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铸刀,铸刀。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记得,更不会去思考裘蒂姆会用什么方式把它点燃。

火凤那湛蓝的眼睛中,有一种异常空灵的感觉,它深深地望了流风一眼,缓缓点头。

在之前一系列的战斗中,它为了救流风而多次承受众灵将的重击,没有亲眼目睹当时场面的人,是无法想象那种威力的。这世间大概只有强横如火凤这种生物,才能坚持到现在吧,可惜,也只能坚持到现在了。

与其沉睡下去,不如拼尽最后一分力量,满足眼前这个人类的希望吧,火凤心中存着这个念头。它知道天泪的效果,它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它不怕流风在失去自己之后,会有太多的后遗症。

再看一眼流风那迷茫的眼神,火凤叹了一声:“再见了,朋友!”

亮丽的火光从流风身上狂泻而出,滔天的火焰环着铸剑台一圈一圈地游走,那火光由亮丽的火色转为金黄,再由金黄转成淡蓝,那一瞬间,一股炙热的气息充塞了整个空间,远远望去,铸剑台上变成了一片火海,火红的颜色染满了整个天空。

恍惚间,流风身处于火海中间,手执铸剑台上的巨锤,一下一下地锤炼着他手中的长刀。

一瞬间迸发出的火光,惊动山下的灵将们,随后追杀而来的灵将,早就在山下迷了路,失去了流风的踪迹,此刻铸剑台火光冲天,他们不约而同向这里涌来。可是能够登上天戈山顶峰的人并不多,追到这里的还不到二十人。

远远的,有人就望见了那火光中的身影,他们站在远远的地方,躲避着铸剑台上散发出的高温,彼此议论着。

“咦?这小子的命可真大呀,这样都不死?”

“有古怪!”

“古德,把他射死!”一个灵将向他们中的神射手提议。

射手应了一声,射出一箭,却不料那箭还未到流风身前,便被熔成一滩铁水。在场之人无不惊讶出声。

不久之后,烈也赶了过来,他若有所思地望了火光中的流风一眼,下了一个命令:等!

三天之后的一个黄昏,惊雷乍现,众灵将无不惊惧。在他们满是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流风摇摇晃晃地从火光中走出。

不少灵将在惊讶的同时,心中竟有一丝激动。一路的追杀,他们越来越欣赏这个年轻人了,那种顽强令人难以置信,以至于当他们看到流风再次从火光走出的那一刹那,心中都生出一种果然又站了起来的感觉。

不过他们在惊讶的同时也警觉到,此刻的流风又与以前不同了,那满带伤痕的身体上,笼罩着一股慑人的红光,不少人相信自己的眼力不会看错,他们知道,那不是映在身上的火光,而是一种自内而发的血红。

烈身后的灵将们怪笑着:“他可真倒楣啊,没被那大火烧死,却还是免不了死在我们的手上。”

“嘿嘿,这个小家伙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一个长辫子的灵将伸舌舔了一下手中的短刀,“血的滋味呀??”

天罚部队之中,这个长辫子拉尔特是出了名的嗜血狂徒。

流风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一群人,脸上露出很迷茫的表情,似乎完全不认得这些人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一把刀,一把外鞘被灼烧得残破不堪的刀。

伴着拉尔特欺近的脚步,不少其他的灵将也缓缓地围了上去。当然,包括了烈在内的有眼光的灵将们都在观望着。

流风的眼中依旧迷茫,他的眼光四处搜索着,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努力地辨别着回家的路,面对着快要欺到身前的敌人,他完全没有应有的戒备与恐惧。

烈眼中透出疑惑,他看得出流风的精神似乎出了问题,可是流风眼中透出的迷茫,与他握刀的坚定格格不入。那只手异常坚定地握着刀柄,仿佛自古以来便长在上面一样,刀与手之间似乎有血脉相连。

他的眼睛从流风走出来开始,就一直盯在刀上,片刻之后,他选择了悄悄后退。

拉尔特冷笑着向流风走去,他心底有兴奋。每当遇到一个强手的时候,他就无法抑制那种兴奋感,他想知道强者的鲜血的味道,他相信,每尝一次强手的鲜血,自己能力就会更进一步。

流风歪着脑袋盯着拉尔特,盯着他缓缓逼近的脚步,眼中依旧是迷茫。

在他眼中,仿佛有一只大鸟正向他飞来,那一刻,他突然记起了小时候的那只黑鹰,巨大的羽翼遮住了整个天空,那凶恶的眼神和锋利的巨爪,仿佛只一瞬间就撞上了身体,冥冥中,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去死吧!”拉尔特的刀尖闪着点点寒光,凌空扑击的攻击方式,是他最擅长的招式,在这招之下,无数的武者魂归地下。

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迷茫面孔,拉尔特冷笑着,杀人只是实现自我进步的手段,在割人头颅的那一瞬间,兴奋感能够让他体悟到许多平时无法接触的东西,被杀者的身分不重要,他要的只是杀人。

“拉尔特,快逃!”烈似乎终于确定了些什么,他远远地出声阻止,可惜晚了一步。

怔怔地盯着那短刀的流风,似乎突然受到了惊吓,那一瞬间,他的曈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拨刀的右手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手中的刀瞬间出鞘,三分。

那一瞬间血光迸发,一团令所有人惊恐退避的红光,从露出鞘外的刀身上射出,血光冲天,天地为之变色。

流风的眼神不再迷茫,恍惚间,巨鹰被斩成碎片,鲜血迸溅,散落的羽毛被染成红色,洒满整个天空,世界血红一片??站在生与死的边缘,指尖触着神秘的大门,被推进去走向死亡,或是把别人推进去,这是一道靠本能就能完成的选择题。

被逼退的众多灵将相顾失色,不明所以:“怎,怎么回事?拉尔特到哪里去了?”

在众多灵将的包围之中,流风垂着头,刀已经还鞘,握刀的手却颤抖了起来,他似乎非常想拔刀出鞘,可动作却又被其他的某种意念所阻止着。

凌空扑向流风的拉尔特消失在原地。众人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不知为什么,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种恐惧,好半天才注意到烈远远地打着手势,那是要他们悄悄地撤退。

灵将们戒备着向后退去,几十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流风,还有他那只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手。

突然间,一个身影从外围扑向流风,他大喝道:“臭小子,你把拉尔特怎么了?”

烈的曈孔一缩,心中暗叹了一声。

那人影还没扑到流风身前时,流风的手又动了,这次是刀出半鞘,冲天的血光向四外扩散开去,途中所遇的岩石枯木转眼化成飞灰。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扑去的人影转眼间便被红光吞没,消失在半空之中。死的彻底,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惊呆了,忘记了后退,只是楞楞地望着那已经还鞘的刀,以及那刀的主人。到此为止,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流风的变化,即使他没有动作,空气中仍有浓重的杀机滚滚涌动,被触怒了的野兽正狰狞地咆哮着。

沉重而巨大的黑门之内,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渗透了肢体,冲向天空,想摆脱死亡的威胁,就必须把死亡转嫁给别人。

山风凛冽,流风徐徐扬起头,眼眸中,暗红的光华缓缓流转。

环视身周一眼,流风缓缓抽刀,山峰之巅,血红的刀发出奇异的鸣声,仿佛在召唤死亡的到来。耀眼的红光如雾般从刀上涌出,把流风整个裹在一片血光之中。

山脚下,无数栖鸟惊飞而起,逃命般地向远离天戈山的方向飞去。

滚滚的天雷在山顶上空聚集着,浓厚的云层狰狞着压下来,远远地看去,整个天戈山上空盘旋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而在那漩涡中心,闪亮无比的红芒缓缓地向四方发散,渐渐把整个天空染红??

传说,每一把神兵利器出世时,附近的天地灵气都会受到影响,那股未经磨砺的戾气,会毁掉绝大部分的生机,所以无论是铸器师还是使用者,他们都会尽量避免使用刚刚出炉的利器,他们大都会把它们收藏起来,等待那股戾气慢慢消散。

据说即使是天神,也会忌讳那神兵利器出炉之后的第一击,于是,自远古时便传下了这样一句话:神兵初出,神鬼皆忌。

后世相传,在天空战争时代,单就锋利程度而言,流风所持的妖月,在众名家使用的兵器中可以排在第一位。

妖月重铸之后斩出的第一刀,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威力,后世人很难知道,即使是当时在场并死里的逃生的少数灵将,也形容不出。

世人知道的只是,当那无法形容的光华闪过之后,天戈山上多了一道自峰顶延伸而下的,深达地下,宽数百米的巨大裂缝。

从那一天开始,好像某种守护力量被破坏掉了一样,圣龙山脉北部冰原上的寒气,疯狂涌来,南部大陆告别了以往温暖的气候,从此后,每年中有六个月的时间在寒冷的冬季中度过。

许多年以后,那道被斩出的裂谷,则被命名为“冰风谷,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