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只见一双血箭向对方双目射去
作者:王志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898

三人出得洞口,原想赵武在洞口等候,谁知却不见踪影。毕言问南宫乙进洞时可曾看见?南宫乙回说进洞时并没见有人守在洞口。他上哪儿去了?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三人环顾四周,寻找踪迹,可一点迹象了无发现。思索良久,毕言突然醒悟,他对游龙和南宫乙道:“啊!是了,他定是上隐仙峰去了,你们随我来!”

于是毕言带领游龙和南宫乙向隐仙峰飞奔而去,都是轻功高手,瞬息走过五十多里,忽听前面传来厮杀之声,毕言心知有事,便加速前进,顷刻即到隐仙山庄庄后的隐仙峰下。只见赵武正和一人打斗,显然对方武功很高,赵武汗雨淋淋,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毕言一个飞纵,拦在两人中间,对赵武道:“五弟让开,让我来收拾他!”

对方见毕言飞至,大吃一惊,虚晃一刀,转身拔腿便跑。

“大哥!别让他跑了!他是杀害碧玉的凶手!”

游龙闻言,本欲急起直追,可是毕言阻住道:“算了,不必追了!如此败类,不要玷污了我们的兵刃。”

其实毕言已认出对方是闲祝同,可是他想此处是闲家老巢,闲祝同竟敢劫杀赵武,附近必有后应,这一追只怕又要节外生枝,惹出许多麻烦,延误正事,所以才把游龙阻住。可是赵武不服,原来他叫毕言、游龙进洞,自己在洞口等候,其实这是幌子,他的本意是想让毕言、游龙进洞后,便立即飞奔隐仙山庄。此时隐仙山庄只剩下一片瓦砾废墟,可在庄后的隐仙峰上葬着闲碧玉的玉体,他们虽只有三天的夫妻缘份,可他们意气相投,心意相通,胜过百年夫妻。赵武来到隐仙峰下,只见峰迴路转,山风呼啸,无有故人身影,甚至连坟墓也看不见。他后悔当时不该将碧玉葬在那峰巅之上,以至如今要在坟前哭拜一回都不可能。想起就在数日前,他俩一起来到峰下,是何等亲热,何等快活!可今日黄泉路阻,她已在那山峰上长眠,可真是“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到此,他不觉痛断肝肠,几不自持。他不能到坟前哭拜,便在那峰下撮土为香,遥遥拜祭,大哭一场。正在此时,那闲祝同从山后出来,见有人跪在地上痛哭,不知其为谁而哭。可他立即认出了赵武,真是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挥刀便朝赵武劈去。赵武见闲祝同到来,也是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但此时正跪在地上,听到风声,只得身子一倒,躲过这一刀。眼看闲祝同第二刀将至,他只得索性倒地,向后一个滚翻站立起来,这才躲过闲祝同连连刀劈。接着他抽出刀来,便与闲祝同敌对。无奈赵武武功不及,三四十个回合下来,便已是汗水淋淋,渐露败象。要不是毕言及时赶到,恐怕赵武真要与闲碧玉相会黄泉。那闲祝同自上次事变后,同父亲一起在山洞中躲了一些时日。那闲云鹤奸谋败露,身败名裂,气愤交加,不几日便一命呜呼。闲祝同兄弟二人埋葬父亲之后,便依靠官府,成了皇家鹰犬。这一日,闲祝同忽然想到庄中地下藏有一批财宝,他只身回庄,准备从那瓦砾堆中取宝,不想一到隐仙峰下便见赵武哭倒在地。他想机会难得,便趁机发难,欲取赵武性命。不想赵武命不该绝,毕言等人及时赶到。他忌惮毕言武功,只得拨腿便逃,侥幸拾了一条性命。

毕言知道赵武心中不满,便对他说道:“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报仇的日子?快来拜见南宫前辈!”

赵武与南宫乙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并不知他是一位江湖奇人。今日相见,自是格外敬佩,忙过来给南宫乙深施一礼,道:“感谢前辈昔日相救之恩!”

南宫乙以礼相还,忙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态度比前次温和多了。如此一来,赵武的不满情绪也就冰释。一行四人飞速向碧水山庄进发。

再说碧水山庄的众位英雄在庄中等候毕言归来,每日里闲得无事,无非是饮酒对奕,比武论英雄。忽一日,老毛毛虫想起此去“还愿山庄”难免一场恶斗,可小毛毛虫自练武以来,未曾找到一件称心应手的兵器,可得向“牛魔王”借一件为好。于是婉言向“牛魔王”方清提出。方清一听亲家要为女婿借件兵刃,便呵呵笑道:“区区小事,何须言借。我庄上多的是兵器,看他喜欢哪件?随他挑去。”于是咐嘱手下打开兵器库,请姑爷小毛毛虫挑选。谁知小毛毛虫在那兵器库中挑来选去,挑选半日,竟未找到一件称心的兵器。他闷闷不乐回到房中,方毛良见状问其情由,他只是翘着嘴巴不言不语。方毛良见他又发小孩子脾气,知道再问也是枉然,也就没放在心上。倒是那菁菁丫头伶俐,见小姐没问出情由,便把那选武器不中的事儿对方毛良说了。方毛良一听,也愁在心头,她想丈夫武功盖世,是要有件盖世的兵器才好。眼看激战在即,如有件称心武器,自然是如虎添翼。猛然间,她想起幼时到过一个处所,那地方有一把大刀,不知丈夫能不能使,去看看也是好的,反正大家闲着没事,权当去散一散心。于是便准备带小毛毛虫一块前去试刀。消息传开,不但江玉、慧聪、麦金想去看个热闹,就是庄上那些弟子、拳师也都要去。于是一下子组成三四十人的队伍,由方毛良带着去试那大刀。

这一日风和日丽,碧水清清。方毛良带着众人沿碧水河向上游进发。走了五十余里,便沿一条小溪折向山里走去,来到一条狭长山谷。山谷里阴森黑暗,怪石嶙峋,白骨累累,雾气蒙蒙,只有头顶上有一线日光照进。阵阵山风吹来,刮在怪石上,发出呜呜声响,如同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大家一路行来,时不时踏着白骨,有动物的残骸,也有白森森的骷髅。

走过狭长山谷,前面群峰突起,一座座山峰如同一根根石笋,组成一片偌大石林。方毛良靠着她那狼的特性,领着这一群人在石林中回转,好不容易转过石林,前面的地层突然下凹,形成一块方圆十里的盆地。盆地中,又是群峰矗立,万石森森,各种山峰呈现着各种不同姿态:有的象一棵巨大的迎客松,有的象苍老的老人,还有的象叫不出名目的奇花异卉,真是千姿百态,巧夺天工,俨然一个巨大花园,又象一个巨大盆景,把这一行人都看得奇了!就连常住碧水山庄的那些庄客也感到奇怪,有这么个妙处,为什么以往竟不知晓。

来到那下凹的悬崖边上,有一根巨大黄藤伸向盆地深处。方毛良非常熟练地抓住那藤条,从数十丈高的地方滴溜溜一下溜到谷底,余者象老小毛毛虫、方清、江玉等人,跟着溜下,自不在话下。有那胆小的庄客拳师却是望而却步,不敢下滑,只得留在悬崖边上等候。下去的约有二十几人,来到谷底,又是阴森可怖,只见豺狼成群,虎豹横行,巨莽肆虐,猿猴哀鸣。此处是原生处女地带,这些兽类从未见过人类,弄不清来者是何许动物,有的纷纷逃窜,有的悠闲相看,互不相拢。方毛良凭着她的特性,领大家在那群峰中回转。大约转过十数座山峰,眼前突兀出现一条石缝。石缝宽可容人,但里面黑黝黝的,似乎深不见底,令人望而生畏。方毛良将腿伸进石缝,坐在石缘之上,然后两手一撑,身子便“唰”地一声往下滑去。众人也都如法炮制,跟着下滑。石缝中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但不久便见前面出现亮光,而且越来越亮。不久身子突然停住,原来已来到另外一块天地。这里地势平坦,处处长着奇花异草,芬芳扑鼻。平地深处,有一座奇峰突起,方毛良指着那峰对众人说道:“那刀便在那峰顶上。”说着带头朝那山峰奔去。众人紧随其后,奔到那峰下一看,果见那尖尖的峰顶上搁着一把大刀。“谁能使得动这刀?”众人不由在心里暗暗吃惊,暗笑方毛良不懂世事,费这么大劲带着大家来看这么一把使不动的大刀。可老毛毛虫对小毛毛虫挺认真地说道:“去!试试那刀是否称手?”

小毛毛虫听得爷爷吩咐,不言不语,一个纵步跳上山峰,接着施展开游龙功,象一条飞龙似地沿着山岩游壁而上,须臾便到峰顶。他选了一块山石站稳身子,然后伸手抓住刀柄,用力一提,只听得“哧啦啦”一声响亮,那刀竟离峰而起。众人齐声喝采,齐赞小毛毛虫好功夫,真神人矣!那小毛毛虫提刀在手,身子往上一跳站到了刚才搁刀的山尖上,接着将手中刀一抖,又听得“哧啦啦”一声响,附在刀上的石块,锈斑纷纷跌落,突然现出一把光泽夺目,毫光四射的刀来。众人都惊呆了,一会又齐声喝采。在喝采声中,小毛毛虫挥舞着宝刀砍树斩石,却如砍瓜切菜,毫不费力,大家方知原来这是一件旷世奇宝。

小毛毛虫带着宝刀从山峰上飞跃下来,其轻功之高令人咂舌,齐赞真是一位旷世奇人。众人赞叹不已,均道那旷世奇宝配着如此旷世奇人,真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小毛毛虫落地之后,先将那宝刀献给方清。方清接刀在手,觉得十分沉重,只得将刀尖插在地上,他从头上扯下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用嘴一吹,头发立断,果真吹毛而过,锋利无比。方清赞道:“好刀!果真是好刀!”他将大刀递给老毛毛虫,老毛毛虫接刀在手,也觉沉重,挥刀舞了一路,便觉有些气力不佳,背脊冒汗,难于把握。他停住刀道:“这刀好是好,可惜重了点,不太适手,你舞舞看!”

他把刀递给小毛毛虫,小毛毛虫接刀在手,举重若轻,舞了一路“神英刀法”,一路刀法舞完,小毛毛虫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气不变粗汗不流,觉得十分称手。

众人又齐声喝采,方清赞道:“小子,这刀是上天专留给你使的,你真有福份,不枉老夫一番心血了。”

方毛良见父亲和众人都夸赞自己丈夫,心中无比高兴惬意,她靠到小毛毛虫身边道:“看你美的!我给你拿着,回去好好练练。”她把刀从小毛毛虫手中接过,不觉把持不住,惊叫道:“哎哟!这刀怎么这么重?看来天生只有你拿得。”说着忙把刀还给小毛毛虫。众人见方毛良都拿刀不起,谁还敢再试。

老毛毛虫道:“刀是好刀,可惜无鞘,回去要好好配一个。”

方清道:“这个自然,只怕我的武器库中没有一把好鞘能配。明日请人专门制造一个。”

众人正在议论,忽然江玉叫道:“奇怪呀奇怪,难道这儿便是那大荒山无稽崖?”

众人闻言,都转向江玉、方清问道:“江大侠发现了什么?”

江玉指着那山峰叫众人看,只见山峰的崖壁上刻着一行字,但这字弯弯曲曲,奇怪得很,谁也不识。方清问江玉道:“这是何字?老夫怎地从未见过?”

江玉道:“这是上古时候留下来的一种文字,名曰甲骨文,如今是很少有人识了。”

方清道:“啊!原来如此。怪不得老夫不识,这几个是什么字?”

江玉道:“这山上刻的是‘大荒山无稽崖’六个字。”

方清道:“大荒山无稽崖是什么地方,老夫怎地从未听说过?”

江玉道:“大荒山无稽崖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之处,原来这刀是大有来历了。”

“啊呀呀!是女娲练石补天之处?”众人无不大感惊讶,环顾四周,突然感到格外神秘。

“你们看,好漂亮的一只麝鹿!”忽然有人指着远处喊道。

众人目光齐至,果见那山峰后面,有一只五彩麝鹿正在吃草,那

鹿见有人跑来,撒开四只蹄子便跑,一时方毛良狼性大发,也发狂似地追赶起来。众人怕方毛良有失,也就一齐跟着她追去。追过一段,眼前怪石林立,象一只只张牙舞爪的猛兽,同时耳边忽闻一阵雷鸣似的响声。追过那片怪石林,眼前豁然雪亮,只见一道飞瀑似玉龙悬空从天而降,倾入一口深潭。潭中水波汹涌,如同一锅沸水。潭周雾气氲氤,青苔铺路,道路溜滑难行。那鹿却轻易绕过潭去,爬上一个高坎便不见了。众人追到此处,小心绕过水潭,爬上那个高坎,眼前却又豁然开朗,却是到了另外一个天地。原来这里是偌大一片谷地,周围的悬崖峭壁铁桶似地把这谷地围在中间,谷地中央有一条溪水流过。溪边错落有致地座落着一座山庄。麦金一见,大吃一惊,不由一声惊叫道:“‘还愿山庄’!怎么,我们到了‘还愿山庄’?”

众人一听“还愿山庄”,也都大吃一惊。人人心里明白,已经到了“瑶山七怪”藏身之地。

“牛魔王”方清道:“这可正好,省却我们许多跋涉,我们倒可先会会‘瑶山七怪’,看他是些什么角色。”

众人闻言,齐声道好,尤其老毛毛虫更是跃跃欲试。他想此番定要和那老魔头一决高下,了却平生宿愿。一行人便向“还愿山庄”走去。

且说那姬云天自掳得云曦之后,遍搜其身,竟无所获,不竟大失所望。他苦思良久,终不甘心,竟不顾男女有别,以老凌少之嫌,将云曦全身衣服脱光,这才意外发现在她胸前肌肤之内嵌着一个护身符。他不顾云曦死活,活生生将那护身符取了出来,与另外半部一合,正好是一部完整的《气剑神功功法》。于是每日依法练功,不觉功力大增,病体也日渐好转,那气剑凌空,收放自如,地动山摇,其威力之大不是前日可语。可惜时日尚浅,病体未能痊愈,虽可免强站立行走,但仍觉四肢乏力,难以施展武功招数。

那姬云彪随兄练功,不几日,病体却也痊愈,而且功力进展神速,只可惜那姬云虎、姬云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上哪儿去了。那一日,姬云彪被麦金等人关在那地宫之中,困死宫内,只有姬云飞知情,姬云天等人并不知晓,故无法寻找。那姬云虎身落深洞,碎尸万段更无法寻找。至今“瑶山七怪”只剩下五怪,姬云天、姬云飞、姬云水、姬云龙、姬云豹。姬云飞心知日后定有一场恶战,因此闭关练功,钻研奇妙招数。姬云龙则忠于职守,看守云曦。

这一日,姬云豹在谷内寻找姬云虎和姬云彪,他来到天桥,发现天桥已断,心生奇怪。他想前几日路过此处,天桥并未断,为何如今竟从中而断?他心生疑窦,不免朝桥下望去,发现桥下乱石纷呈,似乎有什么异象。于是他攀着岩石下到谷底,这才发现姬云虎支离破碎的躯体。姬云彪想五哥聪明一世,不知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五哥的死与那三个外来客有关?顿时他恨得咬牙切齿。那一日他喝血不得归来,在溪边遇着三人,险些遭他们毒手,要不是他有吸地气之功,破坟而出,如今早已成为荒冢一座了。这几日忙于跟随兄长练功,未曾得闲,今日里我可要搜遍山庄,找到那三人碎尸万段,以解心中之恨。他见死人见得多了,光是被他吸血而死的人就不计其数,故他看到兄长尸体,也无多少悲痛,他将兄长散失的残肢捡起归拢一处,挖了一个坑草草埋了,就用那些乱石给他垒了个坟,他心中只有恨而眼中没有泪。他回到断落的天桥上,然后沿着姬云虎带着游龙、茹航、麦金三人去过的山路寻到姬云虎养虎的山洞。未到洞口,便见那虎洞的前面平台上站了好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个英姿勃勃。他不由大吃一惊,心想居住“还愿山庄”这许多年,除了被打发掉的刘家族人之外,从未来过外人,这几日怎么连续碰见两拨外人?不知背后还有多少?“还愿山庄”与外界隔绝,通道虽有几处,但都极为秘密,很难找寻,这些人竟轻易入庄,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是为刘家报仇?定是为那“气剑神功”。看来是大敌临境,一场恶战难免。他躲在山石后看了一会,数了数大约有二十余人,他没有现身,返身回到后院山洞,向老大姬云天禀告了这一情况。

姬云天听后沉吟良久,然后自言自语说道:“要来的都来了,也好,让我们早早有个了断。”

虽然姬云天并不知来的是些什么人,但他知道这些人定然与“八大金刚”有关。数日前,他在山庄别院过夜,忽然被毕言、赵武闯进相扰,当时他病体难支,不便打草惊蛇,只得转移后院。后来老二将他们引入圆屋,将他们困在那儿,待“八大金刚”到齐后再作处理。谁知那老猫作乱,坏了他的计划,被毕言、赵武逃了出来,如今去向不知,而且其他几位兄弟引来的几位金刚不是中途跑了,便是收困不住。若是“八大金刚”能按他的如意算盘同时困在“还愿山庄”,他就能吸取他们内力,那么他病体早已康复,而且功力也会大增,那么称霸武林便指日可待。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不但“八大金刚”一个也没有擒住,而且纵虎归山,“八大金刚”一定引人前来寻仇。这本在意料之中,所以他觉得来了也好,迟了断不如早了断,如果他能将“八大金刚”与他们所邀来的人一块儿解决,那么他就能立威江湖,为称霸武林立下基石。只可惜自己病未痊愈,气候未到,不免心存忌惮。他想还是先礼后兵,看看来者是何许人也,然后再作打算。于是便吩咐将山庄的议事厅打扫干净,他要在那里接待宾客。

此时山庄里刘家族人已经死绝,为了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姬云天叫姬云豹、姬云彪从庄外掳来几名乡民作他们的佣人,为了保守秘密,姬云天将他们一个个点了哑穴,故庄中尽是一些哑仆。这些哑仆听到吩咐,便将山庄议事厅打扫干净,留下两名哑仆在庄前张望。不一会,便见二十余人沿小溪朝山庄而来,哑仆急忙报知姬云天,姬云天便率四位兄弟站在庄前迎接。

方清和老毛毛虫率众人沿着那白石甬道来到庄前,见“瑶山七怪”竟有五怪站在庄前拱手相迎,不免也以礼相待,一齐拱手。

方清道:“碧水山庄庄主方清率众位江湖豪杰前来拜庄!”

姬云天道:“众位侠士行走江湖,难得来此,幸会幸会!请!”

“瑶山七怪”让道,方清率一班人大步跨进山庄,来到议事厅中。寒喧已毕,分宾主坐下,接着一个个报名。姬云天听着,前面几个倒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象“牛魔王”方清,二十年前就威震武林,以后退隐山林,因为世外高人,但不知这些年来武功进展如何?老毛毛虫从不涉足江湖,名声不大,但听老三说过,其武功招数与功力均高出一流高手,几十年来与老三比武不分上下,这倒是一个强敌。但他既与老三不相上下,那么比自己就要远逊一筹,顶多用老二便可对付了。倒是那条长大汉子,报名是小毛毛虫,听老三说,其武功惊世骇俗,深不可测,小小年纪,就从未逢过敌手,上次与他交手险些毙命,故谈虎色变,如今尚有余悸。此人初生牛犊,血气方刚,看来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强敌,到时恐怕只有自己亲自对付。那坐在小毛毛虫身旁的女将自报方毛良,看来是个无名小辈,但观其气质神态,其武功也要在“八大金刚”之上,余者江玉、慧聪、麦金,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其武功都只在一二流水平,倒无可顾忌,老四、老七尽可敌住。至于其他人等,均属无名小卒,如同草芥,根本不在话下。再说那“气剑神功”虽演习多次,但终究没有临阵对敌,此番正可试试其锋芒。如此一想,他觉胜券在握,便有恃无恐说道:“诸位冒然来我清修之地,想必定有赐教,老夫是个爽快之人,有话便说,不必转弯抹角,弄那些繁文褥节。”

“牛魔王”方清闻言,忙道:“好好好!此话正合我脾味,我等明人不作暗事,我就代表诸位把来意说了。听说姬兄掳走升平班郭如海的小徒云曦,此事可是有的?”

姬云天供认不讳,坦然回道:“此事不假。”

方清道:“那云曦年纪虽小,却身怀绝技,是升平班的台柱子、摇钱树,你将人家掳来,岂不是砸了人家饭碗,故我等前来讨个公道!”

姬云天道:“此事事出有因,老夫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诸位兴师动众而来就为此事,老夫愿披红挂彩,将云曦送回升平班,交给班主郭如海赔礼道歉,赔偿一切损失便是。”

麦金一听心里便着急了,这老魔头狡猾得很,看样子他得到了全部功法,云曦自然对他已毫无用处。原来他是想以云曦为诱耳,引“八大金刚”上勾,如今“八大金刚”一个也没有擒住,而且邀请了众多的武林豪士前来兴师问罪,此时若再留住云曦,不但无利,反而有害,因此他自然愿意放下老脸,以图轻易了结此事。“牛魔王”方清这么一问,可是正中他的下怀,在此情形下若再追问云曦之事,岂不是胡搅蛮缠,理不在已了。

那方清果真一时语塞,不知接下该说什么为好。麦金一急,便顾不得长幼尊卑次序,插进来说道:“各位前辈在此,本没在下说话之地,不过俗话说得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既然大家都在讲一个理字,故在下也冒昧说几句。适才姬老前辈说道,愿披红挂彩送我师妹回班,似乎此事便可了结。其实不然,如果杀了人,放了火,抢了人家的东西,事后也赔个不是,道个小心就把事情了结,那么世上便没有强人、盗贼了!”

姬云天见说话者年纪不过二十,倒是伶牙俐齿,很会说话,适才报名时,他记住他叫麦金,猛然想起“八大金刚”中有一个“神偷”麦金,看来便是此人了。想不到“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适才的话岂不是引火烧身?我倒要羞辱他一番,先杀杀他们的风景,便道:“若论到强人盗贼,阁下神偷不就是一个吗?怎能说便没有了。倒是我‘还愿山庄’乃是清净之地,从不允许盗贼出没,你这神偷若不自动退出,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麦金闻言,如同不小心吞下一只苍蝇,自觉失言,倒被他抓住了辫子,情急之中,他不由一阵哈哈大笑:“哈哈哈……姬老前辈你可错了,我虽绰号‘神偷’,其实我一不掳人子女,二不强占他人山庄,三不偷人功法,乃是一位扶贫济困,堂堂正正的义偷!‘还愿山庄’原来倒是一块清净之地,可如今强人出没,盗贼横行,已大不相同了!”

麦金这一席话,句句如同一把钢刀,刺正姬云天的痛处。他不觉脸皮涨红,羞怒难当,吼道:“你这兔崽子,强辞夺理,舌头上倒厉害得很!我想众位也不是来专听我们辩理的,闲话少讲,你们说该怎么办?!”

不想老毛毛虫见姬云水坐在对面,心中早已按捺不住。他站起来指着姬云水道:“我不管你们怎样了断,但我和这位老魔头是几十年来的敌手,今日我得在众位英雄面前和这老魔头一决高下,了却我们几十年来的宿怨。来呀!老魔头,你怎么坐着不动呀?我们是在这儿过招,还是到外面空旷之地过招?”

可是姬云水仍然坐着不动,此刻他的心情复杂得很,说不出是担心还是紧张?是懊丧还是悲哀?自从他叫麦金去请老小两毛毛虫后,心中就十分后悔。他对老大姬云天之所为早就心存芥蒂,但这是几代人传下来的理想,老大这么作也是出于无奈。从这点讲,他对老大能够原谅;可从内心讲,他又实在不忍。为了一部功法竟灭人家族,占人山庄,如果真让老大称霸武林,当了武林盟主,还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因此,他倒希望“八大金刚”幸免于难,甚至夺回那半部功法。所以他负责引江玉、慧聪入谷之时,宁愿自己受老大的责罚,而不时提醒江玉、慧聪及时逃避,不要追他,以免遭难。待到他受伤昏倒被游龙、麦金救醒时,他心中更加矛盾,他认识到“八大金刚”是真正的英雄,他不愿他们被老大吸尽内力而死。因此他违背祖训,将姬刘几代人相争及老大处心积虑的安排泄露于游龙、麦金,甚至还叫他们去请自己的老对头老毛毛虫来对付自己。此后他却又觉得自己这是叛逆祖训,是帮着别人打自己,简直是大逆不道,这时他又无限后悔。他心中一直是这么复杂地矛盾着,斗争着。因此,当老毛毛虫叫阵时,他犹豫不决,迟疑不肯下场。他知道这一动手,便是一场恶战的开始。在这场恶战中,无论是对方人死还是己方人死,都不是他所希望的,也是他不情愿看到的。可是事情到此地步,不可逆转,已不是他能主宰得了的。

这时姬云天说道:“三弟,这位老毛毛虫要与你过招,你就去了却这场恩怨吧!免得杀了我们兄弟的威风!”

老大这么一吩咐,姬云水不得不勉强动身,对老毛毛虫道:“老怪物!我就在众位英雄面前跟你过几招,是胜是负就这一遭了!我们可是比武,不是拚命,点到为止。”

老毛毛虫道:“好!你动手吧!”

老毛毛虫一句话未说完,两人便斗到一起。这一对老冤家可是数十年来的老对手,两人一接招,便都不遗余力,都想尽快打败对方。因此一上场便是拚命,哪存什么点到为止了。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百十个回合,仍然胜败不分。一股股强劲的功力如急风骤雨,横扫着室内的家俱。那些家俱触之即碎,故在两人一声声叫喊声中,夹杂着家俱器皿的破碎声,其势甚是骇人。一些功力不高的人,经受不了那气浪的冲击,纷纷躲避。有那避之不及者,被那气浪扫中,当场便喷血而死,这更增加了这场打斗的残酷与骇人气氛。两边的人都知道这两个老头是在以死相拚,但又无法阻止,因为阻止一方,另一方必然得手,被阻一方必死无疑!故谁也不敢出手相阻。其实此时有两人能够出手相救,一个是姬云天,一个是小毛毛虫。他们的内力比相斗两人要高,只要两人中有一人出手将两人震开,这场恶斗便可化解。但姬云天决不会这么做,本来他已被麦金几句带刺的话刺得怒火填膺,无话可说,要按往日脾气,他早就一掌结果了这臭小子性命。可是今日大敌当前,他不能轻举妄动,不想此时老毛毛虫提出要与老三比武,这正合他意。他知道老毛毛虫是这些人中的第二号高手,若是老三能将他制伏,这仗就差不多不要打了,所以不管老毛毛虫斗得如何凶险,他都无动于衷,视而不见。凭他所见,那老毛毛虫虽然功力深厚,招数奇特,但与老三比起来,却是“半斤对八两”,不相上下,至少数百招内老三不会吃亏。所以他尽管放心,任其恶斗下去,他在思谋着怎样将事态扩大,将这些人一个个制伏。可是小毛毛虫却大不相同,虽然他有能力将他俩分开,但终究年纪小不懂世事,不知怎么办才好。他心中老记着爷爷的教导,当他和人比武时,千万不要出手相帮,他从孩提时就看着这两人比武,已经看过许多场了,每次爷爷都不许他出手。上次比武时,是对方出现了帮手,爷爷才叫他出手,他才掌击姬云水,又将江玉、慧聪两人打下悬崖。今日他看爷爷与那老头斗得比往日哪一次都厉害,分明两人都是拚命的架式,他知道如此久斗下去爷爷不死即伤,可是他只有心中着急,却不敢出手相帮,他在厅内来回走着,竟是毫无办法。

江玉、慧聪、麦金都知道他们几十年来的比武规定,也都一筹莫展。

这时倒是急坏了“瑶山七怪”中的一怪,这就是老六姬云豹。他本是个心烈如火之人,看到三哥拚命与人打斗,久战不下,时时出现险招,心中按捺不住,便观准一个机会,一口气向老毛毛虫吹去。别看姬云豹只吹了一口气,他这口气可十分厉害。只因他随姬云天学练“气剑神功”,虽然功未练成便走火入魔,但自得到那半部功法后,他依法而练,不但病已痊愈,而且功力大增。虽然他还不能象姬云天那样收发自如地吞吐气剑,但他那吹气之中已含着一股强劲的内力,吹到老毛毛虫脸上。老毛毛虫顿觉刀刮火烧般地疼痛,不由一时失神。高手比武,每招均判生死,不得半点失神疏忽。那姬云水见着空隙,一掌“开碑手”劈去,正劈在老毛毛虫肩上。姬云水的“开碑手”可是几十年练成的绝招,开碑裂石,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所以这一掌下去,直叫他肝肠寸断,肺腑震裂。亏得老毛毛虫有几十年神功护体,受了这一掌,身子一震,口喷鲜血。纵是这样,老毛毛虫也没忘取胜之心,他将全身内力集聚到那鲜血之上,只见两支血箭竟向姬云水双目射去!老毛毛虫这一招“蛟龙入洞”却是姬云水始料未及,他压根儿没想到老毛毛虫是如此神勇,竟不顾死活要求不败,故未曾提防,一双眼睛竟被那血箭射中,顿觉天地黑暗,天旋地转。他捂着双眼,“扑”地倒地。老毛毛虫看到姬云水倒了,不禁哈哈大笑,但终因他肺腑受震,内力耗尽,刚笑两声,也倒在地上。双方都不觉大为震惊,急忙救治,姬云水和老毛毛虫均坐地练功,以图恢复。但姬云水眼睛凸出,血污满面,面目可怖,似乎受伤惨重。其实老毛毛虫比他受伤更重,老毛毛虫肝脏肺腑均受震移位,已无法救活。尽管小毛毛虫给他输了许多内力,却是越输吐血越甚。老毛毛虫自知不济,对小毛毛虫道:“你别耗内力,等会还得靠你,我自会调息内力,不久即愈。”

小毛毛虫信以为真,便不再助他疗伤,帮他好好坐正练功。老毛毛虫决不肯在对手面前露出丝毫败相,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保持自己姿式,装着只是受了轻伤,一点也不碍事的模样。

姬云天却观得真切,心中大为开心。适才姬云彪吹那口气,老毛毛虫顿时失神,这说明六弟练功有成,等会可是自己的一大好帮手。老毛毛虫受伤惨重,内力耗尽,顶多能支撑两三个时辰,除去一大强敌,大大减轻了压力。虽然老三双目失明,但内力并未损耗,等会恶战起来,他至少能够自保,故他那稳操胜券之心又更增一成。他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老三受伤那么重,他甚至连正眼也没有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