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屋,为什么?
作者:王志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446

隐仙山庄大坪中,此时已尸陈遍地,伤者累累。可见这几日争夺是何等激烈。但在坪中生者还有不少,而且还有武林英雄,绿林好汉仍在继续赶来。可奇怪的是擂台上已没人争斗,却是绑着一位姑娘,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手执钢刀在逼问什么。

赵武见此情形,心中大急。他顾不得别人咒骂,竟踩着别人的脑袋跃到台前,见台上绑着的果然便是碧玉。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其中一个便是和他交过手的闲祝同,他想另一个应该是闲祝虎了。这时听闲祝同吼道:“你快说,适才说的全是假话!”

可闲碧玉紧闭嘴唇,一言不发。闲祝同气得三尸暴跳,一把钢刀在闲碧玉眼前飞舞。赵武急不可待,他一跃跳上擂台,对闲祝同一声猛喝:“不准伤害闲姑娘!”接着持刀挡在碧玉面前。

闲碧玉见赵武到来,不觉又惊又喜,一声惊呼:“赵郎!你还活着!”

闲祝虎怒视赵武,喝道:“你是何人?敢管我家私事!”

闲祝同认出赵武,嘿嘿一声冷笑,道:“哼哼,我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我正四处找你不着,你倒自投罗网,看刀吧!”

闲祝同说着,挥刀便是一招“蛟龙出海”,赵武也摧动手中钢刀,使了一招“遮天掠地”。“遮天掠地”本是两个招式,一个“遮天”是封住上路,挡开闲祝同的“蛟龙出海”,乃是守势;紧接着一招“掠地”直砍闲祝同双脚,乃是攻势。这一招式攻守兼备,速度迅猛异常,且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便是赵武的成名绝技。那闲祝同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见赵武功势怪异,一纵丈许,从赵武、碧玉两人头上掠过,幸而闲祝同投鼠忌器,怕伤了自己妹妹,否则他在空中一刀横扫,恐怕赵武脑袋便挂不住了。

闲碧玉见势,吓得花容失色,知道赵虎并非闲祝同对手,急得大声喊道:“哥哥,你不可伤他!”

台下群雄均被这突发变故弄得糊里糊涂。

半个时辰前,擂台上还在你死我活争斗,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女子大叫罢斗,并对大家说这是一场骗局,根本没什么‘霓虹神剑’,是皇帝老儿设下的圈套,要天下英雄自相残杀贻尽。群雄闻言,如雷贯顶,相顾愕然,却又将信将疑。就凭这女子几句话就放弃争夺武林至宝的奢望,自然都不甘心。正在此时,从地洞中上来两个汉子,不断对那女子断喝,那女子却是不理,于是动起手来。两个大汉很快制伏那女子,把她捆了起来,要她当众承认自己说谎。那女子坚决不从,三人正在僵持不下,不想半路杀出个“李逵”来要救那女子,而那女子竟喊两个大汉为哥哥,难道他们竟是兄妹?!台下群雄从心理上或多或少都倾向那女子,大概她确是出于一番好心。可是江湖人心险恶,谁能说那女子与那后来上去的汉子不是串谋一伙?或许他们想以此谎言驱散群雄,自己独取那霓虹神剑。众人一时难辩是非,只得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这时台上赵武和闲祝同打得火热,眼看赵武已落下风,但闲碧玉用自己身子护着他,使闲祝同难于下手。急得闲祝同暴跳如雷,大声喝道:“你快走开,否则不要怪我手下无情!”可闲碧玉仿佛没有听见,仍然用身子挡住闲祝同的各种招式。闲祝同急红了眼,他知道只有迅速解决目前僵局才能挽回局势,时间一久只怕生变,其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顾不得兄妹情份,一招“刀劈华山”朝赵武头上砍了下去,赵武已欺身向前无法躲避,情急之中闲碧玉把赵武往身旁一推,自己却挺身挡住,闲祝同收刀不及,一刀砍在闲碧玉肩上。闲祝同突见砍着妹妹,硬生生收回了几成功力,否则闲碧玉将被他开膛剖肚。闲碧玉痛得“哎哟”一声大叫,当即倒在台上,血流如注。赵武不顾强敌在前,抱起碧玉连忙点穴止血,施敷金枪药粉。闲祝同抽刀待再下杀手。突觉一股凌厉掌风迎面扑来,他心知这掌风来势厉害,连忙倒退数步避过掌风。这才饶过了赵武不死。他定晴一看,只见一条大汉已跃上台来,在空中朝他发掌。他见这条大汉在空中挥掌如此凌厉,不由大吃一惊。

适才毕言和赵武一块走进隐仙山庄,赵武见闲碧玉绑在台上好生着急,便踩着别人肩膀先头走了,初时,毕言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也跟着往台下挤去,只因人多挤得慢了,这才让赵武在台上险些吃亏。毕言见闲碧玉倒地后闲祝同又下杀着,眼看赵武性命危急,他才纵身跃上擂台,空中发出“劈空掌”将闲祝同击退,解了赵武性命之忧。

接着毕言落在台上,台下顿时爆发一阵热烈欢呼:“好!铁腿毕言回来了!”

‘铁腿’毕言是唯一进洞之人,当时亲眼见他大战‘通臂神猿’的人虽然死伤不少,但生者还是多数。后来之人自然也听人讲过他勇斗黑猿进洞的情景,故一见他亮相,自然都对他抱着极大希望。这女子的话是真是假,他进洞后遭遇如何,‘霓虹神剑’取未取到?这些疑问都落他身上。故一阵欢呼过后,大家都屏声静气,想听他讲话。这时闲氏兄弟听说来者便是‘铁腿’毕言,心中大是惊骇,相接逃进洞中去了。毕言尚未作声,赵武站起来朗声道:“众位英雄,适才这位闲姑娘所言句句是实。隐仙峰上根本就没什么洞口,也没什么‘霓虹神剑’!”

“噢!”台下众人哗然,一个个面面相觑。

接着毕言也道:“这是闲云鹤设下的毒计,大家速速离去,免遭涂炭。”

事到如今,毋庸置疑,台下有人喊道:“闲云鹤这恶贼害死这么多英雄好汉,岂能与他善罢干休。我等冲进庄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对!杀他个片甲不留!”台下众人齐声吼道。

杀人放火,本是这些人的家常便饭。一时间,便有许多人冲进庄去,拆房捣物,无所不为。可是整个山庄空空如矣,不见一人,贵重物品都搬之一空,显见得闲云鹤早有准备,有人气愤不过,便放起火来。刹时间烈焰腾空,风助火势,发出一片哔哔剥剥的声响。

毕言、赵武并未随大众去毁房捣物。闲碧玉伤口深及肺部,止血不住。此时失血过多,已是气息奄奄。毕言将掌心贴在她“灵台”“至阳”二穴,将真气送入她体内,她才有了一线生机。闲碧玉有气无力地对赵武道:“武哥,我们这辈子已无缘份!我所求你之事,你答应过的,你叫众位英雄不要追杀我父,我以我命替他赎罪!”

赵武哭道:“不!碧玉,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啊!”他紧紧搂住碧玉不放,生怕她走了似地。可是人之将死,如油灯将尽,任你怎样都无法留住,何况碧玉已下了必死决心。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说道:“你……你快……快说!……你不说,我……我死不……瞑目!”

赵武哭道:“碧玉,你……你别这样!我……”赵武本想答应碧玉要求,但他想杀不杀闲云鹤,这是天下武林的事,岂是我一句话能救得了的?他不愿骗她,故正在踌躇。

这时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说道:“我看就成全了她吧!”赵武回头一看,认得说话的是‘独臂神剑’祖子旺。不知他什么时候跃到台上。赵武心中一喜,深知祖子旺武功盖世,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人缘又好,他说一句话,众人定然会听。赵武这才对碧玉说道:“好!我答应你!”闲碧玉闻言,这才慢慢合眼,瞌然而去。

“碧玉!”赵武大呼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祖子旺道:“赵大侠,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我们还有大事要办。”说完他转身对台下英雄说道:“众位英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适才这位姑娘义薄云天,为救大家丢了性命。如今她求我们不要追杀她父,她以一命为她父赎罪,大家都是看见了的。我祖子旺今日不自量力,出了这个头,答应了她的要求。有不服者,找我便是!”说完他单足一跺,整个擂台坍塌,木板木头尽皆断裂,盖住了洞口。这一脚比‘铁腿’毕言来得更为漂亮。众人无不骇然,瞠目结舌,还有谁敢说个不字。纵有那不服者,也只能背地里嘀咕几句而已。于是众英雄议论纷纷,扶伤负尸,尽皆散去。

不到半个时辰,隐仙山庄前院大坪中只剩下祖子旺、毕言、赵武三人。隐仙山庄大火兀自未灭,他们身后火光冲天。大坪中,还躺着那些枉死在此的英雄尸身和伤躯。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凄惨的呻吟,风声啸啸,火势呼呼,惨不忍睹。

赵武对祖子旺道:“有劳祖前辈出面,了却我妻心愿,在下感激不尽!我和师兄还有重任在身,再说也要料理我妻后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祖子旺道:“赵大侠不必客气。似闲姑娘这等侠肝义胆、孝义两全的姑娘实为难得。老夫不胜敬佩,这才出面。此乃区区小事,赵大侠不必挂齿。老夫也有要事在身,此处不可久留,就此告辞,两位珍重!”

毕言、赵武拱手送别祖子旺,赵武神情悲痛已极,负着碧玉遗体朝庄后隐仙峰走去。

毕言问道:“师弟,你怎称闲姑娘为妻?难道你们……”

赵武不再隐瞒,于是将如何遇见闲碧玉的情况简要说了。毕言听后嗟吁不已,为这样一位难得的女中豪杰惋惜。

毕言又问:“你打算将弟媳贵体葬于何处?”

赵武道:“我想借师兄的游壁神功,将她葬于隐仙峰上。一来可保全她躯体免遭不测,二来让她高卧山峰,作个隐仙。”

毕言道:“言之有理,为兄定当效力。”

两人来到隐仙山庄庄后的隐仙峰下。赵武触景生情,想起三日前夫妻俩一块儿来此,两人息息相关、亲密无间,是何等幸福。想不到如今路隔黄泉,天上人间永无会期。心中悲痛难以抑止,不觉泪如雨下,在碧玉遗体前长跪不起!

良久,毕言拍拍赵武肩膀,低声说道:“师弟节哀。送她上路吧!”赵武朝碧玉磕了三个头,深情地看着妻子,仿佛她还活着,心中难舍难分。

毕言手托碧玉遗体,平地跃起,游壁而上。只见人影越来越小,渐渐便不见了踪影。赵武悲从心来,捶胸顿足,不能自已。

不一会,毕言从峰上下来,对赵武说道:“快别哭了!你怎地变得如此英雄志短,儿女情长?我们还是寻找师妹要紧。”

赵武听了心中不乐,暗自嘀咕道:“‘饱人不知饿汉饥’,你哪知失妻之痛啊!”赵武虽然内心悲痛,还是擦干眼泪,打起精神继续南寻。

在路非止一日。这日来到南方一个小镇—桃林镇。这桃林镇依山傍水,风景旖旎秀丽,一条清洌洌的清水河在这儿转了个大弯,留下一大片河川,这桃林镇便建在这河川之上。

兄弟二人迤逦而行,进入小镇时已近黄昏。他们一连找了几家客栈,却都关门闭户。再看街上,十室九空,几乎人迹断绝。一条丁字形的街面上,几乎不见灯火。两人心中好生奇怪,找了一家有灯火的人家,拍门许久才见微微开启,从门缝中露出一个白发老翁的面孔,他蹬着一对惶恐眼睛扫视毕、赵一眼,然后问道:“两位客官何事?”

毕言道:“老伯,我俩路过贵地,找不到客栈,望老伯指引!”

那老者回道:“镇上客栈都已关门,无处投宿。你俩快快离开此镇,迟了恐有性命之忧!”

毕言心里更加奇怪,然他艺高胆大,自然不怕什么性命之忧。便对老者说道:“老伯,你看天色已晚,我们无处安身。你老人家发发慈悲,能否容我兄弟二人在府上暂住一宿,所需资费,我们加倍支付!”

老者见他言辞诚恳,为难道:“不是老汉不留你们,实是留下十分危险。”

毕言道:“纵然是天塌地陷,我们也不怕的,还请老伯方便!”

老者无奈,只得将门打开,将毕言、赵武让了进去。接着又说道:“唉,你们硬要留宿,可不要怪我。我可是一片好心。晚上若有什么动静,千万不可出声,躲在屋内,也许能逃大难。”

赵武进门后找到床铺,倒头便睡。自从碧玉死后,赵武仿佛变成另一个人,一路上郁郁寡欢,整日浑浑沌沌,大不似以前那种豁达开朗的乐天派性格。今日上床不久,便听到鼾声呼呼。

毕言他想起老头神态,心下生疑。心想看情形这老头并非坏人,但如此担惊受怕,其中定有缘故。这镇上如此萧条,恐怕是遭到了什么重大变故?今晚我倒要多长一个心眼,看看到底有何古怪?

一会儿老者端来饭菜,只是一钵米饭,两碟素菜。老者抱歉道:“没什么可招待的,好歹能填饱肚子。实在抱歉得很。”

毕言叫醒赵武,赵武坐到桌边便大呼小叫道:“酒!怎么没有酒?跟爷拿酒来!”

毕言劝道:“五弟!随乡入俗,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将就过一夜吧!”

赵武闷声不响,端起饭碗便狼吞虎咽。

吃饭之间,毕言便问老者:“大伯,适才你说我俩若不趁早离开此镇,定有生命危险。此话是何道理?万望大伯赐教!”

那老者坐在一旁吸烟,闻言长叹一声,然后说道:“唉!说来话长,客官你有所不知。桃林镇依山傍水,人杰地灵,本是富饶之地。昔日里逢集赶场,商贾云集,货物成山,冠有‘小金陵’之称。只因数年前山洪爆发,从山上下来一个水怪,藏于清水河中,每日夜间要到镇上来吸人生血。吸完之后,将尸体抛之街头,其状甚是可怖!他吸人生血还很讲究,一是生病者不吸,二是幼儿老者不吸,专吸青壮男子和黄花闺女之血。如此一来,桃林镇上的青壮男子和黄花闺女尽皆逃匿,附近的商贾也不敢再来,本是热闹非凡的桃林镇变得冷落萧条。那水怪无血可吸,每户搜查,有那些不知底细的过往行人寄宿镇上,多半便被抓去吸了生血。以此老汉叫你们趁早离开,不要枉死他乡。”

毕言问道:“那水怪只有一个,为何镇上之人不群起而攻,反而坐以待毙?”

“唉!谈何容易。一来人心难齐,各自顾命;二来那水怪甚是了得,穿墙过屋如履平地,力大无穷,触之即死,实是匪夷所思。人人见了都逃之不迭,还有谁敢攻之?今晚你俩可得千万小心!”

毕言诺诺称是,他在心内琢磨,听老者所言,那水怪的本领也只平常武功,他要吸生血,大概是在练一种很厉害的内功。他现在还在吸血,八成是内功尚未练成。今晚不来则罢,如若来了拼着性命也要为一方民众除害。他听老者说完,没再说话,装着唯唯诺诺、十分害怕的模样。对方武功底细不知,胜负未定,他不敢妄自许诺。他和赵武吃罢饭便洗脚上床睡觉,那位好心老者千叮咛万嘱咐,帮他们将灯吹灭,回到自己卧房去了。

毕言躺在床上,寻思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一时竟难以入眠,待到夜漏三更,才朦胧睡去。突然,一阵呼呼风声将他惊醒。接着便听到有人在屋顶走动。内功精湛之人自然听之细微,他听到那人脚步轻盈,显然轻功十分了得。那人在屋顶只走了几步,便跃落天井。接着房门“呀!”地一声不启自开。月光之下只见一个高大黑影窜进屋来。此时赵武正呼呼大睡,毕言怕赵武吃亏,想喊他醒来,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定会惊动那怪,使他有所防备或者逃之夭夭,除妖之举便成‘画饼’。于是他索性自己也假装酣睡,把鼾声打得惊天动地,看那妖怪是如何作为。他的鼾声打得正响,便见那妖怪撩开他的纹帐,对他端详良久。见他仍然呼呼大睡,便俯下身子张开血盆大口咬他喉咙。毕言想这妖怪忒也大胆,想趁我沉睡不醒咬破喉管吸血。他潜运神功,心到力至,待那妖怪就要咬着喉管时,突然挥起一掌,不偏不斜正击在那妖怪“膻中穴”上。毕言人在空中发出的‘劈空掌’尚且凌厉无比,在这方寸之间挥掌拍去,且又拍正那怪要穴,那怪如何经受得起。只见他身子直飞出去,撞破窗檩,口中鲜血喷射。毕言随之一跃而起。还未出门,便见天井一道黑影升空而去。毕言暗暗吃了一惊,这怪着实了得,在如此重伤之后,尚有如此轻功。此时赵武也已惊醒,毕言对他说了句:“快追……!”话没说完,人已上屋。毕言追上屋顶,便见前面一道黑影飞速而逝。毕言施展轻功,紧紧追赶。

毕言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却兀自追赶不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条河边,毕言担心赵武轻功不济,不知他跟上没有。回头望了一眼,转过头来再追那妖怪时,却不见了那怪踪影。毕言好生奇怪,心想那怪纵是轻功了得,也不能倏忽不见,定是躲到哪儿去了。毕言只得停下来,一则等赵武,再则静观待变。等了一会,赵武追赶上来,忙问妖怪哪儿去了,毕言没好气回道:“我正找哩!”

他俩又等了一会,仍不见任何动静。这时清轮横空,银光铺地,这缓缓流动的清水河显得格外清幽宁静。毕言想:在这河边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难道是钻入地里去了不成?!

突然,赵武指着前面河岸说道:“你看那是什么?”毕言随着他手指望去,心中不由一动,急忙跑到近处一看,原是一个山洞。清水河的水大部分随主流流走,一部分却灌入洞中。毕言有过迷魂洞的经历,知道这水定会有个去处。心想镇上的人说他是个水怪,难道他藏到洞中去了?他不相信有什么水怪,从适才一掌击中他的膻中穴来看,他与人无异,他既能进,我也一定能进。于是他便想追进洞去。毕言对赵武道:“你在这儿等着,我进洞去看看。若是天亮之后仍不出来,你便自去寻找师妹,不要管我。”

可赵武不肯。他对毕言道:“大师兄,你真小觑于我。你以为我会为儿女私情,从此一蹶不振么?我的水性比你好,再说两个人进洞总比一个人强。”

“好!这才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毕言平素很难夸赞别人。今见赵武恢复常态,仍与他肝胆相照,忍不住拍着赵武肩膀称赞几句。于是两人手拉手跃进水中,一个漩涡立即把他俩吸进洞中,顷刻便被黑暗吞没。

两人在水中潜身憋气,随那水流而走。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身子被水送上水面,眼前豁然明亮。原来俩人已被水流冲过山洞,到了一片开阔平地,那股流水竟变成一条溪流向那平地流去。他俩爬上岸来极目四望,此时明月已落,晨曦微露,眼前是一个静幽幽的山峪,周遭是巍巍群峰和险峻山崖。只见四周山梁围成一个大圈,山的边缘是高数十丈的悬崖峭壁,恐怕连飞鸟都难飞过。整个山峪是凹进去的一个巨大盆地,无路可进也无路可出,这两人若不是从水中游过山洞,恐怕永远进不了这个山峪。山峪中长着许多高大树木,这些树木却不是杂乱无章地自然生长,而是排列成行,排列有序,显然是由人工栽植。沿着河岸,有开辟的菜畦稻田,只是如今都已荒芜。看到这一番景象,两人断定此处定有人烟,心中踏实许多。于是沿着荒废的小路走去。

走了一会,前面树林中陡然出现一块空地,空地上矗立一座山庄。山庄中白墙青瓦的楼台亭阁鳞次栉比,连成一片。只是颇历年所,几经灾难,显得十分荒败。白墙斑斑剥剥,墙上有无数裂缝,生长着不少青藤野草。山庄前院一座门楼,门楼前有一条长约二十余丈的白石甬道。甬道的尽头两边各有一头石雕猛虎,与真虎大小相似,呲牙裂嘴,昂首蹲踞,神态威猛无比。可惜其中一只虎头不知被何人砸得粉碎,碎石撒了一地。门楼前却又有一对石狮,仰天长吼,神骏异常。庄门半开半掩,四下里却无一人。两人抬头望见门额上挂着一块横匾,上书“还愿山庄”四个大字。横匾破迹斑斑,已破旧不成样子。庄门两旁有副对联,字迹隐约可见,上联是“玉嶂参天,万仞山峦争竞秀”,下联是“金鸡唱晓,一条碧水入山庄”。两人迈步跨进门楼,只见庄里屋宇巍峨,楼阁并连,玉栏朱楣,千门万户总有数百间房屋。虽然都已破败,但应用家什应有尽有,浑然自成一体,仿佛来到‘世外桃源’一般。只因长期无人居住,房内灰尘寸积,蛛网密布。那些桌子上、椅子上、窗柜上用手一棒,足可捧上一大把灰尘。两人不甚奇怪,这么多房屋,怎地没一人居住?这家主人是耐不住与世隔绝的寂寞全家迁走?还是全部惨遭不幸?!两人正自猜疑,忽然赵武惊叫道:“大师兄,这儿有血!”毕言闻言过去一看,果然地上有一滩鲜血尚自未干,显然是有人受伤经过不久。

“难道是他?”毕言正想细究,忽见前面闪过两条黑影。毕言大声喝道:“谁!”那黑影兀自不答,毕言随后急起直追。追过两间房,那两个黑影倏忽不见。毕言朗声喊道:“何方高人在此?在下特来拜庄,请予相见!”连喊两声仍没人答应。赵武仍不改那顽皮脾气。他扯开裤带说道:“你们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可要出恭了!我的屎奇臭无比,你们受不了可别怪我!”说着他果真作势就要脱下裤子。

“哈哈!你这小子真是‘狗走千里忘不了吃屎’。你屙了就自己品尝吧!”

随着声音,从阁楼上跳下两个人来。

毕言和赵武吃了一惊,原来他们不是别人,却是老四“醉金刚”茹航和老八“神偷”麦金。四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愕然。心中却在想着同一个问题:他俩怎么也在这儿?一时都未出声。

老四“醉金刚”茹航生性疲沓,不拘小节,但嗜酒如命,整日价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对外事一概置若罔闻,终日与‘杜康’为伴。然他的一套醉拳、醉剑却自成一派,天下无敌。他与郭如海从小结拜,后来分别流落江湖。只因他生性懒惰疲沓,只学了一套醉拳、醉剑。然就这一点本事,却也震服了不少英雄豪杰,江湖上的绿林好汉只要提起“醉金刚”大名,无不诚服。他懒虽懒,癫虽癫,但心地正直善良,满腔忠肝义胆。其实他对郭如海‘有饭同吃、有衣同穿、有福同享’的大同世界并不崇拜,纯粹是以江湖义气出发才跟随郭如海。

四人见面相顾愕然之后,茹航拉着赵武道:“你这小子怎地不拉屎了?你敢拉,我就敢用酒拌屎灌你。”说道,他掏出酒囊来咕咚猛喝一大口。酒未入喉,忽然“噗”地一声喷了出来,连连呕吐。吐完,抓住老八麦金便打。一边骂道:“又是你这直娘贼干的好事!”

“神偷”麦金连连求饶:“别打了!别打了!不关我事,是五哥要我干的!”

茹航朝赵武望去,只见他仿佛没事人一般,捧着酒囊自个儿喝得正欢。茹航一时间怒火中烧,扑过去抓住赵武便打。毕言连忙拦住,赵武趁机跑到一边,对茹航扮个鬼脸。你道为何生此变故?原来是在见面瞬间,赵武示意麦金偷了茹航酒囊,偷梁换柱,换上了屋子里不知何年何月遗下的一只酒囊。麦金号称“神偷”,这点小技当然不在话下。茹航向来懒懒散散,对此竟毫无察觉,结果喝下去的不知是水还是老鼠尿,只觉怪味冲鼻,令人呕吐。茹航这个亏吃得不小,火冒三丈,追着赵武欲打。

毕言劝道:“算了算了,兄弟见面,开开玩笑又何必当真。”

其实兄弟们都知茹航心地善良,天大的事一怒过后便一笑了之,从不记仇。茹航见毕言说他当真,倒反问道:“谁个当真?哈哈哈……,世间还没有值得我茹航当真的事。”他将赵武手中酒囊夺将过来,一边喝着一边走开了醉步。毕言也没理会,他知茹航说的倒是实话,世间仿佛还真没有值得他认真较劲之事。他问麦金道:“你们为何也到这儿来了?”

“神偷”麦金道:“大师兄,说来话长,此事倒真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