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三 廷议
作者:紫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1554

“锵”的一声,墙上的墨羽剑发出一声轻响,但是这一声对于在这寂静的深夜行刺的人来说无疑如晴天霹雳一般,刹那间,刺客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终究没有拍下去。

床上的徐福猛然惊醒,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那半空中停留的利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墨羽剑发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剑鞘“咯”的一声弹了出来,向刺客的击去,刺客仓促之间不及躲闪,被剑鞘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小腹下三寸的地方,他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声音传出老远,一个打更的更夫正好路过徐福的府邸,听到惨叫声不由得摇了摇头:“现在这些官宦人家越来越过分了,就算要搞男人也不用在大半夜吧,瞧这声音叫得这叫一个凄惨,多半是第一次被欺负,唉!真是个可怜人啊!”

惊叫声惊动了徐福府邸的守卫,听到声音来自徐福的房间,一个个都被吓傻了,他们知道府中的主人是秦王嬴政眼中的大红人,如果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些人估计都要被活埋。想到这里,他们顾不得天寒地冻,一个个的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飞似的跑到了徐福的卧室,一脚踹开房门扑了进去,眼前的情形让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徐福正端坐在床沿一脸杀气的看着地面,地面上有一个黑衣人正捂着下体在地上打滚,嘴里不时的发出“嗷嗷”的叫声,显示痛到了极点。

徐福看了看冲进来的这些守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骂道:“你们这群白痴,就知道睡,刺客来了都不知道,现在还光着屁股跑到这里有个屁用,滚!”

其中一个相对机灵一点的侍卫忙道:“大人教训的是,是小的不对,小的白天的时候病了,大夫说要小人好好休息,今晚本来小人不当班,可是一听到声音小的就急忙赶了过来,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上。”说着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旁边的士兵闻言不由得暗骂了一句“老奸”,不过没有人出来揭发他,反而都一个个的找出各种理由推脱责任。最过分的是一个傻乎乎的侍卫抹着大鼻涕道:“大人,小的家的老母猪今天给小人生了个胖儿子,小人一时高兴过度,所以多睡了会儿。”听着这些乌七八糟的理由,徐福鼻子都快气歪了,骂道:“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滚!”

“大人,那这个刺客怎么办?”

“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哗啦”一下,刚才满屋子的人立刻跑了个精光。看着眼前的刺客,徐福恢复了冷静,他摘下了墙上的墨羽剑,轻轻的抚摸着剑身,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来刺杀我?昨晚的那只箭是不是你射的?”

刺客此时疼的已经不是那么厉害,看着眼前这个人手中的那把黑黝黝的宝剑,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但终于还是把头一偏,默不作声。

“你是妖怪吧?”徐福出其不意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刺客冷不防下,被套出了实话,但他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刚才我看到你的爪子了,如果你要是不说实话,明天我就把你装在笼子里游街。”徐福恐吓道。

妖怪沉吟了片刻,一咬牙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都告诉你,只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你为什么来行刺我,昨晚的刺客也是你吧。”

“不错,昨晚那只箭也是我射的,可惜不能取你狗命。至于为什么行刺你,还不是因为它。”说着,妖怪用手一指徐福手中的墨羽剑。

“你是来抢这把剑的?”

“呸!妖怪大爷我还没有下贱到那种偷鸡摸狗的地步,我是来为那把剑从前的主人报仇的,那个老虎精是我大哥。”妖怪终于道出了实情。

原来他也是一只老虎精,是被姜尚杀掉的那只老虎精的弟弟,在徐福出昆仑的时候认出了他背后的那把宝剑正是自己死去的兄长的,又明知道明着来的话肯定打不过徐福,所以只好来行刺。

听完这只老虎精的话后,徐福冷笑道:“如果你是来报仇的,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的哥哥不是我杀的,这把剑也是别人送我的,而且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杀你哥哥的人你这辈子也惹不起,哼哼,想要报仇?”说着徐福抓紧了墨羽剑,剑尖一点一点的靠近了老虎精的咽喉。

“锵”,墨羽剑又发出了这种声音,徐福收回了宝剑,盯着剑身轻轻的道:“你让我留他一命?也好。”

“你走吧,我不杀你,只是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徐福把宝剑插入了剑鞘。

老虎精一愣,就在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一瞬间这个人就改变了主意,难道他是想先给自己希望,然后在出其不意的杀死自己?想到这里,他“哼”了一声,道:“你要杀便杀,少使这些阴谋诡计,老子不上当。”

徐福笑道:“我说不杀你就不杀你,你走吧。”

老虎精一咬牙,反正也是死了,既然他非要那样整死我,我也无所谓,不能让他看扁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小腹下面依然隐隐作痛,心里不由的有些担心,我还是个“处妖”,要是以后不能和漂亮的女妖怪那个了,可怎么办?那不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人妖”了。

带着对自己后半生幸福的担忧,老虎精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房门,他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徐福根本连头都没回,看来这个家伙也不是真要杀我,管他呢!既然他不杀我,那我还是赶紧走吧。

看着老虎精彻底的消失在眼前,徐福又一次拔出了墨羽剑,轻轻的道:“你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了。”墨羽剑发出微微的红光,像是在回应着徐福的感谢。

第二天,徐福遇刺的事情传遍了咸阳城,只是事情的经过被加工成许多版本,其中流传最广的是这样说的:

“兄弟,听说昨晚大王眼前的大红人徐福遇刺了,有这回事吗?”

“这件事我最清楚不过了,因为我表哥的岳父的邻居的侄子是徐大人的贴身侍卫,整个事件他是一点不露的看在眼里。”

“哦?那兄弟你快来说说,大哥我请你喝酒。”

“据说那个不是刺客,而是个采花淫贼。”

“淫贼?那怎么会去找男人?”

“嗨,这你就外行了吧,有的淫贼就好这一口。据说徐大人昨晚回府的时候就被这个淫贼盯上了,晚上那个人色胆包天的潜进了徐大人的府邸,正要得手的时候被徐大人发现了,结果一脚踹在那个人的“那活儿”了,听说那个人马上就被废了,估计这辈子再也碰不了女人了,当然,男人也没戏了。”说着还惋惜的摇了摇头。

“靠,这徐大人也够狠的。”

“什么话,要是那个人大半夜摸到你的屋里你估计也善不到哪去。”

“也是,也是。”

“你们胡说什么呢?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整个事件我是亲眼目睹。”旁边正在喝酒的一个人纠正道。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吧,其实是徐大人好那口,据说他的那些侍卫都与他有一腿,昨晚那么冷的天,那些侍卫还都一个个的不穿裤子在他门口排队。”

“嘘,有那么邪吗?那你老兄说刺客是怎么回事?”

“哪里有什么刺客,那是他们拿出来蒙人的。真正原因是徐大人昨天看上一个壮男,硬是把他给上了。可怜一个大男人,当时叫的那叫一个凄惨啊!昨夜我打更经过他的府邸时听的清清楚楚,绝对真实可靠。”

“你说徐大人也真是的,有了整个咸阳都家喻户晓的才女若尘小姐还不够,还要搞这调调,真是不可理喻。”

“嗨!有钱有势的人吃饱了没事干,瞎琢磨呗!”

当后来徐福听到这个传言以后,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胸中有一种想要屠城的冲动。

第二天一早,徐福早早的来到王宫,等待着陪伴嬴政一起去早朝。

当他来到王宫之后,嬴政已经等他半天了。行过礼之后,嬴政的第一句话就是:“徐卿,听说你昨晚差点被人强奸,可有此事?”

徐福一咧嘴,苦笑道:“大王听谁说得,哪有这样的事情,只不过是个刺客吧了。”

嬴政笑道:“不必掩饰了,已经有人告诉我了,还好你没有贞操不保,否则怎么对的起若尘小姐?哈哈哈哈!”

等嬴政笑够了,才正色道:“徐卿,昨晚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遇刺?查清楚没有?刺客抓到没有?这些个混帐侍卫,叫他们保护你,没想到他们竟然去睡觉,看我不活埋了他们!”

徐福慌忙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为侍卫开脱道:“如果是凡人,治他们罪也是应该的,可是刺客是个妖怪,原也怪不得他们。”

嬴政叹道:“唉!现在我才体会到身为一个凡人的无奈,凡人无论怎样努力,也终究比不过妖怪和神仙,只是你今后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被那个妖怪得手。好了,不说这些了,以后上朝的时候你就跟随在我的左右吧。”

此时,值班的小太监提醒道:“启禀大王,早朝的时辰要到了,请大王更衣上朝。”

更衣完毕,一身黑色龙袍的嬴政和一身侍卫统领打扮的徐福来到了议事的大殿,文武百官此时早已经在殿外恭候了,随着太监的一声:“上朝。”大臣们陆续的走进了大殿,一起跪下磕头道:“大王万岁。”

徐福站在嬴政的旁边,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参加早朝了,正要跟随百官一起跪下磕头,可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牢牢的抓住了,他一转头,发现抓住他的人原来是嬴政,正在一头雾水的时候,嬴政对着他悄悄的一指下面,冲他微微一笑。徐福抬头一看,之间满地的大臣正在冲着自己的方向叩头,一瞬间,他的心头一热,眼泪差一点涌了出来。他明白了嬴政的意思,嬴政是叫自己和他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也就说要和自己共享天下的意思。

仿佛看出了徐福的感动,嬴政轻轻的拍了拍徐福的手臂,对着他摇了摇头。

李斯行礼的时候无意中一抬头,发现大王旁边站着一个似乎很熟悉的人,而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个人居然敢站在大王的旁边和大王一起接受百官的朝拜。义愤填膺之下,他正准备出言训斥,可是却一眼看到了嬴政紧紧抓住徐福手臂的那只手,急忙把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吞了回去,但心中却暗暗骂道:“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匹夫,竟然仗着大王的恩宠敢接受百官的朝拜,简直是欺人太甚,现在暂且放过你,将来若有机会我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朝拜之后,早朝正式开始。

右相李斯出班跪倒,先是对嬴政一阵歌功颂德,看到嬴政被赞扬的飘飘欲仙之际,改口道:“可是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还有人恶意诋毁大王的名声,甚至还念念不忘已被我大秦收入版图的韩地。”

嬴政怒道:“岂有此理,此人是谁,寡人定要严办。”

李斯正色道:“此人正是深受大王信任的韩非。”

嬴政闻言一怔,道:“韩卿,李斯丞相说得可属实?”

大臣中走出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人,正是韩非。他并没有因为李斯的举报而有任何一丝的惊惶,而是侃侃而谈道:“韩非并不认为自己诋毁了大王的名声。臣只是觉得大王有时处事过于刻薄,虽说应该乱世用重典,只是我大秦的刑罚似乎也太过严厉了些,所犯的罪行与所受的处罚并不相符。就如当年的仲父吕不韦,他虽然有些过错,但是臣觉得他并没有谋反,罪不当诛,可是却被大王赐死,臣就觉得不妥。另外臣原属韩臣,就算心念故国,臣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当之处。”

“住嘴,寡人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反贼吕不韦当年意图谋反,早有定论,如今你竟然来为他开脱,意欲何为?何况当年你在韩国郁郁不得志时,是寡人派人把你带到咸阳,让你一展胸中抱负,如今韩国以被我灭掉,你却来兔死狐悲,该当何罪?”

李斯在下面接口道:“回大王,以韩非的行为,按我大秦律,理当腰斩,株连九族!”

嬴政又是一怔,他并没有要杀掉韩非的意思,只是因为韩非提到了吕不韦,这个令他最无法回避的人,才勃然大怒,可是当听到李斯所说的处罚后,他犹豫了,过了好久终于下令道:“撤销韩非一切官职,打入大牢,听候处罚。”

看着韩非被御前武士架走,大臣们人人自危,他们心中都清楚韩非之所以落到这种地步,完全是因为他得罪了李斯,说他不念故国,实与牲畜无异。

徐福也是一脸的不然,他深知吕不韦何嬴政的关系,在这个时候提起吕不韦,实在是犯了嬴政的最大忌讳,否则嬴政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时间,整个议事大殿鸦雀无声,大臣们都不敢表态,生怕自己步入韩非的后尘。好半晌,嬴政道:“谁还有本上奏?”

廷尉尉僚战战兢兢的走出来道:“大王,臣有本上奏。”

“哦!是尉卿啊,讲!”

“回大王,我军与赵国交锋屡攻不下,实在是由于赵国有大将李牧的缘故,臣认为欲灭赵国,需要先除掉李牧。”

“嗯!有理,只是该如何除掉李牧呢?”

“这个臣也曾经细细想过,如果行刺肯定不行,李牧武艺高强,身边又有大批训练有素的精兵保护,如果行刺实与羊入虎口无异,所以臣认为应该使用反间计,令赵王自己杀掉李牧,这样我大秦军队就可势如破竹,一举灭掉赵国。”

“好!好计策,只是该如何让赵王杀掉李牧?尉卿速速道来。”嬴政大喜道。

“这个……回大王,臣只是负责想好这个计策中最难的一点,也就是提出这个观点,至于别的什么,臣还没有想好,还需要其他各位大人共同提议。”尉僚表现出一幅理应如此的神情。

“唰”的一下,满朝大臣一起向尉僚投来鄙视的目光,更有的心中暗骂:“什么破主意,这么说来我还能献给大王一个一统天下的计策,只要让各国国君向大王投降不就可以了,至于具体怎么让他们投降,还需要大家共同提议。”

嬴政原本还一脸兴奋,听完尉僚的话后立即骂道:“住口,你当这里是儿童嬉闹之所吗?竟然提出这种狗屁主意,来人,把它给我拖下去,掌嘴二十,让他以后长长记性!”

御前武士将尉僚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功夫,殿下传来了尉僚的惨叫声,刚开始的时候咬字还比较清晰,到了后来几乎听不清他在叫些什么。

可是尉僚的话却点醒了徐福,想起从前自己在赵国的时候发生过的一些事情,他心中一动,发现如果处理得当的话,让赵王杀掉李牧或是罢免掉李牧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正要发言,但是突然想到了以自己的身份似乎在这里发言并不合适,便把话咽了回去。

只听嬴政继续道:“下朝之后,右相李斯、大将军王翦、蒙恬、蒙武、内史赵高随我到御书房议事。退朝!”说完一抖宽大的袍袖,往后宫走去,徐福和刚才被点名的几位大臣随后跟了过去。

路上,除赵高外,李斯和其他几位大臣偷偷的打量徐福,终于蒙恬大声道:“你不是去为大王求长生不老之术的徐福吗?怎么回来了?难道是找到了长生之术吗?”

“原来是他,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大家都这么想道,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徐福的身上。

徐福只觉的心里一阵发毛,看着眼睛发直盯着自己的这些大臣,一时间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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