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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发现正躺在床上，室内阵阵兰草熏香在鼻边飘逸。

我不及细想，又昏迷过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可爱的小丫头惊喜地叫了一声，把那位面容憔悴的夫人惊醒。

“涵儿，你醒啦？”夫人从檀木椅上惊跳起来，快步来到卧床边。

但她发现我还是昏迷的样子，不由失望地叹了一声，气息中无不带有悲切之情。

“夫人，刚才少爷曾醒来，但又……”刚才那个惊叫的小丫头轻声说。

话才说到一半，就哑了声音。

夫人不作声，眼勾勾地望着睡在床上昏沉沉的我。

这位夫人正是我的义母，史可法那老头的元配妻子，王氏。

夫人问丫头：“老爷呢？”

“刚才老爷一直和救回公子的那两位客人说话。只吩咐下人若公子醒了，再去通告一声。”

这时，忽听屋外丫鬟传话：“老爷来了。”

史可法走了进来。

前些日子，我老爹梅士钺远赴四川，把我送到史可法府邸。

王夫人见史可法进来，站起来叫了声：“老爷！”

语气中包揽了千丝万语。

史可法连忙按住她的肩，示意她坐下。

他望着她，道：“夫人要小心身体。涵儿命大福大，一定不碍事。”

他把目光转向床上的我，问道：“涵儿至今还未醒来？”

王夫人答道：“涵儿自昨晚一直沉睡到不久前才醒过来，但又昏迷过去了。他口里胡言乱语，似是受了什么惊吓，神志不太清醒。”

“哦，有这事？”

史可法不由皱着眉头，问王夫人：“现在可好了？”

“我已让人伏待他睡后，情况有所好转。”

史可法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屋子里踱着方步。

半晌，史可法突然停住脚步。

问王夫人：“夫人近来辛苦了，为涵儿操劳。我公务繁重恕不能管他。唉，夫人应该了解吾夫妇近半百无儿无女，只收养了涵儿，好不容易才养大成人，万一有何差池，不仅全费心血，而且又太对不起元林。”

王夫人见他口气不同往日，心里七上八下，忙问：“老爷，难道涵儿有麻烦事？”

史可法在王夫人身边坐下，道：

“夫人稍安勿躁。刚才府里通报，扬州城捕快在醉香楼发现两具死尸，一具是男的，经查明乃万威镖局的总瓢子何大为，另一具是女的，乃院内的丫鬟。”

“什么？有此等事？难道官府的人怀疑上涵儿了？”王夫人急道。

“夫人少安毋躁，听我慢慢道来。官府怀疑倒是有的，只是不敢肯定。但坏在醉香楼里的人都说涵儿与复社的郑光贞、张守谦、赵时义、李应鸾在一起。现在经衙门查明，郑光贞、李应鸾至今未回其府第。而张赵二人也昏迷在府中。看来事发生得极其跷蹊，涵儿是否涉及在内，本官也不敢做主张，只等涵儿醒来后才有个水落石出。”

“老爷，这不可能的。咱们涵儿一向不闹事。老爷巡抚扬州地区，扬州地方官总得给点面子吧。”

“夫人，休得胡说。我史某常恐上违朝廷，下负黎民百姓，怎可为此事而徇私枉法，辱尽一身清白，名列于污垢之辈。”

史可法语气有些变得慷慨激动。

“难道老爷就不管涵儿的死活了？”

王夫人见史可法神色严肃，语气强硬起来，想到我的安危，不禁反问道。

“难道我史某人就可以叫人在涵儿的身上刻上此人乃史可法义子诸字而招摇过市，就保管平安无事了么？”

“这，……那你就一句话也不说看着他们送涵儿上刑？”

“夫人怎可把话说过了头。涵儿之事至今未水落石出，衙门亦未说要抓走涵儿，只不过要取个口供而已，况且涵儿一向自重，哪会干下那等蠢事！”

史可法好话说尽了，可王夫人越听越赌气，她边抹泪边道：

“若有此等事呢？你咋办？好，我是说不过你的了。”

王夫人说到动容处，心底感悲一齐上涌，人扑到我身上，噙着泪道：

“可怜的孩儿，生在富贵家也没富贵命，你若有半步差池，我也誓不为人。”

此语真是悲感至极，室内丫环也不禁洒洒落泪。

史可法素知王夫人爱子心切，自忖刚才硬着性子发火有点过分，不由低声下气上前劝夫人。望夫人却不理会，只是在哭，任凭史可法好话说了一大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