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李应鸾怔住了，连姬若冰也是打了一个顿。

说话之人俨然是郑光贞。

他很镇静地坐在椅上。

李应鸾此刻不由异样地冷静，冷峻的脸上如涂上一层冰霜。

心头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使他嚣张不起来。

屋内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似乎世上鸟鸣不再响起，流水不再流淌，海浪不再汹涌。

终于见到郑光贞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道：

“李应鸾，你的主子是谁？”

声音显得平静有力，又带冷意，打在李应鸾的心头，如千斤重石，沉甸甸的。

——对方确实是难以猜测的迷。

十年来，李应鸾抛名弃利，在复社里卧底，他认为郑光贞就像迷一样。这个人处事表面看起来像一潭秋水，平静又深不可测。又如一张撒开的网，这张网在暗处慢慢地收拢着。

想到这，李应鸾不由一阵颤意传遍全身。

嚣张的人惯了，就算吃屎也会说好吃：

“我的主子是谁，你应该知道。何必故作玄虚来问我？”

“你可不招？”

“我想你是枉心白猜了，劝你给你的婆娘倒洗脚水去吧。”

“你放屁！”

一向斯文正经的郑光贞竟也会说出这市井俗语，“你可谓居心叵测。一位身经百战的江湖汉子偏偏要委屈妆成一介张口之乎者也的书生。十年的时间正是你在江湖上大展鸿图的时候，十年枯噪的寒窗生活能束缚得住一位呼风唤雨，风采绝伦的江湖豪客，究竟是什么力量，使你如此死心塌地？”

“郑老弟，你省了点吧。”李应鸾道。

“你的主子应该是……魏阉魏忠贤！”

“什么？”屋里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叫了。

就连李应鸾也神色严峻。

“阉党与吾东林、复社一向水火不容，阉党掌握东西厂特务，勒索财物，为非作歹，肆无忌惮。当年阉党用廷杖打死东林党人万燝，顾大章因受刑不过自缢而死，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周宗建、李应升、黄遵素、高攀龙、赵南星相继受刑致死，连抗击满族入侵屡有功勋的熊廷弼也惨遭杀害。阉党几乎清洗了东林党，又不放心，派出大批特务埋藏于天下所有的书院，以达到彻底消除东林。幸亏当今圣上英明，一举铲除阉党，为东林党官员恢复名誉。可是，一些阉党残余狂徒还在继续为恶，阉党布下的特务并未消除，依我估计，现在都被某个阉党头子接管了吧。李应鸾，我分析的如何？”

“事已如你所料，李某也不多费口舌，我辈与东林水火不容，更饶不了复社。”

“此乃你杀宋璞之缘由？”

郑光贞的目光如箭。

“宋璞？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自不量力，死不足惜。自以为作上几首狗屁诗文，题上几篇绳头经文，就自命不凡，大肆评论我党人士，说什么一举铲除阉党残余毒害，到头来死的先是他，真乃讽刺之极。我只不过是轻轻的一掌，他就那么弱不禁风。”

李应鸾摆了摆自己的手掌。

“哈哈。”郑光贞昂头一笑，道，“李应鸾，你也只不过是你新主子的一只棋子，生死也是不由你。你的主子过去虽居高位，但今被压制，势力大大削弱了，你们没有前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