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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文忠说：“你是哪一路的，报上名来。”

我看两人好生古怪，像是有架可打。

我问：“李兄，究竟为何事，我辈乃一鼻子出气之人，何至于出手不谦让呢？”

李应鸾冷笑道：“我说你真是傻小子，也怪你整日读圣书贤经，天下还有的事离奇得很，你闻未所闻，有可能你义母是假的，父亲也是假的，就连你义父史可法也有可能是假的，他们出现在你眼前，都可能是同一个人，一个狠毒心肠的女人。”

女人？李应鸾啊李应鸾，你竟然毫无修养，随口就说女人，女人是放在脑子里，每晚对月相思的嘛。

“女人？这咋回事？”

我被他说得不知所以。

李应鸾又是冷笑两声，古书上一般奸诈的人都是这样笑的。

他对着束立不动的高文忠高声道：

“怎么样，姬若冰，别再装下去了。一个如花美貌的大故娘扮成一个儒生，惟妙惟俏的，可以混过任何人的眼，却不可能瞒得过我。但说句公道话，川西罗刹教圣女的易容术果然天下无双，可惜呀，可惜！我神掌金鹰慧眼如何？”

姬若冰心头一颤，对头果然是大有来头的，我玉面修罗化的容几时会给人揭穿过。

这是第一次，只有这一次我在场，依此推算，我就是姬若冰的倒霉蛋了。

李应鸾又道：

“一个大男人在如此大热天还穿得如此一丝不漏，衣料非本地的，乃川锦。浙江丝绸名甲天下，江南人士一般不用川锦，除非是蜀地来的商贾文客。再者，你作诗之态非我辈诗书人士之风，那些诗词该不是你从一些落泊生手里偷下的吧。我该感谢这位傻小子了，他撞了你一下的瞬间，我就看出来细底来。一个男人哪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又心乱又脸红。最近江湖有哪号人物如此以假乱真呢？我看非你玉面修罗莫属了。”

“什么，这……”

我听了李应鸾一番剖析，不吃了一惊。

姬若冰只是喟了一声，道：“呵，李老弟，你老也是隐埋得辛苦了。哗，想当年名震江北，凭一手断金乌黑掌力挫神刀大侠韦光应，湘妃剑客朱一帆的神掌金鹰今天沦落到秀才贡生之流。唉，可惜，可惜，江湖这么多年来少了一位力挽狂澜的好汉，可惜，真是可惜。”

“臭丫头，你怎知我乃神掌金鹰？”李应鸾问道。

“是你自己亲口说的，不打自招，真是笨猪一头。”

“咳，死丫头。等下我看你嘴皮子还顽皮不？”

李应鸾昂头长笑，笑声震动梁宇。

他突然蹿到我身前，——这真是城门失火，祸及池鱼。

他对我尖声尖气道：

——“俊小子，我李某最爱你这等美男子。可知否，你眼前这蠢头笨脑的高文忠是何等人物，他可是名噪川西乃至整个江湖的女魔头——玉面修罗姬若冰。”

——“她美貌天下无双，出道那天，川西葫芦寨的土盗们为争观幸客，竟致踩踏死的死，残的残，最后让她轻而易举就废了葫芦寨。”

——“她的易容术了得，就算是你身边的朋友酒客，卖店铺子的伙计，街上的跑腿子，妓院里的妓女及嫖客都有可能是易容后的她。”

——“这个女人花样之多，可能连你未来的老婆也极有可能是妆她成的。你小心让她扒了你的皮。你信不信。这你不能不信了。”

我听了他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既望望姬若冰，又看看他，摇头道：

“我不信！”

哪知姬若冰往脸上一抹，整块人面假皮掀了开来，露出了一张秀美的少女脸蛋。

——细长的眉毛，眼尾向鬓边扫去。

姬若冰顺势把假面皮向李应鸾脸上扫去。

李应鸾举手抓住，捏在手里，对我道：“这下你可信了吧，多标致的故娘，大爷看了心也动，你小子艳福不浅。可惜我是决不会放过她的。”

说着他挥动鹰掌探向姬若冰。

但听座中有人厉声喝道：

“住手！”

声音雄壮有力，余音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