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迪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劳碌命，最近几个月一直在东奔西走。

积压的研究课题都快堆成山了，就是没有时间坐下来研究。好不容易把拉法城的基础设施建好了，以为可以好好研究一些魔法世界的奥秘，结果杰克那边又出麻烦了。

更麻烦的是刚建立的兽人护卫队没办法通过黑色森林赶往王都，结果只有临时征集一些人类民兵。

“真是命苦啊！”兰迪一边在心中抱怨着一边施放群体狼之魂。

为了尽快赶路，兰迪给民兵们都配备了马匹。不过这些都是驽马而不是战马，是不能上战场的，作战的时候他们还必须下马作为步兵战斗。这种步兵成为“骑乘步兵”，虽然不具备骑兵的冲击力和灵活性，但机动性（尤其是远程机动）却比普通步兵强得多。不过这种特性也限制了他们携带重型武器，所以只能作为轻步兵，在防守战中作用不大。

在丛林地形上骑乘步兵也无法全速前进，因此一旦到了比较平坦的地形上兰迪就给所有人使用群体狼之魂加速以弥补损失的时间。

母巢（即使是初生的）的改造能力远比人形龙族高，这种区别就相当于专业水平和业余水平的差别。兰迪的身体经过改造之后魔法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现在她每十几分钟一次施放的群体狼之魂可以一次作用于全部的五十多骑身上，矮小的驽马在魔法的作用下几乎是蹄不沾地地飞驰，速度赶得上战马的冲刺。

两边的丛林飞快地向后飞驰，耳边劲风呼啸。兰迪他们除了每过一个小时停下给马匹休息一下之外就一直在赶路。兰迪只是在开始的时候用魔法和她的坐骑沟通一下（与动物交谈），然后就让它自己沿着路跑，其他人跟着走就可以了。

德鲁依的魔法真是方便。

温蒂一直和兰迪并驾齐驱。她不喜欢和后面那些粗俗的人类混在一起，相比之下兰迪要亲切多了。不过她现在有些搞不清楚兰迪究竟是不是把同伴受伤的事情放在心上。如果说她没有在意的话就不必连续使用狼之魂来赶路，要知道频繁使用群体法术是很累人的；但如果说她很在意的话就不会在赶路的时候还悠闲地教莉莉丝魔法了。

真不明白人类的想法。

温蒂终于忍不住问道：“兰迪，不是说杰克的心脏被对手的剑刺穿了吗？难道你不担心？”

兰迪正在教莉莉丝如何用自然魔法从植物中抽取纤维制造织物，听到这句话抬头道：“我为什么要担心？他现在只是处于休眠状态，又没有真的死掉。龙族的生命力没有那么差，只要不是……一般的伤害不会死亡的。”

一不小心之下兰迪差点把龙族的弱点说了出来，好在及时收回了话头。虽然对方是朋友，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她偷偷瞄了温蒂一眼，不过精灵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

“那你为什么要急着赶过去呢？”

“因为他是个笨蛋。”兰迪不屑地骂了一句，但接着又正色道，“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武器竟然可以刺穿龙族的铠甲，只有对它了解之后才能知道如何防备。这次还算是侥幸，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妈妈，妈妈！”莉莉丝清脆的童音打断了兰迪的思考，“你看！”洁白的小手把一条淡黄色的围巾举到了兰迪眼前。

一看到莉莉丝，兰迪的目光立刻柔和起来，笑眯眯地接过了围巾仔细看了看：“不错，不错！织得真好！”说着温柔地摸摸莉莉丝的小脸，把围巾给她围上，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莉莉真聪明！”

“嘻嘻！”莉莉丝的手臂缠上了兰迪的脖子，“我们来玩好不好，妈妈？”

兰迪的眉头微微一扬笑道：“想玩什么？不可以下马哦。”

“嗯——”莉莉丝认真想着，小额头可爱地皱了起来。突然她的目光亮了起来，笑眯眯地举起双手晃了晃。

兰迪爱怜地伸指点了点莉莉丝的小鼻尖笑骂道：“小滑头！又要玩这个，以为吃准了你老妈不成？”

莉莉丝耸了耸肩，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洋娃娃一样美丽的相貌加上可爱的动作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疼爱疼爱。

兰迪爱怜地捏捏她的小脸蛋：“好，输了刮鼻子。来！”

于是民兵们很快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你拍一，我拍一……”

希勒错愕之下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他还是难以相信那么宏伟壮观的魔法就是这个金发少女施放出来的。虽然半身人说她是个大法师，自己也亲眼看见她使用魔法，但她平时实在是缺乏大法师的风范。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希勒颇有些惊艳的感觉，好在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与其他人痴呆呆的神态相比还不算太失态。开始希勒以为她是拉法男爵的妹妹；后来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叫她“妈妈”，又以为她是男爵的妻子；但半身人又称呼她“兰迪小姐”，她的年纪和体型也不像生育过的女人，希勒就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了。直到后来才从杰斯特那里打听出男爵居然原来是她家的下人，而城堡也是她一手建立的。

这个事情给了希勒很大的激励。既然这个男爵可以从下人变成贵族，那么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因此他一听说征兵就抢着了报名。凭借打猎中练出来的箭术，他顺利地通过了之后的选拔。

选拔之后希勒被任命为弓兵伍长，手下有十五个弓箭手。他也领到了之前看到的那种黄色V字标记。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是军民通用的地位标志，V字越多地位越高。一个的叫“伍长”，两个的是“队长”，然后是“军长”，现在希勒就是一个伍长；他们领导的队伍分别称为“伍”、“队”、“军”。

据说这是兰迪家乡的称呼，不过希勒和其他民兵还是喜欢按照普卢斯军队的习惯称之为“小队”、“中队”、“大队”。几天下来兰迪也随他们一起这么叫了。

大队往上为“团”和“军团”，不过贵族私兵是不可能达到那种规模的。

在靶场上，希勒从精灵那里见识到了什么才是最高的箭术。在一百米距离内，无论目标如何运动、躲避，无论目标和自己的相对位置如何，她都能够百发百中，而且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一个这样的神射手比一个小队的弓箭手都厉害，普通士兵来二三十个都未必能近得了身。这还是不考虑她的剑术的情况，能使用那种昂贵的魔法剑的绝对不会是庸手。

这种身手看得希勒羡慕不已，但他也知道因为先天条件的限制人类是不可能拥有那种箭术的。希勒的第一步目标是成为一个狙击手。

在欧斯大陆的军队中弓箭手的地位是所有兵种中最低的，造成这种现象的最主要原因是魔法在战争中运用。

弓箭手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最主要的作用是担任火力覆盖任务。这种任务只要对准大概位置射就可以了，射击的速度和密度比准确性更重要。显然魔法的威力、密度和持续性比弓箭好得多，而且物资消耗也比较低，因此在魔法世界里火力覆盖主要依靠魔法来完成，大量的弓箭手被少量的魔法师取代了。

但是魔法世界同样离不开弓箭手。首先是弓箭手培养容易、价格低廉，可以大量装备部队；其次是在射程和精确度方面弓箭还是有一些优势的。因此弓箭也向着两个孑然不同的方向发展：一个是廉价而大量的方向，另一个则是远程而精确的方向。

大部分魔法的作用距离都在一百米以内，而许多弓箭的射程都超过这个值，长弓甚至能够攻击300米之外的目标（曲射），因此在魔法打击之前用长弓压制对手已经成了一种军事常识。

同时由于弓箭的飞行速度比多数魔法的速度都快（电系是唯一的例外，但电系很容易被金属物体吸引而偏转），所以弓箭比魔法更难躲避。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专门对付敌方魔法师的狙击手。

狙击手不需要连续射击，但对射程和精确度的要求非常高。他们通常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而射击的全部是高价值目标，所以就出现了专门供他们使用的狙击弓。

狙击弓全部都是复合弓（也称反弯弓），因为这种弓体积小便于在复杂环境下使用，而且复合弓的弹道平直便于提高精度。所有狙击弓都是魔法武器，因而价格非常昂贵。它的平射距离就达到了三百米，因此张力比普通复合弓高了近一倍。普通弓箭手甚至无法将弓张开，即使熟练的狙击手连续射击两三次之后也会手臂酸痛无法继续战斗。

狙击手、狙击弓配合穿甲箭或破魔箭就成了军官和魔法师的克星。据说战场上每损失十个军官就有三个是死在狙击手的箭下，而魔法师的死亡有一大半是狙击手造成的。

正因为狙击手的这种重要作用，所以他们的地位比一般的军官还高，选拔也更加严格。而且它最吸引希勒的一点是：狙击手是最容易立下战功的职业。

欧斯大陆历史上最有名的狙击手是英吉斯的罗宾汉。据说他在和法兰帝国的一次战役中就射杀了十一名皇家魔法师、六位伯爵和三位侯爵，迫使对手连续更换了四次指挥官，最终还射杀了法兰帝国的王储并迫使其退兵。虽然之后他遭到了法兰帝国的通缉，但英吉斯人还是视他为民族英雄，而他本人也被英吉斯女王破例授予了一等伯爵的爵位。

希勒并不指望自己能获得同样的殊荣，他知道英雄毕竟是极个别的，但他相信凭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完全可以和拉法男爵一样摆脱雇农身份。为了这个目标，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参加军队，然后在战斗中展示出自己的才华。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希勒的遐想：“全体休息！”

希勒赶紧勒住马，四周看了一下。现在他们是在一个小池塘边的草地上，夕阳透过树林的空隙在水面上洒下点点金光。

兰迪继续下令道：“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休息过后第一小队生火做饭，第二小队搭帐篷，弓箭队安排警戒。再重申一遍！不要砍伐树木，不要猎杀动物！”

“是！”各小队长答应一声，然后各自开始布置人手。

弓箭队的成员原来都是猎户，眼力和警觉性比其他人要高，因此警戒和值夜的任务一般都落在了他们身上。不过他们也因此省去了做饭和布置营地等杂活。

希勒把十五个人分成三批轮流执勤，逐个安排了任务。第一批斥候出发之后就让其他人休息了。另两个小队的人则生火的生火、搭帐篷的搭帐篷忙活开了。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夕阳很快就消失在森林后面，树木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森林慢慢沉入朦胧的黑暗中。各小队分别围着火堆进餐，腊肉和酸菜的香味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突然从森林的方向传来两声夜枭的叫声，希勒放下了手中的黑面包，派两个人过去看看，自己向兰迪报告：“有陌生人接近。”

会是什么人呢？兰迪有些疑惑。这条路一般是没人走的，因为多数人都受不了妖精森林的规矩，也害怕受到精灵的攻击。

“继续监视。其他人准备战斗！”

民兵们放下手中的晚餐拿起武器，很快依托帐篷和马匹形成了防御阵形。

得益于普卢斯王国普遍的军事文化传统，这些平民也具有一定的军事素质。他们平时就以军事纪律约束自己的行为，一旦组织起来就可以成为合格的士兵。虽然他们只是民兵，但听到命令之后依然能够正确快速地执行，没有出现一点慌乱。就这一点来说，罗恩哈特的梦想是有现实基础的。

不一会儿，前方的斥候回来报告发现了一支约一百人的队伍。看起来像是个商队，很多马匹驮着货物；但是其中有不少女人，护卫不多但装备比一般商队好。

“也许是跟着商队一起走的剧团？”第二小队的伍长罗丹猜测道，“很多流浪剧团都会这么做，因为大商队的护卫力量比较强，他们也安全一点。”

“是啊。”第一小队的伍长卡特也赞同罗丹的看法，“而且这条路上猛兽比较多，需要比较强的护卫，装备好一点也正常。”

兰迪转向希勒：“你看呢？”

希勒沉吟道：“我想先等等，看看再说。”

兰迪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呆在原地，保持警戒。希勒，让斥候去确认对方的身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