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左右之争
作者:月徘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2705

第二十三章多情往事

到达朝晖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就如我此刻的心情,人背的时候连喝凉水都会塞牙,不就是去拿了一株灵草么,就无巧不巧的引出了一只怨鬼。

“我要进去见一个朋友,把灵芝给他,你……”在掩饰自己的真正意图的时候,一定要说一些事实来迷惑,这是我的第一个师父教我的。

她看了看黑暗中静静矗立的高大建筑,幽幽的道:“我在外面等你,如果半个时辰之内你不出来,我就开始做我想做的事。”

“我会的。”我连忙窜进了陆放的家。

“……这样吧,我现在去岳王庙布置一下,你把她引到那里去,希望岳王的浩然正气可以压制的住那女鬼的怨气,免得多伤人命。”陆放沉思了一下之后断然道。

我们互相握了一下手,分头而去。

我才跨出大门,那女鬼就飘了上来:“你怎么才出来!”

我一怔,她手中居然拎了一个送牛奶的中年人。

我一向淡泊没错,可是也从未受过这样的胁迫,见此情景,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升窜起来:“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找当年害你的人,却在这里疯疯癫癫,残害人命!”

女鬼飘飘然的把手中的人一丢,拍了拍手,优雅的转了三百六十度,冷冷的道:“赵飞燕不是已经死了吗,我受了那么久的苦怎么算?除非你能找的到她。”

“一般人死都会到地府去的,难道你不知道?人死了总会有魂魄,你去地府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什么线索。”赵飞燕啊,虽然不知道你今生是什么来头,但害你一个总比害很多人好,只要这女鬼的怨气消散,她就没什么危险性了。

“嗯,说的也是……,如果我真的能够找到她……,我一定要把她封印在蚂蚁里面,嗯,不行,还是杯子好了,万一杯子碎了,她就三魂七魄都散开了,这个最妙,嘻嘻……”她一边想,一边拍着手旋转,舞步灵动。

“我们又见面了!”一声沉喝,我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两个人,一个是赵志风,另外一个他的师父冷蝉道人,也就是那赵志风的师父了。

“千年怨魂?”冷蝉在强大的怨气之前激灵了个哆嗦,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裱纸――所谓人类的道士,总认为自己才是除妖降魔的有道之士,而所有的妖怪鬼魂总士企图和人类作对。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已经在空中虚画几笔,“敕!”手指发出一道指风点出,黄裱纸还没来得及在空中烧完,一阵冷彻骨头的黑风过处,他缓缓的倒在地上,七窍里的血丝慢慢的渗出,如一堆泥般“堆”在了地上。

女鬼发出一声欢呼,在空中盘旋起舞,似欢快之极。赵志风惊骇之下,发现冷蝉道人浑身的骨头内脏尽碎,早已气绝。他大吼一声要冲上去拼命,被我及时拉住了。“你打不过她的。”我低低的在他耳边道。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她没有狂性大发之下对我和赵志风动手。

“老狐狸,你说的不错,等我找到了赵飞燕那个恶女人再来找你算帐……”她身影渐渐淡去,看样子居然真的到地府去了――希望那些鬼差无意中发现了这条漏网之鱼,然后把她投入轮回,那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叹了口气,我异想天开的想。

“你――”赵志风乍受打击,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意外而已,”我淡淡的道,“除魔卫道,也应该先想想自己的能力,你以后不会做这样的傻事吧。”转身融入了黎明的黑暗中。

我轻轻的打开客厅的门,鲤鱼现在应该还在自己的床上做美梦吧。

门开了,客厅里的情况几乎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女鬼吓的眼前出现了幻影了?在我的沙发“床”上,一条有我两个人大的鲤鱼侧趴着,淡粉红色的鱼鳞在晨曦中下发出柔和的光晕,不用说,这一定是鲤鱼的真身了。不过这还不是最骇人的,最让我觉得恐怖的是,在鲤鱼的肚子上,一个人睡的正香,而那个人居然是陈斌!!难道陈斌追求未遂,恼羞成怒之下用了什么法术害了鲤鱼,让她不得不显露真身?

想到这里,我真是急怒攻心,大吼一声拉开了陈斌。陈斌在冰凉的地板上滚了两滚才揉了揉眼睛爬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哎呀,你回来了?”“你为什么对你妹夫我这么没礼貌!”“大哥,你怎么出去那么久啊?”

“你们……”

“我们订婚了!”鲤鱼亲密的靠在陈斌怀里,伸出纤纤玉手,上面一个硕大的钻石戒指正炫耀的闪闪发光。

“可是……”我摸摸我的脑袋,再摸摸鲤鱼的,都没有发烧啊。

“Look!”鲤鱼拿出一块小方石,贴在陈斌的手上,石头发出五彩的光芒:“他就是我应该等的人。”

又是三生石,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一把夺过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这是骗人的!”

两人对望一眼,鲤鱼推了推陈斌:“你大舅子还没吃饭呢。”

陈斌心领神会:“我去做早饭,嘿嘿,多煎几个鸡蛋……”

“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鲤鱼似是感觉到了我心情不好,坐下来认真的道。

喝了一口陈斌亲手泡的牛奶,感觉舒服了一点:“说吧。”

“事情发生在宋朝吧,我记得不清楚了。我还是在那个京城郊外的一个寒水潭里面修行,所有人都叫她寒水潭,只有他叫她碧波潭。那年他十七岁,被他的未来岳父骗到潭边的小茅屋苦读以求取功名。哦,他当时的未来岳父叫金宠,是个宰相。他和金宠的女儿,金牡丹,在婴孩的时候指腹为婚。可惜他后来家道中落,金宠开始厌弃这个不成器的女婿,于是以金家三代不招白衣婿为理由,拒绝让女儿和他结婚,并且让他一个人在碧波潭边读书。”

仗义每多屠狗辈,那些高官显贵往往拘泥于门第之见,生生拆散很多好姻缘:“那那个金小姐的意思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她的脸上有些讽刺,“你以为所有的爱情都和小说里面的一样,富家小姐爱上不名一文的穷书生,然后反抗父母之命,对只见过一面的穷书生倾心相许?她父母不喜欢他,她也不喜欢,甚至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实,所谓的天鹅又比癞蛤蟆高贵多少呢?”

我微微点头,在我们这些妖怪的眼中,纯朴的穷书生反而比美丽的小姐更可爱一些。

“……于是他每天都在寒潭边读书。我平常都在潭底嬉戏,偶尔到水面上玩一下,自从他来了以后我便常常浮上去听他读书,而他却并不知道,一心只想着考取功名便可以和牡丹小姐成婚……”

“……每天黄昏,当金色的阳光照到潭面上的时候,他便会来潭边休息,有兴致的时候便会吹笛子给我听,或者念几句诗……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奋力跃出水面去看他一眼。后来,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他吹起笛子,我便会跳起来看他一眼。直到有一天,他对着寒潭叹息道:‘鲤鱼啊鲤鱼,你是水府凄凉,我是书房寂寞,唉~~’”这一声“唉”颇有点回肠荡气的味道,仿佛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穷秀才在自伤自怜一般,像我这样古井不波的千年老狐狸也有点心动,不过这声叹息又何尝不凝聚了鲤鱼千年的伤心,妖怪的生命漫长而遥远,人类却只有短短的几十载光阴,在享尽了鸳鸯相伴而眠的温柔滋味后的千年孤独,又是何等的难熬!

她的身躯微微颤动:“于是我决定,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他,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于是我化身成那金牡丹的模样去会张秀才,”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渺远,出神的望着我的身后,“那天晚上的月色好亮,印的那潭水也是波光鳞鳞的。他见我来了,只道是那金牡丹,一时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那晚我们月下谈禅,我从未这么近的看过他,他的眼睛好像珍珠那么亮,他谈吐高雅,温柔多情……”她偷偷的看了我一眼,有点不好意思,“从此我便每天晚上都偷偷的去看他,陪他一起读书,猜谜,真的很开心……”红袖添香夜伴读,不是每个书生都可以有一条美艳的鲤鱼相伴的。对了,我很久没去吃宋嫂鱼羹了……

她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我知道接下来就没那么浪漫了,人妖相恋不容于天。只怕他们的苦难就要开始了:“有一天终于出事了,那天张生在宰相府遇到那金牡丹,想上前亲热,便被诬为调戏宰相之女,打入大牢,我得知消息就去把他救了出来还撺掇着张生和我私奔。那天正是元宵节,满街上都是花灯,热闹非凡。别人的狂欢之夜却成了我们两人的逃亡之夜,我们到了一个荒郊的时候,天兵夜出现了,我逃无可逃,只好对张生说了实话……我当时以为他会立刻不顾而去,要么大骂我妖孽,或者怕的半死……”

我点点头,普通人遇到妖怪就是这表情,不过现代人就未必了,如果我站在某mm面前告诉她我是修行了千年的狐狸,她一定会嗤之以鼻:“就你?听说狐狸精都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你这也叫狐狸?”或者“不会吧?那……我就是母狐狸!”(――哐当。)换了个完全不信邪的,上上下下看你一眼:“你很狡猾吗?没看出来啊,很老实的样子。”

“你有没有听我说啊?”鲤鱼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看到我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继续道,“谁知道他对我说,无论我是人是妖,他都会不离不弃,终身与我相伴的。”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红尘面。一世相伴的姻缘已经是羡煞人了,唉,何况是对一个妖怪而言?

“……就在我快要死在天兵手下的时候,救星终于出现了,我……,我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居然见到了她……”

“她?”

“嗯……她让我自己选择,跟随着她修行成正果,割断情缘,从此苦心修习,……,我选了第三条路。”妖怪,追求上进的妖怪,苦心修炼的原因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得成正果,白日飞升,从此名列仙班,无忧无虑。为了一个凡俗的人,为了那句相伴一世的承诺,她居然放弃了那么多。我对鲤鱼的感觉里多了一点敬重,她若生而为人,一定也是红拂,绿珠之辈,让千百年来的男人们羞愧的奇女子。

“……,于是我便跟着他回了老家,他读书,我缝衣,偶尔还种菜,生活的很开心。”

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后来呢?”

“作为代价,我失去了一千年的道行,在寒潭底超度水中的亡魂五百年。”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淡淡的道,“日子也并不难过。”我敢肯定她说的是违心话,像我以前那样笑傲山林才叫日子不难过呢,想她一个弱女子在深水潭中,日日忍受亡魂的喜、怒、忧、思、悲、恐、惊,实在是修道者难以忍受的。

那么,鲤鱼是有老公的?但是她为什么要答应陈斌?想着,我连忙把问题说了出来。

“他是他的下辈子的下辈子。”鲤鱼脸上亮亮的,幸福的道。

“老婆大人,”陈斌笑眯眯的把一盘黄黄白白的东西放到我面前。

“这就是鸡蛋?”我夸张的看着面前残缺不全的黄白之物。

陈斌不理我,对鲤鱼道:“我刚刚决定,把大舅子的写真集作为我们以后的baby的启蒙读物,嘿嘿。”

鲤鱼知道陈斌是为了解开我失恋的低落情绪,感激的望了他一眼,配合的问:“为什么呢?”

“因为这样不但可以让儿子了解狐狸的生理构造,还可以让他知道狐狸怎样进化到人类的全过程。”

“那你们现在想不想看?”我恶狠狠的道。

鲤鱼吓的躲在陈斌后面:“不要,狐骚味很难闻的……”

陈斌反手抱住她:“老婆别怕,我不怕狐骚味,不过大舅子有狐臭没……”

第二十四章郊游

企盼已久的寒冬终于来临。江南的冬天相比北方更见难熬,少有大雪纷飞的雪景,飘飞的雨丝总是可以给你最刺骨的寒意。相比我在长春时候的冬天,北方的冬天就像英豪的暴女,直截了当的给予无法避免的寒冷,而江南的冬天也像江南的女子,你看着她温柔的身姿,她却在你不经意间钻进你的心肝脾肺肾。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这么多年了,期间我见识了多少闺阁女子独坐窗前忍受凄风冷雨。想起那兰性德的词“风一更,雨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咳咳,哈哈,一只被挑起了春心的狐狸在孤枕难眠,唉”蚩尤声音传来,完美的破坏了我优雅彷徨的心境。

我老脸微微一红,哼声道:“我这是发乎情止乎礼,顺应自然之道的做法。”

“什么?”蚩尤左顾右盼的道,“发乎春?春天来了吗?”

在和蚩尤这种无声的脑语中,我缓缓的进入了梦乡。

※※※

“说好了是郊游,你是男生那,怎么能迟到!”一大早鲤鱼把我从梦中弄醒之后便一直在发牢骚,“好多人呢,要他们等你一个怎么行!”楼下陈斌不停的摁车喇叭。

出门的时候陈斌的车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不是吧,和浙大新闻系的美女郊游啊,你都能迟到?!我已经等了你二十分钟了。”一边把车开的飞快。由于他的是敞篷车,三个人坐在一起还真是挤。看到鲤鱼一屁股坐在陈斌身边,急忙把她拉开坐在我旁边――防止陈斌趁机揩油。鲤鱼还好,陈斌则非常不满的狠狠瞪了我几眼。

到集合地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并不是很晚――虽然轩辕渺渺已经到了,他们还在等一个人,据说是才受聘的一个年轻老师,在学生中非常有人缘,这次的郊游还是由他提议的。

“哇~~,你不知道,陆老师那个帅呀~~~,”这次说话的居然不是鲤鱼,是另外一个女生,叫……沈文丹,“而且课又讲的好,有幽默感,哪像那些老头,一个个只知道咬文嚼字,一副学究样,让人都不想听课……”

“呵呵,我也说是,听说信电系的年轻老师那才叫多呢,上次路上还碰到一个好帅的,真是可惜了……”

“嘿嘿,理工那些系就应该找美女老师去上课,这样才够吸引力,学生成绩才会好,帅哥老师么,应该都到我们系里来,像我们系,美女又多,还可以顺便帮他们解决个人问题,嘿嘿……”

天哪~~。我记得以前的做学生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呀,对老师敬畏还来不及,怎么敢说这种话?!!

“帅哥老师迟到你们都不介意的?”我琢磨着什么时候也去换一身皮,皮囊好好办事呀。

鲤鱼眼睛一瞪:“人家是帅哥耶,而且还是老师,我们等一下有什么关系?”立刻得到了沈文丹的响应:“陆老师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迟到的。”

Sigh,好狐狸不和女斗……轩辕渺渺转过漾满笑意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心有灵犀似的,我也微微一笑。

“是啊是啊,不是帅哥就别学人家迟到!”鲤鱼连声附和。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鲤鱼的现代美女派头一定是向沈文丹学的,不然哪有配合那么默契的。我求助的看了一眼陈斌,这小子正乐不思蜀,一头扎进轩辕渺渺和蒋晴中间说笑,把两个女孩子逗得开心的不行。

“嘎――”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停在面前。下来一个一身休闲的男子,酷酷的脸上带点懒散的笑意,举手投足只见充满了自信的气度。

“陆老师你终于来了!”“陆老师好!”“陆老师!”……

“怎么样?我们的首席帅哥老师,黄金王老五,看傻了吧?”鲤鱼拿肘子捅了捅发呆的我。

我如梦初醒,是陆放!怎么会是他?他在人类社会的职业居然是浙大的的教授?

“真是不好意思,出学校的时候被陈老师抓住说了会儿话就迟到了,等一下我请你们去楼外楼以示歉意,呵呵。”陆放爽朗的笑声传来,唉,几百年了,我终于又听到了好友的笑声,依旧如此爽快。

他快步向我走来,对我眨眨眼睛:“古林月兄,哈哈,很久不见了,想不到这么意外的见面了。”我连忙问好,和他会心的一笑。看来刚刚那些女孩子的褒奖之词一点都不夸张,陆放本来就当之无愧。

“咦,陆老师认识我大哥么?”鲤鱼蹦蹦跳跳的过来。

“哦,五年前经朋友介绍,有过一面之缘。”

陈斌对陆放的风流态度十分的钦佩,连忙过来要求认识。闹腾了一阵子以后,大家一致同意去孤山赏梅。纵然有别的地方可以看到梅花,但又有哪里可以及的上林和靖“梅妻鹤子”的故事?

当下沉文丹和我坐陆放的车子,鲤鱼则被陈斌拉去了,轩辕渺渺自己驾车和蒋晴一起。路上沈文丹对这样的分配非常不满意,她认为我应该坐轩辕渺渺的车子,这样她就可以和亲爱的陆老师共处一车了,sigh;还有,她认为我是今天三个男士中最没用但又运气最好的一个――我没钱没车,但偏偏得到了浙大第一美女的青睐,又sigh。

用笛子吹出来的悠扬的《梅花三弄》在车子里回荡,听着沈文丹和陆放从新闻事业聊起到货币贬值到国际形势,我反而有点恍惚起来。曲中天寒地冷,独梅花傲立北风中,清绝,艳绝,似轩辕渺渺病床上那一点泪滴,似她在化蛇面前的孤零,似她的花为肚肠雪为肌肤……

“醒醒拉,到了拉!”沈文丹很不爽的不停拍我的肩膀,幸好不是鲤鱼,不然她一定拧我的耳朵。

“呵呵,我也没想到《梅花三弄》还有催眠的效果。”陆放很绅士的帮我打开车门。

我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放以前的讽刺比这激烈多了,几百年的修炼让他更收敛,也更成熟了,我有点嫉妒他,这种气度的成熟非要用道行做基石的。

绕过白堤就到了放鹤亭,幸好今天细雨绵绵,否则此地定是游人如织了。其实赏梅真的不适合一大帮人来,我们一到,立刻把那种清冷的感觉赶的无影无踪,除了花颜不改,暗香依旧,什么情调,什么气氛全不见了。我暗叹一声,找了个树桩子坐了下来。

放鹤亭里一群人正聊的热闹。

“日元对美元的汇率一路狂飙(炒外币的朋友们,这是过时的消息,目前情况如何徘徊还不知道),幸好我早有远见,把手里的美元全押了上去……,哈哈。”

“哎呀,我当时想的可能是暂时现象,政府说要干预,结果半天也搞出个什么事情来,反而害的我损失了一大票……”

“……”

我勉强听了几句便没了兴趣,金融,政治,如今百姓津津乐道的问题,说起来永远不会疲倦。他们追求的是此生过的开心如意,而我则希望得成正果,所以我对生活的追求不过是一份宁静而已。我转了个弯到了林逋墓前。入土为安本来求的就是一份安宁,现在林逋的墓居然裸露在风景地图之上,每天游人来来往往,不知道他烦不烦?“人生贵适志耳,志之所适,方为吾贵。每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青山绿水,与我情相宜。”(――林逋语)

说起来林和靖与我颇有渊源,他死的时候我恰好在孤山。当时我修炼未成,急功冒进,不得已吸了几个处子的精血来提高我的道行,没想到此事被上天发现,我料想自己难逃五百年的天谴,急急窜入武林(杭州旧称)欲找到岳坟,借其正气躲避五雷轰顶之灾。谁知道慌乱之中居然跑到孤山去了。

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天上电闪雷鸣,一只火红的狐狸在山间疾奔,走投无路如丧家之犬。闪电将天空耀得如同白昼,我火红光亮的皮毛沾满了泥泞腐叶,我想我快要死了。前面在梅树从中露出一点光亮,无奈之下,我窜进了那个屋子。里面的灯火昏暗却温暖。我趴在老人的脚下苦苦哀求:“求先生襄助,先生将折阳寿一年,然弟子愿为先生做任何事。”于是我躲在老人脚下避过一劫。

第二天,老人辞世。我一直未离开,从来往吊唁的人们口中,我才知道救了我一命的老人叫林逋,字和靖,生性淡泊,受人景仰。

“你将何去何从?”在先生的墓前,我问白鹤。

“先生既殁,鹤舞向谁?”白鹤如是答我。我看着它在先生墓前起舞,悲鸣,生平第一次,我被无尽的悲凉包围,生平第一次,我冷漠的心为世间的情所感动,虽然只是一只白鹤对一个老人的感情。平生第一次,我立下血誓,此生再不残害无辜。

“发什么呆呢?”我回过头,居然是轩辕渺渺。

“我只是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而已。”我淡淡的道。

“世事很奇怪,林和靖先生生前喜好清净才找了这孤山隐居,三十年未入杭州城一步,想不到身后此地却变成了风景区,热闹成这样。”我微微一笑,轻轻的拉住她微凉的玉手,“和靖先生一定很高兴听到你这番话的。”

“切,你怎么知道?”我紧了紧拉她的手没有说话,遇到这个兰心蕙质的女子真是我的幸运,我在心里默默的感谢上天对一只狐狸的眷顾。

“小两口原来躲在这里卿卿我我呀,哈。”沈文丹突然从我们身后跳出来,吓的轩辕渺渺立刻跳离我三步远。

我只好尴尬的笑笑:“我们只是在说林逋的一些事情。”

“哈哈,原来我们李俞的哥哥这么多愁善感啊~”

“现在文学青年不是很吃香了哦。”

“……”

讨论完了我的多愁善感,他们又开始讨论先生的“梅妻鹤子”的传奇故事。唯独陆放没有作声,只有他知道我和先生的交往。只是当他望向我和轩辕渺渺的身后眼神有点奇怪,我心中暗暗嘀咕,希望是我看错了吧。

第二十五章煤气爆炸

杭大门口,轩辕渺渺袅袅娉婷的出来,巧笑倩兮的坐在我的破自行车后面,亲昵的搂住我的腰部道:“明天杭州大厦有冬装大展销,记得陪我去。”

我微笑点头:“去我家给你看一个东西。”

“是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我的破自行车过处是一地的眼镜:“美女配穷光蛋!”“不对不对,看人家的样子明明是亲兄妹嘛……”“你看那男的那土样……”

轩辕渺渺很自然坐在我的沙发床上,我家实在太挤了,这会儿鲤鱼一定和陈斌在她的房间里,无奈我这个做大哥的就只好屈居客厅了。

“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兮兮的?”

我微笑着从百宝箱里拿出一块玉玦擦拭了一下,心念之下,一面光滑的镜子出现在面前。“这是什么宝物?不能照出人影,不过从它隐隐泛出宝光的样子来看应该不是当普通的镜子来用的吧?”

“嗯,聪明,不愧是有上古血脉的女子。”

轩辕渺渺并没有理会我的奉承,不悦的道:“你以为我是那种胸大没脑型的?”

以轩辕渺渺的平时的言行举止绝对不会说出这种类型的话,我们俩相视一呆之后,轩辕渺渺摊开手,无奈的道:“最近在看成人漫画。”

“这个镜子叫窥地镜,可以用它看到地低下埋藏的东西。有一段时间我对古董特别有好感,所以拿了这面镜子到处照,还真发现了不少宝贝,可惜有很大一部分是陪葬品。不但如此,它还可以照出地低的一些矿藏,比如说金沙呀,玉矿啊之类的。”

“那是不是有了这个东西就不用地质勘查队了?窥地镜,可惜名字难听了点。”轩辕渺渺用手抚摸着温润的镜面惋惜的道。

“咳,这个名字是我给取的,它真正的名字是无天无地三界无壁搜仙罗鬼无所遁形宝镜之遁天无门宝鉴。”

言毕,我伸手在镜子上一点:“我想帮你找一个宝物可以防身,虽然你现在体质不必从前,不过这样一来觊觎的妖怪也会有所动作,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轩辕渺渺没有说话,只是把身体靠近我静静的等我施法,我感受到她心中的爱意,亦是一阵暖意流过。

“叮!”宝镜发出细微的响声,随即上面显出一行字,“无天无地三界无壁搜仙罗鬼无所遁形宝镜之遁天无门宝鉴,下面用隶书小小的加了一列字‘蚩尤为你真情奉献’。”

窥地镜从来没有这么不正常过,一般都是一开光立刻就会根据我的心意在地下搜索,如今怎么会……正当我和轩辕渺渺惊疑不定的时候,镜子上面出现一个人的脑袋,满脸胡虬,眉若刀削,怎么看都是个恶鬼的造型。

“啊!”轩辕渺渺吓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嘿嘿,”那脑袋开口一笑,“我叫蚩尤,乃上古大神,小的们想知道什么?”

“蚩尤你……”

“等一下,我要看仔仔的风流史!”门猛地打开,鲤鱼冲了出来,对着镜子大叫。

“仔仔?”蚩尤困惑的抓了抓乱发,“什么意思?”

“周渝民那种变态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酒井法子出浴!”陈斌连忙挤进来道。

“酒井法子是什么酒?”蚩尤顿时来了精神,“有琼浆玉液那么好喝吗?”

“不要理他们,”我摆摆手,“附近有没有什么没开光的宝物?可以防身的那种?”

“找找看……”蚩尤嘟哝着隐去身形。

镜子上一片漆黑,不时有光光点点闪过,不一会儿镜子上光亮渐大,显示出一团人影。

“蚩尤又在搞什么鬼?”陈斌奇怪的道。

“是个女人!”在漆黑的镜子里,那个人散发出幽幽的磷光,那磷光如雾气一般将那人包裹在里面,不过从身材上大致可以看出那是个女子。

那女子急速从地下往上飘飞,不一会儿就露出地面,飘飘荡荡在城市的建筑物之间,似乎在寻找什么。“是那个女鬼!”我大叫倒霉,她不是在找我吧。

在一幢建筑物前面她停了下来,仰起头看了半天,由于镜子只能跟踪到她的灵体,却不能像摄像机那样转个镜头看看她看的是什么东西――终于她踌躇着慢慢的进去了。

“陆老师?!”鲤鱼和轩辕渺渺同时惊叫起来。

那个从地下钻出来的影子飘飘荡荡进了一个房间,磷光闪闪的映在她脸上,有点诡异,更多的却是凄迷,那无比幽怨的眼神不但我们两个男士看傻了,鲤鱼和轩辕渺渺也被镇住了。

画面上女鬼嘴唇微动,凄苦迷离,陆放则是一脸的不耐。原来他们以前是认识的,不过转而一想并不奇怪,陆放既然知道火阴灵芝的采摘期,自然认识这个培育火阴灵芝的女鬼了。

“蚩尤,声音呢?我要听他们在讲些什么啊。”鲤鱼挥着拳头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这个是传像宝镜,怎么可能有声音呢?”黑暗中,蚩尤探出一个脑袋笑眯眯的道,“要不,我来给你们配音?”

在众人坚定的谢绝下,蚩尤又躲进了镜中。

又说了一会儿,女鬼突然高兴的起身飞进了厨房。

“她在干什么?”轩辕渺渺在我耳边轻轻的问。

“该不是她想做饭吧?”

画面上女鬼用舞蹈一样的动作从冰箱里面拿出一条鱼,一根黄瓜,一个包菜,神情欢愉的洗刷起来。

“她会点煤气灶!”鲤鱼吃惊的道,她自己学了很久才学会的。

突然寒光一闪,女鬼终于发现了有人从旁窥视她,她的眼睛里露出森森的寒意向我们望过来。“啊!”鲤鱼惶恐的尖叫一声,蚩尤立刻把画面切断了,露出脑袋严肃的道:“她已经发现我们了。”

“没事,”我安慰大惊失色的诸位,“她只知道有人窥视她,未必找得到我们,不用担心。”

在惊魂未定的众人的埋怨下,蚩尤又开始地低的搜索活动。

“叮!”我心头突然响起了警讯,一团青色的光亮在眼前一闪而过。陆放有危险,我心中一动,祝福另外三人好好在家里待着,连忙飞奔往陆放的住所。

客厅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我缓缓的摸到厨房门口,全身警戒,慢慢的走了进去。

厨房里乱七八糟的,整个厨房一片乌黑,地上到处是破碎的碗碟的残片,大大的冰箱像一个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的铁皮盒子无奈的躺在路中间。我终于看见了陆放。

他浑身是血,最严重的左手手臂一片模糊,自肘部以下白骨都翻出来了,随随便便的连在手臂上,简直惨不忍睹。见我终于来到,黑乎乎的脸上露出雪白的洁白的牙齿对我微微一笑。

“怎么会这样?”我一边施展接骨术帮他把断手的部分的骨头接好,然后催生断处的新肉生长。

“那个女鬼,”陆放被手上剧烈的疼痛皱了皱眉头,“本来好好的在厨房做消夜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狂性大发,把煤气灶的橡皮管给拔了。”

我愧疚的看了他一眼,那个女鬼定然是发现了我们在窥视她,所以一怒之下没控制好情绪,而且,一个那么多年前的女鬼自然也不会知道拔了橡皮管会导致大爆炸。说起来还是我的错,我苦笑了一下,走到陆放的右手边把嵌进他大腿的一片碎碗拔出来。

“那女鬼是个灵体,不至于受什么肉体的伤害,我就不一样了,差点没被轰得支离破碎,不过那声巨大的爆炸至少可以吓跑她的一魂一魄……”

“……科技越发达,人类固然省心了,却每天像坐在火山口一样,稍微不小心就死的莫名其妙,”陆放看着那片差点切断他的大腿动脉的碎碗片,苦笑了一下,远远的扔了出去。

“怎么样?到我家休息一下吧?”看看他浑身的伤口已经修补的差不多了,我提议道。

“不用了,现在送我去医院吧。”陆放懒洋洋的道。

“去医院?很贵的呀,再说你的伤也差不多了,难道你不相信我的道力?”

“钱我不在乎,可是你毛手毛脚的让我很不舒服,让年轻漂亮的小护士做护理我比较放心。”

我不禁气结。

帮陆放办好住院手续,陪他说了会儿话,耳边响起某人着急的声音“鲤鱼有危险,快回去!”天姥山上的那个老人?

“怎么了?”陆放奇怪的问。

“没什么,家里好像有点事,我得赶快回去,你好好休息。”

第二十六章天姥旧事

老远我就感觉到房子里鬼魂啾啾,阴气弥漫。正是那女鬼御列。

血煞在手,在阴气森森的包围圈上划开一道口子,我冲了进去。浓雾中一只尖利的爪子“叮!”的挡在血煞上,随即尖叫一声退开。无数的哭喊声在我耳边回绕,但一触到血煞立刻避开。

浓雾中心处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围绕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跳舞,每绕一圈,两人的生机就少一分,丝丝精气从两人身上飞出,如漩涡一般被吸进那女鬼的身体。轩辕渺渺坐在鲤鱼旁边浑身发出金黄色的光圈,把那阴惨惨的黑雾拒在周身半米之外,随着那女鬼的跳舞飞跃,光芒越来越弱,轩辕渺渺的脸色亦越来越苍白。

“住手!”我的血煞迎着女鬼劈出就要将她拦腰斩断。

“啾!”女鬼轻灵的步子腾空而起,她似乎非常怕血煞,围着血煞四周奔走却总是不敢正面迎上血煞。

“清风拂面!”发现刚猛的路子不适合于飘忽的女鬼颤斗,我只好收摄心神,追随御列的步子,巧妙的绕了个弯以后剑招化为无形击出。

御列显然也识得厉害,尖叫一声浑身发出幽幽的磷火。“地狱业火!”我大吃一惊,如果被这种火烤上了灵魂就得承受业火的煎熬,可是我剑招已出没办法中途收回。在我惊骇欲死中,漫天的剑影迎上了无数的幽火。

“嗤!嘶……”血煞居然遇火即燃,鲜红的剑身在幽蓝的火光中烧蚀起来,“滋滋”有声,血煞在我的掌中颤抖,由于它和我心血相连,我的身心也感受到了它业火焚身的痛苦,剑的痛苦被放大传送到我的肉体中,我大吼一声,几欲发狂。在业火的灼烧下,我大叫一声,和着血煞的清鸣如闪电般向御列刺出。

御列尖叫一声飞退,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伤口,却没有鲜血渗出,不过血煞剑身上的业火也因此传到了她自己身上,在她的狂鸣乱舞中,被划开的伤口周围也燃起了细细的火焰。御列是纯粹的灵体,更加禁受不起业火焚身,在惨惨的阴风中尖叫飞舞,再也顾不上伤敌。

我本人虽无事,血煞却整个暴露在业火中,透过血煞传来的阵阵痛苦让我苦不堪言。只能坐在地上振奋起精神和痛苦抗争。

轩辕渺渺依旧被笼罩在朦朦黄光中,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鲤鱼和陈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希望他们没死才好。

“啾!”朦胧中御列突然卷起宽大的袖袍,将满屋的阴风收起,房间里的灯光立刻恢复了明亮,阴气散去。

“渺渺,”我勉强走到轩辕渺渺面前,她已经陷入了昏迷,却不把那黄色的护身光撤去。在她的眉心处有丝丝的黑气渗入,细如针尖。难道是那御列下的手脚?我轻轻的摸上那黄光,谁知还没真正接触到,立刻被一阵大力反弹了回去。这么强的防御,御列很难做什么手脚,可是若说是正常现象,未免又怪了点。

“鲤鱼命在旦夕,立刻送她来天姥山。”那老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悚然,连忙去看鲤鱼的情况。匆忙帮陈斌看了一下,鲤鱼的定魂玉放在他身下,因此他受到的伤害比较小,鲤鱼就惨了,她本来就魂魄不稳定,再加上没有定魂玉,此刻精气枯竭,魂魄正处于游离状态。

不管了,就鲤鱼要紧。想那御列受伤颇重,应该没有余力杀回马枪吧。担心的看了一眼兀自黄光围绕的轩辕渺渺和昏迷不醒的陈斌,我抱起鲤鱼往天姥山方向急飞而去。

几个月不见,天姥山的那个老人憔悴了很多,想起他和我的八十一天之约定,我有点讪讪的,前阵子沉浸在温柔乡中,早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里交给我,你可否把陈斌带来此处?”

这老人和陈斌又有什么关联了?不过,既然是一个道行高过我的人吩咐的,照办就是了。在老人的示意下陈斌被我弄醒过来,“去死!”一被我激醒,陈斌立刻一拳狠狠的打在我的肩膀上。直至看清了是我才大吃一惊的道,“女鬼呢?”

“已经没事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鲤鱼呢?我老婆?”陈斌猛的跳起来四处张望,看见了在老人照护下的鲤鱼。“她怎么样了?”

“她没事,很快就会醒过来。”老人叹了口气。

“还好还好,”陈斌拍拍心口,猛的想起一件事,“你是神仙吗?”

老人微笑:“你是不是想学道法?”

陈斌被人说破心事,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是啊。请神仙成全我。”这小子一副福至心灵的样子就拜倒在老人面前。

老人不置可否,透过环绕着鲤鱼的紫色光点将一瓶芬芳的药水倾倒在鲤鱼的天灵处,鲤鱼脸色渐渐红润。轻轻一颤以后,她便醒了过来。

“咦?阿斌,你跪着干什么?我没死啊。”鲤鱼一睁眼便看到了虔诚的跪在地上的陈斌。

陈斌连忙挤眉弄眼的打手势,叫她不要乱说话看后面。

“呀!”鲤鱼回头立刻看到一张皱巴巴的脸,吓得立刻跳到陈斌身边,“这是怎么回事?啊,对了,刚刚那只女鬼呢?”

“老婆,是这位神仙救了你呀,快别乱说话。”

“鲤鱼精,一别近千年,你可还记得碧波潭旧客?”

“碧波潭?”鲤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很久,突然醒悟,“是你?我的避水珠呢?”

陈斌见鲤鱼这么不礼貌,生怕面前的神仙不肯教自己道法,吓得连忙扯她的衣服。

老人苦笑了一下:“不错,我就是秋风。”说着,他摊开手掌,一粒李子一般大的珍珠出现在手上,发出朦朦的白光。

“哼,你这个臭小偷,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你非但不感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把我的避水珠偷走。早知道我绝不救你这种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丧廉寡耻之徒!”

在我们三个大男人目瞪口呆中,鲤鱼将避水珠拿起吞了下去。

“老婆你真威猛。”陈斌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道。

为了防止鲤鱼再说出什么话来,我连忙上前:“原来是玄心宗的秋风道长,幸会幸会。”

“秋风早就物化,只是心中悬着此事,不得安生,所以在这里苦苦等待,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答谢鲤鱼精当日恩情,并表达我的歉意。”

“这么说,道长?”我吃了一惊,秋风早就物化,那么眼前的是秋风的魂魄,怪不得他不能离开天姥山自己去救鲤鱼。

秋风点点头:“早在我物化之时便知道会有今天,好在天姥山地灵,使我的魂魄有所依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等一下,”陈斌连忙插进来,“这么说来,你就是在什么朝代来着?啊,那个宋朝偷了我老婆东西的那个道士了?”我当然明白这小子的想法,既然别人那么有忏悔心,根据做生意的无上法则,他当然要狠狠的敲一笔才能放手了。而且,就算敲诈不成功,有我在旁边肯定可以搞得定,因此这小子才会这么猖狂。问题是,我怎么对他说明我的实力根本不是这个老怪物的对手?

幸好秋风的修养不错,听陈斌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还能毫不激动的点头承认。

“这颗避水珠一定在后来帮了你不少忙吧?嘿。”陈斌继续谆谆善诱。

“不错,当时我玄心门内乱,我得这避水珠之助从水道救出我师叔祖,才得以平息内乱。”

“既然你已经把东西送回来了,我也不好再问你追究以前的事,”鲤鱼笑眯眯的满脸的阴谋诡计,“就当是我存在你那里好了,不过这利息……”

我无语,这夫妇俩一唱一和,简直是一对模范的奸商夫妇。看看秋风,这老怪物脸上似笑非笑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希望他不要被这两人气得发狂就好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祈祷了。

“好说好说,”陈斌连忙拦住鲤鱼,“如果你能够教我学道术的话,这所有的利息就一笔购销。”

“你为何要学道术?”秋风问。

“我是男人,不能总是要老婆来保护我。而且鲤鱼的身手也不高,我只要有能够保护她的力量就行了。”陈斌郑重的道。

鲤鱼眼睛红红的,显然这是陈斌有史以来最有效的情话。

“你可知道鲤鱼精的道法为何会这么低?她亦有不下两千年的道行,和古林月相差无几。”

“啊?这是为什么?”陈斌奇怪的道,“难道是种族的关系?”

我知道原委,鲤鱼为情牺牲了那么多,陈斌却丝毫不知,也真难为了他。

“你与鲤鱼人妖相恋,不容于天。为此,鲤鱼被迫舍弃了千年道行,更被罚在水府超度亡魂。一切都因为你们相爱。”

“为什么人和妖怪不能结婚?既然人妖都可以和男人乱搞,至少我们还是正常的男女相恋!”陈斌冷冷的把话回击回去,“你听说过人和狗杂交的吗?为什么没有上天惩罚他们?”鲤鱼在后面紧紧的扯着陈斌的衣袖,叫他别说了。

秋风苦笑了一下:“现在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导致天谴,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沦为欲望和暴戾的地狱,上天已经放弃了。”

“不肯教就拉倒,你以为你们做神仙很了不起吗?假惺惺假道学,人世间只有爱才是真正永恒的,你们这些木头人根本不懂。鲤鱼我们走!”我从未见过陈斌发这么大的火,可能是心疼鲤鱼那么多年所承受的痛苦,或者,他觉得这笔买卖一定做不成?我挠了挠头,没有说话。秋风既然找他们来,自然会把事情交代清楚,他们想走也没那么容易啊。

“我不能教你道法,”秋风缓缓的道,“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不过我可以把我一身的修行都送给你,这样你就可以保护你爱的人了。”

“什么!”陈斌立刻奔回,“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能骗我?”

于是在简单的商榷之后,炫目的光辉包裹住陈斌修长的身体,丝丝乳白色的液体缓缓的融入陈斌的天灵。相比之下,秋风的身体越来越淡,直到最后如透明一般,随风消散。

一片枯黄的叶子缓缓飘落:“拿着这片叶子去找玄心门的人好好修炼道法吧。”

第二十七章牢狱之灾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悦耳的催命铃声响起,我狠狠的摁住闹钟,叹了口气起身。劳累了一个晚上却连好好的懒觉都不让睡,房间里鲤鱼也传出咒骂声。

“哥,渺渺姐醒了没?”房间门打开了,鲤鱼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迷迷糊糊的问。

“没有,可能是脱力了吧。”

“哦,那我继续睡去了。”鲤鱼例行的问安完毕,立刻把门一关,又寻周公去了。

“叮咚!”“请问古林月住这里吗?”

什么人大清早的跑我家来?

“咦,你们是……”进来的居然是两个穿警服的家伙。

“古林月,你涉嫌一桩凶杀案,请协助我们调查。”其中一个威风凛凛的道,一边show出一张拘捕证。

我一头雾水:“警察同志,你们会不会搞错了?”

“有什么话请到警察局再说吧。”另外一个面无表情的道。

我们刚出去就撞上了一头汗水的陈斌,看他面色青青两眼无神的样子显然也没能好好的睡。这小子不停的冲我挤眉弄眼,好像要告诉我什么,可惜对于他的暗语,我一点都看不懂,只好做了个手势让他照顾好鲤鱼和轩辕渺渺。

到了警局以后先是登记身份,接着就是审讯。一间不甚宽大的屋子里坐了三个人,不停的问我十一月三号那天晚上到第二天凌晨去了哪里,做过些什么事,和什么人有接触,这样反反复复的问了很久我才想起来那天刚好是冷蝉道人死的那天。我临走的时候忘记处理尸体了,赵志风道行那么浅,肯定也不知道不引起别人注意的尸体处理法,所以被人发现是很正常的了。最郁闷的一点是,冷蝉道人死状极惨,完全违反了人道主义精神,所以被激起义愤的警察们就表现得对我这个犯罪嫌疑人非常不友好。

“请问五月十二号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你在哪里?”

“嘻嘻……”我抬头,看到我对面飞着一个小小的精灵,她浑身灰乎乎的,朦朦胧胧,只怕还没能幻化出脸的形状来,我对她微微一笑。

“你叫古林月哦,那你是狐狸精吗?”

我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警察局里有一个警花,长的可漂亮了,嘻嘻,她桌子上总是有很多书啊,我从书上看来的,什么古月仙人,就是狐狸精,还有胡名氏,就是狐名氏,也是狐狸的意思,嘻嘻,你的名字叫古林月,古月就是胡,林,合起来就是狐狸拉,嘻……”

“请问――五月十二号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你在哪里?”问话的人突然提高声音。

十二点,就是子时,可是我怎么能说我那时在酒泉附近的一个地下洞窟里?酒泉离这里怕不有几万里!“我……在陆放家里喝茶。”

“你喜欢龙井茶吗?”

“喜欢,不过我喝的是君山银针。”

“那么,你是几点钟回家的?”

“凌晨四点多。”

“四点多多少?”

“我不记得了。”

“你不要试图说谎哦,”精灵好意的提醒我,“有粉多人试图这样做,结果都失败了,这些人都是问话的高手,你很容易露馅的。”

我绕有兴趣的问:“你是怨灵?”

“是啊,我在这里呆了有八九十年了呢,嘻嘻。”

“你回家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有,”我淡淡的道,“我看到一个中年人死在朝晖小区不远的街道上。”

“请问这时你有否采取什么行动?”

“没有,”我无聊的道,“死的又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采取行动?”

“自私自利,麻木不仁!”旁边一个做笔录的年轻女子忍不住咕哝道,被她的同伴瞪了一眼,立刻不作声了。

“你一直呆在这里?”我又忍不住问那个怨灵,“那你是在这里出生的?”

“是啊,嘻嘻,那个小姑娘可漂亮了,比那个警花姐姐还漂亮,嘻嘻,她的公公告她谋害亲夫,那个小姑娘受不了逼供,就一头撞死在墙壁上,喏,就是你左手边那面,后来被粉刷过了,所以你看不到血了,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谢绝她的好意。

“你整个晚上都在喝茶吗?喝过龙井以后你做了什么?”

“我……,哎,不对,我喝的明明是君山银针那。”

……

“古林月!我再问一遍,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事实吗?你要明白我们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原来刚刚忙着和小怨灵说话,我又走神了,于是连忙保证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接着我就被带了出去,怨灵飞到我面前,点点我的鼻子,笑着道:“等一下我去看你,这里我很熟的,嘻嘻。”

我微笑点点头。

在关我的地方等了不多久,那个怨灵就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喂,你好啊。”

“我不叫喂,你叫我婉君好了。”怨灵不悦的道。

婉君?!想不到琼瑶的小说对怨灵同样有影响,真佩服琼瑶阿姨。

“哦,婉君,发生了什么事吗?”

“嘻嘻,他们骂你呢,说你狡猾透顶,在他们的精神攻势下居然没事人一样,嘻嘻,以前别人在那里面一坐就会惊惶不安,忧虑害怕,可是你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哦,你好厉害,嘻嘻。”

“过奖了。”我对她抱抱拳。

“不过他们也说,文的实在不行,就要来武的,我还看见他们拿了一根的棍子来,我以前见过的,就是那种人一碰到就会忍不住跳起来的东西。”

我郁闷之极,如果真的可以实话实说就好了,反正人不是我杀的。可惜对一群从小接受无神论思想的警察叔叔们讲解鬼杀人的故事,白痴都知道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的了。“还有更坏的消息没?”

“我不知道哦,嘻嘻,有一男一女两个人要来见你,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坏消息,嘻嘻。”

我转头,门开了,陈斌和鲤鱼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警察和一个中年妇女。

“大哥你没事……呜呜。”“大舅子,究竟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哦,对了,妈,这是我朋友古林月。古林月,这是我妈。”

我连忙叫阿姨好,虽然我的年纪已经不知道可以比她高几辈了。中年妇女点点头,对陈斌祝嘱咐了几句,和那个警察出去了。

“冷蝉的尸体是五月十三号被发现的,赵志风一直神智不清,虽然和警察交代的时候已经被医生打过镇定剂了,可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头。对警察交代说曾经看见你在他师父的尸体边待过。真想不出来这小子安的什么心。”陈斌恨恨的道。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远远的看到师父和你打架,就想过来帮忙,谁知道等他跑过去的时候他师父已经死了,你也不在了。”

“想不到他编谎话的能力这么差,这种说法有很多漏洞,相信警察们也应该看的出来。”我现在唯一郁闷的是他编的谎话把我扯进去了,他总不会天真到想通过警察来除魔卫道吧?

“事实究竟是怎么样的?大哥,我都急死了。”鲤鱼在旁边催促道。

我叹了口气,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又叹一口气:“这次又被那女人连累死了,回去得好好算一下,今年是不是犯桃花煞?”

第二十八章枉杀

灯灭了,黑暗中我对宛君道了晚安,可是小家伙好容易找了个能陪她说话的,居然怎么都不肯走,一定要留下来陪我,也只好随她了。

“那个竹竿一样的小子叫高峰,特别喜欢耍酷,整天像蜜蜂一样跟在警花后面。可我知道警花邓捷一点都不喜欢他,整天像甩苍蝇一样甩他。最恐怖的是一个小分队的队长叫张天羽,每次我只能偷偷的躲着看他,这个人有阴阳眼,每次看人的眼光好可怕……”

我打了个呵欠,血煞受创太深,自从被业火焚烧以后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不管我怎么召唤都没有反应,从它身上我感受到了很深的疲倦。妖和人之间暗流汹涌,大战一触即发,我如何自处?跟随众妖翻江倒海,还是置身事外激流勇退?

看情形陆放和易仁都已经深陷其中了,作为他们的朋友,我能不理不睬么?还有轩辕渺渺……,我叹了口气,这才是真正让我为难的地方,我答应过她帮助人类,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翻江倒海当然更糟糕,可是我一人籍籍无名没权没势,唯一可以倚恃的就是我稍微高出平均水平的道行,我可以做什么呢?

“……嘻嘻,整个局里只有我知道,矮胖有痔疮,嘻嘻,这个人平时掩饰得粉好,就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去……”

不知道渺渺现在怎么样了?想起她眉心的那道黑线,我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打个电话给鲤鱼吧,手机已经上交了,说不得只好出去一趟了。看到我把棉被变成自己的模样放在床上,宛君奇怪的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

“呜呜,你讨厌我!”刚刚还兴致勃勃八卦的宛君抓着一团小手样的东西猛擦五官模糊的脸,“你不喜欢宛君,呜呜……”

“怎么了,我哪有?”

“那你为什么要急着走啊?”

“我朋友病了……”毫无预兆的,房间里出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黑暗中,一个人静静的站在我面前。

“清玄子?”我几乎惨哼出声。

“你,找我有何贵干?”

“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个人喝茶而已。”这是目前我最希望听到的答案。

可惜总是事与愿违,清玄子怔怔了很久,才艰难的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的意思就是――第一,因为我门人赵志风的原因让阁下身陷囹圄,深感抱歉;或者,因为我师弟之死让阁下蒙受了不白之冤,是我门人的不对;再者,那天早上虽然我师弟惨死,但是因为你的劝告留下了赵志风的命,以前是我们误会了你,真不好意思。

可惜从清玄子的脸色来看,我以上的猜测全都是错的,真正的答案应该是“你要杀死我?”深吸一口气,我镇定下来。

清玄子点点头。

“不要啊,别,别要杀他,呜呜……”被清玄子无意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压得恐惧已极的宛君突然扑上来抱住我的脖子,凉凉的,让我的汗毛根根直立。

“我没事的,你先回去,明天再来找我聊天。”我拍拍她的后背,虽然什么都没拍到。

“可是他……”宛君连头都不敢转过来。

“他是和我开玩笑的,我们是好朋友。乖,回去睡觉吧。”实在没办法,只好拿哄轩辕渺渺那套出来。

“那……呜,我明天早点过来看你哦~~”

“好的,快去吧。”

看着我戒备的目送宛君离去,清玄子不悦的道:“我玄心门人从来不妄杀无辜,这小鬼尚未成气候,而且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自然不会杀她。”

“那么我呢?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股怒气升起,我自嘲的指指自己的鼻子。

清玄子的眉毛斜飞入鬓,眉心处多肉,形成一个“川”字,不怒自威。此刻他皱起眉头,使得那“川”字更加明显。

“冷蝉并不是你杀的,”他就这么淡漠的看着我,却让我觉得自己正在被他研究,“他身上怨气环绕,显然是怨灵所为。平日,你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那么,不知道宗主用什么理由来杀我?”我淡淡的道,上次和易仁两个人才和他堪堪打成平手,这次我也不想逞什么英雄,逃跑应该是没问题的。

“大难将至,阁下是最重要的关键中的一环。”他抬头向天,可惜天上只有天花板。

我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嘴巴干的厉害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一阵失神之后终于缓缓的道:“你就当我是因为冷蝉师弟才杀你的吧。”

“原来如此,宗主只是因为杀人而找理由,倒比那些找理由才杀人的人要高明多了。既然你非要杀小妖,何必惺惺作态?”我冷冷的道。

如果他以武力杀我也就罢了,奈何此刻的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怜悯的看着地上待宰的羔羊,这种眼神却是我最受不了的。

清玄子察觉到了我的怒意,微微一笑道:“如果,你现在知道轩辕渺渺将来有一日会死于风儿之手,你会怎么做?”

我愕然,他口中的风儿就是赵志风,虽然是假设,听到我耳朵里还是一阵轰鸣。他柔和的看着我,对我的思索非常满意:“我现在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说罢长叹了一声。

我捋起袖子露出手腕递到清玄子面前,清玄子现出惊讶之色向我的手腕望来。

“你居然封印了自己的灵心?”

我点点头:“我虽然身为妖怪,却非常享受做为人的生活。人生为什么那么美妙?因为其不可知性,不管生命的道路是否已经被上天确定了。作为人,生命的前方总有无数的新奇在等着,痛苦也好,欢乐也好,欣悦也罢,绝望也罢,这才是生命的真正滋味。所以,我不想去窥探生命的前方有些什么东西,否则,身而为人又有什么意义?”

清玄子沉默了半晌,缓缓的道:“你可知道为何会有天谴?”

我答:“所谓天谴,旨在规范修仙之人,惩恶扬善,使世人免受屠戮。”

“嗤,”清玄子嗤笑出声,“惩恶扬善么?不是这样的。”

“有很多修道之士明明洁身自好,因为一点偶尔的错误就被打回原形,难道上天一点都不怜悯世人修道之苦,只因为一时的善恶来判断是非?错了错了,天谴的目的并非为了惩恶扬善。”

清玄子微笑着看我惊愕的表情,继续道:“‘千生万死凡几生,生死来去转迷情。’佛家有三界六道之说,六道,即天、人、阿修罗、地狱、饿鬼、畜生。众生各依据所做的善事与恶事,分别入于六道中,生死相续,升沉不定。人的轮回转世,总在这六道之中,逃不出三界之外。六道之中以天道中的生灵最少,因此天道中人的寿命比凡人为长,有人间一年,天上一日之说。如果凡人修道者都可以进入天道,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一愣,不假思索的道:“天道中人数过多?”

“不错,所以才有天谴,”清玄子抚掌道,“天谴的目的在于选择人数,当然,为了维持天道的和平安宁,自然要选择一些心存善念的进去。这便是天谴的由来。”

我吁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所谓的死生也好,杀戮也好,天谴也好,都是为了维持六道的动态平衡?”

“不错,当然,那只是说在一定的范围内,过尤不及。”

“近年天谴见少,难道是因为修道之人过少,天道人数奇缺造成的?”

“这也是其中原因之一。”清玄子淡淡的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了?”

我苦笑点头:“作为狐狸,千年前我就该死了,你这么做是为了维护畜生道和天道的平衡。”

“六道轮回之说与我无关,”清玄子无奈的道,“你和赵志风是同一灵魂的产物,你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死。”

我彻底呆住了,原来那天的三生石测试出来的不是我和他的缘分,而是说明我和他是同一魂魄三生中的不同形态!本来我早该死去,这个时代的这个灵魂是赵志风所有,而我由于修行道法居然不死,拥有同一个灵魂的两个人居然碰到了一起,结果会怎么样?

清玄子嘲弄的眼神望向我:“如果你当真只是在深山修行不理世事,问题根本不存在,可惜,你偏偏要在红尘中生事,其结果我也不能预料。”

第二十九章出狱

“谁,谁在那里?”静谧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暴喝,接着有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清玄子冷冷的看着我,慢慢的身影淡去,直至小时不见。他已经走了,我正想擦去头上的冷汗,一股阴风吹来让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见鬼了。”黑暗中那人低低的嘟哝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回去。

“宛君你别闹了。”我苦笑抓向一团模糊的形体,“刚才是你把那个警察叫醒的?”

宛君不管我怎么拉扯,紧紧的粘在我身上:“呜呜,呜呜,我以为你死定了呢。就想找个人来帮忙,谁知道那个肥猪那么胆小,连过来都不敢,呜呜。”

“哪里,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会被那个道士给杀了呢,真谢谢你了。”清玄子若要杀我,一开始便该动手,哪里会拉拉扯扯的和我说上那么一堆废话,然后被宛君吓醒了一个人嚷了一声就退走了?既然他所谓的杀我只是借口?他究竟想干什么?……该不会是他寂寞难眠,想找个人随便聊天吧。

“那么说是我救了你哦?太好了,我也可以救人,好开心哦。”宛君说完在我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咯咯的笑着退开了。说是吻,其实就是拿她的模糊不清的脸在我额头上碰了一下而已。

“……可是,你怎么报答我才好呢?”小东西接着愁眉苦脸的道。

“报答?”我还未十分清醒。

“是啊,我救了你的命,你当然要报答我,”宛君理直气壮的道,“兄弟你帮我顶罪,你出来那天就是大哥我报答你的时候,弟妹我会帮你看着,那二十万的支票已经到你帐上了。你就安心的待着,争取减刑吧。”

“这是什么话,”我不禁气结,“黑帮的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十年前有一个探监的对这里的一个人说的呀,我最喜欢这几句。可比那些‘我是冤枉的’,‘真不是我干’之类的话要强多了。”

“好吧,那你要我怎么报答你?”我连忙打断她继续扯蛋。

“嗯,钱,美酒,女人,我每样要一个好了。”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真把我当黑社会老大了?我忍不住皱眉道:“你要这些做什么?”

“这些都是好东西呀,难道你不知道?”宛君惊讶的道,“有了这些,嗯,嗯,你就算报答了我拉。”

“这些东西我都没有,再说你一个小鬼头要这些有什么用?”

“我怎么知道?别人都说好,那就是好东西了。我就要这三样,别的都不要。”宛君别着脑袋道。

原来连这些东西好在哪里都不知道。于是我不得不担当起小鬼的启蒙先生,教导这个涉世不深连金钱美女以及美酒的用途都不甚清楚的女鬼飞妹。从人类的起源开始,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到人类社会的发展……

……

“啊嚏!”宛君打出了第三十四个喷嚏以后终于点点头,“我明白了,金钱和美女是堕落的源头,所以作为新时代的女鬼,我们一定要坚持原则,在诱惑面前不动,动情。可是……,可是,你拿什么谢我呢?”

“咳,古人云,施恩不望报,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你做了好事,上天会记得的……”猛的想起天谴的由来,心里一阵不舒服,原来谁都是自私自利的,上天亦不例外。说起来,各种自私自利的关系互相穿插联结,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这样吗?

“算了,我还是睡觉去吧,”宛君跌跌撞撞的晃出了我的房间,窗外晨光微曦,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古林月。”大概十点左右的时候,有人叫我出去,奇怪了,根据经验,审问一般会挑在下午两点,或者晚上三点左右,据说那时是人类最困最累的时候,因此也比较容易说实话。

难道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虽然我并不指望御列那只鬼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给可敬的警察先生们。

审问室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颇有气势,那是一种用无数的过往串起来的阅历的成熟,让人觉得无法对此人说谎。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宛君说的具有阴阳眼,看起来让鬼很怕怕的那个人,此人气度沉静,颇有仙风道骨的样子,正是那个被冷蝉称为大师兄的人物。

我老老实实的在早已为我准备好的凳子上坐好,不老实的人是要受皮肉之苦的。

“你叫古林月,1968年出生于西安,西安交通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杭州工作?”那个气度成熟的人一开口就道出了我的来历。

当初我在为自己伪造的档案上确实是这么写的,连忙点头。

“过了今天你就自由了,我们没有证据给你定罪。”他和善的道。

终于可以出去了么,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回去以后一定要把那珍藏了一百八十年的竹叶青拿出来喝了,再泡一大壶龙井……,然后把漏下的《读者》都看一遍……

“不过我今天请你来主要是有事相求……”看到我放松的神情,他笑了笑,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里的局长,你叫我老陈就好了。”

我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局长大人?我有什么可以为效劳的?”

“让老张对你说吧。”他微微一笑,介绍身边的人道,“这位是张天羽张队长。”

“呵呵,我们以前见过的。”张天羽笑笑和我握手。我有些茫然,清玄子和张天羽都是玄心门的人,昨天晚上一个嚷着要杀我,现在另外一个却有求于我。

张天羽示意我坐下,迟疑了一下正色道,“上个月到今天,短短五十天不到的时间里,已经有五十六家的婴孩失踪了,案发时间全都是在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四点之间。我们检查过那些家庭的安全状况,屋子没有被撬的痕迹,家里也没有失盗。如果是人,在刑侦人员的仔细搜索下,不可能一点线索都不留下。我想也只有那些妖精鬼怪才能做的如此周密。”

我觉得背上凉嗖嗖的,难道真的有妖怪在用元婴修炼?这可是人神公愤的事情,万一被别人知道,下场会非常悲惨,居然会有妖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们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他摇摇头:“那妖怪异常狡猾,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可偏偏抓他们不到。我们修道的人人手不够,根本没办法防备那些无孔不入的妖类。”

“……,上次的事情让我觉得你和一般的妖类不同,你比他们更像一个人。至于冷蝉,咳,如果你能够帮警察找出那些被偷的婴孩并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你的案子我可以帮你压下来,而且除了当事人以外我们不会向别的妖怪报复,你意下如何?这件事情比那件谋杀案更严重,万一处理不当就会引起整个城市的恐慌,你也不想这个人间到处鸡飞狗跳的吧?”

虽然我有至少五个理由来拒绝这件差事,可惜我一个都不想用:“我尽力而为吧。”

那个局长高兴的一拍桌子道:“好,有什么问题你立刻联系我,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用警察的力量。老张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协助你的。”

我叹了一口气,心道如果真的是哪个鬼怪做的,来一百个警察也没用。

※※※

“终于到家了,”鲤鱼兴高采烈的掏钥匙打开门,“啪”的把钥匙丢在桌子上。

突然她飞快的退了出来,身体簌簌发抖:“有……鬼。”

“老婆,你怎么会怕鬼,你自己不也……”我突然想起来是谁了,脸色大变,冲进了客厅。

我的沙发床上横卧着一个古代美女,只是她身边冷气森森,幽暗的烟雾环绕告诉我御列又回来了。轩辕渺渺!房间里居然看不到她,难道她出事了?一见我进门,御列立刻冲上来掐住我的脖子,我心急轩辕渺渺,来不及闪避已经被她抓个正着。御列的爪子掐的我几乎透不过气来,鲤鱼躲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陈斌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空有一身修为却不知道怎么应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的把鲤鱼抱在怀里。

“你把那个女人藏到哪里去了?”古装美女的牙齿里冷森的气息喷的我几乎手脚都动不了,不过我至少知道一件事情,她受伤很重,看来那业火确实对鬼魂的伤害比较大。

那个女人?轩辕渺渺?她没有落到她的手里?是什么样的仇恨居然能够让她在重伤之下还挣扎着来寻仇?我们唯一对她做过的事情也不过是偷看了一下她和陆放的无声戏而已。

她尖利的指甲滑过我的脖子,扣住了喉管,我顿时喘不过气来。在陈斌看来,情景却比实际情况更加诡异。我伸长脖子对着面前的空气大口喘息,却看起来像永远也呼吸不到。“鬼缩喉!”清醒过来的鲤鱼惊叫一声,口中念念有词,居然是一段安神咒,她做了五百年这种事情,现在重操故业倒也熟门熟路。那鬼似乎十分怕她的咒语,尖啸一声逃的无影无踪。

“还好,”鲤鱼拍拍胸脯,看到我赞赏感激的目光,苦笑着道,“并不是我很厉害,而是她重伤之下魂魄不全,极易受外界的影响。如果是些小小的怨魂,我念咒之后,他们就会怨念全消,转世投胎去了。这个鬼太厉害,等她找齐了魂魄以后,我们……”

“咯,演完了吗,咯咯,亲爱的老婆,扶我一下,我……站不住了。咯咯,刚才大舅子的表演还真是精彩逼真……嘿,呵呵……”虽然中间夹杂着他抽气以及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我们还是听出他和我们共甘苦的意思,得友如此,夫复何求。鲤鱼乖乖的把陈斌扶到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水送到他面前。

“这样吧,我教你一个法术,免得我们到时候来不及救你。”陈斌恢复过来后我道。

“真的?我也可以学?哈哈,大舅子真不是白叫的,你快教我!”

“我真奇怪你是什么人,别人遇到这种事情躲避都来不及,哪会像你这样高兴的活崩乱跳的……”

“其实我也很怕,真的不想掺和到什么妖怪啊鬼啊的世界里面去,不过我可不能信任你这样的人来保护我老婆,嘿嘿。”

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大喝道:“学道的第一要诀就是静心,净心,你心里不干不净的怎么学道术?”

陈斌立刻摆出受教的样子:“哦,这样啊,你放心,有我老婆在旁边,我不会花心的……,老婆你说是不是?”

“还有,渺渺呢?”我突然想起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呃,她,我也不知道,她不见了。”鲤鱼吞吞吐吐的不敢看我的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她家里呢?”

“你走了以后她一直没醒,我们知道你被警察带走了,就跑来看了你一下,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没找到。学校里,她家里都找过了。呜,我也很着急。可是……,我真的有尽力找。”

陈斌轻轻的拍了拍抽泣的鲤鱼,对我道:“鲤鱼真的很着急的到处找,你也知道,她和轩辕渺渺是好朋友,她已经很自责了,你就不要怪她了。而且,你被关到警局里面,我们也是担心你,根本没想到轩辕渺渺会出事。”

我苦笑点点头:“我不是怪她。如果真的是有心人做的,鲤鱼道行这么低的人就算一直陪着渺渺也是没用的,我现在担心的是不知道渺渺会发生什么意外。”想起她眉心的那缕黑线,我的心更加沉重起来。

第三十章茶与酒

“大哥,你的黑心资本家老板这个月只给你四百块的工资?怎么可能,以前至少也有三千那,我还打算这个月去买一套江南布衣的外套呢,这怎么够啊。”又到了月底,鲤鱼chaeck了我的帐单以后痛不欲生的喊道。

陈斌不以为然的道:“已经很不错拉,你去看看他的出勤记录,本月总共无故旷工十天,迟到早退六次,老板不炒他的鱿鱼已经是发外开恩了。”

“可是我的江南布衣……”

“亲爱的老婆,江南布衣的衣服确实不错,可是比较适合淑女穿那,你这样子……”

“正是因为淑女不再,所以才要穿回淑女衣服回味一下做淑女的味道啊。”

……

茶几上,宛君小小的身躯坐在青花瓷盘上好奇的看着两个人抖嘴,时而过来逗我一下,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唉――”我叹了口气,把《青年文摘》盖在脸上。五天了,余杭,萧山,绍兴,金华,附近能找的地方全部找遍了,陆放,易仁,张天羽,鲤鱼,陈斌,能求的人也全求遍了,就是没有轩辕渺渺的踪影,踪匿术,追魂术,居然没有一个法术可以找到她,轩辕渺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能够想的办法全想过了,我现在除了等待再也无事可做。

“还没找到?”

我脸上的杂志被拿走了,张天羽又来了。其实他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国字形的脸总会不自觉的露出友善的笑容,让人顿生亲切之感。

此刻这个性格如弥勒的人瞪着我颓废的样子,脸上颇多怒气:“找不到人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混一辈子算了?你答应过我的事呢?”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想到轩辕渺渺可能处于很危险的境地中,我怎么能静下心来做别的事。

“……玄心宗的人做不到的事我也不一定能做到,而且宗主清玄子法力高深,你为什么不求他呢?”

“宗主现在正在做一件要紧的事没办法分身,否则我也不必来求你帮忙。唉,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再拖下去了,轩辕渺渺虽然重要,也不见得真的出了什么事。但是那些婴儿,落到人口贩子手上还算是好的了,落到某个凶残成性的妖怪手中,那是真的生不如死啊。”

“……好吧,我先去打听一下,争取明天上午之前给你答案吧。”

陆放参加什么新闻教学研讨会去了,就先向易仁打听一下吧。他堪称是杭州城里的地头蛇,陆放也不见得知道的有他多。

好容易把讨债的张天羽请走,我闭上眼睛正想安逸的补个下午觉,宛君“呀”的一声尖叫,扑到我肩膀上,吓的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哪里还有什么睡意。顺着宛君颤抖的上肢看去,沙发前面显出一个淡淡的人影,接着越来越浓。难道哪女鬼去而复返?我们大吃一惊之下全神戒备。这次连陈斌都看见了,趁我和鲤鱼一左一右护在他旁边的时候,陈斌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的掷了过去。

茶杯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落地,而是到来者的手里滴溜溜的转了个圈,易仁淡淡的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除了陈斌不认得此人以外,我和鲤鱼齐齐松了口气。我大怒道:“你没有敲门的习惯么?”

“哦,我只是想给你们个惊喜而已……”

“狗屁的惊喜,”我和鲤鱼同时从左右狠狠的踢了他一脚。

“这位帅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斌,这是我老婆鲤鱼,这是我大舅子古林月。这位帅哥这么酷,一定可以迷死不少美女了,哈哈”

“易仁,”易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自我介绍道,“你认为妖怪会和人一样不专情么?”

“呵,嘿嘿……”

趁着陈斌干笑的当儿,我拍拍易仁的肩:“喝酒去?我请客。”想到曹操,曹操就到了,还有什么说的。

易仁一笑点头。背后传来鲤鱼的闷哼:“四百一十二块三毛二。”

“什么?”易仁奇怪的问。

“没什么,”我笑笑,钱财乃身外物,管他工资有多少呢。

※※※

“这里环境不错吧?”悠扬的钢琴曲加上香片茉莉茶,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

易仁看了看手中的茶,淡淡的道:“这里的酒不好喝。”

“喝茶可以平复心情,润肺降气,比喝酒好。”

易仁笑了笑:“以前我从来只喝酒,不过碰到你以后总是不得不喝茶。”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易仁微微皱眉道,“我发动了手下一半的人手帮你查找轩辕渺渺的下落,除了右使管辖的那些地方以外都找遍了。”

“陆放说他也是。”我苦笑,易仁和陆放似乎天生的不对劲,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言语之间却总是因为立场不同有很多明争暗斗。

易仁没有说话,瞪着手中的茶杯许久不说话,显然对右使那边的人不是那么信任。

我并不想介入左使和右使之间的争执,两边都是朋友,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置一词。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虽然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被人这样驳面子总是有点不舒服。我也只好沉默,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话题。

两个人喝了好几壶茶,最后由易仁提议在街上随便走走,于是两个人就傻乎乎的冒着凛冽的北风一路沉默。

“你喜欢喝茶,也喜欢喝酒,”易仁淡淡的道,“有一种说法,喜欢喝茶的人一定不喜欢喝酒,喜欢喝酒的人就不喜欢喝茶;为什么你偏偏两个都喜欢?”

“我也不知道,可能和长久以来的习惯有关吧。”酒和茶,难道真的不能共存么?虽然明知他说的酒和茶没那么简单,我还是决定蒙混一下。

远远的天边,一道黑影飞快的划过天际。

“哪只妖怪这么多事……”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们对视一眼,望黑影落下的地方追了过去。

小区里面黑灯瞎火的,不知为何路灯全灭了。

“喂,你还我的孩子,放下我的孩子呀~~”静夜中传来女人的哭叫。

一个黑影兜着一个婴孩飞跑,我和易仁一前一后挡住了他的去路。“哪里走!”两个人沉喝一声。那黑影一惊,后退一步做势将小孩甩向易仁。易仁后退凝神准备接小孩的时候,劲风扑面,那小孩居然向我直飞过来,无奈我只好伸手接过。趁着我们俩一愣神的功夫,那黑影已经狂飞出去好远。易仁冷冷的道:“是闪电貂一类的怪物,怪不得跑的那么快。”

后面人声传来,我赶紧把婴孩放在地上,和易仁逃离了现场。

“为何会有妖怪抓小孩呢?这可是天下之大不韪……”易仁苦苦思索。

我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后知后觉了,据我所知,这至少是第六十一起。”

他浑身一震:“一个妖怪要那么多婴儿干什么?难道是团体行动?”

“很久以前,一般的妖怪会拿婴儿来练功,最近这种情况已经很少发生了,而且,谁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练功呢?”

“不对,你想想,那些婴儿里面有没有是寅时和卯时出生的?”

“怎解?”

“帝出乎震,齐乎巽,相见乎离……劳乎坎,成言乎艮。……艮东北之卦也,万物之所成,终而所成始也,故曰成言乎艮……这两个时辰出生的人位于艮,艮乃死生之位,到了震位则万物始萌,若果真如此,这些人一定是右使的人,地狱乃死生轮回之所,用这个时辰的婴孩所布的阵法可以与地狱之气相通,那么,这些婴孩一定是用来开启地眼的!”

我浑身一震,如果是这样,偷窃这么多婴儿的理由就可以解释了。很可能那些小妖怪不知道每个婴儿的生辰八字,所以无奈之下抓了这么多婴儿。不知道这事和陆放有没有关系?我心中一沉,不愿再想下去了。

“还有一个可能,那些时辰不对的婴儿是用来作幌子的,让我们从一开始就摸错了路,等到他们收集到足够的材料以后才发觉此事,已是后悔莫及。”易仁分析道。

“可是你和那个右使不是互不干涉的么?你何必掺和进来?”虽然多一个人帮忙总是好的,不过这样一来,两派之间的平衡势必被打破,妖怪之间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这话我没有说,不过我相信易仁一定领会的到。

“纷争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易仁掸了掸衣服,冷冷的道,“我这次试验失败还得多谢那右使炸毁了仙月宝鉴。现在,是还他一个人情的时候了。”

“我知道哪里可以找到线索,”易仁冷冷的道,“这件事情和黄天寿脱不了干系,你去上海找黄天寿,我带着我的手下坐镇杭州,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那么确定,不过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他和黄天寿一定有些过节,就算问了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第三十一章爱因斯坦的名言

一大早就被陈局长的电话吵醒了,那边的声音非常焦虑:“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又有一个婴儿失踪了,你要不要过去现场看一下?”

我一激灵,睡意全消,怎么可能,难道……原来我和易仁拦住的只是其中一个偷婴儿的妖怪,又或者,那个被我们拦截的妖怪只是用来调虎离山,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而已。天哪!我在三分钟之内洗刷完毕,骑上我叮铃哐啷的自行车往城西小区飞驰,后架上还捎了那条坚持要同去的鲤鱼。可惜陈斌正在苦练我教他的若叶剑法没空陪我们出来,否则我们现在坐的就是很神气的跑车了。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这只能怪鲤鱼太重了,带着她比带陈斌还累,不如回去以后建议一下陈斌别给鲤鱼买那么多零食吃,做妖怪么,精精瘦瘦的就好了,养那么肥干吗,又不能论斤卖。

那户失窃的人家非常好找,大门口早已停了一辆警车。和门口的警察先生打了个招呼,我急急忙忙的进了屋子。人生还真是奇妙,不久前我还是嫌疑犯被严刑拷问,这下已经俨然是案件主要负责人一般了。

张天羽队长立刻迎了上来,向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无非是小孩被偷的大致时间,可能猜测,屋子里已经被他们搜过一遍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一个女警正在小声劝慰女主人,说什么警察一定会帮他们找回孩子之类的话。我到婴儿床边看了一下,果然什么都没有,据说连指纹都没有留下。

“如何,有什么发现没?”张天羽在我耳边低声道。我们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又是妖怪做的!

我感觉到浑浊的空气中极淡的妖气,算时间应该是我和易仁拦住那个闪电貂的时候,果然是调虎离山之计。我几乎后悔得想去死,若不是我和易仁那么托大,对自己自信满满,也不会有小妖怪敢在我们眼皮底下做手脚了。

鲤鱼轻轻的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有话说。“怎么了?”我低声道。

“大哥,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谁做的。”

“你怎么会知道?在哪里?”

“你有没有闻到腥味?这是水族的妖怪特有的味道。”

“有是有,不过妖怪一般都会有腥味……”

“这两种不一样,”鲤鱼跺脚道,“不信你去问问这家主人,他家里是不是有什么水产不见了?”

我大为惊奇,连忙问主人。

“水产?”他显然非常奇怪我的问题,甚至还有些愤怒,不过还是去问了他的妻子。不一会儿他过来奇怪的道:“你算的真准,我家里昨天才买的螃蟹跑了一只,不会是犯罪分子特地留下的记号吧?――你能不能帮我算算我小孩道哪里去了?”显然,他以为我这个茅山道士正在检验自己的道术。

我摸了摸鼻子:“我再看看吧。”我和张队长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只要知道了是哪一种妖怪做的,找起来就比较容易了。如果可以顺藤摸瓜抓出黄天寿后面那个人,说不定还可以帮易仁解决一个大麻烦呢。

“大哥,我要先和你约法三章。”路上,我哼吃哼吃的踩脚踏车,鲤鱼两个脚晃啊晃的道。

“说吧。”

“你找到了那个螃蟹精以后,要回小孩就好了,千万不要伤他的性命好不好?”

看来鲤鱼还是坚定不移的遵守同类不能相残的准则,我只好点点头道:“只要你能保证那个小孩没什么损伤。”其实找个小虾米不是我的目的,就算能够把那只螃蟹杀了也无济于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可以吃一只煮的通红的大螃蟹,那真是一种享受,不过现在只好打消这个主意了。

“大哥,你倒是骑快一点呀,你看人家。”鲤鱼指着飞驰而过的自行车道。

“拜托,知不知道你有多重!”

“还说我,你有肌肉吗?一个大男人,连块像样点的肌肉都拿不出来!我免费提供给你练肌肉,你不感激就算了,怎么能这样恶语中伤我!”我差点跌下车去,有事没事就拿我的性别作文章,真伤自尊。

“到了到了。”我们在一个很偏僻的小池塘面前停下来,我在杭州住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来。

鲤鱼神情肃穆的站在岸上,在指间发出一道亮光投入水中。过了不多久,池塘的水就慢慢的沸腾起来,我把鲤鱼护在身后,凝神看着水面。一只很小的螃蟹缓缓的爬上岸来,两个夹子摇啊摇,终于变成了一个童子模样。

“漂亮姐姐叫我什么事呀?”小孩嘻嘻哈哈的道,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这位大哥哥好威猛哦,是不是姐姐的男朋友啊?”一派天真童趣,虽然我明明知道他可能是偷婴儿的那只妖怪,还是很难讨厌他。

鲤鱼娇笑着蹲下来看着小孩摇头道:“姐姐才不会那么没品味呢。”

“姐姐不对呀,这位大哥哥至少有一千多年的道行了哦,怎么没品味了?如果大姐姐不要他的话,就把他让给我吧,我可以变得再高一点的哦~~”

鲤鱼仔细的看了看小孩儿,惊奇的道:“你是母的?没看出来呀。”

小孩挺了挺胸脯,不屑的道:“男的就不可以么?妖怪之间哪有那么多规矩,真心相爱就好了~~”

“咳咳,”我不得不出来说话了,唉,要求妖怪也像我一样有羞耻心实在很难,“城西的小孩是不是你偷的?”

“那个小屁孩?”螃蟹小孩不屑的道,“一点都不坚强,只知道哭,烦死拉,快把他带回去拉,真受不了了。”

他小胖手一挥,水中升起一个布包,正是一个小孩,交到鲤鱼手中。那婴儿腮边尤自带着泪滴,已经甜甜的睡着了。鲤鱼喜滋滋的接过,奇怪的问:“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还给我们的?”

“是啊,偷小孩真麻烦,我这辈子再也不偷了,哼。”完全没想到自己也才屁点大。

“那你偷来干吗呀?是不是……为了看漂亮姐姐?”鲤鱼得意的问。

“我也希望是啊……,”螃蟹小孩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实际上我这次是被逼的。”

“哦?是谁逼你?”我忍不住插嘴道,突然之间我有一种直觉,今天下午的上海之行将不会很顺利。

螃蟹小孩打了个冷战,往四周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才道:“前天凌晨的时候,我躺在岸上正在数星星,有一个黑影子飘过来,他说……,咯咯,他说……说,说……”

“说什么呀?你吓成这样?”

“他说他很久没吃螃蟹肉了!”螃蟹小孩一口气说完,立刻扑到我怀里,一把抱住我的腿,“那个人道行好高,呜呜,大哥哥的道行也好高,好舒服呀~~”

我浑身寒毛直竖,连忙推开他。

“大哥哥不要这样拉,你喜欢女人也可以,我可以变成女的呀~~”真是变态,我连忙转移话题,“那个黑影叫你去偷婴儿?你看到他长什么样了吗?”

“嗯,他还说,偷了以后别弄死了,交给你们就可以了……我不敢看他,那只妖怪的杀气好重的……呜呜”我怎么推都推不开,螃蟹小孩的爪子非常有力,紧紧的钳住了我的衣服。

“我们?那个人怎么知道我们会来向你要婴孩的?”鲤鱼奇怪的道。

“我不知道拉,我只是按照那个人说的做而已拉,还差点被人吃了,幸好他们没有当天煮螃蟹~~,呜呜……”

“鲤鱼,快过来帮我一下。”我使劲掰啊掰,就是掰不开那双钳子。

“呃,这个……很有难度啊~~,大哥。”鲤鱼苦着脸道,“除非你能送我一百年的道行……”

“不是吧……,好吧好吧,一百年就一百年,快点,我衣服上全是鼻涕……”

“大哥,那是泡泡,不是鼻涕……,说定了,你不能反悔啊――”

“知道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快点,泡泡也很恶心!”

鲤鱼弯身摸摸螃蟹小孩的脑袋,神秘的道:“小弟弟,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狐狸哥哥,不过,姐姐偷偷的告诉你哦,他最喜欢吃腥,特别是红烧螃蟹是他的最爱哦~~”

“啊~~”螃蟹小孩尖叫一声,飞快的冲进水里。

鲤鱼以蒙那利沙般的微笑对着突然失去对手的我。

“就这么简单?不对啊,才一句话而已,你就要价一百年的道行?”

“九十九年的道行买说什么话,一年的道行买说出那句话。”鲤鱼拍拍怀里的孩子。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风儿传来鲤鱼得意的笑声:“爱因斯坦说的拉,谁叫你不好好读书?”

第三十二章魔王惊现

从杭州到上海坐火车只要三个小时,为了缩小目标只有我和张天羽两个人去上海执行任务,实际上别的人就算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空气很难流通的空调车里面有一股永恒的难闻的味道,张天羽把鼻子缩在大衣里面开始打盹,火车摇摇晃晃的开出了杭州。

人在火车上最难消磨的是时间,摊开才买的《钱江晚报》,一向不怎么关心时事的我只好闷头研究各类明星的生活习性,包括政治明星,足球明星,演艺明星,搞得满眼都是星光。习惯了出有车,我很少动用自己的力量去飞跑,那样不但费力,而且费精神,做人就是好啊~~一则消息跳入我的视线:“前天凌晨,日本北海道发生8级地震并引发海啸,在接下来的连续八个小时内,又发生八次地震,震级以每次增加0.5的规律逐渐上升,已有三百二十五人死亡,一万人多人受伤……”连续发生九次地震?!一般连续发生三次地震已经是骇人听闻了,地壳运动怎么会那么剧烈?虽然说日本在太平洋板块边缘,这也太奇怪了。我喃喃自语道。

“不错,若非有意为之,这种情况万年都难得遇到一次。”坐我旁边的一人微笑着接口。

我一怔之下才看清来人方脸剑眉,很好看,却没有脂粉气,没有易仁那种冷酷的味道,也和陆放笑意中的锋芒不一样。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直直的望着他,想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寻找一丝端倪。

天,我恍然大悟,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天。无论雷电交加风起云涌,还是月明星稀云淡风轻,天便是天。高高在上,永远都平淡的俯视着他的身下,没有欢喜,没有惊讶,也没有悲愤,所有的变迁都是那么不值一提,因为他永远都超脱了这一切变迁之上。

强忍着心中莫名的惊悸,我小心翼翼道:“你所说的有意为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般人哪有那么大的力量?难道……,”我忍不住挪了挪屁股,“中国终于忍不下去,给小日本丢了几颗鱼雷?”

“呵呵,完全错了,”他善意的笑道,完全没有因为我的直视而有任何不适,“这绝对不是人可以做的出来的。”

这可不一定对,“妖也没那么大的力量。”

“不错,一只没有,那么多几只呢?更何况,欲善其事,必利其器,据我所知,能够这样链环爆炸,且威力巨大的东西只有一个――”

“是什么?”我忍不住问。

“九转阴雷!”九转阴雷?这是什么东西?

“阴雷,顾名思义是一种用极阴之气凝聚而成的爆炸物,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修真之人也难以抵挡其威力。这种九转阴雷最可怕之处在于如果将其连环引爆,威力将成指数增加,一枚阴雷或者只能伤到一个修真之人,那么多枚阴雷的效果就不只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了。也就是说,两枚阴雷可以产生四倍于一枚的威力,三枚则可发挥出八枚的威力,照这样推算下去,九九八十一枚阴雷连续引爆,当最后一枚阴雷爆炸的时候……”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二的八十一次方等于多少?

看到我后怕的样子那人和善的笑了笑:“事情还未到这个地步,你看,报纸上说总共爆炸了九次,也就是说,这次总共只用了九枚阴雷,呵呵。”

我大概有点明白了,阴雷这种东西用极阴之物做成,按阳数排列,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不过,这个世界上极阴之物是什么呢?想着,我忍不住提出这个问题。

“所谓极阴并不是说最阴的东西,而是非常的意思,比如说天山顶上的玄冰,远一点的比如说南极的几万年前的寒冰,都是极阴之物,都可以用来炼制阴雷。幸好这种阴雷的炼制非常困难,非千年以上的道行才能炼制,而且炼制时间也颇长,一般一枚阴雷至少需要八十一天,用做第二枚,第三枚爆炸的阴雷炼制方法和时间都会有进一步的要求。所以从古至今,还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耐心炼完八十一枚阴雷呢。一般情况下,九枚阴雷的威力就可以移山倒海了。”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么阴魂呢?”

“阴魂也是阴物,不过一般对活物的伤害比较大,像这种以炸开地壳为目的的阴雷是不需要用到阴魂的。”那人继续好脾气的道。

这么说来,阴雷和婴儿失窃案就没有关联了,我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那些婴儿可能还没有遇害,忧的是陆放他们一边已经动手了,但是这么大规模的破坏活动将会对生存环境已经非常恶劣的人类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为什么要以炸开地壳为目的?”心中虽然这样想,我还是忍不住奇怪,地眼在南海之中,和日本相距不知道几千米,如果是以炸开地眼为目的的话,那么爆炸的地点就不应该是日本海,而是南海。以陆放的行事准则来说,能花一分力解决的问题,他绝对不会花两分力。难道不是陆放他们做的?我不禁又迷惑起来。

“地壳之下有岩浆,按照地脉之说,地之气按一定的规则流动,流动的轨迹称为地脉,地脉彼此相连,互相影响,就如人身上的经脉一般。如果其中有一条经脉发生变化,其余的经脉就会跟着受到影响。具体的经脉行运我并不清楚,不过像这样的爆炸应该是为了截断其中的一条经脉吧。”

“截断了经脉会发生什么样的问题呢?”

“截断了一条经脉并不要紧,如果将主经脉全部截断,那么本来四处奔流的能量再也没有舒缓的余地,”那人淡淡的道:“地眼正是丹田所在。”

我怔住。

那人微微摇头,眼中的云淡风情替代了和善:“此雷一出,人和妖怪很难再有回旋的余地,你无论为人,还是为妖,都不能置身事外了呀。”

他怎么知道我想置身事外?我正奇怪,他拉过我的手在手心上画了一个角一样的图形。我浑身一震,抬头看他时,他已经不见了。

魔王,他是魔王,妖魔中的王者!魔王都已经出动了?那九转阴雷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以把魔王也惊动了?他刚才对我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否对我有所期待?无数的疑问一下子充满了我的脑海,饶是我这种以智慧闻名的妖怪也有点受不了了。

“你没事吧,见鬼了吗?”一只手在我面前不停的摇晃,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天羽正奇怪的看着我:“你可别出事啊,我可不想出师未捷,咳,呸!你刚才两眼发直口水直流的样子可吓死我了。”

“啊?”我赶紧擦了擦嘴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呵呵,我只是说的夸张了一点。你刚刚的表情很像中了邪呀,清心咒也没有用。”

“刚才,有人和我说话……”

“那个人不就是我喽,本来想问你轩辕渺渺的事情,谁知道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暗叫厉害,张天羽这个玄心宗的高手坐在我旁边居然毫无所觉,不知大魔王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各位旅客,上海站已经到了,谢谢大家乘坐……”我正在痴痴的想,居然已经到了。

从人山人海中挤到了出口,我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计划生育还不是很有效果,如果真来个妖人大战,是不是可以帮助人类减少一下种群?

“当心!”“砰!”我只顾自己胡思乱想,居然撞到一个算命的摊子上去了。“对不起,我没看见,对不起……”

“唉,我明明算出今天傍晚会有这么一劫,想不到还是避不过,算拉。”那须发皆白的算命老头仙风道骨的道。

“庚正红,你是庚正红?”我突然发现眼前的老头居然是五十年前被我救过的那个天师教的弟子!

“哎,呵呵,老弟,……,是你呀,怪不得我算出今天傍晚会遇故人呢,呵呵……”

“当初你叫我大哥,现在叫我老弟?还有,你怎么这么老了?”

“咳咳,你以为我想,你看你现在风华正茂,青春年少的样子,我叫你老哥不是要笑死一批人!”庚正红胡子抖抖的凑近我神秘的道,“胡子和头发是我自己染成白色的,你知道,我是算命的,这样会显得我很高深……,咳咳……”

我还想说话,庚正红突然惊叫一声:“灾劫又来了,你帮我提一下桌子,快走!”他推起自己的轮椅如箭一般冲进了人群,立刻不见了。我这才发现他的腿好像有问题,只能靠轮椅代步。旁边张天羽看的目瞪口呆,吃吃的道:“怎么是天师道的传人?”

第三十三章血魔

“又是那个老瘪三,你是他什么人?”我刚提起桌子,两个民警就过来了。

“我是他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就好,你朋友在公共场所摆摊,严重影响了上海的国际化大都市的形象,所以,要对你采取罚款措施!”

“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你们明明是一伙的!”

“是啊,他欠了我三年的赌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你们一来把他又吓跑了,你还想问我要钱!”人善被人欺,在这种时候一定要有地痞流氓的派头,这还是从鲤鱼那里学来的,不过以前我总充当警察的那个角色。

“这个我们不管,你朋友违反了……”

“不管?你们还是不是人民警察?人民的事是不是就是你们的事?欠债还钱是不是应该的?我有没有违法?当我的财产受到威胁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维护自己的财产安全,警察负责不负责保护人民的财产安全?”

“是,可是……明明……”

“我不管,”我恶狠狠的道,“这张桌子就先拿去抵债,看能卖多少钱。”我提起桌子就走,其中还用上了我的电光火石的步法,在两个民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走出了他们的视线。后面张天羽似乎正在努力解释什么,一边还在口袋里掏随身的证件,不知道是想套一下近乎呢,还是证明自己是标准良民。

“嘿嘿,你真强,真有你的。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这只狐狸越活越有魅力了,嘿嘿,你的风采比当年……”

“stop!”我狠狠的瞪了身边喋喋不休的老头一眼,“我没有那么多功夫和你玩,我这次来有很紧急的正事,等我解决了正事再来找你叙旧。”

“也不必那么急……,妖怪不是一般都在晚上活动的么?说不定我还可以帮上什么忙。”这老头终于说出一句比较像样的话来。我看了看天色,确实也还早,不如先打听一下情况再说,庚正红是地头蛇,应该可以有所帮助。

庚正红的屋子看上去像个真正的贫民窟,里面的东西又脏又乱,墙脚歪七竖八的躺了些小椅子小凳子,实在找不到坐的地方,没办法,只好扶正一把小凳子,垫了张报纸坐下来。这时张天羽也进来了,也难为他找得到这么偏僻的小弄堂。

他一进来就打了个稽首,这是道家之间的行礼方法,搞的庚正红非常不好意思,只好也恭恭敬敬的回礼。“想不到会在上海遇到天师教的道友,真是太好了。”目前张天羽急缺人手,这句太好了说的情真意切。

“玄心宗的弟子很少在外面走动,想不到我一大把年纪了还有幸见到,呵,嘿嘿。”除了给人算命看风水的时候,庚正红很少能够有严肃的时候,这几句场面话实在很为难他了。

张天羽笑了笑,随便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凳子坐下来,不停的打量屋子。

“嘿嘿,不好意思,以前的日子很难过,你们坐的这些凳子都是从垃圾桶里面拣来的,嘿嘿。幸亏有居委会大妈的照顾,最近那大妈迷上了炒股,也不经常来了,好在算命生意还算红火,我现在存款已经是这个数……”说着,他竖起一个指头。

我毫无兴趣:“你不是曾经说过钱财乃身外之物,你是修道之人,更应该洁身自好才行。”

“话是这样说,这年头,活下去容易吗,更何况是在上海这个花花世界里面,问个路都要付钱那。”

“对了,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风湿,关节炎太重了,都快烂掉了,想当年大冬天的往我身上倒黑狗血,又是屎又是尿的,只残废了脚已经算不错了,唉,不说也罢,”他挥挥手,“人就是这样的,有求于你的时候拼命的拍马,等到你落难了,不踩你一脚的已经是非常讲义气了。”

我点点头:“所谓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无论对妖怪还是对人,要求都未免高了点。”

“妖怪和人不一样,比如说妖怪,大家都知道彼此很奸诈的拉,所以一碰面你暗算我我暗算你,你输了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够,怨不得别人;人不一样,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边笑嘻嘻的塞糖给你,手底下却狠狠的给上一刀。一旦道义这种东西迷失了,一个种族就会陷入万劫难复的境地了。”

我悠悠的道:“你好像怨气很大?是不是被人狠狠的骗过?”

“是被骗过,不过已经没什么怨气了,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又能真正分的清怎么做才是真正的保护自己?纵然得到了一时的利益,于自己何补?什么才是真正对自己有利,什么才是有害……”他耸耸肩,白色的眉毛往上跳了跳,显得很有活力的样子。

“那你还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我不屑的撇撇嘴,人类一般都这样,说一套,做一套。

“我的赚钱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为了赚钱而赚钱,而我不是。就比如说你,还有那个几百年前得道的济颠和尚,所谓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只要我的心思不在赚钱上,赚多少钱也不会损害我的道行。”

我终于明白了:“这么说来,我只要心中不想吃肉,现在就算吃了你,也无所谓?”对他龇龇牙。

“咳咳,这个……,理论上是这样拉,不过实际操作很难的嘛,你也知道,我道行很高的,吃我很不容易,都说了要无为而作,你辛辛苦苦的跑上海来吃我,是不是犯了道家的大忌?”

“对了,我这次来上海是为了调查六十多家小孩失踪的事……”

终于回到了正题,张天羽也回过神来露出专注的神色。

我简洁的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庚正红和我们商量了很久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总结起来也和我们猜想的差不多,毕竟,不会有妖怪闲的发疯找那么多小孩陪它一起玩的。我心中还有更深的忧虑,如果那个螃蟹小孩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别人的计算中了。

眼见我们讨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天羽起身告辞道:“我先去一趟这里的警察局了解一下黄天寿的情况,顺便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你们先聊吧。”

“也好,既然这样,我们等一下就在刚才见到的那个浦江旅馆碰头好了。”

和张天羽告别后,沉思中庚正红突然撇开话题道:“婴儿我没有见到,不过我见过血魔。”

“血魔!”

“有几只?”我忍不住问。血魔不但是人类的天敌,也是修道者的噩梦。当年的望狐坡上我第一个师父座下的五十三个弟子,只有我依仗当时并不纯熟的电光火石逃了出来,代价是师尊他永远都倒在望狐坡上。到处是鲜血,猎猎的火光映照得我眼睛发疼。

“我上次只见到了一只,杀了后就气化了,没来得及作恶。那玩意儿就是恶心,其实也没什么,又笨又迟钝,被我一把三昧真火,烧得什么都没剩下,嘿嘿。”

“错了,血魔绝对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简单,”我打断庚正红洋洋自得的夸耀,郑重的道,“一只血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群血魔,他们一见到活物就会吸其精血,而且吸的精血越多,这只血魔的能力就越强,如果允许他不受限制的吸血的话,那只血魔就是无敌的。”虽然他们身为人类,修道的基础比我好,我缺比他们多了两千多年的见闻。血魔在一千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想不到再次出现居然是这个要命的时候。

小屋里面的气氛沉重起来,庚正红眼看着我面沉似水,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不好随便开口。

“你在哪里碰到的?只有一只吗?”

“当时是在浦西大道的人行道上,那只血魔在我前面学鸭子走路,晃晃悠悠的,我老人家刚好那天生意不好――就火大了,在他后面嚷了几句。这家伙转过头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脸色居然是青紫色,眼白是血红的,当时就觉得有古怪,嘿,”庚正红搓了搓手,深吸了一口气道,“当时的情形可真有点吓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就这么直直的瞪着我,好像瞪着一块蛋糕似的,呵,嘿嘿。幸亏我老人家临危不乱,趁这家伙还在犹豫的时候祭出我的本尊三昧真火,烧的那家伙又哭又喊的,嘿嘿,接着就在我手下化为灰烬了。”

这番话他连说带比的,说的唾沫横飞忘乎所以,把那一套吓唬人的本事发挥的淋漓尽致。

“你有备而发的三昧真火居然将他烧的又哭又喊的,也真没水准。”我晒道。

庚正红嘿嘿干笑了两声:“也没有拉,其实他只尖叫了一声就烧成灰了。呵呵,要真是又哭又喊的,还不把所有人都惊动了。幸好当时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那魔物的叫声又很像刹车的声音,别人才没有怀疑。”

我点点头,这才像话。以本尊凝成的三昧真火直接进入腑脏由内而外瞬间将人化为灰烬,哪会给人大呼小叫的时间?

“哎呀,晚餐时间到了,怎么样?和我一起吃了饭再去旅馆吧?”

陈年往事在我脑海中一一复活,久违了的感觉渐渐的充溢我的胸腔,挤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摇头拒绝了庚正红与我共进晚餐的邀请,我匆匆走了出去。妖怪需要的是一时的爱憎,而不是长久的回忆。几千年的生命里面经历的东西太多,一旦陷入了回忆,该如何从里面挣脱出来?

“唉,本来想找个冤大头为我的晚餐买单的,这下又得自己掏钱了,唉――”背后传来庚正红真情流露的叹息声。

第三十四章生命之火

我刚在旅馆里面安顿下来,鲤鱼的电话就到了。

“嗯,是这样的,我见到轩辕渺渺了!!”

“在哪里见到的?要不要我过去?”

“哎呀,你不要那么紧张,渺渺姐没事,也没少块肉,就是┅┅,唉,反正你回来了就知道了。她现在好好的,我刚刚还去她家玩了一趟呢。你别急,把上海的事情处理完了再回来吧,反正她现在好好的。哎,阿斌叫我去吃夜宵呢,不和你说了。Byebye!!”

鲤鱼的话语吞吞吐吐的,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既然轩辕渺渺没事又已经回家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吧。

不一会儿,张天羽也回来了,听我说到轩辕渺渺已经找到了,也长吁了一口气。这个看上去正直敦厚的道士不是很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因此此刻我从他眼楮里看到的表情是:至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安心办事了。

于是我们商量决定由他配合上海方面的警察一起捕杀血魔,而起我则负责找寻黄天寿的下落。计议妥当,两人即分头行动。

※※※

“哎,别这样好不好?我一大把年纪,已经过了喊打喊杀的青春萌动期了。老人家睡觉很难的,你就让我好好睡个觉吧,明天一早还要摆摊呢。”庚正红坐在他的残疾人车上故作姿态的哀求。

我微笑不去理他,这个家伙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就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当初明明饿狠了,偏偏嘟嘟囔囔什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君子爱物,取之有道”,当不明所以的我悻悻的把三个馒头拿回厨房的时候这家伙眼楮都直了,居然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抓著那几个馒头不放。就像现在,很久没有接触到妖怪,空有一身本领的他早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斩妖除魔,却偏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你的小心肝早就激动的扑通扑通的直跳了吧?”我毫不客气的指出他的虚伪,有时候看这家伙滔滔不绝的讲话突然被噎住的样子也是一种享受。

“呃,不要这样说。老人家的心脏是很脆弱的,激动过了头可不是什么好事。为了缓解一下你制造的紧张气氛,我老人家不得不浪费大量唾沫来开解你┅┅”

“上海果然不一样,这么晚了还这么热闹。像杭州,这个时候以妖怪的活动为主,要找一只妖怪也容易,这里到处都是人,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精力。”我喟叹道,已经十一点多了,江宁路上还是一派热闹景象,无数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招摇而过。

“上海是有钱人的天堂,对没钱的人来说可不是那么舒服的。你看这些人衣裤鲜亮的,到底有多少身家也说不上来,里面有几个是真正的上海本地人也不好说。上海人看不起外地人,偏偏外地人有钱的多,这样就难办了,嘿嘿┅┅”

上海本地人的地理优越心理是全国皆知的秘密,在这个以身家来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今天,地理优越性并不显得很重要,在很多人心目中有钱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有钱又能代表什么呢?想起《红楼梦》里面贾宝玉刚见秦钟时的想法:“我虽如此比他尊贵,可知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

“再过去就是建筑工地了,那些大楼还只是个空壳,里面什么都没有。可能会有一些住不起店的外地人在里面栖身,没什么好瞧的了。回去吧,已经四点多了,困死了呀┅┅”

“天师道的正宗传人,居然连妖怪的方向都会算错,你以后拿什么去骗饭吃?”

“我算的当然不会有错,只要我们继续走下去一定可以碰到妖怪的!”

到了,我将庚正红的坐车停在一幢高大的建筑物前面,刚刚完成外墙的大楼裸露著粗糙的外壳,用来做商店的底层空荡荡的,像一头饥饿的怪兽一般张开了大口等待猎物的进入。冷风嗖嗖的吹过,让人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嘿,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妖魔鬼怪?”庚正红搓著手期待的道。

“是血魔就好了,”我叹了口气,血魔是我早期的梦魇。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血魔一般不会花大精力去掩饰血腥气的,因为在他们的观念里面,血腥气是天然的体味,根本没有想到过要去掩饰。

阵阵冷风从身边吹过,空空的大楼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一丝风,甚至连水泥的味道也没有,以我灵敏的嗅觉,居然闻不到从里面飘出来的任何一点味道,就这一点已经让人很怀疑了。“进去吧?”庚正红兴奋得像个小孩子,“等一下你别出手,让我来对付它。”

一楼大厅里没什么东西,庚正红的小车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给周围黑的环境增加了很多恐怖的气氛。转过大厅,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展现在我们面前。应该就在下面了,这家伙为了掩人耳目,放置了一个隔离阵在整个一楼,怪不得外面什么动静都感觉不到。

地下室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庚正红嘿嘿笑道:“这么一点障眼法也敢来献丑!”没等我有所动作,从怀里拿出一张黄裱纸,在空中虚画了几道,叫声“疾!”眼前突然大方光明。

一个黑色的台子上一团火焰大放光明,七彩的颜色仿佛被禁锢在小小的一米见方的空间里,上下左右不停的翻腾。我被这一团跳跃的火光迷住了,从这一团呈金黄色的火光中,我居然感觉到一丝悲壮的气息,不错,就是悲壮。仿佛这天地的一切都没有眼前的这团火更加动人心弦,这究竟是一团什么样的火?

相比之下火焰上跳跃翻滚的长方形透明物体反而不是那么引人注目,那块扁平的长方形的东西看起来像一把尺子,它每跳跃著接触火焰一次,火焰的光芒就削弱一分,就好像把那火焰的灵气全都吸收进去了一般。

“轰!”火焰突然大放异彩,接著便完全熄灭下去,什么都看不到了。地下室又陷入了黑暗,隐约中有小孩的抽泣声传来,我们这才清醒过来。

“哈哈哈,我的炫冰尺终于炼成了,我真是天才,大大的天才啊,啊哈哈┅┅”

黄天寿的声音!我和庚正红此刻简直无地自容,居然会全副心神都被那古怪的火焰吸引了去,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如果有人趁我们发呆的时候偷袭我们,我们这两个自以为智勇双全的修道之人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黑暗中传来庚正红的怪笑:“刚才那团火是什么东西?”

透过黑暗,我看清楚了黄天寿正得意的欣赏著手中的尺子,那根尺子在黑暗中发出朦朦的光晕,流光溢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往边上扫视了一圈,我才发现地上躺著很多婴儿,抽抽噎噎的哭声间或传来,我暗自数了一个,居然有十八个婴儿躺在地上。

“嘿嘿,你们算是有眼福的,这就是生命之火!”

庚正红抓抓头发道:“生命之火?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生命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当一个生命被复制出来并且和母体分离的时候,生命的能量便开始发挥作用,她可以将一个小小的柔弱的个体变成一个强壮巨大的个体,这其中除了生命体不停的从外界获取需要的能量外,生命的力量在起著不可忽略的作用。只有这种力量才是宇宙的本源!而我,就是这种本源力量的发掘者,什么三昧真火,什么天火,有什么可以比得上生命的本源之力?哈哈哈,我成功了,这把炫冰尺就是最好的证明!多少年了,自从灵气变薄以后,修炼、驾驭法宝几乎成为不可能,因为一点点灵力的消耗都没有办法迅速补充恢复,不过从此以后我们就不用愁了,因为用生命之火锻炼出来的法宝拥有自己的灵力,根本不需要我们的法力相助,只要能够和法宝心意相同就可以了,哈,我不是不最伟大的天才?”

“刚才那团火就是这些婴儿发出来的?”庚正红的声音里有些惊惧和愤怒。

“不是一些,是一个,我这把尺子用生命之火锻炼了整整四十九天,一天一个小孩,今天是第四十九天,我已经彻底成功了,哈哈。”黄天寿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不停的大笑,显然心中欢喜之极。

“他妈的去死!”庚正红大吼一声飞扑了上去。

“哈哈,来的好,我正好试试宝贝炫冰尺!”面对两个失控的人,我在地上刮起一阵旋风,把那些小孩都卷出了地下室。

等我把小孩子安顿好回来的时候,地下室一片狼藉,一个女子正和黄天寿斗的正酣。这么冷的天,那个女子穿一件薄薄的羊毛衫,一条紧身牛仔裤,双手摆出各种造型,“嗤嗤”的白光映得地下室如同白昼一般,和炫冰尺的五彩斑斓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居然是莫云来了。

莫云本来是玄心宗法力最低微的一个弟子,想不到才几天不见她的法力居然大涨,只见她优美的身躯在空中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如孔雀戏水白鹤翔天,令人目眩神迷。

黄天寿本身的法力并不强,若不是因为炫冰尺本身具有极大的威力,他根本不是莫云的对手。饶是如此,他肥大的身躯上已经沾满了丝丝血迹,外翻的血肉让人觉得备加恶心。

这种古怪的场面还在继续,一个丑陋的家伙浑身鲜血,他的对面,一个风姿戳约的女子迎风舞蹈,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要将人的心从胸中压出来一般。

低低的呻吟声惊醒了我,顺著声音望去,庚正红瘫坐在地上,缓缓的抬起头来。我避开他们打斗的劲风窜到他身边,他的脸色有些灰败,嘴角血迹还没完全擦干,见到我苦笑了一下。

“那家伙真是个疯子,炫冰尺真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厉害法宝,嘿。”疯子和天才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莫云的招数很奇怪,我觉得有点像天魔舞,可是又没有那种阴冷的气息,你看看?”

庚正红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就是天魔舞,我们快退出去!”

传说天魔舞可以将几千里方圆内游荡的力量压缩在小小的一个空间里引起爆炸,其效果虽然比不上原子弹那么惊天动地,炸死几个修道者却是绰绰有余。

我和庚正红飞出地下室远远的立定,四周是压抑得如死一般的空间,所有灵动的力量全被抽干了。庚正红叹了口气:“那家伙逆天而行,这次身受之苦甚至超过了五雷轰顶,真是报应。”

我怔怔了很久道:“黄天寿充其量不过害死了四十九个婴儿而已,剩下的都能留得命在。相比于那些高官贪污受贿,因为一己之私偷工减料使大桥倾塌,死伤无数的情况也不见得严重多少。你何必厚此薄彼呢。”

庚正红正色道:“害了人命就是害了人命,不能说因为人来有这种情况,妖类就可以仿效。人和妖是平等的,一个人害了别人,自然会有他的报应存在。”

“那么人害了妖怪了?”我淡淡的道。

庚正红怔怔的抓了抓头发,正想说话,前方“轰!”的一声,终于炸开了。地动山摇中,一个纤细的身影飞出,向我们飞过来,接著一个黑乎乎的身影跟出,往反方向飞走了。

莫云早已不是我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小姑娘了,此刻的她如冰玉雕刻而成的塑像,美绝却让人不敢逼视。

“古林月,我有点事要和你说,你跟我过来。”

我淡淡的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就在这里说好了。”她的冷冰冰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莫云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这样回答。呆了一呆才道:“刚才在最后关头有人捣乱,黄天寿的肉身虽然已经被灭了,元神却还活著,我还要继续追踪下去,”她一口气说了这些以后呆了一下,抬头望天道,“你┅┅还是快点回杭州吧。”

没等我问清楚,她便已经飞身而逝,仿佛我是一头怪兽,多待一刻便会有危险的样子。

“呵呵,这小姑娘一定是看上你拉,嘿嘿,真是了不起,公狐狸的魅力居然也很大,真是看不出来,嘿嘿┅┅”

这家伙越说越不像话,我忍不住怒道:“要你管!”

“咦?你知道她喜欢上你了?我老人家目光如炬洞若烛火,当然看的一清二楚。你小狐狸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怎么会喜欢上我?你们所谓的修道之士不是恨不得杀尽天下的妖怪么?要不是我曾经救了她一命,你刚才就得给我收尸了。”

“不会呀,我老人家不会看错的,她一定是喜欢上你了,别不承认了,都几千年的老狐狸了,不好意思啊?”庚正红尤自嘟嘟囔囔的。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原来是莫云去而复返。

我有点尴尬:“什么事?”

“陈斌的事张师伯已经和我说了,我们会找人亲自去教导他的。”

“既然这样,就麻烦你了。”

莫云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留下庚正红这家伙在一旁偷笑。

第三十五章奇怪的失忆症

告别了张天羽,我坚决的坐上了回杭州的火车。我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好像这次回去会遇到一些我不想遇到的问题。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草木,我叹了口气,纵然如此,早点遇到问题总比晚遇到的好。

从张天羽的口中得知,莫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踪影,所以黄天寿的灵体现在依旧逍遥法外。会不会是易仁或者陆放中的一人做的手脚呢?几幢漂亮的洋房闪过,江浙一带的农村非常富有,在远远的郊区都可以看到这种奢侈的建筑物,这是北方的一些省份不能比的。

认真说来,黄天寿并不是十恶不赦的魔鬼,身为妖族,吃几个人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像人吃鸡吃鱼一样,所以他用人类来炼制自己的器具也没有什么不对。人类也并没有因为剥了乌龟的壳用来做药而生出什么愧疚来。

不过我对用焚烧人类的幼崽来取得能量这种残忍的做法还是不能苟同,因为这总让我想起日本人当初在中国做的事情,当时有一个名字好像叫‘点天灯’,当时那怨气冲天鬼哭狼嚎的场景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真是一个强者生存的世界啊,我微微叹息了一声,疯狂迷恋炼器的黄天寿居然不考虑自己的实力,想凭着一己之力和人类作对,唉。现在这个已经失去了肉体的家伙唯一能做的就是苦苦修炼防止灵力的散失吧。不知道最后抢走黄天寿的元神的那个人是谁?听说他是右使那边的人,可是陆放还在千里之外,不可能那么及时的赶来相救,别的人也恨难有实力能从莫云的手中抢救黄天寿。那么,唯一剩下的那个人就只有易仁了。因为他是对我的行踪最清楚的人中的一个。如果真的是他,那么他抢黄天寿的目的就值得思考了。是因为惜才,还是因为想探听陆放的虚实?

看来易仁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简单那,他明明自己掌握了黄天寿的踪迹,却偏偏送一个人情给我,最后又自己把人抢走。对了,炫冰尺,炫冰尺目前在哪里?是莫云拿走了,还是易仁顺手牵羊连着黄天寿一起带走了?我立刻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了。

我甩甩头抛开这个沉闷的题目,张天羽带来的消息让人郁闷,血魔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行动,他们所消灭的只不过是其中几只智力低下离群索居的家伙,真正的血魔群体并没有找到。对人类来说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但对于我这个和血魔有一大笔帐要清算的人来说则会让我更加郁闷罢了。我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漫长的生命的坏处在于,积累起来的恩怨太多,以至于一千年以后突然发现了仇敌的影子,然后你就不得不努力回忆仇隙产生的过程。

血魔在大规模的吸饱了一次血之后就会陷入深沉的睡眠中,其周期大约为两千年。离我们最近的一次血魔大规模吸血事件是在一千五百年之前,所以按照常规,五百年以后活动才附合血魔的活动周期。我隐隐约约从中发现了一点什么,却怎么都得不到一个完整的结论。

‘大哥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所以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好好的睡一觉。那些小孩都已经送回来了。可怜那些被害的婴儿家长,在警察局前面哭的一塌糊涂。不说这个了,你都快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现在赶快睡觉去!’很少有见鲤鱼对我这么热情的,我总怀疑她这番体贴的甜言蜜语后面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也确实很累了,将信将疑之中我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想不到鲤鱼起的比我还早。‘大哥,一会儿一起出去吃早饭吧?’鲤鱼有点心虚的样子道。

我心中暗暗奇怪,嘴上却敷衍道:‘好啊。’鲤鱼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样子,打电话给陈斌叫他开车来接我们。

※※※

‘不是吧,这样吃早饭也太奢侈了吧?’我所在的是一个西餐馆,环顾四周,暖气把整个餐厅吹得暖洋洋的,绿色的藤蔓植物爬满了室内的一面墙壁,烤面包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餐厅里面,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大哥,呃……,渺渺姐每天都来这里喝早茶的。不过――’‘渺渺?不会啊,我记得她比较喜欢喝豆浆吃小笼包的,这里卖的都是西餐吧?’‘不是,唉,是,不过……,她现在好像失忆了。’鲤鱼吞吞吐吐的重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一脸紧张的看着我的反应。

陈斌在旁边尽量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证明鲤鱼说的没错。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个失忆法?’‘前天中午我在杭百碰到了她,说起你的事,她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可能是那个女鬼御列打伤了她的脑袋,所以造成暂时的失忆吧。’怎么回事?当初不是有轩辕之力保护她的么?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悴不及防,按道理伤的也不应该是脑袋啊。难道是那根黑线的原因?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伤害方法,如果御列真的很讨厌轩辕渺渺的话,绝对不会只让她失忆那么简单。

‘还有别的什么症状没有?’‘叮铃铃。’门开了,一个穿皮衣的女子进来,长长的睫毛下灵动的眼睛,几天不见,她的身上多了很多凛然之气。轩辕渺渺,才几天不见,在我的感觉中居然像过了很久一样。这时候我也看到了她手上挽着的男士,居然是赵志风!怎么会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失忆也不可能在几天时间里面和赵志风好成这样吧?

轩辕渺渺在餐厅里扫视了一圈,立刻看到了正缩着头的鲤鱼。‘鲤鱼!你怎么也来了?以前没在这里碰到过你呀。’她笑着向我们这桌走过来,赵志风犹豫着跟了过来,神情却显得很尴尬,还有对我深深的警告,我不由冷笑。

‘呃,呵呵,啊,你好啊,是啊,是阿斌非要来这里。’‘嗯,这里的西餐还可以,不过我还是喜欢喝豆浆,志风喜欢来这里,就陪他来咯。’她笑着转过头,‘这位是不是你经常提起的好大哥?’‘咳咳,哎……’鲤鱼拼命的咳嗽。

‘你好,我叫轩辕渺渺,是鲤鱼的同学。你叫古林月是吗?我听鲤鱼提过好多次了呢。’她白皙的脸上全是笑意,从手套里伸出纤纤玉手递给我。

‘是,我就是古林月,’我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而透明,完全没有神智被控制迹象,难道是真的失忆了?

她被我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缩回手道:‘我们去那边了?’‘咳,咳咳,啊……’陈斌连忙接过鲤鱼的话:‘你们自便吧。’眼看着他们走到餐厅另外一头去了,陈斌才恨恨的拍了拍桌子道:‘什么人!和我兄弟抢女朋友,哼,我迟早要他的好看!’鲤鱼的咳嗽终于停了,关切的看着我道:‘大哥,你还好吧?’我摇摇头:‘没事的。渺渺一定是失忆以后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可惜我能知道就好了。’说真的,赵志风小人得志的样子还真让人看着郁闷,不过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郁闷了。

陈斌脸色沉重的看了看远处的两人道:‘最大的问题是,轩辕渺渺不承认她失忆了。实际上知道你们这段感情的人并不多,我和鲤鱼说话没什么分量,赵志风根本就是巴不得这样,为了这件事鲤鱼差点和轩辕渺渺吵翻了。’我感激的看了一眼鲤鱼和陈斌,缓缓的道:‘这件事情我自己来解决。妖术一类的东西我比你们清楚多了。’‘好兄弟!’陈斌狠狠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嘿,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只要能够找到原因然后对症下药,轩辕渺渺最终还是你的!’我抚着肩膀,一直以来的莫名其妙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真的,我反而有一种放松了的感觉。知道了问题所在总比不知道好,至少现在的我可以不用凭空担心,可以将精力放到找出事情的解决方法上。两千多年的寿命至少让我知道,遇到了一件措手不及,痛苦悲伤的事情的时候,舔舐伤口并不是现在适合做的事情。虽然看到轩辕渺渺和赵志风亲蜜的样子让我的心不停的抽搐,但是现在冲动也只是会枉做小人而已。

‘你有没有问她经历过一些什么事情?’任何事情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不管对手多么高明。从来都只有发现不了的线索,没有不存在的线索。

‘她说她昏迷过去之前的事情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的情景很可怕。醒过来的时候头很疼,赵志风在旁边照顾她。然后她就在赵志风的陪同下回家了。我打听了,医学上叫做近事失忆症,唉……’‘她不记得的事情有哪些?是不是都是最近发生的?’鲤鱼认真的想了想道:‘不像,事情发生之前我和她一起买的外套她都记得,可就是记不起来你带她来我们家的事。哦,对了,情况好像是这样的,所有和你有关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其他的都还记得。’不会吧,居然有这么奇怪的失忆症。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醒过来的时候在哪里?’‘赵志风家里。’鲤鱼和陈斌同时一震,互相看了一眼,‘把昏迷中的轩辕渺渺偷走的那个人是赵志风?’‘渺渺除了我之外还不记得什么别的人了么?’‘没有啊,我,阿斌,她父母,陆老师,全都记得。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她突然对赵志风特别好了。’那么一定是玄心宗搞的鬼了。不过就让人失去一段记忆的法术里面,并没有单独对某个人失去记忆这一项。我在脑海里拼命搜索与失忆相关的法术,什么样的法术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忘记记忆中的特定的一个人及其相关的事物呢?

第三十六章夜探

傍晚时分,下了一天的凄风冷雨终于将水汽凝结在空中,形成漫天的雪花浩浩荡荡的飘落下来。杭州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了,此时若是有轩辕渺渺相伴一起欣赏雪花,该是人生一大快事吧。我忍不住抓抓头,以前没有轩辕渺渺的时候一个人生活了两千多年,还不是这么过的很舒心么?现在居然才几天不见就觉得坐立不安了,是我习惯了有人相伴呢,还是因为爱情的威力?

“你说过要陪我到地老天荒的,”轩辕渺渺巧笑着捏住我的鼻子,”我才说了几句话你就嫌我罗嗦?”

“麻烦你一件事,以后我变老的时候你一定要变得比我更老一点,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喂,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皮毛?一定比外面买的Kitty猫舒服多了。嘻嘻,以后抱着你的真身睡觉一定很舒服,我床上那个流氓兔终于可以下班了。”

“大哥,你最喜欢的龙井,”鲤鱼把一个精致玻璃杯放我面前,打断了我的思绪,然后过去偎依在陈斌身边。

“怎么办?大哥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哦。”鲤鱼轻轻的捅了捅陈斌。

“我有什么办法?唉,”陈斌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尽量能够让我听到,”人失恋呢,我看的多了,为此我还创出了《失恋心理疗法大全》。可是现在失恋的是妖怪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唉……”

“看你平时那么鬼精灵的样子,快点想个办法拉……就假设我突然失忆了,你会怎么办?”

“我?先宰了那个赵志风,然后把你和所有的雄性动物和你隔离开三丈以外,然后从头追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鲤鱼大吼一声,死死的拧住陈斌的大腿,”臭小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钟情的已经不是你了呢?你太过分了,居然都不问一下我的想法?”

陈斌怪叫一声,连忙讨饶,一时之间谄媚之词铺天盖地而来。

我推开变得冰冷的茶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见一次轩辕渺渺,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非常想见轩辕渺渺。

鲤鱼和陈斌看到我突然站起来,齐齐吓了一跳。

“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里呀?现在外面不安全的呀?那些道士总是在晚上出来活动啊?”陈斌不无忧虑的道。

“我去见轩辕渺渺。”我不想多说,推门出去。

身后传来鲤鱼的欢呼:”大哥终于采取行动了!”不禁苦笑。

我身后轩辕家的别墅依旧非常气派,每个房间里通明的灯火昭示着里面的温暖。轩辕夫人的态度冷漠甚而无礼:”渺渺已经休息了,她最近不想见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不三不四,江浙一带常用语,表示很不受欢迎的那一类人。除了起身告辞,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可以用来挽回一下我的尊严。妖怪的尊严,不是吗?妖怪应该也是有尊严的。

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落下来,有几片贴到我的脸上没多久,就化成了丝丝凉意。传说中,雪花的六个花瓣代表六合,如果有两片雪花在天空这个漫长的旅途中有幸没有被狂风撕碎,而他们的”六合”又刚好相匹配,恰巧他们又可以相遇到一起,经过这么多巧合,这两多雪花才可以结合成”雪精”――传说中在雪夜独自起舞的精灵。我抬手轻轻接住一朵雪花,六个花瓣在昏黄的路灯下发出晶莹的光泽,仿佛在宣告这弱小的美丽的生命同样拥有宇宙中最原始的秘密。

“传说如果两朵雪花的’六合’相应的话,他们就可以结合产生’雪精’。”借着黯淡的灯光,我看到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出现在我三米开外,薄薄的羊毛衫配着同样薄薄的紧身牛仔裤,被寒风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她的语音尚未出口,便被这冷风吸走了所有的热量,只留下淡淡的惆怅飘在空中,混入万千的雪花的惆怅,渐渐消失不见。

我淡淡的看着她,搜肠刮肚找不出一句话来说。初见面的时候那个甜美天真的女孩儿上哪里去了?那突然增强的力量居然把她的性格也改造得冷漠起来了么?

“轩辕渺渺一家都知道你是狐狸精了,赵师兄在他们面前说了很多对你不利的话。现在的你在轩辕渺渺心目中除了是鲤鱼的哥哥以外简直是死有余辜,就算让你见到了她也没有用。”她的声音透过风雪传过来,将这个事实告诉我。

我望着她道:”你是来阻止我的?”

她低下头去望着地面,我突然发现她有一头和轩辕渺渺一般滑润的长发,在黑夜中飘飘荡荡的,有一种孤冷的美感。我甚至有一种走过去摸一下的冲动,幸好理智阻止了我。

“我没有必要阻止你,轩辕渺渺的那个房间已经被我师父布置了阵法,身有妖气之人根本就进不去。”

想起在上海的时候她的嘱咐,我突然道:”那么你是来帮我的?”

她抬头直视着我,可能是因为看到了我脸上激动企盼的样子,她又轻轻的低下头去:”你可要快去快回,别让我为难。”

我大喜,连忙答应。

绕过轩辕家的大门,后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莫云指着其中一扇窗户低声道:”这里就是轩辕渺渺的房间,等一下你从窗子进去。不过我要提醒你,轩辕渺渺已经被我师父收作弟子,她的道术是跟我学的,已经颇有火候了。”

我点点头,轩辕渺渺本来悟性极高,而且身具上古之力,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这是一句废话,因为我实在找不出话来说。

莫云微微一怔,望着我前面的小楼道:”我想你会来,你果真来了。”

莫云站在花园的角落里面,双手摆出一个手势,轻轻的点在墙壁上某处,对我点点头。

我强抑住”砰砰”直跳的心,轻轻的退开玻璃窗,飘了进去。

那个久违了的身影此刻正坐在床上看书,她的侧脸被黄色的灯光映成了金黄色,有一种让人顶礼膜拜的圣洁样。我在她的床前站定,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第一句话。她刚好被窗口吹进来的冷风惊动,抬起头来看我。我的心一跳,正要对她微笑。

她猛的从床上跃起,再次面对我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枪。

“渺渺,我……”

“大胆妖孽!”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轩辕渺渺猛的向我开了一枪。呼啸的子弹透过我的胸腔落在窗外的雪地上,我被带得横飞出去,穿过窗子落在雪地上。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我怔怔的趴在地上,忘了今夕何夕。她的心中居然没有一点关于我的影子,现在的她居然把我当成了一个夜闯民宅图谋不轨的妖怪!我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觉得心抽搐的厉害。

“我不感激你,因为你将是我最亲密的人,你注定要保护我,所以我不感激你。”低低的呢喃还在耳边,当初那个寻求保护的女子在哪里?

一双脚出现在我眼前,是一双男人的脚。我抬起头,赵志风充满讥诮的眼睛冷冷的瞪着我:”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既然上天安排你和我中间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现在该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

原来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今天晚上会来,我苦笑了一下,赵志风眼中的杀意让人心寒。我缓缓的想从地上爬起来,赵志风显然不愿意给我这样的机会,狠狠的飞起一脚,把我踢飞到墙角上。

他如鬼魅一般飞身到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胸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的伤口,森森的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的你都要来抢?两千年前你就该死了,你为什么一直不死?应该和轩辕渺渺永结同心的人是我,不是你。既然你总是不能明白这一点,我们中间就只能有一个生存下去,那个能够活下去的人才能拥有今生应该拥有的东西。”

“我是那个多余的人么?”我喃喃的道。

“不错,你就是那个多余的人。去死吧!”他手上突然多了一柄小巧的剑插向我的胸口。

我用右脚蹬地猛的弹了开去。轩辕渺渺的一枪并不致命,我还有再战之力。唯一可虑的是随着子弹一起进入身体的轩辕之力让我很不好受,显然轩辕渺渺已经掌握了以气驭物的道理。幸好蚩尤牢牢的把那股外来力量压制在伤口附近,不让它继续扩散,并且渐渐抵消掉那股劲力。

赵志风嘶喊了一声,手中的剑如活过来一般凌空飞起,发出青色的光芒如灵动的蛇一般向我飞至。他居然已经学会了驾驭飞剑,我看准飞剑的来势,准确的抓在剑柄上,灵蛇剑在我手中不停的扭动想挣扎着出去,剑体青芒愈盛,发出”嘶嘶”的怪声。

赵志风见用尽方法没有办法收回飞剑,他突然放弃了对飞剑的控制,向我猛冲过来。我轻松的避开他打过来的拳头,欺近赵志风将手中万分不愿的灵蛇剑插进他的肩膀。他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叮!”莫云拦在赵志风身前一剑挡住我手中的剑。本来就拼命挣扎的灵蛇剑被我强制着与莫云硬拼了一记,光华顿灭,灵气散尽。赵志风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杀了他!”赵志风越过莫云又向我冲过来,他两眼赤红,原本清秀的脸上都是暴戾之气,一副非将我置于死地的神色。

我叹了一口气,他明知不是我的对手,可是为了轩辕渺渺,居然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了,这叫我如何是好。趁着莫云避开我撕裂风声的一抓的时候,我的针毛带着一篷火星插进赵志风的大腿上,将这家伙烧得惨叫起来。

莫云见到赵志风滚到一旁惨叫,更是发动所有力量对付我。满贯着玄心真气的指风如实质一般让我不得不避开锋芒,主要是我心中全无战意,根本就是越打越灰心,若不是他们苦苦纠缠,我真想就这么一走了之。

莫云手捏兰花中指点出,我矮下身冲破她的护身气罩一掌击在她的腹部。莫云终究临阵经验不足,居然毫无花假的硬受我一击,饶是她神功无敌也被我打飞了出去。

我心里知道莫云只是被我打飞而已却没有受什么伤,刚才我心绪不宁导致血气上涌,已经快被蚩尤消散的那一点轩辕力又重新扩散开来,使我的胸口如针扎一般难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轩辕力,感觉后背一痛,原来不查之下居然被赵志风捅了一剑,我反手一抓抓走了他肩头一块血肉。这时莫云又飘了回来。

“叮!”我将血煞拿在手上,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血煞暗红色的剑身还是没有复原,如血液凝固了的颜色,面对敌人,它再也没有了渴饮鲜血的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沉默。

雪地上点点的红迹如盛开的梅花一般艳丽,暗红色的血煞将莫云裹在里面,就想一层暗红色的老茧裹着一个新生的婴儿一般,莫云银白色的劲气和血煞不时发出激烈的碰撞,溅出点点火花。

“疾!”我耳边想起赵志风的声音,我大惊之下就地滚开,我刚刚站立的地方树起了一个巨大的冰柱。

血煞飞回手上,我实在对赵志风的两次偷袭忍无可忍,怒道:”卑鄙小人!”血煞化作一道暗红色向赵志风涌了过去。

赵志风被我的杀气锁定,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莫云尖叫一声:”让开!”

“轰!”巨大的爆炸在我和赵志风之间发生,我和赵志风同时被震飞出去,朦胧中,有人在半空一把抄住我,飞快的飞走了。

第三十七章我欲成魔

“还可以飞吗?”陆放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刚才的爆炸让我受了不轻的伤,皮开肉绽还在其次,那震波将我的心脉也震伤了,如果勉强飞行的话会影响以后的修炼,我摇了摇头。

陆放把我放在地上,让我调息养气,一边用回复咒帮我治疗外伤。

“赵志风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你了,连舍身雷都舍得用。可惜他已经错过了杀你的最好机会了,轩辕渺渺伤你在先,莫云正面攻击在后,这家伙在背后偷袭,这样都杀不死你,以后可不见得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哼。”

说到轩辕渺渺,我哪里还能静坐,只好暂时放弃了清理体内气机的打算,颓然道:”她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了,唉。”

陆放摇了摇头,显然很不认同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窝囊样子,岔开话题道:”赵志风居然已经有了自己的飞剑了,我还以为尚需等上五十年呢。”

我点头:”不知道玄心宗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提高一个人的道行,以前莫云是这样,现在赵志风又是这样。”

陆放嗤笑道:”莫云本身道基高深,而且身为天灵真女,解开禁制以后本人修为当然会突飞猛进。赵志风,一俗人尔,我估计他用的是短时间激发潜能的方法来提升实力的,否则就算他偷袭,又怎么伤得了你?”

我苦笑摇头:”你也太高估我了。”

陆放正色道:”我不是高估你,而是看不起赵志风。真不明白,同样的一个魂魄,前前后后相差居然会这么大。”

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转头道:”你怎么想到今天晚上到那里去找我的?而且还来的正是时候?”

陆放大笑起来:”不管是人是妖都知道你会去找轩辕渺渺的,哈哈,不要把我们想的那么弱智好不好?”

我一糗,只好沉默不去理他。

陆放继续道:”你知道什么是舍身雷吗?”

“舍身雷?”我惊咦道,”你说刚才赵志风用的是舍身雷?”

陆放又笑起来:”只要遇到和轩辕渺渺相关的事情你以前很聪明的脑袋就不够用了,我说了那么久的舍身雷,你居然当耳边风。”

“刚才我本来躲在暗处,顺便帮你去查了一下轩辕渺渺的情况。从她那个房间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赵志风咬破舌头把血吐在一个圆球上,立刻想到这便是玄心宗的门人最喜欢装模作样的舍身雷了。要不是我及时用法术将你往回扯,只怕你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了。”

我苦笑:”自己兄弟,说话不用这么绝吧。”

“据说舍身雷一旦使用,主人必不能活,那赵志风不是……”如果赵志风已死,那么再不会有人和我抢轩辕渺渺,而且这次是他自寻死路,和我完全没有关系。那么,那么……我一时心中惴惴的看着陆放,既希望他说出赵志风已死的消息,心底深处又觉得这样未免太卑鄙无耻了一点。思前想后,没几分钟的时间,心情却复杂得难以言明。

陆放哪会不清楚我想什么,他仔细的想了一下道:”按道理那样的爆炸是断无活理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舍身雷的机理是,将雷里面所包含的能量在刹那间爆发出来并且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这种雷在得到主人的血的激活以后就会立刻炸开,主人根本没有时间将雷抛出,所以才叫舍身雷。赵志风也忒狠了点,居然舍得和你同归于尽。”他怔了一下,叹了口气。

“……当时的情况比较混乱,我出来的时候莫云也正好向赵志风冲过去了,在那一瞬间很有可能把赵志风带出雷区。再说莫云也是玄心宗的人,对舍身雷应该比我们清楚,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敢贸然就冲过去。所以我推断,赵志风未必就死定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赵志风死固可喜,活着也未尝不是好事。他帮你把别的情敌都拒之门外,实际上是起了屏障的作用,你还有机会的。”

我不禁气结:”你这是在安慰我?”

“随你怎么想了,我说一个事实而已。喜欢轩辕渺渺的又不止赵志风一个。再说了,她现在喜欢赵志风并不代表以后也喜欢,所以你也不必这么颓废。轩辕渺渺那边我也看出了一点端倪……”

“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无端的就失忆了?”我急道。

“并不是失忆,好像是一种记忆转嫁的法术。就是说,把你的一些事情转到了别人身上,这个人大概就是赵志风。但是具体如何操作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她的记忆里面并没有东西缺失,这种转嫁法术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别人谈起的,具体的已经不记得了,所以也就无能为力。”他抱歉的看了我一眼。

对我来说,这样的消息已经是很令人振奋的了,至少我的面前已经不再是一团迷雾,知道了轩辕渺渺被什么法术改变了,我就可以尽力去查找相关的法术来解决这个问题,至少已经比早上的时候前进了一大步了。

“你在这里好好调养一下,我去办点事。回来的时候就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烟花,你尽量恢复到能够御剑飞行吧。”陆放说完走了出去。

看烟花?陆放什么时候有这个嗜好了?我顾不得那么多,坐下来静静的调息。

一个半小时之后在蚩尤的帮助下我终于将受伤的内脏治疗得七七八八,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陆放已经在我面前了。

“怎么样了?”他关切的问。

我点点头:”用飞剑应该是没问题了。”

“好极,哈哈,我们不妨去看一下今天晚上最壮丽的焰火。”

“这样不大好吧,”我们现在身处十几万米的高空,犹豫冬天的云层特别厚而且低,我们不得不一再下降,我几乎可以感觉到数以万计的望远镜正对着我们,从不同的角落窥视我们的各个侧面的造型。

“心理作用罢了,”陆放笑着将手划了一个圈,厚厚的云团立刻像蚕宝宝一样把我们的身形包裹起来。

我还是不放心:”据说现在一般都用红外线探测……”

“开始了!”陆放突然叫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下面传来隆隆的巨响,海水像被煮开了的沸水一般跳跃起来。我骇然道:”地震?”

“等着看吧,还有呢。”陆放的经过极力压抑的淡淡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自豪和兴奋。

我心念电转:”九转阴雷?”

陆放咦了一声道:”你也知道这个东西?不错,造成下面的地震的正是九转阴雷,按我的估算将不止于此,接下来应该会引起海啸,这样一来才可以达到我的要求。嗯,它的威力之大令人简直难以想象,可惜的是我还不能完全掌握,唉。”

陆放这种视生命为无物的观念还是没有改变,我喟然道:”会和上次日本的地震一样么?上次死了很多人呢。”

“死人?哦,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做任何一件大一点的事情总是要死人的不是?就像古代人类的王位之争,到现在国家之间的土地之争,资源之争,哪一件事不要死人?更何况我现在要做的是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影响最大的事,不死人怎么可能?你也不用那么紧张吧?”

我怔住,一切仁恕博爱在他面前苍白无力,对于一个毫不在乎人命的妖来说,一切道理都只是诡辩而已,而人类本身的作为就是这诡辩的最佳注脚。

说实话,我对人类并没有多少好感,他们的生死和我也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可是轩辕渺渺,唉,记得那个满湖星星晚上,她无助的求我帮帮人类。纵然她对我恩义不再,那也不是出于她的本意,我摸了摸胸口的伤疤,幸好这一枪没有打中我的心脏,否则治疗起来就有点麻烦了。

“轰!”脚下的海水窜起十几米高,原来是第二颗阴雷爆炸了。我悚然惊觉,想不到这个时候我的脑子还能转的飞快,而且转的还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苦笑了一下,正想展开劝说,陆放开口道:”你看,多壮观的景象,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可以移海平山,重整天地,这不是比卿卿我我的爱情更令人热血沸腾?”

我无聊的道:”重整天地又如何?”

陆放把注意力从地面移到我的脸上,古怪的道:”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我现在做的正是开天辟地以来最伟大的事业,多少人和妖的命运将会被我们改变?多少妖会为了我们的事业而欢呼,想想这将是多么激动人心!”

下面的隆隆声挟着排山倒海的威力向陆地卷过去,刚才还灯火绚烂的陆地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中。相比于耳边的隆隆声,陆放的语音让我受到更大的悸动。

“可是……”

“人类的劫难已经开始了,不是吗?”陆放放弃了憧憬,可是他依旧试图说服我。这让我心中颇为感动,他本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为了自己的目标,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是面对我无数次泼冷水,他还是在顾及我的感受。

我到嘴边的话化成了叹息,点点头。

“我是应劫而生的,不是吗?”

我浑身一震,天下将乱,妖孽乃生。陆放,这个以帝江神为最终目标的妖居然自贬身份若此!

陆放看到我震惊的表情,失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上天都已经安排好了。与其唯唯诺诺于上天的安排之下,还不如尽我所能,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如果我不作我现在做的事,我也可以活下去,直到有一天我腻了这样的生命为止。可是我们的身后却会是一片荒芜,后继无妖,就算有,也是一群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可怜儿。你希望我们妖族变成那样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一个人类的女子都有这样的认识,我可不想被区区一个人类的女子给比了下去,哈哈!”

猎猎的风吹过我们站立的地方,带起一片呼啸声,脚下隆隆的巨响似乎在为陆放的话语做背景音。我胸中升起一股”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感觉。

我没有说话,陆放选择了一条和我完全不一样的路,这条路的尽头有各种各样的可能,却绝对没有”好下场”这三个字存在。他明明有这样的觉悟却义无反顾,我直觉得心神激荡,不能自已。

阴雷接二连三的爆炸,我们的脚下再没有一寸平静的地方,浊浪排空,溅起的水花在几百米的高空化成朦朦的水雾,将地面的一切混乱笼罩其中。我运足目力只能看到深色的泥土搅和着水在四处肆虐。脚下的土地尚且如此,踩着土地的人呢?

“我要下去救他们。”我坚决的对陆放道,脚下应该有无数人类的哭嚎声吧,可惜在大地的怒吼面前,一个小小的人类的哭嚎又能传多远?

陆放微笑:”等一下再下去,还有一个雷没有爆炸。嗯,灾后抢救,你没有听说过么?一般抢救都是在灾后才开始进行的,呵呵,你现在下去很危险。”他已经平静下来,真正的像看烟花一般看着脚下的大地,凌空卷起的不是绚烂夺目的烟花,而是灰蒙蒙的泥浆。

“没有办法让阴雷停下来?爆炸是从下面开始的,上面的威力已经这么强大了,下面的地脉应该已经被你切断了,目的既然已经达成,最后那枚阴雷爆炸与否都不重要了。”

“原来你也知道地脉的事情,不错,本来是可以了。不过九转阴雷一旦爆炸开始,神仙都没办法让它停下来。还是等等吧。”

“轰……”最后一枚阴雷终于爆炸了,整个天地都在隆隆声中战栗,我们头上的那一片云被狂风撕得粉碎,吹到天边的角落去了。

“我下去了!”我呼啸一声直冲了下去。

陆放在背后喃喃的道:”我也下去吧,免得无知的人把恶魔描写成喜欢血肉作为祭祀的怪物……”

倒灌进来的海水使得地面上变成了一片汪洋,早知道就把鲤鱼的避水珠拿来了。我挥出一剑把水劈开,下面是一片泥沙,什么人都看不到。

“这里是中心地带,肯定不会有活人了,不如到震缘的地方去看一下。”陆放在我后面大声道。

我拍拍发胀的脑子连忙跟上他。

“啊――”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被一根木头打断了,她手中的孩子向一堵倒塌的墙壁直飞过去。

我单手一卷,将那个小孩抱在怀里,他的母亲已经不行了。

等我和陆放将第一百十三个人放在旷野上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呼啸声。

“真正办事的人来了,我们走。”我先前受伤颇重,后来稍微调息了一番又被抓着长途飞行,早就挨不住了。此刻听到陆放正在手边,急忙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魔与天使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鲤鱼正在和医生说著什么,我动了一下手臂发现正在挂点滴。

想不到这么快就已经在杭州市医院里面了,见到我醒来鲤鱼连忙走了过来。

“大哥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吃点东西?先喝点豆奶吧。你真不要命了,幸亏了陆老师把你背回来。嗯,幸亏陆老师的面子你才能住在这个高级病房里面呢。”

我望著鲤鱼担心的样子心头一热。微微皱了皱眉:”其实也并没什么大事┅┅”

“还说没有?”鲤鱼不悦的哼了一声,”你就那么喜欢做无名英雄?我们都知道了,陆老师把一切经过都告诉我们了。”

我无语。

“好拉,你先看会儿电视,阿斌一会儿就会过来,他正跟著张天羽学功夫呢。”此刻的鲤鱼温宛乖巧,完全没有平时的刁钻之气。

电视里一部肥皂剧传插无数广告正放得热火朝天,在我看来,被炒作了无数遍的老套故事反而没有中间时不时穿插的广告来的轻松可人。广告过后就是午间新闻,我吃惊的发现现代的消息网果然无处不在,今天凌晨发生的大地震此刻已经被播放出来。大地震已经停止,余震还在继续,不过造成的危害已经没那么大了。想起陆放那句成大事必以无数性命来铺垫,不由唏嘘。

“┅┅欢迎收看热点追踪节目,我是主持人┅┅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今天早上收到的消息,有很多天文爱好者发现并记录了两个小型飞行器,有关人士甚至认为他们所记录的是外星人的行动┅┅”接著电视上出现了两个模糊的飞行中的人形一前一后,其中一个的脚下还有一个奇怪的长条形的东西,看的我目瞪口呆,想不到陆放和我飞行中的样子居然被人记录下来了,我因为受了伤所以功力不足,不得不御剑飞行,陆放则是直接飞过去的。

我暗暗叫苦,这种情形被普通人看到不过是以为天方奇谭,电视台自己弄出来的噱头而已,但在有心人眼里可就不一样了。

电视里一个道貌岸然的学者正在分析这两个人形物体是外星人的可能性,并且找出了无数以往被怀疑可能是外星人的图片。我无聊好笑的看著一堆人在电视里面营营碌碌,打了个呵欠,开始闭目养神。

“┅┅那么,那些难民是怎么见到他们上帝派来的天使的呢?请看报道┅┅”我一震又睁开眼楮,电视里满屏幕都是震灾之后的难民,一堆一堆的散落在地上。记者将麦克风递到一个大妈嘴边,大妈泪流满面,抽抽噎噎的叽里咕噜说起来,可惜我什么都没听懂。画外音翻译道:”是仁慈的万能的主把我们从撒旦恶魔的手中解救了出来,他派来善良的天使,沐浴在神的光辉中,让我们获得重生的机会┅┅”

“┅┅据难民说当震灾过去,援救人员还没有到来之前,有两个天使披著圣洁的光芒来到人间,把他们从死亡的手中解救了出来。因此获救的有上百人,其中包括了三十五个婴儿,几乎所有人都宣称他们亲眼见到了上帝的奇迹┅┅”画面在一些激动的人群中间略过,其中有几张脸看上去很眼熟。我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那两个天使不会是我和陆放吧?

“这些获救的人平均的分布在震缘地带,其中有一个叫哈西亚的老人的断腿是被其中一个天使的圣光治疗好的。请看┅┅”我一阵后悔,当时看那个老人疼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我怕他把那些液体涂到我身上,不得已帮他接好了腿骨,想不到反而成了上帝的神迹。

“莫云?还有┅┅”我突然发现病房里面多了两个人出来,一个是莫云,另外一个居然就是轩辕渺渺。他们来干什么?我怔怔的看著轩辕渺渺,猜不出她们的目的。

此刻莫云和轩辕渺渺显然也正在为怎么开口和我打招呼而烦恼,见我招呼她们,齐齐松了口气走到我病床前。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我┅┅我┅┅”轩辕渺渺虽然没有把”抱歉”那两个字说出来,她脸上满是愧意的样子已经让我将昨天晚上的一切不快化得烟消云散了,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她的错,我对她温和的笑了笑。

“渺渺并不知道你对她没有恶意,当时你闯进她的房间让她很慌乱,所以才会开枪。”莫云在旁边解释道。

“你们今天是为了道歉来的?”我故作讶然的道。据我所知,女人并不喜欢道歉,就像以前的轩辕渺渺,明明错了,还是一脸的”我就是喜欢这样”的表情,所以常常是我没错而认错的。想起往事,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轩辕渺渺不悦的瞪了我一眼,随即又觉得不好意思,对我微微一笑。

莫云从包里拿出一个贝壳递给我,道:”我们都知道了。这个贝壳上记载著你们昨天晚上做的事,”她顿了顿,”谢谢你们。”

我抚摸著手中的贝壳,心中充满了感激。只有我才知道陆放把这枚贝壳交给莫云并不是为了让她感激我,他也知道莫云对我有没有敌意我并不在乎。他只是希望莫云能够把我所做的事情告诉轩辕渺渺,因为我这么做,全是因为对她的承诺。而莫云果然没有辜负陆放的一番心意。

我心中激荡,看著贝壳出神。

电视里正在热烈的讨论所谓的外星人和上帝派来的两位天使之间的关系,这个领域又牵扯到了神学,所以现在一位牧师正在发表自己的感言。病房里一时现得非常安静,除了电视里发出的噪音。

轩辕渺渺神色间似乎很不安,对莫云悄悄的说了几句。莫云起身道:”我们还要去看一下赵志风,他昨天晚上受了重伤,正在调养,我们先走了。”

我连忙欠身道谢,心中忍不住一阵失望,赵志风果然没死。

傍晚时分陈斌来看我了。这家伙一进病房就贼兮兮的拼命和我拥抱在一起,怎么都推不开。

“大舅啊,你没事就好了。你要知道,色是刮骨钢刀啊,你看才一个晚上就脱力成这样,你知道你吊的点滴是什么?三磷酸腺甘那,想当初我一晚上┅┅,咳,我都没有到这个地步,嘿嘿。”他的身后鲤鱼的眼楮已经瞪得可以和牛眼相比了。

我使劲推开他:”今天你加班么?怎么现在才来看鲤鱼的大哥我?”

“嘿,没有,我师夷长技去了啊。”

看到我一脸疑惑的样子,鲤鱼在旁边道:”他今天跟著张天羽学功夫去了。”

“我这叫师夷长技以制夷,不然才懒得去看什么玄心宗的脸色呢。”陈斌一副大佬的派头哼哼的道。

“大舅你真是了不起,把赵志风那小子扁得比猪头还惨,还把他那把刚刚出炉的飞剑也毁了,听说那家伙因此道行惨跌。现在我的那个挂名师父张天羽正在给他吊命,据说就算有幸拣回他的小命,功力是很难恢复了。”

我无聊的随口应了一声:”清玄子怎么不亲自出手?”

“我也觉得很奇怪,据说宗主正在闭关修炼。我以为闭关是那些修道的人闲著上千年的生命没事情做才会那样呢。现在事情一大堆,在这个骨节眼上闭关,唉,这个宗主也当的不怎么样。”

鲤鱼忍不住斥道:”哪有你这样说宗主的,对长辈一点尊敬都没有。”

陈斌摇头:”这不能怪我,只要心里面尊敬,我们就不用计较一些表面上的尊敬嘛。再说那宗主也真是的,冷蝉死得奇惨无比,现在冷蝉的徒弟赵志风又重伤,不死不活的躺在家里。这家伙倒好,眼楮一闭,叫什么闭关去了。摆明了独善其身,任我们这些小喽在外面打生打死,嘿,我都开始怀疑他们传授我道法的最终目的了。”

确实有点古怪,我向愤愤的鲤鱼解释道:”按照陈斌的辈分,由清玄子亲自教他功夫也不为过。而且就像陈斌所说的,大乱将起,他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关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叹了口气,”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想不通。”

第三十九章御列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咦,这里还有一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咦?阿斌,这一句不是你写出来的么?怎么大哥也会这一句?哎呀,大哥的水平比阿斌的厉害多了,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哇,好有感觉啊┅┅”

看著鲤鱼满脸陶醉的样子,我劈手将草稿纸从她手里夺过,微晒道:”这些都不是我想出来的,第一首是纳兰性德的词,后面那一句也不是陈斌的原创,她的作者是北宋的晏几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人家在水潭底幽闭了那么多年那,怎么能怪我┅┅”鲤鱼一开始还是小声的分辩,后来猛的大叫一声,”阿斌!你说那句诗是你作的!你敢骗我?”

“咳咳,”陈斌在刹那间避开了鲤鱼甩过来的几颗水雷,自从他开始学道法之后两人之间的调情就改用这种危险的游戏。

我上前拍拍陈斌的肩膀:”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可┅┅,可是┅┅”陈斌悄悄的对鲤鱼眨眨眼楮。

“啊,那你们快去吧,今天是阿斌的开斋节。”鲤鱼适时的表现出她的善解人意,把正在装模作样的犹豫中的陈斌推出了家门。

※※※“好舒服,修道就是好。以前我可不敢想象在六合塔的塔顶上喝酒,嘿!”陈斌得意俯仰天地,几乎要仰天长啸。

其实在冰冷的晚上坐在杭州城最高的塔顶上面吹北风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陈斌这么说只是因为实在没话说,所以自己找点事情来做而已。

我淡淡的笑了笑,递给他一个小坛子:”五十年的女儿红,尝尝吧。”

“五十年?会不会太久了一点?听起来像个嫁不出去的老处女一样┅┅”陈斌嘟囔著拍掉封泥,立刻眉开眼笑的道,”好香,不愧是窖藏了五十年的好酒。”

“传说绍兴人会在他们的儿女出生那一年埋下一坛好酒,等女儿出嫁那天取出待客,因此这酒被称为“女儿红”,”我微微一笑,”二十年左右的女儿红香醇可人,五十年的女儿红,呵呵,确实老了点┅┅”

似乎为了响应的我话,塔中响起了一阵呜咽声,真像是深宫中的怨妇一般。在北风中令人格外的毛骨悚然,我怀里的宛君也不安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听起来像鬼哭一样?”陈斌因为最近练习得特别勤快,听到这令普通人神夺的哭声居然还能保持镇定。

“是一个鬼吧┅┅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从宛君的异动中我大概已经猜出来塔里面的是谁了,实际上我最近遇到的鬼也不过那么一个而已,令人奇怪的是御列怎么会跑到六合塔里面来鬼哭?

我和陈斌翻身进了最高层,里面黑乎乎的,只有从窗子漏进来来的一点点月光。我们沿著木质的楼梯缓缓的下了一层,呜咽声更加明显了,那种一抽一泣的声音仿佛发自心灵深处,让人难受不已。这个时候我终于看见了御列。

御列现在的样子只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及腰的长发本来是光可鉴人的,现在就像一篷乱草那样胡乱的堆砌在她的头上肩膀上;本来眉目如画的她幽怨的哭泣实在是极为动人的一幕场景,不过她脸上的纵横交错的黑色血痕完美的破坏了这一切,就连对雌性动物非常感兴趣的陈斌也没忍心多看上一眼。

“救我,救我!!”御列哭喊著伸出尖尖的爪子。

“这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们还是回去喝酒?哈哈,别的我不敢说,要说到酒这一项,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陈斌打了个呵欠顾左右而言他的道。

“不见得,我喝了两千年的酒,酒量反而会不如你?”我淡淡的讥嘲回去。

“行不行,比过才知道。嘿,你以为我那么多订单是怎么签下来的?想我纵横酒场这么多年,御敌无数┅┅”

“真要比?我还有藏了三百年的竹叶青,你敢不敢?”

“哈哈,不敢的是乌龟,嘿!”

御列见到我和陈斌居然就这么走到楼梯口去了,大声尖叫起来。

“你不想知道是谁抓我的吗?放了我就告诉你们┅┅”

“┅┅你不想知道轩辕渺渺出了什么事吗?”

我猛的回头:”你知道?”

御列在我炯炯的目光下微微有点退缩,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尖声道:”我当然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我才知道!”

“假的吧?”陈斌狐疑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御列,仿佛正在检查一根木棍上面有没有瑕疵一样,!!换了平时的御列早就把他扁成地上的一堆泥了。

“我现在身受重伤,根本没有办法伤到你们,我有什么资格骗你们!”御列尖叫著道。

“你怎么说?”我望向陈斌。

陈斌点点头道:”你解的开困住她的阵?”

我点点头:”区区血弱阵还难不倒我。”

“血弱阵?是什么阵?”陈斌好奇的道,反正现在被困在阵里面的不是他也不是鲤鱼,所以他一点都不著急。

“血弱阵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阵法,它的可怕之处在于随著时间的推移,它能够把阵中的生命体的精力一点一点的吸收,直到最后变成人干,不过对于灵体来说,灵力背吸尽的后果就是烟消云散了。”

“由于它制作简单,需要的法力又很少,布阵时间也不长,实在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阵。”

淡红色的光芒如丝线一般随著我一拉一扯缓缓的从御列的身上飞出来,消散在空气中。被解开束缚的御列神情更加萎靡,宛君从我怀里出来坐在我肩膀上,短短的小腿一晃一晃的,好奇的看著御列。

“谁会对一个鬼有兴趣呢?”陈斌奇怪的道。

“是清玄子干的。”御列恨恨的道。

“清┅┅呃,宗主?不可能吧,这家伙一向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你砰到他不被搞得魂飞魄散也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怎么可能还在这里活蹦乱跳的?”陈斌不屑的道。他和我以兄弟相称,缘定三生的女朋友又是鲤鱼精所化,所以一向对妖类充满了好感。最近在玄心宗里面却不得不接受一些”妖孽害人,应该杀无赦”一类的说辞,难免觉得有些格格不入。因此心底对玄心宗没有几分尊重。

御列两眼现出寒光,尖声道:”我说是他就是他,你敢不信我!”

陈斌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的摇了摇头,只顾著自己喝酒。清玄子的实力如何他不知道,张天羽的他可了解得太多了。凭借自己一身从秋风道人承袭而来的绝世神功,张天羽却每次都能够恰到好处的把他扁趴下,足见玄心宗的实力强悍。

“说吧,轩辕渺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淡淡的截下御列的话语。

“我说可以,可是我说了以后你一定要放了我。”御列目光闪闪的看著我。

“说吧。”

御列的鬼哭声正弄得整个塔层阴风惨惨,闻言一怔,收住了哭声。

许久才叹了一口气,脸上已经没有了凄厉的神色,缓缓的道:”此事说来话长了,当年我十六岁,每天的职责就是伺候太后,太后又不怎么喜欢我,所以每天也没什么事。那天我正在御花园里面练舞,我看到了一个人,他穿著金黄色的袍子,围著白玉做的腰带┅┅他的脸很秀气,他很大胆的看著我,让我觉得很心慌,我一不小心踩错了舞步,结果就扭伤了脚。大王就叫小安子过来扶我,问我跳的是什么舞。呜呜┅┅”说著她又掩面哭起来,不过这次哭得情真意切,反而没有了刚才的阴风。

“┅┅这是我死前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上天对我的眷顾到了第二天就全结束了。那时候的皇后已经是赵飞燕了,实际上她并不是很得大王的宠爱,现在想来她也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呵。第二天她就召见我,我跟著一个姐姐进了一个小小的黑屋子,在那里我看见了一双阴冷的眼楮。后来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我醒过来了,可是一点都不能动,周围很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当时很害怕┅┅”

我忍不住喝了一口女儿红,香醇的液体顺著喉咙慢慢滑下去,暖暖的感觉涌起,流遍全身,心中暗暗叹息。御列年纪轻轻不谙世事,居然在毫不之情的情况下被人将灵魂强行封印在体内。

“┅┅我发现自己不用睡觉也不用吃东西,就这样在黑暗中过了很久很久,终于有一天我听见了一阵琴声,”御列幽幽的抬起头,脸上发出少见的神采,”我还记得那天他弹奏的是《春涧》,那种春天才有的温暖明媚的感觉驱走了我的惧怕,我好像又回到了在御花园里面跳舞的情景。他用法术让我每天可以离开身体一小会儿,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弹琴给我听,我就跳回风舞给他看┅┅”

“那个人是陆放?”我突然道。

“冤家,”御列听到陆放的名字微微颤抖起来,”你说过会陪著我一生一世,说会永远弹琴给我听,可是,可是为什么你走得那么干脆,不管我怎么叫都叫不回来?”说到后来,御列发出戚戚的哭声,惊心动魄的在塔里回荡。

陈斌吃惊的道:”不会吧,你爱上了陆放?不过也不奇怪,陆放天生就是那种让美女喜欢的类型,唉。”最后那句确实感叹自己桃花运没有陆放好而发出的。

“他是我的!不是别人的!我要杀光每一个试图接近他的女人,一个都不放过!”御列嘶声尖叫著道。

“发什么神经!”陈斌针锋相对的大吼一声,”我和鲤鱼惹你什么了?我们差点就死在你的爪子下了,还有轩辕渺渺,完全不相干的女人你也要杀!”

“我不想杀你们的,我要杀的只是轩辕渺渺而已,不是你们,呜┅┅”

“鬼扯!”陈斌已经半年多没有接近女色,中气足得无以复加,将沉思中的我都吓了一跳,”轩辕渺渺怎么会喜欢陆放?她明明喜欢古林月的!”

“不是她,呜呜,是冤家喜欢她,呜呜┅┅”

“你说什么?”我冷冷的瞪著御列,”你为了杀轩辕渺渺,居然是使用这么卑劣的借口。”

御列重伤没有恢复,此刻抵受不住我的气势,往后瑟缩了半步哭著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的直觉告诉我,陆放喜欢的轩辕渺渺,不会错的,呜呜┅┅”

“神经病!”陈斌愤愤的道,”我们走!”

“那轩辕渺渺呢?你对她动了什么手脚?”我继续道。

“轩辕渺渺,轩辕渺渺┅┅”她突然咯咯的笑起来,”都这么多天了,我对她动了什么手脚你们还没有看到吗?咯咯,她现在也只能像我这样飘来飘去了吧?咯咯咯咯┅┅”

“你不是犯了失心疯了吧?今天我碰到轩辕渺渺的时候她还鲜活鲜活的。”陈斌打断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御列看到我郑重的点点头,幸灾乐祸的神色变成了吃惊和不甘,尖叫著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被食尸蛊附体的人怎么会还活著?不能的!”

“食尸蛊是什么东西?”陈斌奇怪的问我。

食尸蛊是一种极为霸道的阴虫,喜欢啃食生人的精血,我心中沉重,望著快由超级色狼转变成好奇宝宝的陈斌,拍拍酒坛子道:”回去喝酒吧。”

第四十章何以解忧

“凡是被食尸蛊附体的人不到八个时辰之内就会肉体尽失,成为一个游魂。”

“那轩辕渺渺不是很危险?”陈斌着急的道。

“不会,看样子那条蛊已经被玄心宗的人压制下去了,不然渺渺哪还能活到现在。”

陈斌愣了一下才道:”他奶奶的,想不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有这么古怪的玩意儿,我这二十多年算是白活了。”

我忍不住失笑:”别人修炼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达到你现在的功力,还在这里说嘴。秋风道长只怕要被你气活过来。”

陈斌也笑了起来,突然看到前面的一家冰激凌店道:”哈根达斯的冰激凌!前两天鲤鱼一直吵着要吃,今天晚上一定要给她个惊喜免得她天天烦我问我爱不爱她。”

我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想一个人走一会儿。”

陈斌道:”好,那你自己小心了。”

看着陈斌渐渐的走远,我抱着一坛女儿红缓缓的走,冷风将酒香镇得更加清冽。御列的话让我难以释怀,陆放喜欢轩辕渺渺?在我的印象里面,陆放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谁,每次都是那些妖怪自己倒贴上去的。纵然如此,他也只是抱着游戏人间的想法逢场作戏而已,真正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

那御列八成是追求被拒,心生不忿,为了自己的生存目标,不得不找一个假想中的敌人活下去而已。当年设计害她的人是那赵飞燕,为何没听她说起很憎恨她?鬼魂之所以滞留人间一般是由于生前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事物或者感情,御列的问题有点不同,她是被强行封印在躯壳里面的,莫非她从来都不是怨妇?不会啊,她身上的怨气明明很明显……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我又被撞飞了出去。咦,我怎么说”又”?

与脑海中某个场景契合起来,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肇事者的救援,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我身边还有一坛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好酒。

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人过来,我在心底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这年头愿意负责任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把我撞飞的车子还停在那里,居然没有被开走。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黑色奔驰,这分明就是轩辕渺渺的车子!

冷风将车里面的哭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我走过去,车里的那个人儿哭得正伤心。我敲了敲车窗,轩辕渺渺把车窗摇下来,泪眼婆娑的道:”是你?什么事?”

我拍了拍酒坛道:”你刚刚好像撞了人了?”

轩辕渺渺猛的惊觉,急忙打开车门四处张望道:”那个人在哪里?我得送他去医院!”

水泥马路上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她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我。

我耸耸肩:”那个被撞的人刚好是我。”

她神色一送,无力的靠在车门上道:”对不起,我这几天心情不好,师姐本来叫我不要开车,我就是想出来散散心,谁知道……”

我微笑点点头表示理解,轩辕渺渺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确实喜欢飙车来发泄的:”介不介意陪我走一段路?”

轩辕渺渺迟疑了很久才点头答应。

大冬天在街上散步实在不能算是一个高明的建议,嗖嗖的冷风将罗曼蒂克的温馨刮得无影无踪,幸好我和轩辕渺渺都是修道的人,否则很难不被冻成两根冰棍。

轩辕渺渺张开双手迎着北风道:”好舒服,我很久没有散步了。记得以前我也很喜欢散步,不过自从和志风在一起以后,开车的时间反而多了一点。”

我心道事实应该是反过来的才对,她原来喜欢飙车,后来遇到了我以后才爱上散步这项运动的。

此刻纵然我心中有很多话要问要说,一时之间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静静的待在她的身边。从她身上传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温香,我不敢造次,紧紧的抱着那坛女儿红。

“上次志风把你伤成那样,真对不起。他人其实很好的,可就是把肩上的责任看得太大了。他从小受师门的教育,对妖怪没有什么好感,请你别见怪。”

他对妖怪岂只是没有好感而已,我笑着摇了摇头道:”那你呢?”

“我?”轩辕渺渺沉吟了一下道,”我本来也觉得妖怪没什么好的,可是上次得知你为了抢救灾民奋不顾身的累倒在医院里面的事……,我就觉得妖怪里面也是有好的的。”

我失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讨好你而做的呢?”话才出口才意识到造次了,这句话放到以前我们调情的时候随口说说没什么,可是现在可不同往日。

果然轩辕渺渺脸上已有不悦之色,噎了半天才道:”我有什么值得有两千多年道行的狐仙讨好的?”

我只好转移话题,惊奇的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两千多年的道行?”换了以前的轩辕渺渺当然知道,但是她丧失了记忆以后应该不知道才对。

轩辕渺渺一怔,脸上现出迷惘之色,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往别的地方看去。

我心中大喜,原来那个法术并不是毫无破绽的,有关我的某些情况并不能完全被转嫁,只是被锁起来了。

“你可真狠,居然把志风刚刚才炼成的飞剑毁了。”过了许久轩辕渺渺此阿想起了一个话题。

我很不喜欢散步的时候把赵志风当作话题,喝了一口酒道:”你在为什么事情心烦?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

轩辕渺渺一怔,望着远处延伸进入黑暗的马路,黯然的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起一句鲤鱼曾经挂在嘴边的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人类还真是厉害,居然连这种情况都可以料到。

叹了口气,咕嘟咕嘟的喝了好几口女儿红,突然有点意兴横飞,忍不住拍着酒坛唱道:”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轩辕渺渺转过头来目光闪闪的看着满是狂态的我。

我不去看她,继续大声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轩辕渺渺受到我的感染,把女儿红抢过去小抿了一口,用她皮大衣的毛袖子擦掉嘴边的酒渍,续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我大笑,拍手高歌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接过女儿红大灌了几口。

轩辕渺渺又夺过去喝了一口拍着酒坛子道:”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砅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

轩辕渺渺静了下来,坐在那路的人行横道上,怔怔的出神。

我抱着酒坛子坐下的时候,发现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我从来没有这么放纵,”她哽咽着道,”我觉得好难过……”

“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此刻的我很有一种把自己的头打爆的冲动。

“你不懂的,”她抱住肩膀抽泣起来。

早知道就不给她喝酒了,我心中惴惴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

“我不懂志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现在他每做的一件事情都让我不爽,我记得我很喜欢他的。可是现在我很讨厌他,我讨厌他!呜呜……可是他是真心对我好的,我和他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我怔住,那些回忆只怕都是和我的,赵志风抢走了我和轩辕渺渺的回忆中的男主角!在不知不觉中,我轻轻的抓住了轩辕渺渺的肩膀,就像当时一样。

轩辕渺渺的哭诉渐渐变成了喃喃的抽泣:”……当时我们一起坐在西湖的船上看星星,那种感觉真的好美……呜……为什么你是妖怪呢?”

我浑身一震,几乎要把怀里的轩辕渺渺丢出去。她的思想又回到了人类的正轨上,人和妖怪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她那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是人,我们还有可能,可是,妖人殊途,所以我们注定再也不能走到一起?

女儿红不但激发了她心中的郁闷之气,也将她的苦闷化作酒力散了开来。她应该是苦恼了很久了,这种苦闷一旦发泄出来人就会觉得清爽了很多。

我轻轻的抱起脱力倒在我怀里的人儿,沿路回到她的车上。她心中的郁结已经解开,好睡一个晚上以后应该可以恢复过来了。

我向四处望了望,空旷的街道上踟躇着过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虽然是大冬天的,这人只穿一件开襟的衣服,披在身上和没穿也没什么两样。我迟疑着望向他的时候,他也发现了我的存在,恶形恶相的冲我一瞪眼睛道:”看什么看?”

我苦笑着摇摇头,想了想,在轩辕渺渺的车身上画了一个防护阵,转身而去,不去理那个流浪汉。

我正迈开脚步,背后传来”扑通”一声,那个穿的比乞丐还糟糕的家伙居然趴在地上抓住我的脚叫道:”大善人,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十四天没有吃东西了,我好饿……”

第四十一章山猫肥球

‘大哥,你确定他是妖怪不是鬼?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个鬼啊?’鲤鱼贴近我的耳朵低声道。

‘他是山猫精,大概有不下千年的道行,你怎么总说是鬼?’我奇怪的道。

‘明明是一只饿死鬼吗。这是第十碗饭了,呜呜,幸好没让我作菜给他吃,不然只能给他煮猪食了呢。’鲤鱼对眼前凭空出现的山猫精极为不满,这家伙一身破破烂烂的不说,还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在大冬天也可以闻到。最要命的是他的吃相,连筷子都不用,整张脸就这么埋在大碗里面,不时传来‘唏哩胡噜’的声音。

‘请问……’‘唏哩胡噜’中的山猫突然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鲤鱼。

鲤鱼吓了一跳,生怕刚才的话不小心被他听了去,伤了他的自尊,连忙道:‘什么事?’‘你能不能再多煮一锅饭?这里已经没了。’山猫端起一个空空的电饭锅,哀求着道。

鲤鱼哀叹一声,认命的走过去。

我微微一笑给他一杯开水,让他能把嘴里的东西都顺利咽下去,一边问道:‘你从哪里来?’山猫精露出迷惘的眼神道:‘我也不知道。我本来睡的好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震醒了,我睡的地窟也塌了,没办法,只好出来了……可是出来了以后又找不到饭庄,身上没有银子,乞讨了整整八天,呜呜……,那些疯子不是给我一些假银子就是几张花纸,连馒头都没有一个。呜呜,呜……可怜我在地下饿了不知几百年,刚刚出来又要挨饿,呜呜……’山猫越说越伤心,到后来简直哭的唏哩哗啦的,一边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币还有几个硬币。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愁善感的妖怪,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知道他的社会常识停留在哪个朝代,居然连人民币都不认得,说成了‘花纸’。

幸亏这时鲤鱼又端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饭出来,有效的堵住了他的眼泪。

鲤鱼看着他的吃相忍不住试探道:‘你真的十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吗?’‘有,’山猫脸上现出不好意思撒谎的表情道,‘第二天的时候吃了十几朵梅花,后来又吃了一些叶子,可是没有吃过饭,呜呜,好吃。’‘噗!’鲤鱼把嘴里的茶全都喷了出来,惊叫道,‘梅花?!你是吃素的?’我也很吃惊,鲤鱼最希望听到的当然是山猫承认自己吃了一两个人这种事情,毕竟她对于自己当初的行为并不能释怀,所以潜意识里希望别人也犯一点罪。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开了灵智以后就是一直吃素的呀。’山猫的眼里满是自豪以及和山猫这种食肉动物完全不相称的悲天悯人之貌。

鲤鱼大叫一声‘天那,救救我吧!’夸张的抱着头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终于吃饱了。’山猫恋恋不舍的舔舔嘴唇,合身往我的沙发床上倒下去道,‘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的睡一觉了。’‘慢!’我的手一挥把山猫结结实实的扔在地上,‘这是我睡的地方,你另外找地方睡吧。’虽然我没有特殊的洁癖,可是他的样子也真是太脏了点。

山猫倒是很好说话的道:‘好吧,那我睡下面。’说着往我的沙发床下面钻了进去。

‘等一下,’我微笑着提示他,‘你可以变小一点睡在那里。’用手指了指一个单人沙发,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抱枕。

‘可是……,太小了啊。’山猫睡眼朦胧的为难的看着那个浅绿色的抱枕道,那个抱枕只够放下他的脑袋。

我指了指墙上的猫戏蝴蝶图道:‘变得像它那么大就够了。’‘这个不是家猫吗?我是山猫,不要把我和这种没出息的动物放在一起。’山猫很不高兴的道。

‘那你就只好睡马路去了,我们家就这么大,没有别的地方给你睡。’鲤鱼笑眯眯的配合着我道,很像偷吃了一只黄鼠狼的小母鸡。

‘这……好吧。’山猫转了个身,果然它的身体越来越小,直到一只小猫那么大,才可怜兮兮的道,‘够不够?’‘嗯,我要那种纯白色的长毛,就像波斯猫那种,还有,两只眼珠要不一样颜色的,最好是一只绿色,一只蓝色,不然明天就没饭给你吃。’鲤鱼滔滔不绝的说出自己的要求,听得我倒抽一口冷气,这丫头难道想把这只可怜的流浪的山猫变成宠物猫?

山猫很为难的想了想,终于屈服在鲤鱼的淫威下,变成一只纯种的波斯猫的样子。两只不一样颜色的眼睛眨呀眨的,充满了哀求的神色。

鲤鱼一把抱起它开心的笑道:‘嘻嘻,好可爱,我明天就买猫食给你吃。’山猫很不习惯被人抱着,狠狠的扭动了几下身子企图挣脱鲤鱼的魔爪,不过在听到了‘猫食’两个字以后就彻底安静下来了:‘什么是猫食啊?’‘不行,’我坚决反对道,‘猫食太贵了,而且是荤腥,每天就给它吃白饭好了。否则你自己出钱养它。’鲤鱼连忙拍拍山猫笑道:‘白饭就白饭好了,白饭里面有很多营养,不像那些快餐食品,吃多了还会得病,嗯,白饭有利于猫猫的生长发育,大哥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道:‘对了,除了你以外还有那些妖怪也醒了?’山猫抱着脑袋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是独自一个人睡的,也不知道别的有没有醒。不过震动那么大,想不醒也难啊。’这边鲤鱼拿了一个大水盆过来道:‘猫猫,过来姐姐帮你洗澡,洗完了才准睡觉。’‘我讨厌洗澡!’山猫努力反抗道。

‘好吧,那明天的饭我就不煮了……’鲤鱼作沉思状。

‘……好吧,洗干净了好过年。’山猫一步三退的挪到鲤鱼身边去。

‘当初你们为什么要沉睡呢?’‘阿嚏!我睡觉以前在“君再来”饭庄作小二,白天给人家端端盘子,晚上就到附近的山上去吸取天地精华修炼。大概过了五六年吧,后来修炼越来越难,我身体越来越虚弱,差点被打回原形,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找了一个很深的洞去睡觉了。后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直到最近醒过来。谁知道世道就变了,要饭也要不到吃的,我和人家说要重操旧业,人家就像看穿了我是妖怪的眼神看着我,看的我心虚,只好逃出来了。呜呜……’山猫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又哭起来。

这次鲤鱼就显得有同情心多了,轻轻的抚摸它的长毛表示安慰。

我一直都奇怪,天地灵气变薄以后那些实力不如我的妖怪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原来都躲起来睡觉了。大地厚德载物,沉睡于地底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想不到你还很聪明哦?’鲤鱼笑着拿出电吹风给山猫吹干长毛,山猫很快就习惯了美女的伺候,舒服的眯着眼睛。真是一只奇怪的山猫。

‘也不是,其实是有人提醒我的。那还是个人呢,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风,什么风?嗯,什么风来着?大风?北风?狂风?’‘是不是发疯?’鲤鱼大笑起来。

‘是秋风对不对?’我莞而。

‘对对对,就是秋风。紫菜汤,我居然想不起来秋风了。不对啊,好像是秋香……’鲤鱼大笑着狠狠的拍了一下它的脑袋道:‘睡觉去拉。刚刚还困的像头猪一样。’‘对了,陈斌的哈根达斯味道怎么样?’我微笑着道。

‘没有传说中那么好吃,’鲤鱼皱了皱眉头道,‘要不是那句“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我才不要吃呢,我还是喜欢喝酸奶,又减肥,又好吃。’‘我也要吃哈根达斯,’朦朦胧胧的山猫道。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小花。’‘不要。’‘那叫阿猪?’‘难听。’‘那……肥球好不好?’鲤鱼怒道。

‘肥球?为什么不叫肥肠啊,我喜欢……’‘肥球,睡觉!’抱枕上的山猫果然响起了胡噜声。

‘啊――’鲤鱼升个懒腰,得意的道,‘我终于也有一只宠物猫了。你知道纯种的波斯猫好贵的……’我淡淡的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环境有什么变化?’‘环境?你不说我倒忘记了,最近我都不用定魂玉了,我还以为我的修为提高了呢。好像……,好像……’我点点头道:‘不错,地气有所泄漏。’‘那么说来,我们就可以继续修炼提高,不用像以前一样混吃等死了?’鲤鱼兴奋的抓着我的手道。

我茫然:‘我也不知道,这只是前奏而已。’陆放的理想远远不止于此,他一旦出手,绝对不会中途停下来的。

‘要是他们都醒过来了会怎么样呢?’鲤鱼不解的问。

我心中一跳:‘醒过来了以后当然要吃东西,肥球是万年难遇的吃素的妖怪,别的妖怪可不能保证了。如果有很多妖怪醒过来的话,他们势必会以人类为食物,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就会不得安宁了。’鲤鱼的脸上也现出忧色:‘要是别的妖怪吃了人,然后把债赖到我们头上该怎么办那?’我微微一笑,鲤鱼始终对那件事不能释怀,摇头道:‘这个不必担心,实际上杭州是最安全的地方。陆放和易仁一定也发现了群妖醒转的情况,一定会采取相应的措施来束缚的。毕竟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吃人那么简单,万一杭州的妖闹得太凶,激得清玄子不得不尽力来对付妖族的话,他们的计划或多或少会被影响。所以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一定会好好安排的,这个不必担心。’鲤鱼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担忧的道:‘不知道遇到了这种情况,阿斌会怎么做……’我一叹,这是鲤鱼最担心的。陈斌怎么说也是个人类,万一人和妖的冲突达到不可缓和的地步,他的立场将会变得非常为难。偏偏这件事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我自己和轩辕渺渺的纠葛还没有搞清楚呢。

鲤鱼见我不说话,忧色更盛:‘这几天我一直想问他,万一他的父母师尊让他杀我的话,他会不会……,可是我不敢,好几次话到嘴边我都忍着没问。我知道他对我很好,可是人类为了各自的国家都可以杀得死去活来的,更何况是种族之争。我真的好担心。’鲤鱼在陈斌面前一向是骄横无理的代名词,却不知她种种刁难只是因为她不能确定陈斌的立场而已。

我看着这个为爱烦忧了上千年的女子,坚定的道:‘你一定要相信陈斌,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喜欢的人的。’‘那么你呢,易仁、陆老师,还有肥球呢?他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啊,就算他饶了我,可是你们……’她轻轻的抽泣起来。

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至少到目前为止情况还没有变得这么恶劣,万事都会有转机的。你又何必杞人忧天呢?’‘你明明知道我多愁善感,居然还这样取笑我!’鲤鱼白了我一眼,转身去收拾地上的一堆烂摊子。

第四十二章妖已醒

人生最大的乐趣在于,你辛辛苦苦的干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里,有一个人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等你。这种平淡之中的温馨足以融化任何冰山。

如果把情况反过来,辛苦工作了一天以后回到家里,发现平时总是放在桌上的美味可口的饭菜居然不在那里的时候,这种升腾起来的怒火也足以烧融一座冰山。

此刻的我就处于这样的一种怒火中,‘鲤鱼!’我大吼一声。肥球吓得浑身一激灵,跳到盥洗室里面。

鲤鱼抱着一堆报纸从房间里出来,吃惊的道:‘下班了,这么快?你等一下,我立刻做饭!’我也觉得自己好像过分了一点,正想道歉,突然看到了鲤鱼手上的报纸上的图片:‘怎么回事?’鲤鱼把那堆报纸摊到我面前,担忧的道:‘你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里一部分是阿斌给我的,一部分是我是我自己从网上找的。你先看看吧,我就去做饭。’报纸上面讲的是最近城市的异常状况,说是很多地方出现了奇形怪状的生物,据推测一部分是从实验室跑出来的,是什么生物实验的最新成果云云。从上面的黑白图片看分明是一堆妖怪。有的是原形毕露,有的是没有完全变好形状,因此搞得怪里怪气的。

这一堆妖怪出来不知道会对这个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外国的那些就比较夸张了,传说中的半人马,美杜莎都赫然在上面。还有个更悚人听闻的,有一个小城镇居然出现了大量的吸血鬼……

‘放心好了,他们只是被陆放的那些雷震醒过来而已,一时半会儿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易仁翘着高高的‘二郎腿’淡淡的道。

‘你怎么来了?很久没看到你了,我以为你也闭关了。’对于易仁这种不打招呼就直接破门而入的风格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刚刚把青锋剑的封印解开,所以过来看看你。过不了几天,我也要闭关了。’‘哦?就是说你可以开始顺利的执行你的计划了?’易仁点点头,他很少有表情的脸上显出踌躇满志的得意:‘不过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所以我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提升自己的实力。一旦陆放和清玄子出关,那时就是凭实力说话的时候了。’我点点头:‘陆放引爆阴雷确实给我们提升实力提供了很大的助益。这也是你不阻止他安排这几次爆炸的原因吧?’无论什么时候实力总是非常重要的,陆放将地脉炸堵了几条,然后又通过某种方法将流通不畅的地脉之气引到杭州来,这样就导致了杭州灵气比别的地方充沛,也更有利于修炼。

‘可以这么说,’易仁轻笑起来,‘否则为什么他能够那么轻易的就把那些阴雷放置好?要知道如何摆放阴雷可是一门大学问,其中稍有差池发挥的威力就会成倍的下降。所以我最近都不敢找陆放的麻烦,就是怕万一不慎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清玄子也是这个意思?’我一直不能明白清玄子的作为,按道理他应该不会坐视陆放大肆伤害人命。

‘正道宗主,哼,他比你设想的远远狡猾的多,杭州附近为什么那么充沛的灵气?还不是他动的手脚?’易仁面无表情的道,‘除了我们三人,杭州的修真者中也只有清玄子有这个实力来引导地气的走向了。而且,除了陆放以外,玄心宗在地脉这方面的知识可以说是最齐备的,我和你就算有这个实力也不知道从哪里做起。’‘不会吧?’我吓了一跳,清玄子居然为了自己的修炼对陆放造成的灾难不闻不问,不仅如此,还大费周章的将地脉之气引来杭州,‘这样一来不是会导致很多懵懵懂懂的精怪都跑到杭州来么?’易仁不为所动的牵了牵嘴角道:‘这何尝不是他的另外一个目的?玄心宗死了一个,重伤一个,现在虽然多了一个轩……,呃,但是人手总是不够。那帮警察平时抓小偷强盗可以,若说对付妖怪,实力总差了一点。如果能够把那些妖怪都引到他们的地头来,总比让他们散落在别的地方来的好。’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招瓮中捉鳖果然厉害。’‘那也不见得,不是还有你我陆放么?我不认为他可以占到什么便宜,哼。’我是有苦自己知,我固然不希望妖怪被人斩杀,可是妖怪到处吃人也不是我想见到的,仔细的想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什么样的局面。就算我能够下定决心和人彻底决裂,对上轩辕渺渺的时候怎么办?如果说要我完全的站在人那一边,用脚趾头都可以得到其可能性为零。

易仁看到我为难的样子,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道:‘当时你就应该当机立断,断绝了那些人的希望。都怪你当初不听我在博物馆的劝告,不然也不用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了。’‘你真的认为肉欲很重要吗?’我忍不住问道。这也是很久以来我的疑问,妖,本来就是一个放纵的种族,贪欲,血欲,杀欲,肉欲。妖就在这些欲望中寻求自己的修炼之路,或登上仙籍,或沉沦为魔。而我的情况则比较奇怪,想当初明明我对轩辕渺渺有很深的好感,可就是兴不起肉欲之念。

修炼本来是逆天的举动,顺应自己的欲望却是顺天的举动。一贯的结论就是,克制欲望,勤加修习,就可登上仙籍;放纵欲望,勤加修习,就入魔道。那么,究竟是顺天好呢,还是逆天好呢?

‘什么欲啊?你们今天看上去都没什么食欲?’鲤鱼从厨房里把透着浓浓香气的饭菜端了出来。

易仁坐下来拿了双筷子道:‘很久没有看到你的三生情人了?’鲤鱼脸上微微一红,嗔道:‘什么三生情人,叫的这么肉麻,他叫陈斌。’‘陈斌?’易仁念了几声,突然道,‘就是最近跟着张天羽学道的那个?’‘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易仁脸上漾出了明显的笑意,夹了一块糖醋鱼道:‘我当然知道。嗯,味道真不错。’‘今天怎么吃鱼?’鲤鱼从来不许我吃鱼的,连带虾、螃蟹、田螺都在禁止食用的范围里面,今天怎么了?

‘不要紧,你们吃吧,’鲤鱼脸上露出伤感的情绪,缓缓的道,‘这些可怜的鱼儿是被一家造纸厂泄漏出来的污水毒死了的。唉,鱼死如灯灭,反正只是他们的尸体而已。他们死了以后还可以为人果腹,九泉之下也应该含笑了。’‘噗!呸,呸……’易仁连忙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连喝了好几口水才把嘴巴里那种似有似无的臭味给清楚干净。

‘怎么能这么浪费!不喜欢吃不吃就是了。’鲤鱼怒道。

‘被毒死的鱼你也敢让我们吃?会毒死人的。’易仁忍不住道。

‘你们又不是人,给你们吃砒霜也不见得会死啊。再说了,细菌中毒最多也只是拉肚子而已,没听说过会毒死人的。’妖怪对吃饭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兴趣,被鲤鱼这样一搅,易仁那点仅剩的胃口也彻底倒掉。无奈的对我道:‘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吧。’跟着易仁转了好几路车才到,却是西湖南边的定慧禅寺内。沿着山路向上,虽然是冬天,江南的丛林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最奇特的是,丛林中荡漾着浓浓的灵气,由山上某个地方向下荡漾出来,让人感叹如果能够在这里好好修炼的话,五百年都可以抵的上别的地方八百年了。

易仁走到一半的时候居然有点微微变色,道:‘想不到居然这么厉害了。’我听不懂他没头没尾的话,奇怪的看着他。

‘你可知道这个虎跑的来历?’‘当然知道,’我道,‘唐元和十四年,性空大师来游慈山,乐其灵气盘郁,栖禅其中。寻以无水,将他之。忽神人跪而告曰:自师之来,我等缴惠者甚大,奈何弃去?南岳童子旋当遣二虎来移,师无忧也。翌日,果见二虎跑山出泉……怎么了?’‘溟几度变桑田,唯有虚空独湛然。已到岸人休恋筏,未曾度者要须船。这里是禅宗圣地,不但是性空流连的地方,还有济公、弘一法师等高僧在此。那两头大虎本来就是通灵的东西,但是被佛法感化了这么多年,所以本身的修为也很了不得了。’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继续道:‘这里其实是附近几个省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但是很多人都不得其门而入。上次我来这里的时候遇到清玄子,他居然仗着自己修为高深想和那修炼了千年的灵兽比个高低,哼。后来陆放想趁着灵兽和清玄子争斗中渔翁得利,当然也没能讨得好去。我看了那场龙争虎斗,发现不是我能够搞定的,所以干脆隐身不出。唉……’说到这里,他颇为懊恼的样子,‘现在的灵气比当时还浓厚了很多,真是不得了,可惜如此灵山却是有主之地。’我忍不住皱眉道:‘既然那两只老虎这么厉害,我们俩联手也不见得能讨好。’‘不是我们联手,是你一个人,’易仁道,‘论实力,你当然不行,不过有人说你可以。如果真能占住了这个地方修炼,成果会是别的地方的好几倍。’我讶道:‘谁说的?陆放和清玄子加起来都不够,我怎么行?’易仁耸了耸肩膀道:‘我也不知道,王说的。我只是负责转告而已。’‘王?’我真正的吃了一惊。

‘他说你可以,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在这个时候谁不想提升实力?落后就要挨打不只是国家个人,对妖怪更是如此。’‘王还说了什么?’‘没有了,他要我带你来这里,把上面那些话告诉你,如此而已,’易仁看了我一眼,‘话已经带到,我先走了。’太阳即将落山,林中氤氲的湿气围绕在我身边,似乎在我身边裹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山上还有几个稀稀疏疏的游人,现在显然不是探险的好时机。还是回去吃鲤鱼的糖醋鱼块吧,难得她肯通融一次。想着,我也离开了这充满灵气的林子。

第四十三章大慈山

夜晚的大慈山中弥漫着深绿色的雾气,各种虫唱在冬天的冷气中冰冻起来。七叶树的叶子在我脸上轻拂,让我忍不住想在树上蹭一下,就像很久以前妈妈用牙齿轻轻的咬我一样。

走到那性空禅师和两虎的雕塑附近,白天《虎跑泉铭》那黑色的底板上面浮动着一层薄薄的光晕。我展开灵识小心翼翼的碰触那层光晕,四周的光芒亮起来,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八卦图形,各种五彩的光晕在各个卦之间流动。

这就是入口的机关么?心中有这样的认知,我仔细的看了看面前的图形。这个八卦图和平时在地摊上买的书上画的差不多,问题在于那些黯淡的符号。八卦有很多中排列方法,有伏羲氏的先天八卦,以天地、水火、风雷、山泽对峙;还有文王的后天八卦,以五行相生为序,把天干地支分属为五行。总的来说是这样,不过周易不是我所长,(所以算出来的卦总是时灵时不灵的),面对不知道什么朝代的人留下来的机关不知所措。

‘啊,真奇怪啊,这个人真笨啊……’无数的‘啊’让我浑身寒毛一竖。

‘嗯,这叫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杇。’我转过身去,两个穿白色袍子的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这个时代还有谁穿这种式样古朴的袍子,用脚就可以想到这两个人不简单。

‘请问……’‘嗯,虎头虎脑的,我把你当掌上明珠一样喜欢。’这下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掉下来了,浑身一阵恶寒。

‘啊,狐狸变的明珠啊……’我觉得自己快要恶心得晕过去了:‘两位可是守山之虎?’‘啊,聪明的笨蛋啊……’啊,天哪,救救我吧。

‘孺子可教,朽木可雕,粪土……’‘请问两位有何见教?’‘举一反三不是应该易如反掌的吗?你怎么翻来覆去就是不明所以呢?’‘啊,笨笨的聪明蛋啊……’

……

‘嗯,我们就彩衣娱亲一下好了。’那个最喜欢掉书袋的白袍人最后妥协道。

‘啊,我最喜欢表演了,啊……’彩衣娱亲?这是谁和谁呀,看来他们两个是想给我提示,我心中苦笑了一下,那怎么都不应该是‘彩衣娱亲’吧。

在我面前,那个‘啊’来‘啊’去的白袍人脱掉衣服往地上一趴,现出一只两米高的斑斓大虎,小电筒般的眼睛朝我看了一眼便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把一个大大的屁股对着我们。这是干什么?不会是想放屁臭死我吧?我提起警惕瞪着面前的大屁股。

‘你要目不斜视虎视眈眈!’站我旁边的白袍人拿手戳戳我的腰指了指大虫的尾巴。眼前的这条尾巴真的很大,直径大概有扑通的热水瓶那么粗,轻轻的甩了一下就带起一阵风声。

白袍人戳戳的我腰,示意我看好了。只见那只大老虎举起尾巴,然后微微的撅起屁股。那个白袍人走上前去狠狠的踩了一脚那只大老虎的尾巴。

‘啊吼!’那只大老虎变回人形,使劲的摸着屁股大怒道,‘啊,你啊,啊,重啊,痛啊。’‘嗯,这叫舍身成仁,嘿,’原先那个白袍人又对我道,‘通过我的当头棒喝,你是不是豁然开朗了?’我心中一动,‘履,天泽履,干上兑下。履:履虎尾,不咥人,亨。彖曰:履,柔履刚也。说而应乎干,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随手在八卦盘上连续敲击,随着‘叮’的一声轻响,我们所处的环境已经改变了。

‘哈哈,啊,我真是聪明啊。’‘嗯,要不是我舍身喂虎,他怎么能这么风驰电掣的找到了不二法门呢?’‘啊,老大,你和我一样英名神武啊……’此刻我处身于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虽然是大白天却伸手不见五指,连忙四处探看那两个‘啊’和爱好乱用成语的家伙在哪里。幸好他们就在我身后不远处,若不是身上那件白色的袍子,我早就能够发现他们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在哪里?’‘啊,木头啊……’虎二对我没有变化的表情很不爽。

‘也是,面目可憎,语言无味,不过如是。’虎大的成语癖看来还没能改过来。

不知他们要对我做什么?陆放和清玄子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我在人家的势力范围内不是会死得很惨?

‘记住你要阴魂不散的跟着我们。’虎大郑重的对我道,然后当先而行。

在白茫茫的一片中穿行不久,眼前突然大放光明。在无边的白色云海中,一尊金色的佛像将附近的一片云海染成了金黄色。金色的光源中,佛像对我微微而笑。

我一愣之下,由稽首到双手合十最后改成拱手道:‘性空大师?’性空微笑点头道:‘好,好。’面对这像极了拈花微笑的架势,虽然我不明白他说的‘好’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就是佛家的禅机?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在那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里面我也只能垂手肃立。

性空依旧是那副平和的微笑:‘你可知为何是你?’我茫然,是啊,为什么是我?若论资格,清玄子显然比我有优势,至少他的种族是人,而且还是正宗的道家,难道是因为传说中佛道两家的嫌隙?舍弃道家的修真之人,为什么不找一个有机缘的凡人?退一万步说,人类中真的找不到有缘人,不得不在妖类中选择的话,陆放、易仁的修为似乎也不在我之下。

其实妖类在修道者的眼中是一个低级的种类,为很多修道的人看不起。这主要是由于妖类本身是由动物或植物由于各种机缘修炼成精,继而成妖。但是这种修炼十分困难,一开始的时候人类修炼几十年的功力妖类要用好几百年才能达到。再加上妖类的修炼完全靠自己摸索,没有名师指点,因而修炼的时候难免会走一些偏路。这也造成了世人的印象中妖类残忍嗜杀的印象,其实这只不过是在摸索修炼途径中的一种探索而已。

同样的修真者对妖类也是非打即杀,在普通的修真者的观念中,无论善恶,只要是妖就该杀。反倒人类自己杀了多少生命,他们并不怎么在乎。同样是修道者,待遇却极端的不公平。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为了这个不平郁闷,经历了几百年以后也就看开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由公平组成的,对人类的修道者谈公平,就像一只兔子对狐狸说怜悯一样,不但无意义,而且可笑。

为何是我?是我何为?以前师父曾经和我说过,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小看了人类,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人类可以在各种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反败为胜,兵不厌诈是人类说的,卑鄙无耻也是人类说的。

之所以选我是因为要我做事,我心中暗暗推断,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以妖制妖!因为现在的人类弱小,凭个人之力根本难以回天。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妖类中找一个实力足够强,妖缘足够好的家伙从内部来分化,就像当初引清兵入关的吴三桂。陆放心志坚强,锲而不舍,显然不是合适的人选,易仁为妖族尽心尽力,根本不可能变节,魔王更不用说,那么剩下的那个有足够的妖缘的妖就是我了。妖类中以实力论高低,为了怕我这个吴三桂在群妖实力大增的关头被宰掉,他们当然要想办法提升我的实力了。

我想我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很丰富,性空微笑着看着我道:‘妖和人有什么分别呢?人即是妖,妖即是人。’我不理他打的种种机锋,摇头断然道:‘狡兔死,走狗烹。’虎大在一旁听得眉飞色舞,为我这句恰到好处的成语无声的喝彩。

性空低垂的双目向我望来:‘这是你们的王所托。’我一怔,大魔王?

性空又垂下双目道:‘你心中有太多东西割舍不下,若不能真个太上忘情,还请解救这一场劫难,不止是人的,也是妖的。’我还想再问,性空仿佛知道了一般摇头道:‘种种因果,他自然会和你说。’他的袍袖挥过,眼前的景物又变了。

‘这是洗髓池,’虎大指着一个雾气翻腾的池道,‘你要一跃而下。’我放开灵识,发现很快就探测到了池底,可是却没有池水。这是怎么回事?虎二看到我还在犹豫,从我背后猛踹了我一脚,把我踢进了那个‘洗髓池’。

‘啊――’一进洗髓池我就忍不住惨叫起来,那翻滚的雾气无孔不入的钻进我的身体,在我体内横冲直撞,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被紧紧的压缩起来,无数根针不顾一切的扎进骨头,令我痛不欲生。

虎二怔怔的看着在池中翻滚呼号的身影道:‘洗,啊,洗髓伐骨,啊。’虎大吁了一口气道:‘幸好我们宁死不从。’虎二连连点头道:‘啊,他真的要在里面洗一年?’虎大点点头,抱住耳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虎二晃着脑袋大声对着池子喊道:‘啊,老狐狸,你听着,啊,这个洗髓池池水是用三千多年的灵气压缩成的,你好好洗吧。啊……’后面的声音我已经听不到了,新一轮的刺痛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