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多事之秋
作者:月徘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2461

第一章地地坤卦

我是一只狐狸,属于那种有一点点清高,还喜欢随波逐流来考验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程度的狐狸。我活了两千五百多年了,论年纪也是相当的老了,不过幸好我有一颗年轻的心……

当然,说起狐狸,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商纣时代的那个妲己,以一狐之力毁灭了整个王朝,达到了媚惑的最高境界,据历史学家们说还因此开创了封建社会的先河。所以不能不说,她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女性,世间的人们因此而称美丽的女子为狐狸精,其实,正是对一个女子美貌的极端评价,试问,一个普通寻常的女子,其容貌居然到达了吸收日月精华的狐狸的境地……如果我是雌性狐狸,而且天生一副好皮囊,说不定也可以翻云覆雨,摧毁一代霸业,可惜,很不幸,我是一只雄性狐狸,而且,皮囊也不是很优秀,当然,我并没有应此灰心丧气,毕竟,天将降大任于一个人时候,通常不会让他事事顺心的。

聊斋里面也有很多说狐狸的,有好的,有坏的。不过我不大关心野史,赞誉也好,毁谤也好,都不过是身外浮名,应该要看开的。最近比较让人感动的是游戏《轩辕剑外传:天之痕》里面的古月仙,身具高雅神秘气质,实在是我辈学习的典范。不过他修习的应该是儒道,所以不但多事而且还有点罗嗦,为我不喜。我一向认为道家才是我辈修习的必要经典,因此在山中颇过了千年“鼓腹而游”的日子。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以前山上只来猎人,后来则来一些机关,到最后,连我栖身的山林也被夷为平地,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乔迁他乡。当这种情况反复到第九九八十一次的时候,我才相信这个世上很少有我可以鼓腹而游的地方了。所以我决定入世。出世入世,安之于心,所谓心远地自偏,我也就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了。

一般情况下我会每隔二十年搬一次家,毕竟,要是你发现你的邻居几十年如一日不老不病不死,一定会觉得很恐怖。从最初的西安到武汉,直到现在住的杭州,算起来已经般了四次家了。像我们这种修行的狐狸,一般都会需要吸收天地的灵气来保存自身的灵气,奈何由于人类对环境的破坏,天地正气越来越稀薄,无数小精怪由于修为不够反而被天地散去自身灵气消失于天地之间。剩下我们这些不能得到成仙,不得不在恶劣的环境中苦苦挣扎的妖怪了。

为了维持自身的需要,我偶尔也会吸一点人类的精元。虽然从根本上来说,我很讨厌人类,因为他们身上有很重的骚味,非常让狐狸受不了,但处子的精元对我这种狐狸来说还是很有好处的。掰一下手指,到现在为止总共才吸了十二个人的精元,其中十一个没有死,只不过躺在疗养院而已,另外一个比较惨,才被我吸了一点点精元,就自己跳到河里自尽了,真搞不明白。

坤卦:元亨,……,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星期天又到了,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最近身体又觉得很不对劲,只怕又到了该吸取精元的时候了。得朋,丧朋,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呢?还是往东北走吧,得朋……就不能吸人家的精元了。

夜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带来丝丝草木的气息,我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鼓腹而游的日子。杭州是一个老龄化的城市,晚上十点不到街上就难得看到行人,除非夜游的飘飘荡荡的游魂,再者就是我这种讨厌混在人堆中的怪物了。哈哈。

德胜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难道卦象所说的失朋是指找不到要找的人?真是失策。就算找到了,要找个处子也不容易,这年头,很多人性早熟,年纪轻轻还没结婚就同居,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妖怪只怕没有活路,唉。人生不得意事十之八九。

“嘎~~”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在我身边停下,一双眸子在昏黄的路灯下闪亮着:“古林月,怎么样?一起兜风吧?”同事陈斌微笑着打招呼,每当这个时候正是他最一天中活跃的时候。

我笑笑,一手撑着车门跃进柔软的皮座上。此人天生命好,父亲是税务局局长,母亲是警察局资料科科长。去年才进我们公司,现在已经升到业务总管,连跑车都是公司送的,若说其中没有内幕,散了我的内丹都不信。幸好此人生性豪侠,重朋友,所以像我这么孤僻的人也会和他做朋友。一个地灵在我头上飞舞,看它稀薄而透明的身体,我知道它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叹了一口气,一道精气射进它体内,果然,它的可见度高多了,它舞的更加欢悦,有了我的帮忙,它的生命还将可以延续三四个月。对于它的感激的舞蹈,我微微一笑。

“怎么了?”陈斌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脸绕有兴趣的样子。

“没什么,今天又在哪里狂欢了?”他的身上有很浓的男女交媾的气息,让我很不舒服。

“呵呵,你知道,我很挑的,这次是个大学生,清纯型的那种。嘿嘿……”挑个大头,也没看你减少滥交的次数。而且,断我的生命来源啊。

不过就算他不滥交,我也不会找上他,兔子不吃窝边草,虽然杭州的失踪人口不是很少,但如果你身边失踪了一个人物,只怕就比较麻烦了。而且,好歹我们也算朋友,虽然有一次他拉我去发廊害的我差点失身。我有一点点后悔往东北走了,如果去西南方向是不是可以找到我要的精元?

“现在我们去哪里?”兜风的感觉真爽,我换了个姿势坐的更舒服一点,头上那个地灵已经离开了。

“想不想试试夜游西湖?”

“现在已经两点了,怎么游法?”

“我们都是高雅的人,不如这样,我去偷一条小船,我们划船去。”高雅??就像孔乙己那样“窃书不算偷”?不过幸好我不在乎,是真名士自风流,好像是《红楼梦》里面的台词。

风月无古今,林泉谁宾主。

西湖还是没有变,除了最近的水变得稍微清澈一点了。据说因为引入了钱塘江的水,所以现在的西湖是半活水,因此不想以前那么腥臭。我们俩有一浆没一浆的划水,一弯新月印在湖上,随着我们的浆一起一落,一会儿散开,一会儿聚拢。

陈斌有一搭没一搭的陈述以前各个美女的差别,包括三维,罩杯,可惜我全不感兴趣。心神已经慢慢的飘到了这西湖水中。

白蛇应该走的是和我一样的路线,不过她比较幸运,当初吞了一只乌龟的内丹,平白增了好多年的道行,可惜凡是修行的生物都不能沾上一个“情”字,最后被法海镇在雷锋塔下。不过我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蛇去塔空,不知道结局如何。那许仙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她爱的人,懦弱而无能,只怕一切都是白蛇在一头热而已。所以,所谓的人蛇联姻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什么?”我回过神来,蛇也好,狐狸也好,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苦苦挣扎而已,上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就算是为万物之灵的人也一样。

“我妈说今天早上西湖里飘着一个尸体呢,”陈斌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又是谋杀?”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喜欢杀同类。我不鄙视狼,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才吃掉同类,人不一样,明明不是为了吃,也要杀。

“应该是吧,不过很奇怪,浑身上下没什么伤口,人却像干尸一样,”陈斌说着打了个哆嗦,“法医还鉴定出那人在水里泡了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呢。”

像干尸?难道……这里有我的同类存在?

“那你还来?”这小子胆子不可谓不大呀。

陈斌脸色变的有点难看:“刚刚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事,现在,身上有点冷冷的,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呵呵,就算你想被人家吸成干尸人家还不见得愿意呢。我心里只有好笑,此人元阳已泄,杂而不纯,谁会愿意借用?不过,很久没见过同类了……说不定可以和它聊聊?

新月西沉,因为浆划的很快,转眼就到岸边了。我突然觉得一阵很熟悉的感觉从水底传来,悠悠晃动着小船。怎么回事?狐狸并不喜欢水,至少我不喜欢。感觉那东西似乎想让我下水去见它,那可不行,万一湿了我一身华丽的毛怎么办?水晃动的越来越厉害,连陈斌都发现了,可能是因为刚刚想起来的那件事让他很恐慌,他惊惶的问我:“怎么回事?”

东北丧朋,我终于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他不能死,至少,他是我人类身份的朋友!

“看那边!”我手往他背后一指,趁他惊慌回头的时候一掌拍在他后脑,他什么话都来不及说,软软的倒在我怀里。

“哗啦”一声,小船被凌空掀了起来,我一跃而起,抓着陈斌回到岸上。冷冷的瞪着波涛起伏的湖面,向来以平静著称的西湖此刻一点都不平静。我最讨厌强人所难,也不喜欢被人强人所难,人和妖怪都一样。

波浪慢慢的平静下去,我知道那个东西快要出来了。真麻烦,出场前还有这么大的序幕,他奶奶的(这是陈斌的口头禅,我一向温文尔雅),我可是修炼了千年的狐狸,怕过谁来着!

一个幻影慢慢的出现在湖面上,感觉上有些缥缈,身上穿的居然是古装!不过我喜欢。

淡淡的看着面前有些朦胧的女子,我先前的怒气已经没有了。我本来就不喜欢生气,既然那妖怪已经现形了,说明她也未必有什么恶意,于是我找了个干燥一点的草地坐了下来,等待下文。

那女子似乎对我的行动有点奇怪,愣了愣,然后微微施礼,道了个万福。我虽然郁闷,但不愿意在女子面前失了礼数,只好拱手回礼,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小女子是鲤鱼~,”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只好继续道,“公子可以叫我李姑娘,或者鲤鱼姑娘,或者鱼儿,其实我比较喜欢听别人叫我小鱼儿,别的也可以,比如……”我等了很久她才介绍完自己,不过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算是妖怪变的女子也不例外。

天快亮了,我有点着急,陈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还是速战速决的好。鲤鱼似乎也看到了我脸上的不耐之色,泫然欲泣的看着我。无奈之下,只好改为问答式,我问一句,她答一句。也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小女子来自天上,……,啊,是啊,是瑶池里的鲤鱼,不然也不可能……”

“因为贪恋人间美色,被上天发现,所以……”人间美色?美男之色?还是美景之色?不过和我无关,这个问题跳过。

“小女子仰慕公子大才……,非也,此乃暂时栖身之所,此间之气几乎可与阴司无二,小女子无奈之下,想请公子帮忙。”

原来鲤鱼在下凡的时候元气大伤,再加上这里天地灵气稀薄,唯有用天母山中的定魂玉才能免除她“仙气”外泄,收集灵气。不过她自己没办法跑去天母山,所以才想找我帮忙。原来如此。那么,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

“昨天发现的那具干尸确实是小女子所为,实在是迫不得已,望上苍见谅。”当然是迫不得已,吸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的精元,如果不是饥不择食,怎么不挑个好点的?

看着鲤鱼慢慢的沉没在水中,我知道她在撒谎,至少,她绝对不会是什么瑶池的品种,哼,一身的妖气怎能骗过我?把陈斌放到车上,造成他酒醉的假象,希望今天凌晨的事情对他来说只是酒后的一个莫名其妙的梦而已,别再想起。

第二章天泉地眼

你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老天往往会让他发生。我有点哭笑不得的面对神秘兮兮的陈斌。

“……,你说好不好笑?我居然梦见我们一起半夜里在西湖上泛舟?哈哈,你又不是美女,我那么晚和你一起泛舟干吗?幸好不是做那种事,不然真要恶心死我了,哈哈。我想我可能得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嗯,嗯,”我大点其头,“快去看看吧。”

不过最难办的还是鲤鱼精的事情。虽说凭我的道行可以御风而行,但第一,这年代天上的东西太多,一不小心就会撞上去;第二,许多吃饱了没事干的业余天文爱好者不知架设了多少天文望远镜,晚上又是他们的活动高峰,万一看到有人在天上飞,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轰动,我做狐狸比较低调,当然不愿意那样;第三,诺大一个天姥山,我又从来没见过定魂玉的样子,很难一下子找到。所以我向公司告了两个星期的假,当然还被警告说要扣工资。先变回狐狸,仔细的梳理了一下我光滑的毛,我才人模人样的收拾行礼上路。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霓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天姥山在浙江境内,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三年前我有感于李白的诗,独自来过一次,那次是为了炼丹,找了一个很幽僻的地方,设了重重结界,勉强过了四十九天。这次就不一样了,既然是来找东西的,就不用讲究那么多。我化身为火狐在林中穿梭,有一种天地极速的快感。一棵棵树被我抛在脑后,山风在耳边呼啸,铺满树叶的山地柔软而芬芳,氤氲的雾气柔柔的擦过我的毛,凉爽而惬意。前右放树林突然传过来一种危机感,我倏的停下脚步,伸直了耳朵四下感应。

“老夫子,你究竟还在考虑什么?”一个粗浑的声音焦急的道。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人相对而坐。那个中年人有点烦躁,似乎想竭力说服老人什么事情。可惜老人就像入定了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我族已经在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你身为长辈,对后辈的消亡熟视无睹,不闻不问,我佘化可真是看透你了!”佘化?嗯,这个蛇精已经颇成气候,只是还比我差了三百年的道行,不过他对面那个老人的道行似乎比我高了不止千年,这可不妙。妖怪的世界以实力论英雄,道行低的妖怪遇到高的妖怪不是逃之夭夭,便会被道行高的摄取内丹,最后死的很惨。虽然那个老头看起来很友善的样子,我还是不要亲近他的好,不然死了都不能怨别人。只是,不知道他发现了我没有?

激将不成,佘化只好改变策略:“老爷子,如今我们别说害人,连自保都有困难了,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好友灵花烟消云散,我们可是五百多年的恋人了呀……”哭的我都有点动心,难不成他说的是天地灵气变薄这件事?难不成眼前的老头有办法?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心跳的有点快。

“不用说了,妖灵一族的事自有天定,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走吧,不必说了。”老人终于开口了,不过高深莫测的回答倒很像电视里少林高僧的惯用说辞。

“你老是真的不决定管了?”佘化两眼炯炯的看着老者。老者摇头。

“万一开启封印才是顺应天命呢?”

“滚!”老人突然发怒,“天命之事,轮不到你说。”

佘化一怔之下,悻悻的走了。趁老人发怒之际,我也撒开四腿准备开溜。

“等等,请现身相见。”相见?佘化已经走远了,难道……,这话居然是对我说的?这下死定了,该死的鲤鱼精,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如果到时候我还能做鬼的话。

逃跑无门,我考虑了两秒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只怕这次没机会做君子了。古月仙人的造型可能比较有亲和力,微微一笑,我潇洒的起身,摆了一个自认为最不容易让人想到我的内丹的表情。

“请坐。”我连忙受宠若惊的坐下,千万不要激怒了这个人,我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

“对于刚才之事,你认为如何?”果然,我一来他就知道了,我的心好像又跳的比较快了。

“如果真的可以让天地灵气恢复原来的样子,对我辈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我小心翼翼的揣测老人的心思,我可没佘化那个胆,“你老人家既然不同意,自然有你的道理。”想我,古林月,一生以笑傲山林为己任,几时开始学别人阿谀奉承了?只是危难当头,什么妖怪一族的兴旺,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我今夜能够平安度过。

老人微微摇头,我……,好像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了。

“不知你今夜到此所为何事?”

“小……妖来帮一个朋友拿一件东西,就是定魂玉。”鲤鱼精可没说过叫我帮她保守秘密,老子也没有说过别人说的话不能转述给第三人听。

“哦,”老人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不会是打我的内丹的主意吧?我突然觉得山间的雾霭好冷。

接着老人就有了动作,只见他双手在空中摆了几个姿势,眼前一亮之后,我就看到了一个像玉尺一样的东西。这个东西似乎有安神的作用,我看到它的时候,好像心里变得不是那么慌了。

“这就是定魂玉。”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只是,这样的宝物为什么要给我看?

“定魂玉是昔日女娲补天之时裁下的一小块,后来被弃于东海之滨,被我携来此处。”女娲补天之后就扔在东海之滨?难道别的妖怪都是傻瓜?一定是几多周折之后才到这老人手上,其中的历史说不定连他也不知道,不过,我当然不会笨到去问他。

“如今我将此玉送给你,”??居然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不敢露出得意的表情,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句话在妖怪的世界也适用。所以我很明智的很谦恭的问:“不知有什么需要晚辈效劳的地方?”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我就是那倒霉的劳力者。

他果然很满意,点点头道:“我要你去阻止他们,”见我有疑问的样子,继续道,“昆仑山中有一处地方曰天泉,南海之下有一地方曰地眼,以往这两处总会泄漏一些天地灵气出来,不过一千年前不知为何被堵住了,于是,这个世界的气越来越稀薄,直到如今。”照这么说,打开这两个地方的封印怎么能说是坏事?我有点迷惘。

“重开泉眼固然是好事,不过这样一来喷薄而出的力量会使得天地动荡,继而引发各种天灾,你我具是修行之人,这其中的问题你还看不出来么?”是了,天地动荡,则会引发沧海桑田的变更,这样一来只怕会生灵涂炭,修行之人讲究行善积德,这样做有干天和,原来如此。

“……不过天地若无正气,我辈……”

“若天亡我族,也只好如此。”我也有点茫然,妖怪们真的只能在恶劣的环境中挣扎求存?若解除天泉地眼的封印,则有干天和,万一上天震怒,只怕脱不了个“死”字,不过,若不解除,天地灵气耗光之日,就是我辈的死期,看来,早晚都是死呢。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前途,妖怪一族的前途,不过,现在看来,真的是好渺茫。

“走吧,你考虑好了再决定不迟。若要解开封印,不止需要神器,而且需要特殊的引子,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我等你九九八十一天,你到时候再回复我吧……”

我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天母山的了,只觉得天地间空荡荡的,不能让人着力,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也有点莫名其妙的怅然若失,仿佛我以往平静的日子将不再来了……

Yestodayneveroncemore……

第三章有女鲤鱼

以前我常常好奇,如果一个人有心事,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就像我现在这样:无精打采,吃不好,睡不好,一空下来就会想到那件事情。我本来是一只很淡泊的狐狸,宠辱不惊,超然物外。但是,我现在究竟应该站在哪一边呢?还是哪一边都不站,老老实实的做我狐狸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人类也好,兽类也好,妖怪也好,都有自己的生命轨迹,我不想管,也不能管,可是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同了。

“喀嚓”锁开了,我把钥匙往桌子上一丢,不管怎么样,先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做有心事的人真难,更何况我操心的妖怪和人类的大事,光想想就头大了。

“回来了?”房间里传出温柔的女声,怎么像妻子在向丈夫打招呼?我浑身一激灵,刚才的倦意瞬间被压下:“谁?”或者,我应该问:“什么东西?”

那条差点害死我,并且带给我很多心事的鲤鱼精从我房间里走了出来:“我是小鱼儿啊。”

怎么跑到我家来了?定魂玉不是已经给了么?我觉得好像危险又来了:“你来干什么?”

“第一,小女子要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其次,小女子准备来报恩,第三,小女子无家可归,请求公子收容,还有……”

“不用,不行,”我立刻打断她,“第一,你不用报恩,其次,我这里不是难民收容所。”

“可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啊,而且,你还是救命大恩呢。难道你连一条可怜的小鱼也不肯收容吗?不是有人养鱼当宠物的吗?不如你……”

领教过她非同一般的罗嗦,我分外受不了她说话,感到自己的尾巴快要露出来了,我很没风度的大吼:“可是我今天不想吃烤鱼!!”

鱼美人楚楚可怜的后退了一步,仿佛被我吓到了。可能我确实太粗鲁了点,这可不是我一向的风格。不过,这条鱼已经害的我够惨了,我不想做自盘古开天地以来第一只被鲤鱼害死的狐狸!

“呜呜……没有人肯收容我,呜呜……,大家都讨厌我,呜呜……”她好像哭的很伤心的样子,我是不是应该安慰她一下,顺便道个歉?

算了,孤身一条鱼来到这个世界不容易,好歹我扮演的也是人类中的绅士,她又哭的这么可怜,唉……考验我的时候到了,除了从容就义只怕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个……,你要是真的没有地方去就住我这里吧。客厅打扫一下还可以睡一个人……”

“太好了,”鱼美人立刻破涕为笑,“我现在就帮你打扫,保证你今天晚上就可以睡客厅了!”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说‘我’睡客厅啊~~”

日子在上班下班的往复中慢慢的过去,我渐渐发现家里有一条鱼在还是挺不错的。首先,我不用想办法洗那一堆脏衣服,其次,不用每星期勉强自己打扫屋子,第三,每天回家总有可口的饭菜等我,不过可惜的是小鱼儿誓死不做鱼羹,我最喜欢吃宋嫂鱼羹,她坚决认为自己不能残害同类,这一点我也不好反对,只好趁她不主意偷偷溜出去尝腥。

老子说福兮祸之所伏。那天我正在看书,鲤鱼正在看肥皂剧――她虽然是一条鱼,但却把女人的所有特征都学全了:喜欢逛街,购物,化妆,看肥皂剧。有人敲门――自从鲤鱼来了以后每当这个时候我总当作没听见――“谁呀?”鲤鱼像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我觉得有点窝心,怪不得古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我找古林月。”

是陈斌!我吓了一跳,这小子每次找我都是打我手机的,这次居然会找上门来。陈斌知道我一向独身,如今见到鲤鱼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唉,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看他对我挤眉弄眼的样子我就可以想象明天公司里的大众流言:“古林月居然在家里金屋藏娇呢!”“古林月太不够意思了,现在连有女朋友了都不和大家说一声。”这还是比较好的,想象力丰富一点的会说:“古林月,什么时候结婚通知一下吧?人情不会少的。”“给儿子取好名字没?要不,认我做干妈吧?”更糟糕的会这样说:“古林月,你老婆是多少钱买的?”或者“你不会是拐带了未成年少女吧?”……

对鲤鱼敷衍了几句,急忙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鲤鱼的陈斌拖了出去。这事得怪鲤鱼,没事化身成那么漂亮的姑娘干吗?如果现在的鲤鱼是个老祖母,我也不用费尽心思想办法解释了。

不过幸好我的出身是狐狸,编一个小小的谎话还是不在话下的。因此当我和陈斌两个人在街边酒吧坐定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来敷衍。人类的情绪很奇怪,往往是这样的,你表现得越神秘,别人的问题越多,只要一开始就坦白,谣言反而不容易起来。于是,我得自己坦白,免得他用丰富的想象力把我和鲤鱼都设置得很不堪。

“……就是这样?是你的亲戚?没听说过你的亲戚啊。”

“我也没想到,前天才来的,要不是我妈说,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门亲戚。”

“那她打算来这里学点什么的?我在浙大里面有人,可以帮忙的哦。”这小子笑的好贼,准没好心。

我只好认真的想了想:“新闻方向的吧。”鲤鱼非常八卦,到我家没几天就把各大明星搞的一清二楚,上至刘德华,下至F4,我想她应该比较喜欢新闻的吧。为了圆我的谎,只好委屈鲤鱼了。

“新闻?哈哈,真巧了,我妈就认识新闻系的副主任,一说,包没问题,只是做旁听生而已么,小事一件。”真是太热心了,可惜我不但是陈斌的好朋友,而且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不止几百年,所以:“不过,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如果不是为了陈斌的健康和生命着想,我倒并不反对他和鲤鱼交往。对待鲤鱼,他应该比我有办法一点吧?

“啊?”陈斌一呆,“为什么?――哦,我明白了,是你自己……”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我的新评价,色狼,重色轻友,假正经,闷骚……,我头皮一阵发麻,只好认了!我咬咬牙。

“放心吧,哈哈,朋友妻不可欺,我一定不会主动出击的!”不欺最好,不然死的是谁还不知道呢,我暗暗放心,只要他不去惹鲤鱼,鲤鱼应该不会动我的朋友的,想起那具干尸……唉,做人难,做狐狸难,做狐狸变的人更难。

“对了,那具干尸的案子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的?”陈斌小心翼翼的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结果被嫂子的事情一打岔就忘记了,幸好你提起。”嫂子?不是这么快的吧?

“不得了,昨天有人报案,在莫干山路附近也发现了一具,死状据说和前面那个一样,我刚巧在那里陪完一个客户,听说后就赶过去看了一下,我的天——”他两眼一翻,脸色都有些发白,“太恐怖了,我胆子也不算小,可看了就是觉得……,我妈说局里的人都在讨论说可能是那种东西干的,还说过几天要找个道士来看一下呢,不过这也是私底下说说而已,堂堂的警察局去请道士,说出去还不笑死人……”

又发生了?这怎么可能?鲤鱼这几天一直在家里靠着定魂玉睡觉,应该不会自己跑出去害人。我们修行有时迫不得已会需要借助人类的精元之助,但常常不会害人的性命,因为若一不小心惹得上天大怒降下天谴,到时候灰飞湮灭,千年修行就会毁于一旦。鲤鱼当时是奄奄一息之下的无奈之举,否则她也断断没那个胆子,最近她还一直问我有没有解救之道呢。

陈斌的话还在继续:“……我妈说最近不要很晚回家,十二点以后就别出门。我本来不怎么信鬼神这种说法的,可是……,那真的不是人干的出来的啊。”

我苦笑着摇摇头:“其实也不用担心,这些也可能是意外而已。”现在只能这样劝他了。

“我也希望,”陈斌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感觉心安一点,这件事情我对别人也没说起过,否则就是‘妖言惑众,扰乱社会治安’了。算了,我还是先回去了,宁可信其有。”看着陈斌离去的背影,我暗暗替他荒糜的生活庆幸,至少……应该没哪只蠢妖怪打他的主意吧。

第四章死生

凌晨一点二十五分,我在熟睡中被电话吵醒:“喂,是李俞的哥哥吗?我是李俞的同学,李俞被人抢劫了,你快来,我们在文渊路青藤酒吧门口,快点。”说话的声音又急又快,我一下子醒了过来,凭鲤鱼的身手绝对不会被普通强盗抢劫,难道遇到同道中人了?想起陈斌说过的第二起干尸案,我飞奔着出门骑上我的破自行车哐当哐当的一路飞奔。

“李俞你坚持住,你哥哥就快来了。”一个女孩抱着鲤鱼的头不停的摇晃,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看不清楚她的脸,不过,这个女孩子身上的气息很奇怪。我顾不得多想,对周围的人打了个招呼,蹲下来看了看鲤鱼的情况。她似乎是虚脱了,魂魄的状态很不稳定,体内的精气在四处动荡。定魂玉!鲤鱼被抢的居然是定魂玉!可是这种法宝她的同学怎么会知道?我用藏在她身体下面的手在她背上画了一道安神符,一道定形符。空气中残留着一些妖怪的味道,渐渐散开。我知道时间一过,我就再也找不到那个抢定魂玉的家伙了。

“麻烦你先照顾一下鲤鱼,我得赶快去把东西夺回来。”那个女孩猛地抬头,我就知道她误会我的意思了。

“难道身外之物比你妹妹的命还重要吗?”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愤愤的谴责,“她是你妹妹!”

反正一时三刻也解释不清楚,我干脆不理她,转身骑上我的破车:“对了,记得把鲤鱼放在你们家的鱼缸,哦,不,浴缸里面~”

背后传来愤怒的骂声:“你这个混蛋,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可不是玩笑,鲤鱼在水里可以减少她的灵力的流逝,难道我说你们记得把她丢进西湖里面?

事后据鲤鱼说这次是轩辕渺渺最生气的一次,而我,自然也成了她心目中的头号恶棍。说这话的时候鲤鱼充满了幸灾乐祸:“你要知道哦,喵喵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子,从来不对人生气,从来不说重话,不过她在形容你的时候可把世界上她能想到的恶毒的词语全用上了哦。”末了,她还不忘加一句,“我好好好佩服你呀。”

……

一条水蛇盘踞在一片泥淖中,恨恨的看着我手中的定魂玉。他的灵力在飞快的散开,可以看的出,他先受了很重的伤,倚靠本尊无法抑制灵力的消散,又无意中遇到了倒霉的鲤鱼,所以不得不暂时“借”用鲤鱼的定魂玉来安住魂魄。

“为什么不让我活?”他眼神中的绝望让我看了很不舒服。

我怔住,为什么不让他活?不论水蛇也好,鲤鱼也好,抑或狐狸也好,生命在上天的眼中都是平等的,没有谁规定鲤鱼应该活,水蛇应该死。我呆呆的看着它的生命飞快的流逝,嘴里发苦,手中的定魂玉突然变得很重。

水蛇张着嘴巴努力往上伸开身体,似乎想得到空中的什么东西,然后,它缓缓的倒下了。我怔怔的走过去,把定魂玉放在它身边,却挽回不了它的生命。妖怪的生命又何其脆弱!从来没有一只妖怪这样的死在我的面前,因为我手中的定魂玉,因为我。它在空中寻求什么?是越来越稀薄的天地之气么?如果天地之气足够,它是不是可以不来抢鲤鱼的定魂玉,是不是就可以不死,是不是就可以快乐而简单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得道飞升?

“你为什么不吸取它的内丹?哼,假慈悲。”不用回头我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那天我在天母山上遇到的那个人,佘化。

“原来做人做久了也可以学的这么虚伪,”那个声音继续道,“你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它死,还不如吸了它的内丹,让它早点解脱。”

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很虚伪,夺取它的内丹,让虚弱的鲤鱼活的更好一点,或者把定魂玉给它让它可以撑下去都不失为很好的做法,可是,是什么使我什么都不做?我是在体验妖怪精尽元散的感觉么?没有理睬身后那个人,我缓缓的走了出去。

轰开天泉地眼,让妖怪活的更好一点,让妖怪一族有生存的机会,为什么不能这样?为什么妖怪可以死,身为妖怪的我反而要保护人类去阻止别的妖怪打开天泉地眼?天姥山上的老人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他身为妖怪,那他可有为妖怪的将来考虑过?

循着鲤鱼的味道,我终于找到了轩辕渺渺的家。给我的第一个感觉是很大,非常大,在杭州这样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么大一所宅子,其主人的派头可想而知。淡灰色的墙壁显得甚是古朴,不过旁边墙壁上斗大的“轩辕”两字有点张牙舞爪,显得不可一世,轩辕这个姓在杭州确实很少听到。门铃响了很久,有个老头出来开门,看起来不怎么乐意,不过还是把我迎了进去。

我在檀木椅子上坐了很久,轩辕小姐才姗姗来迟,披散着头发,一袭睡衣,随便披了一件外套,看起来像一个蚕宝宝。我想按照我等待的时间她应该可以穿的更正式一点,不过可能为了表达对我的愤怒,所以故意穿着随便而且拖了个拖鞋出来。

一见面的气氛就很不友好:“你终于把东西抢回来了吗?”

“嗯,没有,找不到人了。”我哭笑不得的支吾过去,“鲤鱼还好吧?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难得你还想到有个妹妹,”她毫不顾及淑女形象的讽刺道,“令妹在我家里当然很好,至少这里有人是把她当人看的,我们有人照顾她,如果你很忙的话就请自便吧,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我苦笑,想不到她对鲤鱼的感情那么深厚,我微微有点感动,我在大学的时候曾经经历过有人为了顺利保研不惜出卖同学,互相攻击的情况,想不到轩辕渺渺居然对认识不到几个月的鲤鱼那么关心,感动之余我也不再计较她言语中浓厚的讽刺,“今天晚上是我不对,主要当时还没清醒过来,我还在梦游,……,鲤鱼从小有个怪病,一受惊吓就会喜欢窝在水里,我们兄妹承蒙你照顾,感激不尽,不过我还是把鲤鱼带回去吧,真是太打搅你了。”

“真的是那样!”轩辕渺渺露出讶色道,“一开始李俞的状况很不稳定,医生都吓坏了,说可能有生命危险,谁知道一到水里,病情就稳定了,好像只是昏迷,太奇怪了。是不是人类的返祖现象啊?”

“呵,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可能吧,她从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了。”

终于成功的把鲤鱼弄回了家,忙乱的晚上终于过去了,这一晚,我做了好多梦,轩辕渺渺的眼睛总在我面前晃,见面的时候惊艳别的去了,没发现她的眼睛那么摄人魂魄呀。中间还夹杂着水蛇临死前的眼神,佘化在背后冷冷的讥诮的眼光,……。总之,就是在一堆眼光中间逛荡,迷离伤神。

※※※

“哈哈……”看着鲤鱼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在心里叹息,刚见面时候的古典之美跑哪里去了?身为现代人的轩辕渺渺都比她淑女多了,“喵喵对你的印象差透了,都说你不是人了,是……‘非人哉’,哈,她就是这么说的。她还说你见利忘义,无情无义,冷血无情,虚伪做作,道貌岸然……”

“够了够了,”我连忙制止她,“你们在学校里就学这些?”

“当然不是拉,平时就上课,不是很好玩,不过坐我后面一排的男生长的比你还帅,大概一米八的身高,酷酷的……”

“……我饿了。”我只能想出这句话来。

“作为一个绅士,一个好男人,一定要先学会做饭!”??鲤鱼不是这么快就完成了古典美人到现代美女的转变吧?

“我饿了!”我继续毫不示弱。

“你做!”鲤鱼跳起来和我对视。

……

持续了一分钟以后,鲤鱼终于败下阵去,嘟着嘴做饭去了。留下我得意洋洋的在客厅里翻杂志,哈,和我斗!光道行我也比你高。

第五章心有灵犀

下班了,谢绝了陈斌载我一程的建议,我慢慢的走在去清心茶馆的路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雨丝。任凭细细的雨丝拂过头发,吹过衣衫,多情的留恋在身上。如果人类还有值得称道的地方,那就应该是感情了。在经历了上万年的变迁以后,妖怪又何尝不多情?那么妖怪和人类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我感觉自己仿佛在这平坦的水泥路上独自步行了千年,从在望狐坡修炼的时候开始,到如今,甚至到将来,周遭的景物随着宁静的心情缓缓退开去,沧海桑田,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呢?传说中的爱情吗?或者只是心中的一瞬……

“先生买束花吧。”恍惚中有人和我说话,我抬头,是一个老婆婆。

“先生买束花吧?我这是最后一束了,我便宜点卖给你,二十块钱,怎么样?”

百合,康乃馨,马蹄莲,随意的被扎成一束,并不显得怎么精致,不过这束花给人的感觉怎么就是不一样?我买下花束,里里外外的打量了一下,终于发现了奇怪的地方,里面居然有一块精致的佩玉,晶莹剔透的。这是怎么回事?我把那块佩玉握在手里仔细打量,情况突然变得有些不受控制了。

一股很强的气流如大河决堤一般通过我手心的玉佩涌入,在我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炸裂开来一般,我耳朵里轰轰作响,身边的一切好像正在离我越来越远。在我的尾巴快要裂体而出的时候,我大吼一声,远远的奔了出去。

……

“哥哥,你醒醒啊……呜呜,我们和你开个玩笑的拉,呜呜……”鲤鱼扒在我身上不停的哭。

其实我已经醒了,只是浑身上下的的经脉好像断了一样,疼的我连动一动的念头都没有。

我被鲤鱼压的快窒息了,忍住全身的剧痛,我微微扭动了一下,可惜没能把鲤鱼从我身上掀开。鲤鱼啊鲤鱼,你知不知道你幻化成人的时候很重,压的我身上好疼啊;还有,你的眼泪全流到我脖子里去了,很痒很难受啊。虽然心里抱怨,我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忍着。

“李俞,别难过了,医生说他只是暂时的昏迷而已,一会而就会醒过来的,没事的,再说,像他这种没心没肝没肺的哥哥,你也不用那么伤心。”不用听声音,我就知道说话的一定是那个恨我死的轩辕渺渺。

“渺渺姐,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拉,你就别怪他了。”鲤鱼,让她怪好了,我又不会掉一块肉。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心里愤愤不平,以前的我可不是这样的。

“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没想到你们兄妹都有怪病……,早知道就不用警察吓唬他了。”???我满头的问号,对了,当时我冲出去的时候好像有个警察拦了我一下。

“也怪我事先没有和你说,你又不知道我哥哥看见警察就会发狂的,他小时候的阴影太深了……”鲤鱼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悔恨,惋惜……,可是,我怎么觉得好像还有一点得意?

“可是我的玉佩还抓在他手里啊,这人真是财迷,就一块玉也抓的那么紧。――你哥哥小时候是不是太穷了?”

“那倒没有,”鲤鱼连忙否认,“我想,……可能你的玉佩让他有所触动吧。”鲤鱼这个小丫头说谎完全不用打草稿,我才听她说了三句话,其中有两句是谎话,这可怎么得了?

似乎有人在掰我的手,当时真实的情况是,鲤鱼死命想把我的手掰开,轩辕渺就去拿我手里的那块护身玉佩。当时的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道白光在我眼前闪过。

“这是怎么回事?你居然不是轩辕的后人?!”好大的嗓门,我现在是病号,能不能轻点?

“去死你个病号,你不是轩辕族的人为什么还把老子困在这里?”那人居然可以知道我在想什么?老子?老聃么?你被困在哪里了?

“狗屁的老子,老子是蚩尤!”刚刚自称老子,现在又说狗屁,我心里偷笑,不过蚩尤是怎么回事?你被困在哪里了?

“当然是你小子的体内了,唉,”他也很手足无措的感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身体有很强的吸力,莫名其妙就把老子吸过来了。”

“这样也好,”想了很久以后他终于认命的道,“刚才那个小姑娘是轩辕的后裔,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她!”不会吧,她恨死我了,怎么会要我保护?而且渺渺大小姐家财万贯,保镖无数,也不需要我的保护。

“本来保护她的神应该是我,可是现在我在你体内了,说不得只好你去保护她了,而且我在那个鬼地方确实也不好伸展拳脚,有你这个躯壳在就好多了……”传说中的家族保护神?可是我没这个义务……

“那也没办法,我已经到了你体内了,现在暂时还没办法出去,”他一副米已成炊,木已成舟的口吻,“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力量再强大一点,这样就足够保护她了……嗯,我先四处瞧瞧去……”所谓的到处瞧瞧应该是在我身体里面随意浏览一番吧,我感觉有一股力量又开始在我身体里游动起来,不知道他发现我是一只狐狸以后会怎么对付我?想到这里,我不再迟疑,努力睁开酸痛的眼睛:“鲤鱼,我醒了。”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渺渺姐本来是想惩罚你重利忘义,才拜托那个老婆婆那样作好让你被警察抓去呆几个小时,吓唬你一下的,没有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幸好我说你从小就有警察恐惧症。”先前有点抱歉的样子,说到后来就得意洋洋起来了,“我聪明吧?”

“我该怎么办呢?”我长吁一口气倒在沙发上,人生就是那么奇妙,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可以改变你一生,或许,这就是人生令人着迷的地方。虽然不知道我的人生会不会有什么改变,不过很显然,我的身体已经被改变过了,因为至少里面已经多了一个灵魂出来了,一个强有力的灵魂,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唉。本来我的身体里面就有了一把剑了,现在又多了一个灵魂,本来就不是很宽裕的身体就很显得拥挤了。

“我也不知道,据说渺渺姐的那块玉佩本来是千年寒玉,现在变成了一块普通石头,唉。”

“不过这件事情真不能怪我,是你们暗算我在先的。”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出了问题就推,把错误都归结在女生身上,你怎么能这样?”??!!我无语,作人难那。

……

凌晨一点,好梦正酣,我突然心中一跳,紧接着从床上一跃而起,轩辕渺渺有危险!

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会那么清晰真实,在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身后,我就飞奔了出去,用火狐的速度。脑海里出现了一阵呵呵的笑声:“火狐狸的电光火石身法果然比我的奔雷腿还要好用,哈哈。”久违了的蚩尤,唉,真是好“久”不见了。

转过了两条街,前面果然传来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我找了一个巨大的充气娃娃,躲在后面窥探。“看什么看,都这么危险了,还不快去帮手?”蚩尤大声的训斥我。

我好整以暇的找了地方坐了下来,这个轩辕渺渺是不是属猫的?专挑晚上出来。危险是危险,不过危险的好像不是她,而是围在她身边的三个混混,果然不一会儿,那几个混混就倒在地上直叫唤。

“好样的,你等着瞧,我们老大会给我们报仇的!”我摇摇头,做混混也要有自尊,没事就把老大抬出来,也太不长进了。像我们妖怪就都是凭各自的实力作战,想攀亲戚,那可没门。

轩辕渺渺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动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差点趴地上,还没搞清楚就开打了?按照中国的传统,两军交锋前都会交谈一番啊,比如:“前方何人!本大帅XX在此,休得猖狂!”或者“久仰XXX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还有“我大唐礼仪之邦,区区番邦竟敢在此作乱”云云。

接下来的话让我立刻一头载了下去,因为一个小弟模样的人很纯真的说:“我也不知道,老大要我们来的!标准的炮灰型,唉,真是太有形了。

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前面传来一阵很强大的气势,不是,是妖气,正点子来了。我又小心翼翼的伏回原处。

“我来了。”一个黑衣黑裤,还戴着墨镜的男子突然出现在街道的尽头。虽然月亮很亮也不用戴墨镜啊,难道他是猫头鹰精?“蠢货,他是化蛇!”可能上古的大神不是很喜欢讲礼貌,我暗暗的叹了口气。化蛇?听说它人面,豺身,鸟翼,蛇行。说来惭愧,我还没见过呢。

“有什么好见的,都是妖怪,老子一斧子砍下去,什么精怪都得死。”我连忙唯唯应是。

街道上妖气弥漫开来,那几个混混本来见到他极为高兴,只是化蛇无意中散发出来的妖气却让觉得老大变得和平时不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害怕,居然没有敢过去像平时般拍拍他的肩膀,反而像见了鬼一样瞪着他。化蛇也发现了他们的变化,嘴角微微牵动,扯出一个微笑,却是说不清的诡异。那三人牙齿咯咯直响,抱在一起,完全丢了刚才提起老大时的飞扬跋扈。

首当其冲的轩辕渺渺更受不了,往后退了一步。“轩辕的后人,太好了,我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哈哈,哈哈,咝咝。”他的声音沙沙的,让人听的很不舒服。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大敌当前,轩辕渺渺居然镇定下来,手握在腰间,没有丝毫颤动,从我这个方向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一个枪柄。手枪这类物理攻击对妖怪一样有伤害力,我暗暗点头,这个女子真不简单。

“你不必明白,”化蛇抬起头,喟叹着道,“多少年了,终于又让我找到了你,嗯,是多少年?我想想……,”他拿手托着下巴,“六百零四十一年,当年我为了躲避天劫躲到你家,却发现了轩辕的血脉,嘿嘿~”

“可恨那个臭道士坏我的好事,要不是当时我的皮囊够英俊,那个笨女人也不会被我迷上了,助我躲过天劫。可是,我也因此元气大伤,修行了这么多年才……”他越说越生气,突然打住,上上下下打量着轩辕渺渺,“嗯,不错,还好,虽然浓度已经不高,不过已经足够了。太好了……”他得意的搓着手,似乎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动手?轩辕渺渺显然也有这样的疑问,不过她的想法与我不同,我认为他是在顾忌我(自我感觉有点良好,不知道他发现我没有),轩辕渺渺则认为他是在等帮手,所以她一直在等待对手最松懈的时候开枪。我们三人都等得,有人可等不得。

蚩尤大神在第一百二十五遍催我动手没得到响应的时候,突然大喝一声,震的我头昏眼花。我突然惊骇欲死的发现我的身体完全不听我的使唤,我“感觉”我冲了出去,对化蛇大喊:“妖孽大胆!”在场所有的眼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我有点胆怯,我是一只喜欢平平淡淡,淡薄名利的狐狸,平生最恨出风头,可惜蚩尤好像刚好和我的性格相反,我的身体非但不胆怯,反而很兴奋的挺了挺胸膛,蚩尤,你这个表现狂!

“闭嘴!”蚩尤像平时一样对我大吼一声,就像平地打了一个旱雷,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承受五雷轰顶的刺激,现在好了,有六个人共同承担了,那几个小混混更是不堪,几乎瘫在地上了。我心里多少有点安慰,幸好我的身体平时不练嗓子,否则整个杭州城都可能被他叫醒。

轩辕渺渺怔怔的看着我,奇怪我怎么变得这么勇敢,这么有正义感了,大小姐,拜托不要这么奇怪的看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愿意这样的。

最让人不舒服的是化蛇的眼神,先是讶异,然后是凝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以后,他可能发现了我身上的妖气,――接着就冷笑起来。

我感到身后又站了一个妖怪,可恨蚩尤就是不肯转过头去看一下。两个妖怪已经把我和轩辕渺渺夹在中间,我暗叹一声,希望蚩尤不要把我的肉身搞坏了,那样会伤及我的元神的――除此之外不敢有别的要求。

四周的飘散开深蓝色的雾气,渐渐的越来越浓,将我们四个人裹了进去,街道上也失去了我们的踪影,只剩下三个混混在那里磨牙。我知道大战一触即发,不敢再打搅蚩尤,躲进了灵魂深处睡觉去了。

“死狐狸,也不知道在一边帮忙,害老子一个人在这儿撑着。”蚩尤喃喃的道,然后我就觉得一股大力把我拉出来,非要我看着自己的肉体被他折腾。

果然是上古皇族的后代,轩辕渺渺在这种危急时刻丝毫没有惊惶,对蚩尤使了个眼色,拔枪,化蛇跟着动了,他飞快的闪身,一掌拍向轩辕渺渺。蚩尤手里没有兵器,见状立刻一拳轰出,竟隐隐带了些风雷之声。站在我们身后的红发女子见化蛇已动,立刻飞身上前想加入战团,突然发现轩辕渺渺的枪口冒出一缕青烟冷冷的看着她。

“啊~”她一声惨叫,前胸已被打穿,带出一蓬血肉。妖怪本来有很多办法可以躲避这种物理伤害,只是那红发女子一开始便认蚩尤为劲敌,居然忽略了轩辕渺渺,故而大意失荆州。重伤之下,她厉啸一声,一团烟雾过后,一只羽色漂亮的庞大山鸡出现在面前。轩辕渺渺惊叫一声向后退来,刚好撞到了蚩尤身上。此刻的蚩尤浑身布满战气,如天神一般把化蛇打的节节败退,突然发现身后的轩辕渺渺居然被自己的天罡战气撞飞了出去,大惊之下战气减弱,立刻被化蛇一爪抓伤。

山鸡从背后啄来,蚩尤反手一拳把她打得飘了出去,五颜六色的羽毛到处飞舞着,化蛇卷起的狂风却刮的蚩尤鲜血直流。“大漠风沙!”蚩尤大吼一声,满天的空气似乎被抽干一般被蚩尤的拳劲集中起来狂轰在化蛇和山鸡之间。虽然未曾直接轰到两妖还是将他们带的摔了出去。

我决定不再放任蚩尤作战,他的战术若能配合强横的体质则显然可以所向披靡,但是如今以我的体质则会导致灭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悲惨命运。于是,我在灵魂深处开始说服蚩尤把身体控制权交给我:“我明天还要上班,一身是伤的会很难向别人解释的。”“你只会用蛮力,难道就不知道躲避一下吗?”“我们的任务是救轩辕渺渺,现在她生死不明啊~”作哭泣状,他终于心动了,哈哈。

有身体的感觉真好,我刚想伸伸胳膊伸伸腿,山鸡在我屁股上啄了一下,疼的我狂蹦起来。电光火石!我化身为燎原之火,在两怪身边盘旋不已,两爪齐伸。“嘶~”化蛇身上中爪。两怪搞不清楚我为何中途改变战斗风格,“吱~”山鸡还打算以硬碰硬,翅膀刮起满天的蓝雾向我直冲过来。若是蚩尤一定会以拳相撞,那样难免给背后的化蛇以可趁之机。可惜此刻主宰这副身体的是我。我闪到山鸡后面的时候山鸡由自往前冲,这下热狗中间那根香肠不见了,两片面包眼看就要撞在一起,化蛇急速闪开,与此同时山鸡猛力往后退。

“嘶~”“吱~”两片面包狠狠的“亲吻”在一起。“蠢货,你不知道退开!”“你这个变态,竟敢抓我的屁股!”第一句是化蛇对山鸡说的,第二句则很不好意思,是山鸡对狐狸gg我说的。我连忙把爪子在外衣上蹭了蹭,还好,不是很臭。以上战略说明了一个问题,人格分裂在战斗中非常好用,因为敌人永远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用什么风格和它打。

“我们走!”化蛇发现眼前形势不利,立刻发挥激流勇退精神,和山鸡不知去向,留下一地的羽毛和血迹。趁夜色还没消散,我抱起地上的轩辕渺渺化成一道红光回到公寓。地上似乎还坐着那三个小混混。不过我实在没时间管他们拉,身上的伤需要条理,轩辕渺渺的内伤还很重,不知道蚩尤的战气是不是用来对付敌人的,sigh。

第六章执子之手

“才两个小妖怪就把你打的落荒而逃,你可真行。”蚩尤不满的撇嘴。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拼命挨揍,毁坏我的肉身?”

“混蛋,要不是你这破皮囊害的我使不出往日百分之一的力量,单凭护身罡气就可以伤敌了,怎么会给两只小妖怪打了?”

“是啊,你老人家的护身罡气真的很厉害,不过依小妖之见,唯一伤到的好像是你的保护者啊。”

“哇呀呀~~”天哪,我的脑袋又开始打雷了,我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神在上,小妖出言无状,惹大神生气了,大神千万原谅则个,千万不要和小妖一般见识……”

“哼!”

“商量个事情吧。”

“有什么好商量的?”

“虽然委屈了大神你在我体内,但那是我们俩都不希望发生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积极一点,至少应该处理一下我们对于身体的掌控权,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

“哼……说的不错,那你打算怎么样?”

“不如双日你用,单日我用。”蚩尤想了想,闷闷的道。

“不行!”我坚决反对,语气中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身体是我的,我必须有绝对的支配权!”

“那老子不是要被闷死!”蚩尤恶狠狠的道。

“那也没办法,”我换了个坐姿,“其实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我有什么好处?”

“你虽然是轩辕的守护神,可是你本人并不想面对轩辕渺渺,这点我还是看的出来的。”

蚩尤闷哼了一声,显然被我说对了:“那又如何!”

“只要你让我有支配我的身体的权力,我就负责保护轩辕渺渺,不让别人碰她一根头发,怎么样?”我终于抛出了条件,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蚩尤最不愿意见到的人,那一定就是轩辕的后代,因为对一个上古的大神来说,没有比承认自己当年的失败更难受的事了……

“……也好”蚩尤沉吟了很久,终于同意道,“不过你还要做一件事,我要重新出世!”

我一怔,上古的大神重新出世?不过反正是空头支票,先开着也无所谓,于是点头:“我会尽力,不过不一定能成功……”

“你尽力与否,我自然有数。”我突然发现,中圈套的人好像是我……

“轩辕渺渺居然是轩辕的后人,怪不得我刚见到她的时候感觉很怪,有一种想顶礼膜拜的冲动。”

“嘿嘿,那当然,他的后人你当好惹的?”

“《史记》上说,黄帝他老人家姓姬,或者姓公孙,那他的后人怎么会姓轩辕?”

“是啊,轩辕……,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了,改了姓也说不定。”

“只是历史上,你好像是死在他老人家手里的么,怎么会变成了轩辕一脉的守护者的呢?”

“这事说来话就长拉……”他叹了一口气,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

“想当初神农他和轩辕大战,唉,老子独力支撑欲挽回败局,与八十一个兄弟带领苗民大好儿郎在阪泉大败轩辕,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前老子曾和轩辕约定,我若输,则终身护卫轩辕,若我赢,则轩辕奉神农为王。此后我们停停打打,各有胜负,谁都奈何不了对方。我当初以为他技止此耳,并无畏惧,后来才知,他当初与我周旋只为减少伤亡,免得生灵涂炭,唉。后来他从九天玄女那里学得阵法,可怜我的兄弟死伤殆尽。天命如此,连神仙都帮着他,我又如何能够挽回?唉~”他说一句叹一口气,完全像换了个人一般,显然对当时之事也颇有后悔,“后来我死之后成战神,却依照赌约进入这玉佩之中守护轩辕一脉,直到莫名其妙进了你的体内。”

“那你弄清楚了没你是怎么进来的?”

“轩辕那老头才知道,哼!”

病床上传来低低的呻吟声,是轩辕渺渺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看来她已经醒了好一阵子了,我号称来陪夜的,真有点不好意思。

她微微摇头,忍不住又呻吟了一声。“我刚刚打电话去你家,你爸妈不在,不过你们家的管家很快就过来了。”

她微微摇头,轻声道:“不用了……”她转过头去,泪水轻轻的滑落下来。她的脸白皙而秀气,少了平日的讽刺神情,多了许多柔弱,加上腮边的泪滴,不知道怎么的,我的心跳的有点快。

“他们有自己的生意,没时间管我,是死是活,他们哪有时间上心了。”我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我一向奉行独身主义,劝女孩子真的不是我的长项。

“……有得必有失,有钱的人家买不到天伦之乐,没钱的人家却不必花钱就可以得到……”她一向锦衣玉食,香车保镖,是普通人怎么都想不到的。对比她刚刚对敌时候的机敏刚强,我还是比较欣赏面前的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而且,经过今天晚上的事情以后,她好像放弃了一贯对我的讥诮讽刺了。

可能蚩尤是对的,这么灵秀的女子是上天的宠儿,我应该在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不受伤害……突然想起那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在心底喃喃的念道。

听见她又低声问我:“刚才那些,都是真的吗?”

我遽然惊醒,这是怎么了,都作了这么久的妖怪了,今天晚上怎么这样春心动荡起来。“也不能怪你啊,”蚩尤得意的道,“能够抵御的住上古的皇族的妖怪本来就不多,嘿。”

轩辕渺渺见我没反应,只好又问了一遍。

我在说谎和实话间挣扎了三秒钟:“你就当是一个噩梦好了。”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妖怪?”

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因为你身上有他们感兴趣的人的基因,可能是这样吧,对他们的修炼很有好处。”

她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又问:“你说的是唐僧那样的?”

可不是,唐僧就是因为是金蝉子转世被无数妖怪盯上了的。轩辕渺渺虽然不知是谁的转世,不过她拥有轩辕一族的血脉,也是妖怪们修行的宝贝。“差不多吧。”

她脸上有些担忧的样子,任是谁知道了自己要扮演唐僧的角色都会有点怕怕的,特别是已经确认了妖怪一族的存在以后。“那……你也是妖怪吗?还是神仙?”

这个问题比上上个更难回答,我踌躇了半晌,反正她以后追问鲤鱼也可以得到答案:“我是一只狐狸。”从来没有在人类面前这么坦率的承认过自己的种族,我觉得一阵轻松。

她的表情很奇怪,很奇怪的看着我,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呵呵,哼哼,你是狐狸精,笑死我了,哎哟,疼死我了……”我有点手足无措,轩辕的后人也不能理解一只修炼的雄性狐狸吗?

我无奈的摊开手,说实话的人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好像是几百年前一只雌性狐狸对我说的,那时她刚好骗死了第七十三个男人。

她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么脸红红的在床上假寐。过了一会儿,她又轻轻的问我:“那……你会不会吃了我?”轰!不知道哪根血管炸开了。一个女孩子所谓的“吃”有两种解释,第一,其本意,就是我把她洗洗干净,煮上一大锅水,然后把她往里一丢,等熟了以后喝点汤,这就是妖怪的吃法,至少《西游记》里面的妖怪们是这样吃的,当然,我绝不认同这种吃法。这不是浪费妖怪们的大好青春以及提供特警人员救护的机会么?每当电视里面的大妖怪吩咐小妖们煮水的时候我就特着急,恨不得跑进去对他们说,别嫌脏了,人家平均每月洗两个澡,够干净了,就这么凑和着吃吧~~而且,现在已经进入了非常文明的阶段,除了血魔需要新鲜人血来提供平日所需,一般的妖怪谁不是去酒店吃烹调好了的肉?

第二种理解就比较暧昧了,特别是一个妙龄少女对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幸亏我一向守身如玉,否则……。

她也发现了问话中的暧昧之处,脸更红了,只好又闭上眼睛继续假装睡觉。我只好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道:“我一般不吃穿衣服的动物。”

轩辕渺渺也失笑,不一会儿又呼痛。确认了我不茹毛饮血之后,她又提出了新的要求:“那,你的法术那么高强(过奖过奖,要不是蚩尤连累我,我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能不能教教我?我也好防身。”说的我砰然心动,如果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我就不用随时随地被蚩尤带着狂奔了。不过……

“道家的修行分武功和符咒,和我们妖怪的有点不一样,我没办法教你。不过眼前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去找天师教的教徒,看有没有道士会收留你。”

“……我应该去哪里找?”

我耸耸肩:“一般情况下,妖怪绝对不会去找这些地方的,所以我也不知道。”

“你去死!”轩辕渺渺忍痛把一个大抱枕扔给我。

第七章死战

前面有妖气!黑夜中我凭着感觉走进了一团蓝雾中。

“哈哈,古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一呆,发现了情况不妙。我们三人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被蓝雾完全裹住了。在蓝雾的深处,三人成品字形站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气。说话是左手边的一个性感女人,浑身黑色,胸前领子开的很低,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皎好的面容上全无笑意,冷冷的瞪着我,好像和我有八辈子的仇似的,手上紧紧的抓住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男孩。

“嘶嘶,真妙,上次阁下破坏我的好事,这次……嘶嘶嘶,大哥不必出手,单我们俩就可以料理了这小子。”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发出嘶嘶声的就是化蛇,那么黑衣女郎不必说,自然是他的同伴山鸡了。不过,这化蛇连话都说不清楚,真不知道它怎么在人类社会里面混下来的。

第三人一直没有说话,山鸡和化蛇实力尚不足为惧,可是第三人竟然让我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心中隐隐觉得不妙。

“放下小孩,你们走。”我冷冷的道。

“哈哈,就凭你一句话就放了这个灵童?我们以后怎么混?”看来这个山鸡长时间在黑道上混,连说话都像极了黑道中人的口吻。

“阁下同为妖族,何必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小孩自相残杀。”第三人终于开口了,话虽友好,但言语中依旧冷肃。

“妖和人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么?”

“哈哈……”三人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和平共处?原来妖怪也可以学会人类的幻想……上!”

化蛇和山鸡一左一右夹攻而上,二小在我背后,我此刻退无可退,只好仓促迎上。“砰!”我硬接化蛇一掌,肩头却被山鸡抓个正着,生生的扯下一片肉来,痛彻心扉。三人你来我往打在一起,那神秘的第三人一直都没有出手。妖怪之间等级的划分非常明确,道行低的妖怪要听命于高的妖怪。所以这化蛇和山鸡此刻打生打死却不敢叫那人过来帮忙。

化蛇力量颇大,每一掌都挟了呼呼的风声,刮的我脸隐隐生疼。山鸡一把抓下我的肉之后便兴奋异常,厉啸一声,变成一只庞大的凤凰,浑身烈火熊熊,两只大眼瞪着我似要择人而噬。

浓重的腥风夹杂着热浪在我身边翻滚。我们三人四周五彩的羽毛飘飞,如婚礼上的彩带。

“砰!”我一拳直直的轰在化蛇的头上,斜退三步避开山鸡挟着火势向我横扫过来的巨大的凤尾,两指点在它的咽喉处。两怪惨叫一声,往后退开去。

至此我已浑身是血,化蛇蜷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五十年的修炼休想复原。山鸡被那第三人喝止,两眼闪着凶光,似在想着怎么把我煎皮拆骨。

我知道那人要上场了,我低头做调息状,不敢让他看出我的伤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重。“不错……”黑衣人远远的对我点点头,“你非我三人之敌,你走吧。”

“老大!”山鸡不忿之极,“老二的伤……”

“住口!”他抬眼温和的看着我,“你修炼不易,而且,这是两败之局,我不想白白便宜了别人。”

“阁下怎么说?”

我深吸一口气:“我走可以,将人留下。”

双方再没说话,那男子缓缓的走上前来,此刻我才发现他长的非常好看,脸上的轮廓如刀削一般,虽瘦却不荏弱,反而让人觉得他机敏异常,齐肩的短发,前额处的刘海覆住了一只眼睛,更添他的神秘,稳重而不张扬。若不是彼此的立场相对,我想我一定会忍不住和他交往。

在我右手中缓缓出现一柄血红的长剑,在浓的化不开的蓝雾里散出诱人的血色:“剑名血煞,请~”

他冷冷的看着我,遗憾的神色一闪而过,道:“请。”

我觉得身边的温度突然降了十几度,浑身寒毛直竖。我知道由于我对敌人的莫名其妙的好感使我的杀意大减,甫一开始,我便在气势上弱了太多。多想无益,我仰天长啸,血煞发出迫人的红光,剑身亦兴奋的微微颤动,为将要渴饮鲜血而激动。

“叮叮叮……”我每一剑挥出都被他拦个正着,转眼间我已经刺出五十三剑,却无一奏效,那种窝囊的感觉迫的我厉啸一声,腾空而起,双手握剑,以剑为刀向他直劈下去。那人躲闪已经来不及,眼看我挟雷霆万钧的一刀将要把他砍成两半,他居然猛的往地上仰倒,反脚踢我的手腕。那种大力发出而无处着力的空虚感让我几乎吐血,后退一步猛的易直劈为横砍,血煞往他双脚而去。他一脚点在我的剑上居然就这样直直的滑了回去,离开了我的攻击范围。我气势已弱,无力再追赶。

他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我,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从他粗重的呼吸来看,我应该已经伤了他。只可惜我伤的更重。

在这蓝雾的结界里面,我感觉不到外界微弱的自然之气,反而要保护自己避免被妖气侵蚀,体内的伤根本没办法立刻得到治疗。

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易仁。”我知道他已完全收起了不与我为敌的心思,此刻告诉我名字正是对我的一种尊重,对敌人的尊重,或者可能是对将死之人的尊重。

“古林月。”我持剑向下,淡淡的道。

他点点头:“我来了。”

他的身影化成了千万个,从不同的方向攻来。我剑尖斜斜的向上,不看那些幻影,往前方直冲,直觉告诉我,我正前面的那个才是真的易仁。

“砰!砰!”幻影散去,我一左一右同时挨了两拳,幸好我临时踢出的一脚让他收势后退,否则内腑都要被震破。我将血煞全力舞开,战况又回到一开始的时候。

“哼!”一声闷哼,人影乍分。我握剑的双手微微颤抖,刚才的二十多招他招招以硬碰硬,震的我虎口迸裂,血水沿着剑柄慢慢的流下,血煞受到血的濡湿,红芒渐亮,它的魔性被激发,我感到一股大力牵扯着我的神经,一股劲道倒卷过我的经脉,

“噗!”我又喷出一口血,眼前的一切变得模模糊糊,遥远而不真切。我仿佛看到了望狐坡上耀目的闪电,残枝在火中飞舞……

易仁冷冷的站在我面前惋惜的道:“剑是好剑,剑招亦好,可惜以噬血之剑演忘机的剑招,简直自寻死路。”

话尤未完,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变得高大雄壮,威猛无俦。虽然此人身材容貌未变,易仁心中居然产生了一种被泰山压顶的极不舒服的感觉,和刚才敌人的那种灵动飘逸全然不同。

“呔!接我一拳!”呼呼的拳风挟着风雷之势毫无花巧的轰来,易仁不敢托大,凝神而上。

“轰!”易仁伸前阻挡的双爪立刻折断,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抛飞出去,撞到不知所措的山鸡身上,两人一起翻滚出去。

“哈哈,无知小妖,居然敢――”

“古林月,是你吗?你怎么样了?”蚩尤生平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声音的主人,立刻躲到不知哪里去了,抛下昏迷中的我软软的倒在赶来的玉人怀里。

浓雾渐渐散去,易仁一干人等早已踪迹全无。

第八章血煞的故事

杭州的春天总是喜欢下雨,厚厚的云在天上积累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像酝酿完感情的少女,抽抽噎噎起来,把个怀春的杭州笼罩在一片朦胧中,更增添许多迷人的风韵。

日西湖不如夜西湖,夜西湖不如雨西湖。若换了平时,我一定会撑一把雨伞,徜徉在如诗如画的西子山水中。可惜我现在全靠陆放的灵药吊命,只能望雨兴叹了。

听着雨一滴一滴的从屋檐上漏下来,叮叮咚咚的声音组成一曲绝妙的音乐。我一向认为雨比雪更能够涤荡人的心胸。雪只是迷迷糊糊的把一切污秽肮脏掩盖起来,让人看不到,误以为人世间的一切都是干净,其实该在的还是在,当冰消雪融的时候,街道上污水横流,路边污雪成堆,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路人,不久前的洁白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雨则不同,特别是江南春天的雨,淅淅沥沥的飘在空中,凉丝丝的钻进人们的春衫,润湿干涸的心田,更用这朦胧的美景引诱人们去追求非功利的美丽。

血煞啊血煞,除了鲜血,你有没有别的渴望?我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过血煞的剑身,血煞微微颤抖,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抚摸。七百多年前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

与陆放相遇后,我和他两人狼狈为奸,或偷鸡摸狗,或笑傲山林,或混迹江湖,光阴过的飞快,直到陆放找到他的目标。那天天阴沉沉的压在头顶,风扬起我们的头发,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们的心随着风,意气风发。

“我一定要找到登天之途,就像帝江神一样。”帝江神,上古之神中唯一的非人类,也是我们的骄傲,我们的梦想。当陆放这样的说时候,他的眼神坚定不移,年少轻狂的我们。

“弟也会觅一灵山胜迹潜心修行,且翘首以待兄长佳音。”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修炼之路亦是人人不同。人聚人散,缘生缘灭,我本不放在心上。拜别陆放之后我就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因为以前都是他拿主意的。

漫无目的的在山林间穿梭,我发现前面有很重的血腥味。不知道是那些邪魔在这里修炼,我悄悄的走上前去。一团直径约2米的血雾出现在面前,翠绿色的树映衬着血红的圆球,红红绿绿的,而那红色的圆球则在阳光的照射下上下翻滚,云蒸霞蔚,妖艳而夺目。我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了。

冥冥中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召唤我,叫我走进血雾去。朦朦胧胧中我走进了血雾,在那混沌的红色中摸索,当走到那红的睁不开眼睛的血雾核心的时候,轰的一声,血雾炸开,我也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醒来时候是在一户农家家里,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儿负责照顾我,见我醒了,欣喜的告诉我说我已经昏迷了七天了,又说我是唯一从山上救下来还有命的人。我微笑,她不知道,我身体里已经多了一把剑,叫血煞。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下的人心里懒洋洋的,最近的烦心事太多,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沉浸在回忆中了,这种感觉真是动人之极。

诉说了我的幸运之后,她便喂东西给我吃。是一碗金黄色的小米粥,至今回忆起来,嘴角边还留有淡淡的甜香。她说她叫素香,脸红红的,一手托碗,一手拿着勺子,轻轻的吹凉烫粥。我迷失在这难以言明的温情中去,无关男欢女爱,只为她对陌生的落难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这令人心动的关怀几乎让我错觉得她身上有淡淡的光华。

“砰!”门突然被踢开了,进来两个道士打扮的人,身后跟着三个壮汉。

“哐当”素香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打了个粉碎,连着半碗我尚未喝完的金黄色的小米粥。

“好啊,我说怎么现在还没来,原来在这里陪野男人。”第一个胖道士趾高气扬的怒道。

“素香,你怎么能做这种事?”身后一个壮汉难以置信的道,“你爹爹被妖怪杀了,尸骨未寒,你居然这样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再不赶去就会耽误了祭祀,到时候妖怪逞凶你负责的起吗?”另外一个道士不阴不阳的道。淫秽之气扑面而来,我几欲作呕。

“素香,你还是快去吧,这位客人我帮你照看着,你放心好了。”道士身后一个颇为质朴的青年温和的道。

我心里有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可惜血煞尚未与我兼容,空有一身的功夫半点都使不出来,我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素香含泪而去。

“素香是个好女子,她的爹爹两个月前被山上的妖怪杀了……刚才的两个道士就是保长请来降魔除妖的,可是他们每次祭祀都要用纯洁的少女献祭,妖怪还没有死,村里却已经死了三个少女了,素香是自愿的,她爹爹死了以后便孤身一人……”我几乎抓狂了,那两个道士一看就非良善,别说降妖,这些少女落在他们手里只怕都凶多吉少。

当晚我拼着损耗三十年的道行,强行将血煞与我合体,奔到传闻中的祭坛边的小屋里。

小屋里的情景使我一下子发狂了。素香赤裸的倒在地上,身上全是抓痕,气息奄奄。我抱起她的时候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嫣红,只说“除妖”两字,便芳魂杳杳,一去不回。我发狂的凌迟了那两个畜生,跑上山去把那刚成气候的蜈蚣精砍成八十一段。

血煞在我手里“嗡嗡”作响,显然也回忆起了那饱饮鲜血的往事。如果当时不是血煞的煞气影响了我,我也不会作出那么血腥的事情来。不过,对于这件事,我却非常感激他,若不是他,我便不会杀那两个败类,那么,现在的我一定会非常后悔。

“这柄剑上的气息很奇怪……”蚩尤喃喃的道。

“怎么说?”我饶有兴趣的道。

“这柄剑本身似乎是神器,充满了力量,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下了血咒,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它的心里充满了痛苦?”

我一怔,血煞在我身体里已经好多年了,它似乎总在感受我的欢乐痛苦,我却从来没有想过,一柄剑本身也是有痛苦的。

“不必难过,我善于铸造各种兵器,对兵器的了解也比你深厚的多。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手中的血煞的本来面目并不是这样的。”

“那血煞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淡泊如我也忍不住好奇。

“不知道……”蚩尤细细的感受了许久,才叹了口气道,“它的心中充满了矛盾,怪不得会选择你这样骑墙的主人,你的心中也有很多不能确定的事物吧?”

“这并不奇怪,”我勉强辩解道,“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说也。”

“不错,固然事物都有其两面性,那么你看到的是哪一面?你自认为两面都看到了,可是你心中还是充满了彷徨……”

我颓然:“那我究竟应该怎么做?帮妖怪,还是帮人?”

“呵呵,”蚩尤轻笑起来,“你其实根本没有弄清楚,妖就是妖,人就是人,种族之间是没有怜悯的,就像老虎和人的关系一样,一只老虎是不会犹豫在人虎之战中帮哪一方的。”

“说的也是……,我既然是妖怪,当然应该帮妖怪一方,人类可不会因为我曾经帮过他们停止对妖怪的迫害。不过……”

“可能是吧,对上天来说,人和妖是一样的,他们也没办法选择究竟哪一方更应该获得生存的权力,所以只好两不相帮……,所以你这样的怪胎可能也代表了某一部分人的意思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第九章桃代李僵

“说来也真奇怪,当你神智不清的时候我居然可以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力量来,把那个叫什么易仁的打得满地找牙,真是痛快。”

我懒洋洋的撇撇嘴,无聊的道:“当时我不清醒,你怎么说都行了。”

“嘿,你小子不要因为老子大发神威就嫉妒,老子一拳下去,两只妖怪肋骨全断了,嘿嘿。”

“你好像忘记你自己现在也是一只妖怪?”我淡淡的打断他得意的笑声。

“岂有此理!哼。”蚩尤最近心情特别好,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受伤赋闲的原因,一有空就和我斗嘴,可惜每次都是有输无赢。

“大哥,看谁来看你了?”

“用脚就可以想出来了,当然是轩辕渺渺。”

“嘻,原来古林月先生的脚也可以用来当头的,小女子佩服佩服。”轩辕渺渺拿了一束雏菊进来。

“哈哈~”蚩尤在我脑子里大笑,幸灾乐祸之极。

有什么好笑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是小人,她是女子。我淡淡的对他道。和蚩尤说话就是省心,想一遍就好了。那笑声嘎然而止,蚩尤显然又吃憋了,哈哈。

我心情立刻变得特别好,连轩辕渺渺带点讽刺的笑意都显得那么可爱。“不敢不敢,让轩辕小姐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探望小人,小人实在是禁受不起。”

轩辕渺渺微笑:“我也知道你禁受不起,所以这次是有求而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大哥,你还是男人不是,一听说人家有事求你就变成这样了。哼,”鲤鱼在一旁非常不满意,“你应该说‘那是小子的荣幸’才对。”

“可是我身体还没好~~”

“又不是叫你去打架,一点小伤算什么?”

“我这可不是小伤……”我低声分辩,立刻被鲤鱼狠狠的瞪了一眼。

“是这样的,我这个星期五要去采访联想的总裁,可是刚好有英语八级的考试,所以……”

“所以什么?”我一脸的茫然,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所以我想你代我去考试啊。”

什么??!“我是男的呀,难道不会查准考证的吗?”幸亏我对考试这门子事情还有一点常识,这两个小丫头简直是异想天开。

“准考证当然要查,可是哥哥你总是有办法的对不对?”鲤鱼粘在我身上采用怀柔策略。

所谓怀柔,就是整个人钻进我怀里撒娇,因此,我就“怀”柔了。

幸好我坐怀不乱,吁了一口气:“原来是让我帮忙改一下准考证,没问题,你随便找个枪手,我把准考证上的照片换掉就好了。包别人看不出问题来。”

两女相对苦笑了一下,鲤鱼只好直说:“也不用这么麻烦,大哥你到时候变成渺渺姐的样子不就行了?”

什么?!今天第二个震撼。“你要我变――”死活把到嘴边的“女人”两个子吞进肚子里,否则她们一定会谴责我歧视女性的。不是我认为作为雄性有多么优越,而是长久以来的信念认为,性别是上天造出来的最最玄妙的东西,不应该亵渎。

“还有一个问题,我只考到六级,还是三年前的事情,现在四级都不一定能通过,考八级一定不行的。”苦思了很久,只好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我们也没要你老老实实的去考,只要你用乾坤大挪移看一下别人的答案不就好了?”

“老师没有教过你们考试不能作弊的吗?”我翻了翻眼睛。

“教过啊,不过没教过你啊~~”

“还有,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理直气壮气壮山河,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因为渺渺姐刚刚不久前救了某人的小命,某人不会健忘到现在就不记得了吧?”鲤鱼握着拳头,一脸的奸笑。轩辕渺渺在旁边连连点头,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哐当,我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脑海里传出蚩尤的声音:“这下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们是女子,你是小人,连累了我蚩尤大人!”平生第一次嘴上功夫败在蚩尤手里,我新伤旧创一齐迸裂,几乎要晕过去。

参加考试的人还真不少,坐满了两个大教室。前面后面一共四个老师在我们身边不停的转悠。为了得到最接近正确答案的答案,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连续的运用千里眼和灵魂出窍两大神功几乎把我的精力耗尽。

具体的运用是这样的:首先用千里眼盯着一个答题飞快的mm猛抄,然后趁那个mm思考的时间用灵魂出窍在教室里转一圈,按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决定最后的答案。至于最后的作文题则只好根据我刚过六级的水平勉强凑了一篇,自我感觉还算可以。

“叮铃铃~”时间到,我如释重负的走出教室。

同在一个教室考试的沈文丹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喵喵,你第三题是什么呀?我确定不下来。”

我筋疲力尽,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闻言懒洋洋的道:“你选的B错了,应该是选D的。”

“你怎么知道?!”她瞪大了眼睛,“我在B和D之间想了很久才选了B,唉,你一向英语比我好,你说错了就是错了。可是――”

我一阵头皮发麻,第三题我的印象最深,全班四十个人,19个选了B,21个选了D,虽然有一种说法叫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我还是坚决的选了D。再加上刚刚出来的时候听到有老师纷纷讨论第三题的迷惑项B出的很成功之类的话,两厢一对比,就知道我押对了。

面对沈文丹疑惑的大眼睛,我只好匆匆编了个谎话:“刚才交卷的时候偷偷瞧了一眼,发现你错了呢。”

“唉,”她沮丧的跺脚,郁闷之极的样子。真奇怪,不就错了一题而已么,也不用那么着紧吧。

出了考场,鲤鱼早就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看到我的大大的“V”的手势,知道成功了。立刻眉开眼笑的从人堆里挤过来。

“轩辕渺渺,请你接受我!”充满激情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我突然发现面前居然单膝跪了一个男生!!!

我一下子傻了,鲤鱼也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一束芬芳的红玫瑰在我面前含苞待放,花的后下方,一个男子的脸色诚恳而激动。

天哪~~我几乎忍不住仰天长啸。眼前这个人显然是轩辕渺渺的追求者之一,可惜我不是轩辕渺渺,也不知道轩辕渺渺对眼前的情况会怎么办。饶是我有了上千年的生活经验,面对这么热诚大胆的求爱也是第一次啊。

四周的人越来越多,沈文丹挤到我旁边,激动的抓着我的手臂,示意我赶快有所动作。周围的同学在窃窃私语:“那不是赵志风吗?他也是校花的追求者?”“真没看出来,赵志风这么大胆的。”“好浪漫啊,羡慕死我了……”“想一束花就搞定校花,难啊……”原来……我是校花来着。蚩尤在那里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不远处,鲤鱼死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不过没憋多久便大声的咳嗽,眼泪都出来了。我暗叹一声,鲤鱼是指望不上了。我四处张望,赵志风一直那么诚恳,那么企盼的看着我,看的我脸都红了。(从来没有男人这么深情的看着我。)

罢罢罢,我认命的抓起那束红玫瑰,压抑住自己尴尬的想哭的冲动,温文尔雅的道:“谢谢。”正想挪来脚步开溜,赵志风礼貌的踏前半步,刚好在我的必经之路上:“那――请问我可以请你吃个午饭吗?”

第十章三生石

“……第一次见你是在西子湖畔,当时你穿一件湖绿色的长裙子,和岸边刚发芽的柳树一样的颜色,我还和你打了招呼呢,不过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从坐在包厢里开始,赵志风就一直絮絮叨叨的回忆和轩辕渺渺的往事,从他听说轩辕渺渺的大名开始,到他暗中注意美女,到和美女的第一次相遇,天哪,听的我头都大了,最要命的是还不得不表现得彬彬有礼的样子听他深情宽宽的诉说。

看我微笑倾听的表情,赵志风也非常欣悦:“渺渺,(听的我鸡皮疙瘩全体立正。)你愿意听我这么说下去,说明你已经开始接受我了,我真的好欣慰。”我恍然大悟,原来轩辕渺渺对这个男子是不假辞色的,早知道我当初就不会拿那束花了,上天的神仙们那,快来救救我吧。

赵志风目光炯炯的看着我,我一阵心虚。他伸过手来抓住了我的手,我腹部一阵翻动,连忙甩开。

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许久才道:“你总是不肯相信,我们是有夙世的姻缘的,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夙世姻缘?很久没有听到这么有趣的说法了,难道他的师父是个道士?

看到我疑惑的眼光,他连忙解释道:“你知不知道道家有一个玄心门?我就是玄心门的弟子,我的师父冷蝉道人的道行很高,除妖降魔非常厉害,记得二十八年前一个什么小学的连续杀人案么?其实是一只壁虎精做的,我师父一去,他就没辙了,不停的求饶命。呵,后来我师父用自己的三昧真火把它炼化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豪,仿佛杀了壁虎精的是他自己一般。

可惜我一点兴趣都没,淡淡的道:“你师父杀它之前有劝过它痛改前非吗?你以为以杀止杀很了不起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听说过没有?”

他愣住了,张大了嘴巴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那你是怎么确定你和我有什么夙世姻缘的呢?”

他兴奋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石头,灰灰的,不怎么好看。不过在我眼里,它却非同一般,丝丝缕缕的痴痴缠缠的感觉围绕着我的灵觉,让人觉得有万种的牵挂,千般的因缘――三生石!传说中西方灵河岸畔的三生石!据说可以通看一个人三生的姻缘。想不到这个没多大道行的小道士居然有这种东西!

“只要我们把各自的手放在上面,如果有缘的话,石头就会发光,这是这次师父特地给我的。”他偷偷的看了我一眼,很奇怪我的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兴奋,实在不是一个花季少女应该有的沉静。

我怔怔的看着三生石,赵志风得意的用手掌托着递道我面前:“你敢不敢试试?”

我微微一笑,不用他激将,我当然乐意之极。因为--拿在他手里的固然是货真价实的三生石,而我却是如假包换的假轩辕渺渺,所以,这个三生石能发出光芒来才有鬼了呢。哈哈。

“你真的确定这个块石头可以确定我们的姻缘?如果它不发光,是不是就代表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是的,”他非常认真的道,“这是师父说过的,我已经试过了。”

我懒得理他,抬手贴住那块三生石。

清凉的感觉直入手心,舒服之极。我得意的看着赵志风,等着他的脸色由胸有成竹到疑惑到惊讶的转变过程。过了大概一分钟,我有些疑惑,他怎么一点都不沮丧?反而有点……欣喜?

我疑疑惑惑的望手上看去,那块方方正正的的小石头在我们的手中流光溢彩,幻美异常。我怪叫一声,入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去。怎么可能?我明明不是轩辕渺渺~~。难道这个三生石只看皮囊幻象的么?糊涂的三生石啊~~

“你信了吧?”他诚恳的道,“所以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你别避开我了,你避不开的。”他的口吻如看破了尘世的老和尚。

我尖叫一声,跳起来夺路而出。撇下赵志风一个人出神的望着光芒渐渐淡去的三生石。

回到家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把一身的郁闷暴躁全都洗掉了,然后狠狠的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乖乖的等鲤鱼和轩辕渺渺回来对我拷问了。

“……经过就是这样,”我原原本本的把我化身为轩辕渺渺以后所经历的事情一一道出,连赵志风在包厢里面的绵绵情话都没有漏下,当然有些必须删除的比如他握我的手拉,还有那莫名其妙的三生石测试拉通通略过不提。

“哈哈,笑死我了……”两女抱在一起笑得直不起腰来,连轩辕渺渺都没顾的上注意她的淑女形象。

“嘻嘻,古林月先生,本小姐想请问一下,当你接过一个男士递过来的花时心里有什么感觉?”鲤鱼卷纸为话筒,一本正经的像在采访一个明星一般。

我大觉不可思议,夺过“话筒”道:“轩辕渺渺小姐,请问你对你接受了一个非常不喜欢的男子的玫瑰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轩辕渺渺耸耸肩,“我从来不理他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赵志风是玄心门的传人。”

“玄心门是什么东西?”

“玄心门不是东西,”鲤鱼悠悠的道,“上上下下都不是东西。”??如果说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的话,每个妖怪背后就应该有无数个故事。轩辕渺渺抓着鲤鱼的手臂晃来晃去的道:“怎么回事?他们得罪过你?”

“也还好拉,”鲤鱼笑着把我刚泡好的龙井一饮而尽,往事如烟。

“当时我还没遇到他,咳~,总之,当时的我还是一条无忧无虑的鲤鱼,每天在水里嬉戏玩耍,或在水底数珍珠,或到湖畔去数星星。那时候从我住的水潭下有一条暗流,可以直接通到那长江里面去,我喜欢那种急流在我身边奔腾的感觉,所以每天都要去长江里玩,直到有一天……”

“我在长江的水底玩水草,从上游漂下来一个人。他浑身都是伤口,我看见他的时候那些血水还在往外冒,好不吓人。他的后面暗流汹涌,居然有几个人从水底追了过来,看那情景,非要把那个人砍死。”

“……那个人长的很年轻,很好看……,他的眼睛……嗯,总之就是很好看,我就想救他。不过追来的那些人道行可不低,我背着那个人在水底逃了一阵,实在没办法了,就到我自己的府邸把他藏了起来。长江水底的暗流通道非常多,错综复杂,有些是死的,有些是活的,又通到别的湖泊河流去,我本来以为他们找不到的。谁知道追来的人中有一个人有追魂铃,就在他们快要找到我的水府的时候,我一咬牙,狠狠的撞在水壁上,那些淤泥泥沙全都掉了下来,堵住了那条水道。”

“……虽然我带了一身的伤痛,而且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去长江里玩耍了,不过心里却非常开心,因为我终于救了他……”

“从此他就在我的水府里养伤,我则天天陪他,哪里都不去了。大约一个月以后,他身上的伤全好了。那天我采药回去的时候,发现他不见了。书桌上留了一封信,说他对不起我,还说,有生之年一定会报答我的恩情。而且,我的避水珠也不见了。”她娓娓道来,似乎在说一个完全不相干的故事。

“负心汉加小偷?”轩辕渺渺咬牙切齿道。

鲤鱼笑了起来:“当时我不知道有多恨他,不过,想开了也就好了,一饮一啄都有因果,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发生了,生气也没有用,所以我就不生气了。”

“不过……”我悠悠的道,“这和玄心门有什么关系?”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救的那人就是玄心门的门人秋风道人。”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当初你告诉我你是瑶池里面的鲤鱼?”

“这个……”鲤鱼脸微微的红了一下,随即愤怒的道,“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这种弃贫爱富毫无爱心冷漠无情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肯收留我?”

在轩辕渺渺忍俊不禁的笑声中,我只有以头抢地的份了。

第十一章前因后果(一)

“古林月,等一下下班后和我去见一个客户。”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开溜,陈斌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道,对我挤挤眼睛。

“我今天有事……”

“别说拉,反正是好事,苦差我不会拖你去的拉,相信兄弟我!”我怀疑的看着他,信你才怪。

“今天要见的可是个大客户,上海那边过来的,要十一套二手公寓,你想想中间的回扣有多少?――当然,到你手上的可能比较少,嘿嘿,不过今天晚上的乐子可大了……”他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的坚定我跟着他无偿加班的信念。我对钱的概念不是很强烈,不过最近鲤鱼吃的比较多,我的存款比以前少了一些。

“我们去哪里?”

车子在虹都夜总会门口停下。立刻有一个小青年上来替我们拉开车门,恭敬而有礼,陈斌从皮夹里抽出一张“阿堵物”递给他,他连忙道谢而去。我们行进在昏暗的走廊中,我有点分不清方向。

“嘿嘿,我知道你是素食主意者,不过偶尔开开荤也不错,你今天晚上的开销我包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扒开他的糖衣,露出里面的炮弹:“你想破我的童子之身?”

“哈哈,别说的逼良为娼似的,”陈斌搭住我的肩膀,“我只是很好奇你这个假道学在美色面前的表现而已,而且,”他很严肃的说,“我坚决认为你是色狼级别的,隐藏不露的色狼,嘿嘿,看你对轩辕渺渺流口水就知道了。”

“我哪有?――”

“哈哈,小陈,等你好久了。”一个很爽朗的声音大笑着迎了出来,我有点不爽,这个声音里有很多不纯净的东西。

“黄老板,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路上堵车了,劳你等了。”陈斌毫不逊色的打着哈哈。这种玩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场面实在很令我厌恶。看来我正在向完美主意发展,呵呵。

不过我比他们更虚伪,摆出一副久仰的样子,谦谦的和黄老板打招呼,然后宾主就座。然后陈斌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这个夜总会的“特色”节目。我装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听着,如果轩辕渺渺知道我居然参与这种场合会有什么结果?不过,反正我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已经够差了,贪财,冷血,现在再加上一个好色应该也无伤大雅了,我有点苦涩的想。

陈斌果然是交际高手,谈了半个小时不到就把对方的底子摸的清清楚楚,虽说我是来帮手的,却什么都没做,真有点惭愧。过了一会儿服务员进来对陈斌耳语了几句,便有三个女子走了进来。黄老板也是个中老手,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节目,兴奋得浑身的肥肉抖抖的,还得意的直扭腰。

面前的黄老板居然是条蛇精?若不是他得意忘形,没有收住妖气,我根本发现不了。我暗自苦笑了一声,杭州城究竟有几个妖怪?

房间里充满了淫糜的气氛,前两个女子从我身边走过,到陈斌和黄老板中间坐下。第三个似乎有点不习惯这种气氛,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呆了呆,显得无所适从。我不知道别人有什么感觉,那个女孩子站我身边的时候就像在湿闷的屋子里吹来了一股凉爽的清风。一刹那,我确定了两件事,第一,这个女子一定是处子,第二,她身上的灵气未散。要知道在天地灵气稀薄的情况下,人身上的灵气也相比以前少了很多,而且,人们的无数的贪,嗔,痴,怨使得这个世界乌烟瘴气,特别是我身处的这种地方。在这种情况下,人由母体带来的灵气很容易消失殆尽。这个女孩子十五岁不到,却依旧灵气充沛,说明她生性十分纯洁,未被世上的浊气污染,对我们修道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恩物。

黄老板显然也发现了这株莲花,不顾身边美女的劝酒,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小姑娘半天,笑道:“过来,你坐这里。”说完拍拍身边空着的位子。那女孩子俏生生的正打算过去,我心中一动,一把拉住她:“你就坐这里吧。”将她拉到我身边坐下。

蛇本是一种淫乱的动物,这个女孩子到了他手中只怕骨头都没的剩下。陈斌从来没见过我这么主动的,对我挤挤眼睛,示意“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之类的意思。我知道辩解的结果只会让他更好奇,只好露出“还是被你逮着了”的神色,心里苦笑。

前方传来一阵阴冷的气息,那蛇精冷冷瞪着我,就像择人而噬的饿虎,我若是凡人,只怕此刻已经两腿发抖,落荒而逃了。可惜平日和鲤鱼的操练已经炉火纯青,现在的我可不是吴下阿蒙,于是我鼓足了劲用杀人的眼光回瞪。陈斌也发现气氛不对了,看我们俩如斗鸡一般,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黄老板真是有眼光,古林月是我们公司公认眼界最高的,哈哈,不如这样,再换几个吧……”黄老板败下阵去,颓丧的摇摇头道:“不必了。”我才发现我身边的女孩子满手冷汗。

接下来他们在房间里唱歌喝酒,就我和那个女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心中暗暗庆幸,看起来这个女孩子是第一次出来接客,幸好被我遇到了,否则下场定然悲惨之极。又,冷眼瞥了一眼蛇精,他仿佛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和身边的女子闹的不亦乐乎。

“……我爸爸旧年去世了,剩下我妈妈,我和我弟弟。”

“你是上学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吧?”

她吃惊的看了我一眼,显然被我猜对了:“家里没钱,我听说这里能赚很多钱,就来了,我在学校里请假了的。”

“赚钱是大人的事,你还小,应该去读书的。”

“妈妈下岗了,我和弟弟的学费还是借来的,我……”她说着说着就要留下泪来。

我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有人有了钱而不知道怎么花,有人却为那几百块钱黯然神伤。

“本来妈妈还要上告的,说爸爸死得不明不白,可是……”

我心中一动:“你爸爸是去年什么时候出事的?”

“七月二十五号凌晨,上午的时候警察就来我家了,说我爸爸暴毙,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那么,”我深吸一口气,“你爸爸的遗体是不是从西湖里捞起来的?”

“那些警察什么都不肯说,不过有人说看到大清早警察在西湖里打捞,……”

鲤鱼啊鲤鱼,你做的好事,sigh。如今人家苦主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把小妹妹说哭了。”陈斌过来轻轻的拍拍的我肩膀,也是的,我一脸的严肃,小姑娘则低头抽泣着。

我正想辩解,陈斌又转头对小姑娘道:“你别哭,一会儿我们叫他给你陪不是――请你吃饭好了。”

一边拉起我的手:“走拉,还等什么呢。”抬头一看,那黄老板已经不见了。

陈斌往里间努了努嘴:“正风流快活呢,我已经帮他付了钱了,说好了后天上午十点签合同――怎么样?去知味观吧,顺道给这个小姑娘赔礼。”

第十二章前因后果(二)

“什么?你请客?大哥,你确定今天没发烧?”

“是啊,知味观,有你的陈斌大哥,还有一个小妹妹,快点吧。”

“那,渺渺姐在旁边,她也过来好不好?”那边传来鲤鱼劝轩辕渺渺的声音:“是我大哥请客耶,你也知道,这人抠的不行,等闲不请人的,不宰他实在亏了,一起去吧~~――好了,我们一会儿就到!”我其实也没那么小气,只是平时喜欢在家里看书,把鲤鱼要出去吃饭的提议都否决掉了而已,居然这么肆无忌惮的说我的坏话,真是越来越不得了了。

知味观里面居然是人满为患,幸亏陈斌的人头熟,等了不到十分钟就让出了一个雅间。

“知味观最有名的就是知味小笼,我最喜欢它的皮,又薄又滑,馅里面又掺了肉皮冻,所以吃起来汁水特别多,上次还参加了那个国际美食节,你千万别给古林月省钱,什么贵就挑什么,哈哈。”陈斌这小子借我的钱在美女面前大献殷勤,真让人生气。不过坐在唐文佳身边就像在清风朗月下散步,让人说不出的轻松,所以也懒得和他计较。相比之下,唐文佳显得安静而不知所措,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陈斌,小脸红红的。我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应该在父母的宠爱下做着瑰丽的梦,而不是像她这样分担母亲的泪水。

“哈哈,老哥,你这次可要破财拉,我和渺渺姐决定一定要狠狠的宰你!”鲤鱼如一阵风般旋了进来,后面是以“静”衬动的轩辕渺渺。我们几个人已经很熟了,所以我就像鲤鱼和轩辕渺渺介绍了一下唐文佳,不过怎么认识的可不好说,我只好含糊其词的说是“路上遇到的,”鲤鱼一脸的惊奇,相比之下轩辕渺渺反而没什么讶色,仿佛我天生就是做怪事的角色,或者是,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有陈斌在,席上总不会冷清,趁着他和轩辕渺渺开玩笑的当儿,我凑近鲤鱼的耳朵轻轻的道:“他父亲死于去年七月二十五号凌晨,西湖中。”鲤鱼的脸色一下子白了,那个被她吸干的中年人是她最不愿意想起来的,虽说当时是为了保命,但总是伤了一条人命。

她怔怔的一会儿看看唐文佳,一会儿求助似的看看我。我摇头:“这是你自己做下的,接下来怎么做就就看你了。”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我的六百多块钱转眼就不见了。饭后陈斌自告奋勇送唐文佳回家,告别了轩辕渺渺后我和鲤鱼慢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本来现在才九点多,还有公车可以坐,不过鲤鱼现在心里一团麻正需要理清楚。我们就这样走在街边,吹面不寒的杨柳风拂过脸庞,就像很小的时候妈妈舔我的毛一般,让人心中充满了温柔。

“我究竟怎么办才能求得他们原谅我?”鲤鱼眼睛红红的问我。

“你不会是打算把所有经过都告诉他们吧?”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呜呜,我好难受。”

“不行的,”我轻喟了一声,“他们从小接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当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的时候,你突然现身出去告诉他们那些都是假的?”

“可是,我心里很不安,不知道怎么才能救赎我的罪过。”

“真相是不能说的,反而会让他们恐慌。现在他们家境这么困难,你倒是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我明白了,我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生活来!”鲤鱼恍然大悟的道。

“这……也差不多了,就是这个意思……”

“好,那我明天就去找工作,然后把所有的工资都给他们!”

“可是――你不会打算工作了以后还白吃白住我的吧?”

“当然拉,有什么问题吗?他们家那么可怜,你献点爱心也是应该的。”

“不过――”

“不好!”鲤鱼突然紧张的道,“唐文佳有危险!”

想不到她的灵识那么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鲤鱼一把拉起我狂奔,若不是顾忌在大街上,只怕就会用飞的了。

“等一下――”“还等什么,小妹妹有危险!”“我是想说――”“别说话,跑快点!”“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缩地术的?”“什么缩地术,没听过!――等一下,你怎么不早说!”“你叫我别说――”我头上立刻狠狠的挨了一下。

“啊~~”是陈斌的惨叫,唐文佳缩在车子里一动不动,鲤鱼以为她有什么不测,飞起一腿将企图靠近唐文佳的大汉踢飞,哭着扑进车里抱住唐文佳。我三下两下料理了剩下的两个大汉,陈斌后脑上中了一棍子,血直流的。于是我帮他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吩咐鲤鱼把受惊不小的唐文佳送回家,开车载着陈斌往医院疾驰。

说实话,我对陈斌一向评价不高,觉得他是那种喜欢瞎起哄,临事就没了担待的那种人,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英勇的时候。

后来据唐文佳说当时陈斌的表现真的非常出色。当时他们正说笑着开车,前面有一人突然冲出来把车拦住了。那人一走近便拿出刀子叫陈斌把唐文佳交出来,陈斌就知道情况不对,等那大汉一走近,先发制人狠狠一拳打在那大汉脸上。后来又出来两个人想抓住陈斌,在他挣扎中那两人还颇吃了些苦头。后来,最开始的那个大汉一棒子打在陈斌后脑上。就想过来抓唐文佳,接着我们便出现了。

陈斌昏迷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就醒过来了,医生说只是轻微的脑震荡,问题应该不大。

“唐文佳呢?”陈斌虚弱的声音问。我大为感动,居然和电视里的英雄一样,睁开眼睛就想到了自己要保护的人。

于是我柔声道:“她没事,已经回家了。”

“那……李俞呢?”

问鲤鱼做什么,我虽然有疑问,但还是很可亲的回答他:“她送唐文佳回家了,不过我已经打电话给她,一会儿就到了。”

“太好了,”陈斌吁了一口气,“总算有美女陪我了。”

原来他一路问唐文佳问鲤鱼为的就是这个,我慢条斯理的打开手机:“鲤鱼啊,陈斌已经没事了,他说现在不想见你,你别过来了,……嗯,直接回家吧,这里有我呢,没事的。”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狠毒阴险狡诈……”

“砰砰,”后面有敲门声。我们一齐回头,一个漂亮的护士mm面无表情的道:“病人需要休息,请保持安静。”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哈哈~~”陈斌小声对我道,“这就是我坚决不娶护士做老婆的原因,冷的像块冰一样,又拽,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她五百块钱似的。”

我深有同感的点头,从那个护士的身上,我感觉的是冷漠,一种对人性的冷漠,让我觉得很不喜欢。而且她说话的样子,也让人觉得她阻止我们谈笑并不是她说的那个原因,而是因为她不喜欢我们谈笑而已。

“你说……,我这次救了唐文佳,她会不会以身相许呢?”

“这个很难说……,她还很小呢……”

“人心不古啊,如果换了封建社会的话,我想她一定会很感动,然后叫丫鬟送那个什么花笺来和我私定终身那样子。”

看他那么陶醉的样子,我不好意思扫他的兴:“虽然我不知道唐文佳会不会那样做,不过我一定会的。”

“……我早知道你对我有企图,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对你这种男色动心的,死人妖!”

第十三章前因后果(三)

接下来的几天陈斌可谓出尽了风头。先是鲤鱼的同学轩辕渺渺等一干人对他表示了亲切的慰问,然后是他老爸老妈的同事,几乎挤满了整个病房。一些记者得到消息后闻风而动,纷纷采访这位勇斗歹徒的杰出青年,更从其父其母的身份上得出了“将门虎子”的结论。

“哈哈,你再看这一段,‘面对凶恶的劫匪闪亮的尖刀,我们的英雄没有退却……’那劫匪拿的是棍子咯~”病房里鲤鱼拿着报纸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新闻报道还真有趣,可以娱人娱己,呵呵。”

陈斌则是一脸谦谦君子的模样,看着鲤鱼傻笑,偶尔摸摸鼻子,不对我怎么记得这个动作是楚留香的专利来着。

“哥哥你来了,那我先回去拉,文佳文定两姐弟说好了五点半去我家温习功课的,我先走了。”我点点头,鲤鱼自从遇到了唐文佳唐文定后,身上的母性被完全激发,现在除了陈斌,连我这个哥哥都不大管了。当然,陈斌之所以有此殊荣主要是因为他“英勇”的救了唐文佳。

“怎么了?”我在病床的一边坐下,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慢慢的削着。

陈斌的神情很奇怪,犹豫,为难,甚至……还有点腼腆,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个放浪形骸的家伙还能够产生这样的表情:“呃,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明知接下来一定是个陷阱,我还是很坚定的道:“你的表现足够做我的兄弟了。”

“那……我求你个事儿――”

来了,我慢悠悠的削着苹果,事不关己的道:“说吧。”

听说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如果把一个苹果皮完整的削下来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另一半,说起来的很玄,不过我想说不定和远古的某种阵法有关。晚上十二点正是阴气最盛的时候,一个完整的苹果的皮是不是恰好暗合了某种古老的约定,话虽这样说,我却一直没有试过。因为做这种事应该由纯阴的女子来完成,而我,恰好是一只雄的狐狸。

陈斌还在沉吟,这倒让我惊奇起来:“究竟是怎么了?没见过花花公子这么为难啊?”

“我想……我可能爱上李俞了。”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苹果皮立刻断了。陈斌何许人也,我会不知?我在他身边见过无数美女,清纯可人,大胆火辣,温柔淑雅,天真烂漫,……,从来没听他说过爱字,从来都是“玩玩而已”,因为“人不风流枉少年”啊。他为什么会喜欢鲤鱼?居然还破天荒的用了个“爱”字。

“你没事吧?”我一脸狐疑的看着他,“难道那一棍子把他敲糊涂了?”

“你才有事,”他没好气的推开我的手,“我是真心的。不然你以为住院很有趣么?本来我一个星期前就可以出院了,为了她每天晚上都来看我,我才求医生让我继续住下去的。”

“真是变态……”我讷讷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你了解鲤鱼么?”

“这个有点难,”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回答,我顿时来了兴趣,看他怎么说。

“我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觉得她温柔可亲,是个非常体贴的女人,后来相处的多了,这种感觉反而没了,觉得她朝气蓬勃,充满青春的活力,可是,那天晚上,我晕倒前看见她飞奔过来的时候,我……”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觉得她就是我梦想中的老婆的样子!”

“疯了疯了,”我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终于想到了嫁祸江东之策,“你和我说有什么用,这种事情,你自己去和鲤鱼说。”

“我知道,不过我们是好兄弟,先给你打个招呼啊,免得你说我先斩后奏。有时候我还真羡慕古人,什么长兄如父,凭我们的关系,你妹妹就嫁定我了。唉~~”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就成了我家的电话周。陈斌早上八点准时过来一个morningcall,晚上十点则是goodnight

call,搞的我现在都有点神经质了,听到电话响就想吐。好容易熬到周末,一本《读者》还没看完,电话铃又想了。

“鲤鱼,电话!”

“哥,你帮我接,如果是陈斌找我的话,就说我不在。”鲤鱼从洗手间探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谄媚的道。

“找谁啊?……陈斌,哦,鲤鱼不在啊。……好像……去逛街了吧……啊,晚上说好要陪唐文佳学习的,她快要中考了……是啊,以后再约她吧。”说谎真累,我有点愧疚,毕竟陈斌已经成了我的好兄弟了。

“你究竟是不是狐狸啊,”鲤鱼洗完了头,刚坐下又开始找零食吃,“文定喜欢吃巧克力,嘉应子还是留给文佳好了,嗯……吃薯片好拉――撒谎都那么差劲。”

“哪里差了?逛街和陪唐文佳不是你经常做的事情么?”

“那是没错,不过你都说了我今天晚上会在家里,他一会儿晚上准来。”

“不会吧……”

“我是女生,我有发言权的。”

“……你打算怎么办?”说的是陈斌的事。

“凉拌!”鲤鱼翻了翻眼睛,郁闷的道,“我已经拒绝他拉,可是他不打算放弃,我也没办法。”

“可能从红尘中回头的浪子会比较执着一点。”

“那你呢?我看喵喵姐对你很有意思的样子……”

对鲤鱼我不想隐瞒什么:“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我一定会去追她的,现在么,就算了。”

“不会吧,你在担心什么?千年的道行毁于一旦?还是五雷轰顶,烈火焚身?原来你并不是真的喜欢轩辕渺渺的。”她冷笑,女人总是认为爱情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东西,而像我这么成熟稳重的男人并不这么想。

“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常相斯守的……”这句话好像是某个肥皂剧的台词。

“你这全是推脱!”

我摇头:“这不是推脱。”我若是人,短短几十载的寿命,自然应该放开怀抱,活得不负此生。但对一只修行中的狐狸来说,漫长的年岁只是因为修行的必要,鲜花美酒,亲情爱情,都将成为过眼云烟,爱与不爱,追和不追,有什么区别?再回头已百年身,当时的坎坷,激情,就像微风吹过沙漠,了无痕迹。

晚上果然如鲤鱼所说,陈斌如约而至。对着一屋子的电灯泡,陈斌无奈的过来勾住我的肩膀,亲热的道:“湘菜馆?”

我没放下手中的书,淡淡的道:“楼外楼!”

陈斌皱了皱眉头:“虹篱花园好不好?怕了你了。”

“楼外楼!”我拿出一张碟片,放进VCD机里,做好拉锯战的打算。

“好吧好吧,明天下午,楼外楼!”

我无奈的起身:“文佳文定,是不是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出去吃点消夜吧?顺便帮你鲤鱼姐姐带一点。”

文定尚怔怔的道:“我不饿呀。”乃姐立刻摇了摇他的手,于是就不作声了。

“既然这样――鲤鱼,我们出去一会儿,回来给你带吃的。”领着两姐弟出门去了。陈斌在我后面不停的打躬作揖抱拳表达对我的感激涕零之情。

后面传来不知道已经被我卖了的鲤鱼的声音:“怎么回事?不是一个小时前才吃过晚饭的吗?”

……

第十四章青锋剑

三月十五。

天上的月亮正圆。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气,又散开在西湖醉人的春风里。

我心中微微一动:“你来了?”

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走到我身边,学我的样子席地坐下,沉默不语。他齐肩的短发在晚风中拂动,身上的伤口已经凝住了血,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他只是默默的坐着,仿佛忘记了他一身的伤,也忘记了身边的我。今天的易仁身上没了往日的杀气,却多了些苍凉的感觉。上次一战我和他两败俱伤,对彼此的实力有了大致的了解,虽然只是互通姓名,却彼此有点惺惺相惜之意。

他的衣服破碎不堪,身上鲜血淋漓,

好像被风刀这样的法术伤到过,幸好都不是致命伤。这个冷傲的少年有不输于我的实力,有我所没有的冷静。不像我,总是很懒散,对生活也没有多大的激情。

“至少一百五十年的杜康,”他夺过我手里的白玉杯子,一仰而尽,就像喝开水一般,沉声道,“好酒。”

我微微点头,帮他满上一杯:“窖藏了一百五十二年。”

他看着手中的酒荡漾出明月的影子良久,长叹一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唉,人类真的很聪明,居然能够发明酒这种东西。”

我望着倒印在湖中的冷月,静静的等待下文。

“成化和丽皎死了。”

我心中一动,眼前浮现出说不清话,总带着“嘶嘶”声的化蛇,还有火辣性感的山鸡,那如一团火一般的凤凰,还有那在天空中飞散开的绚烂的羽毛,瞬息浮生,薄命如斯……

“和他们一起死的还有许多觊觎宝物的小妖怪,他们有的甚至还不能幻化成人形,还未体会过做人的乐趣……想不到人类居然会张了个口袋在那里等我们,九阴化煞大阵,哼,也不是破解不得。”九阴化煞大阵?传说这是道家一种极为厉害的阵法,一旦发动,阵内所有活物都难逃一死。易仁怎么可能从里面逃出来?

“……阵法启动时死气不浓,不能致人于死地。此时若有活物瘁死,所有死气都会集中过去,这时阵法就会有一线生机……”他说着,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倾在西湖中。

我肃然起敬,化蛇和山鸡定是发现情况不妙,为了让易仁逃出生天,果断的牺牲了自己。对人,或者有所说的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的品德,妖怪是全不理这一套的,自私自利是妖怪的天性,就像人需要吃饭一般。可是如今他们居然为了易仁而死,不得不让人叹服。他们当的起我辛辛苦苦窖藏了一百多年的美酒。想着,把自己的一杯也倾入湖中。

易仁欣赏的看着我的动作,淡淡的道:“多谢。”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是什么东西惹人眼红?已经有近八百年没有宝物出世了。”我喟叹一声,寂寥的问。

“青锋剑。”易仁并没有瞒我的打算,继续道,“传说当年黄帝大战蚩尤,连输七十一仗,正在烦闷之时遇到九天玄女下凡,面授奇门遁甲之术,并赠以青锋剑。此剑在盘古开天地之时已经存在,充满天地的混沌之力,实在是不可多得之物。”

蚩尤恨恨的哼了一声。

我又忙问道:“这种威力巨大的宝物怎么会在最近出世?”

易仁苦笑了一声:“其实青锋剑一直失落于人间,只不过我们法力不够不能察觉而已。不知为何,大约五千年前此剑就被不知何方高人封印住了,直到最近封印磨损,而且天地之气日渐薄弱,才让了此剑有重新破出封印的可能。”

“……其实,青锋剑就是今人说的轩辕剑,乃是轩辕氏的佩剑。想不到这次居然功亏一篑,被人类占尽了先机。”

我心中一动:“有人来了。”

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听到有人低声说话:“志风和莫云跟着你大师伯,小心保护好自己。我们从两面包抄过去,今天一定要叫那妖怪灰飞湮灭。”

易仁冷冷的道:“敌人已经来了,你还不走?”

我微笑:“今天的月亮好圆。”

“白痴!”他冷冷的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三个人走到离我五米的地方停住,不停的打量我,显然没想到多了一个人。当先的是一个中年人,四十多岁的样子,颇有仙风道骨,眼内神光湛湛,显是修为不浅。他身后是一男一女。

女的那个被挡住了,看的不真切,男的那个居然是赵志风,看他昂首挺胸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第一次出来实习。此刻的他正用审视妖怪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特别在我屁股附近徘徊了很久,难道他想看看我是不是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来?呵呵~不过一想到不久前他含情脉脉的眼神,立刻肚子里一阵翻动――好像要拉肚子了。

三人上上下下的看了我大概五分钟,为首的那人终于开口道:“这位朋友,这里很危险,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先离开。”

我对他点头笑笑,表示明白。

那个女孩子清斥一声:“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台词虽然很老套,这个女子却不简单。易仁因为有一身的血腥味,难以掩饰其身份,我确是掩饰得好好得,想不到她居然可以看穿我?我心有所动的望向她。她被我的目光所摄,往后退了一步,完全的躲到她的师伯背后去了。一望之下才发现她居然是一个特大号的灵童,灵气之纯净深厚比文佳文定姐弟更甚,显然是得益于道家的修行功夫。

她显然从师伯的背后感受到了我的眼光,探出头来恶狠狠的道:“色狼,不许看!”我一怔,连忙转过头去。“嘻~”显然觉得我这个妖怪很有意思,一笑出来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惴惴的看着自己的师伯。

易仁也和那边的两人对上了,空气中变得沉重起来。他长身而起,瘦削的身体爆发出无穷的战意,大笑道:“赶尽杀绝?这就是你们人类的对异类的宗旨吗?我倒要看看玄心门人怎么对我赶尽杀绝!”大笑声在山水间回荡不绝,充满凄苦不平的意味。

原来他刚才的冷酷都是装出来的,如今乍遇强敌,情难自禁之下,战友的死亡以及别的种种感情如火山下的岩浆再难压抑,一齐爆发出来。

我也站了起来,亢声道:“说的好,人妖之间总得有个了断!”突然伸手扣住了易仁的脉门,“不过不是现在!”

易仁空有一身功夫,眼睁睁的看着我挟起他腾空而去,留下尚飘荡在水上的语声:“半瓶一百五十二年的杜康,请各位不要客气。”

“这是怎么回事?”少女道士莫云一头雾水的看着问身边的大师伯。

“他们走了,”被问的人哭笑不得的道,“真快。”

“这算什么?”赵志风的首次实习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夭折了,想想也郁闷。

他的师父冷蝉走过来,若有所思的道:“这两怪实力强横,非是没有一拼之力,为何就这么遁走了呢。”

转过身来爱怜的看了一眼莫云,对师兄笑道:“大师兄今天晚上除了不少妖魔,也难为小云在山上跟你学了那么久的道法,是时候让她历练一下了。”

大师兄沉吟了一下,犹豫道:“小云在二十五岁之前劫难重重,若不是杭州城最近妖怪肆虐,我也不会轻易带她出来,唉。道消魔长,如何是好。”

莫云惧怕的吐吐舌头,对赵志风扮了个鬼脸。

“志风,”冷蝉突然想起什么来,“那轩辕渺渺究竟意下如何?”

“这个……”赵志风嚅嚅的道,“她似乎并不信三生石,不过给我多点时间,她总会明白的。”

“你要尽快,她父母近期会回杭州,如果你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就算她父母同意了也是枉然。她对除魔卫道作用甚大,你一定不能失败!”

“我会的!”赵志风坚决的道。

一行人飞快的遁去,湖水荡漾中,夜色更加柔美……

※※※

离杭州城不远的郊区。晚风猎猎,佘化正望着天上的繁星发呆。一只精灵的猴子精从树上跳下来,嚅嚅的道:“老大,他们……那边……”

“我知道,”佘化打断他的表达,颓废的道,“他们不但失败了,而且全,军,覆,没!”说到后来,他瞪着眼睛,一字一顿,仿佛想通过这几个字把那恼人的事实甩掉。

猴精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哥。

佘化突然站起来,缓缓的道:“右使快要来了,你给他在浙江大学安排一个位子,越快越好,大概就在这几天了。青锋剑的事情,我一定要在他老人家来这里之前办妥。”

微微一笑,把猴精笑的心里直发毛,佘化继续道:“幸好左使的人也没有成功……”

“你怎么知道的?”猴精一脸狐疑的问。

“九阴化煞大阵,嘿,你去通知博物馆附近的人,继续跟踪,不要打草惊蛇。”

看到猴精在原地抓耳挠腮了一阵,又从身上不知哪里抓出一个虱子“嗑”的捏碎了,忍不住皱眉,恶心的道,“你在人类中间混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学到一点卫生习惯么?”

“嘿嘿……”猴精干笑了两声,“俺就这爱好,到是老大你,以前对这个没什么的,自从在右使身边呆了一段时间,越发的变得爱干净了。”

“右使……”佘化眼中射出尊敬之色,“我三生有幸得以辅助他老人家完成开天辟地的大业,上天待我不薄。”

“……”猴精挠了挠后脑勺,被佘化的情绪所感染,眼光变得狂热起来。

第十五章种玉大法

清心茶馆是我下班以后的最佳去处。自从家里有了一条鱼以后,我那本来安宁的小窝就变成了陈斌和鲤鱼的谈情说爱的地方。我又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只好慨叹着鹊巢鸠占,来这清心茶馆消磨时光了。

如山泉般跳跃的钢琴曲灵动的激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静静的沉醉在碧绿的茶雾里面,这情景颇有点“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尤凉”的味道。

“先生要点什么?”服务员清脆的嗓子打断了我的欣赏。

易仁坐在我对面指指我的杯子道:“和他一样。”

我对他一笑算是打招呼,靠回椅子上重新欣赏。易仁也不说话,看着手中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曲子在A大调上以暴风骤雨式的结束后,易仁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有两件事相求。”

※※※

“好,再接我一招‘蝶梦’!”我双手箕张,指尖作出无数动作。“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

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我和易仁中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空间,其中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易仁在我的空间场中动作渐渐的呆滞。我微笑着看他一拳轰在我的胸口,他闷哼一声,拳劲被他自己完全的承受了。他吃惊的看着我微笑的脸,又一拳打在我脸上,他的脸立刻变成了一个大猪头。居然如此诡异,他从肿起的眼睛缝隙里狠狠的瞪着我,汗水沿着短发留下来。突然他动作一变,整个人向我冲过来,两个人踉跄着出了我制造的“蝶梦”空间,“砰!”这次我毫无花假的被撞到地上,脊背和冰冷的泥地发出激烈的撞击声。

“嘿!”我旋身而起,摸摸后脑勺,隐隐生痛,“还要打吗?”

“当然!”易仁冷冷的看着我,就像看着八辈子的仇人。

“叮!”他手上利爪突现,闪着寒光,“所谓蝶梦也不过如此,接我这招,天马流星爪!”

什么!我一怔之下几乎被他飞速而来的爪子抓中,饶是如此背部还是被划出了几道深深的血痕。

“这算什么,”我一边飞退,一边懊恼的道。

“哼!”他冷哼一声作为回答,手下毫不停留,爪爪生风。

我退无可退,一脚点在树干上,盘旋着绕过了易仁的利爪:“再看这一招,朝三暮四!”

“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易仁双爪抵住了无数的虚影,被我一拳击实在腹部,倒飞出去。

“你怎么样了?”我走到易仁面前。

易仁冷哼着爬起来,狠狠的一拳捣在我胸口,打得我趔趄了出去。还没等我站稳,他又冲上来对我劈头盖脑的一顿猛打,直打的我眼冒金星。

“你这个变态!”我斜斜的后退一步,没想到左脚踩到了右脚上,又摔了一交。

“你还不是一样!”易仁冷冷的看着我,指指自己的猪头。

“那明明是你自己打的呀――”

“要不是你的‘梦蝶’,我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易仁的脸放大到面前,几乎贴到了我的鼻子。

我连忙后退:“第二件事呢?”

“跟我来!”

我跟着易仁向北一直进入了山区,七拐八拐之后天地突然变宽,出现了一个洞府,上面写着“水月”二字,穿过山壁,来到一个大厅,里面亮堂堂的,四周山壁上以夜明珠镶嵌,将整个洞府照的纤毫必现。

“易仁回来了!”说着,里面奔出一个蓄山羊胡子的老头,“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就赶不及了。”

旁边伺候着的小妖突然怪叫一声:“左使,你的脸?!”众人这才留意到易仁的脸肿的像猪头一样,而且满脸淤青,鼻血还没擦干,两只眼睛都肿的只剩下一条缝:显然经历了一场大战。

易仁强压住心里翻腾的怒气,淡淡的道:“没事,和他玩了一下。”我不好意思的从易仁后面探出头来和大家打了个招呼。

那女子惊叫了一声:“他好像受伤很重――”

“没事,和我玩了一下而已。”易仁冷冷的道。

一个小姑娘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大哥哥,你的脸好像猪头哦~~”

我微笑,不过看起来有点恐怖:“你不觉得你们的右使大人更像猪头?”

小女孩飞快的看了一眼易仁,“噗哧”一笑,躲在一个中年妇女身后去了。中年妇女回头怪道:“小冰别胡闹。”转过来又向我道歉。

“我想借助你上次后来攻击我的那种力量。”

“哦?”

易仁还想解释,山羊胡子上前道:“右使,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快。”

易仁为难的望向我:“能不能等一下解释给你听?”

我无语,我若还坚持追问的话就是信他不过了,蚩尤亦在旁边蠢蠢欲动,显然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很感兴趣。

“……好吧。”温文尔雅的人在易仁面前渐渐淡去,取而带之的是一种无敌的霸气,周围的妖怪除了易仁和那山羊胡子居然都承受不了这种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无俦的刚猛之气,露出怯懦之色,纷纷向后退去。

“请阁下帮我们一个忙。”

“哈哈~~”蚩尤放声大笑,随后脸一板,“我为什么要帮你?”他挺起胸膛,将身上一件做工精细的毛衣扯个粉碎。如果鲤鱼在这里一定会很得意,因为蚩尤那句“为什么要帮你”实在是深得她平时说话的精髓。

易仁正琢磨着怎么开口,突然发现面前的怪人居然开始打量起自己的身体来,好像从来没见过自己的身体一样,这里看看,那里捏捏,好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子刚找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所有妖怪都愣愣的望着面前的怪人,蚩尤痛哼了一声,原来捏到了肋下的淤青。

怪人抬起头来,瞪着易仁:“这是你打的?”

易仁领教过他风雷万钧的一击,立刻摆出架势,冷冷的道:“不错。”洞里的小妖们也发现了气氛紧张,忍不住偷偷的躲远开去。

蚩尤狠狠的瞪着易仁,突然咧嘴一笑道:“好样的,有种!居然可以把这小子打成这样,哈哈,真不错,等一下我们再来打过。这下看那小子有什么话好说,哈哈哈~~”

“疯了疯了……”蚩尤背后一个看上去少年老成的乌龟精喃喃的道。

蚩尤回过头去狠狠的把那少年瞪退了两步,对易仁笑道:“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我们要在这八卦阵内使种玉大法,请阁下以罡气护法。”

“什么是种玉大法?”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子时快到了,阁下可否先帮这个忙,在下等一下再行解释?”

“麻烦啊?那就算了,反正老子也不感兴趣。”

“如此请阁下站这里来。”

一个五彩的圆球裹住八卦阵中间的石床,上面卧着一个人类的少年男子。蚩尤的身上飘出金色的罡气,缓缓的从外面裹住了彩球。易仁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从体内生出一颗晶莹的珠子,催动珠子投进了那彩球中。

彩球旋转起来,越转越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颗珠子在彩球中左冲右突,意欲杀出重围,却每每被彩球壁挡了回去。如是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珠子终于安静下来,浮动在彩球的上半部。彩球却越转越急,到后来完全成了一个光球。豆大的汗珠从蚩尤的脸上滑落。阵法已经到了吃紧的关头。洞中各人紧张万分的看着彩球,在外面围成一圈,以防万一。

山羊胡子的老头以手指珠子,沉声喝道:“畜生,还不进去!”

那珠子好像听懂了一般,缓缓的飘向下方的青年,眼看就要碰到那人类青年了。突然“轰!”一声,一个旱雷凭空响起,震得地动山摇。蚩尤本来就在苦苦支撑,被那雷轰的心旌神动之下,憋着的一口气涣散,罡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而那团光球本来就极不稳定,一摇之下立刻涣散,珠子猛的向外逃逸,易仁一抓没有抓到,身躯娇小的冰儿跳起来挡住珠子的去路,珠子猛的在空中一顿,往右逃出。幸得这一顿,易仁立刻冲上,一把抓住了珠子,几经冲突把它收入体内。

再看石床上那人已经七窍流血,山羊胡子惋惜的道:“不行了,五脏六腑全被震碎了……唉,天地不容啊……”

易仁怔住,不过他脸上都肿起来了,所以看不见他的神色。

蚩尤用力过度,觉得一阵晕眩,知道自己使出了这个肉体承受不了的力量,只好嘟哝着道:“又得回去睡觉了,唉,只好下次再和你打架了。”

※※※

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怔怔的看着面前七窍流血的人类,文定,居然是文定!我居然亲手害死了文定!

“怎么回事!”我死死的盯着易仁,枉我对他这么信任,他居然诱导我作出了这种事!

“你先听我解释清楚,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易仁丝毫不让的直视我发红的眼睛,郑重的道。

第十六章谁言天地宽

“你为什么要拿文定做试验?你究竟想干什么?还有那个种玉大法究竟是什么东西?”

面对我连珠炮似的发问,易仁苦涩的道:“种玉大法是一种上古的法术,意即将精气注入受体之内,并与之融合的过程。玉叟(即拿山羊胡子老头)耗时五百年将之改进,使之成为一种可以将妖怪的精魄注入人体的阵法。想不到功败垂成……”

“那么你打算用这种所谓的种玉大法来让妖怪从人的身上获得永生?”

“不是永生,而是妖怪寄生于人的身上,逐渐达到人和妖的融合,成为一个新的种族。这个种族,将改变妖类很难受孕产崽的状况,同时也让人的力量变得比以前更强大。”

“新的种族?”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让妖怪藏身于人类中间,并通过改造人类的体质达到传宗接代的目的?”

“不错。这是为了解决天地灵气日益稀薄,妖族无法在人间生存的问题。你知道大熊猫为什么濒临绝种只能生活在人类的保护中么?因为他们没有想办法改变自己!”

我心中的感觉只能中震惊来形容,创造一个种族?“难道你不想开启那个天泉地眼么?”

“天泉地眼在很久以前已经被彻底封印住了,贸然的违逆天意强行解除封印的结果只能造成生灵涂炭。现在这个地球上住了多少人?60亿左右吧,一旦天地的力量冲破封印带来的瞬间冲击会造成什么效果?地震,海啸,台风,火山喷发,海水倒灌,无论城市还是农田,都会变成一片汪洋。到时候人类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文明将毁于一旦。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我久久说不出话来,虽然对文定之死还不能释怀,心中却隐隐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个解决妖怪一族危机的好办法。让人类回到过去刀耕火种的年代去么?莫说别人,我也习惯了平时拿车代步,下班后去听一曲古筝,品一杯香茗。回到以前的生活么?我都不记得以前我是怎么过的了。

“不过我还听说有一个蛇精想接触天泉地眼的封印……”

易仁苦笑了一下道:“你真是太不了解行情了,不是一个妖怪,是一群妖怪!”看着我愕然的表情,他不禁感叹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可听说过大魔王?”

“身为妖族,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你了……大魔王神功通玄,我们学《倚天屠龙记》里面,叫他教主。我是他的左护法。”

“大魔王早在两千年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找到我的时候我还很弱小……”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头小小的白毛鼠舒服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大石头上晒肚子。一头麒麟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等到他想起逃跑的时候已经在人家的掌中了。面对惊惶的白鼠,麒麟显得高雅而充满威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白鼠战战兢兢,浑身颤抖。

“你为什么而活?”面对麒麟温和的声音,白鼠所能发出的声音只是上下牙齿打架带来的“咯咯”声。

“你愿意为了妖怪一族的未来做点事么?”

于是这只小小白鼠的命运被彻底的改变了。

易仁出神了很久才继续道:“在过去短短的一千多年时间里,妖怪一族因为内讧,抢丹,灵气外泄种种原因,妖数锐减,由原来的一亿五千万减少到八千万,而且,妖怪一族已经后继无人,再这样下去,灭亡是迟早的事……对于如何拯救,大魔王的部下分成两派,一派就是以我为首,坚持妖人共生,让妖生活到人类中间去,另一派以右使为首,坚持把这个世界改造成适合妖怪居住的环境,让人类为了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把人类从地球上赶出去,也就是妖人不共生。”

“怎么个共生法?”

“我说的共处就是以种玉大法为依据,把妖种入人体中去,就像你刚才看见的一样,不过,作为宿主,其体质必须非常好,也只有我们所说的灵童才能承受得住妖气入体,然后妖的元神就会寄宿在人的上丹田之中,而其内丹则置于下丹田。这样一来,人和妖虽为一体,却各自独立,妖更可以借助人防御外部的邪气,传宗接代,而人则可借助妖之力无论在体能还是法力上出现飞跃。这是一个双赢的办法。”

我依旧面沉似水,毕竟文定和我有一些缘分,文佳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弟死了,不知该有多伤心。易仁愣愣的看着天边,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哪一种比较好……,我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做更有利于人类文明的保护。”

“所谓的不共生,说到底就是重开天泉地眼上古之时,天地泉眼未闭,妖怪一族人才辈出,甚至有狐妖妲己惑乱国君一事――你不必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骄傲,到后来修炼越来越难,直到如今这种情况,我们连后继者都找不出来了。所以右使坚持重开天泉地眼,这样天地间灵气充盈,妖怪一族又能恢复到以往的繁盛时代。我们的修炼也会事半功倍。”

我点头。

“不过天地泉眼一开,必然江河倒流,山崩地裂,沧海桑田,人类的文明发展的虽然快,却不能抵御一系列毁灭性的灾难……右使做事狠辣,但目标明确,确实不是我们这些妖比得上的。上次我拿不到青锋剑,就是败在他的手下,为此还损失了山鸡和化蛇,我真不知道是应该佩服他,还是厌恶他。”

“山鸡和化蛇?不是死在玄心门的手中吗?”

“是,不过是右使设的陷阱,可怜玄心门做了别人的爪牙还不知情,以为自己做了除魔卫道的好事呢,哼。”

“你们既然同为大魔王的麾下,怎么会互相倾轧起来?”

“互相的明争暗斗是必然会发生的,一旦右使把天泉地眼轰开了,我现在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对他来说,如果我种玉成功,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妖精都会投靠到我这边来,到时他独木难支,更别说开什么天泉地眼了。呵呵……”易仁苦涩的干笑,“说来好笑,同样是为了妖怪的未来,我们却不得不花那么多无谓的精力在这上面。”

我撇了撇嘴:“你刚刚说人类要为自己的愚蠢贪婪付出代价,又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所谓自然保护区里面我们还可以享受清风明月,在人类聚居的地方,连天上的星星都很少看得到。人类对自己的住处太不讲究了,你道天泉地眼为何关闭?”

我苦笑,是妖怪都知道,人类文明的发展不但引发了无数恶疾,将这片妖人共同的生存之地也糟蹋的乌烟瘴气。那右使确实说的有道理。难道,这也和天泉地眼有关系了?

“天外飞来无数尘埃,海里,又时不时有石油泄漏什么的事故发生,天地两界为了保证自己住处的清洁,把这两个孕育灵气的地方用阵法堵上了。”

“这么说来,其实是天地两界放弃了我们?人类……”

“其实也不能全怪人类,妖怪中又有几个是洁身自好的?”易仁语气转冷,“那黄天寿十年前在绍兴开了个造纸厂,排出的污水害了多少水族的精怪?后来引起众怒才投奔到右使手下,此人睚眦必报,而且阴险狠毒,右使正是看中了他诡计多端才留下他的。这次我们偷青锋宝剑被袭一事必然出自他的谋划。所以说,若说责任,也不全是人类的。”

“说到冲突,有一半责任还是因为大魔王的,当初我们两个提出各自的方案,慷慨呈辞,结果是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大魔王给我们三百年的时间,我们各自分头行动,看结果哪个成功,就用哪个的计划。”

“难道大魔王也没有办法判断你们俩谁的方法好一点?”我奇怪的道。

“这个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不知道有什么玄机,大魔王总是高深莫测,唉……结果造成了我们两边谁也不服谁的状况,在过去的二百年间,我们都没什么进展,一直各自研究各自方案所需要的各项要素。直到不久前青锋宝剑出世,时机成熟,我和他才开始有了冲突。那青锋宝剑是轩辕氏的神兵,里面蕴涵了上古的力量,无论对种玉大法还是破开天泉地眼的封印,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这几年为了寻找灵童之事杀生不少,五百年的天谴只怕再难逃过,所以我更希望能够尽快结局此事,人的寿命越长,苦恼也越多……”

我缓缓的走在杭州清晨的大道上,路边的小吃店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想起一句诗“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在这被现代文明肢解的破碎的山河中,何处才是妖怪的容身之所?

第十七章星夜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卞州。

没有到过春天的杭州的人永远不会知道春风原来可以这么柔和,这么温暖,懒洋洋的像要融化你的心一般。就像很多妖怪一样,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杭州的夜晚,特别是春天的杭州的夜晚。此刻的杭州远离了白天的喧嚣,没有了如织的游人,没有了公交车排放的汽油味,一切都显得那么纯净而美好。离开了易仁,我一个人继续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有时候很奇怪鲤鱼这种动物,在我印象里鲤鱼总是抱着一个大枕头大睡特睡,从来都不会厌倦,这样,岂不是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

“嘎――”尖利的刹车声,接着我感觉自己被撞飞了出去。开车的人真是不小心。不过这个肇事者是逃之夭夭呢,还是过来拯救我这个“伤者”?我趴在地上满怀期望的等待。在这个寂静无人的街上,如果不想惹事上身,应该会装作没发现而逃之夭夭吧。

“喂,你怎么样?”那人居然过来了,我还以为她会不顾而去呢,不过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我抬起头,轩辕渺渺!她显然没想到被撞飞的人还能抬头,吓了一跳立刻后退。

“古林月?是你――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笑着掸掸身上的灰,没想到轩辕渺渺居然喜欢半夜飙车,“你见过被车撞死的妖怪么?”

“噗哧!”轩辕渺渺脸上绽开了笑容,在月色下美艳异常。随后又沉寂下去。

“呃,你怎么三更半夜还在外面,最近杭州很乱那。”

仿佛是为了证明我这句话似的,一声尖利的啸叫声从头顶传来。我一把抓过轩辕渺渺横避开两米,“啪!”一个浑身毛茸茸长着一根尾巴的家伙倒栽在我们刚刚所在的地上。

“妖怪!”轩辕渺渺惊叫了一声,一把枪已在手中稳稳的指着在地上不断抽搐的怪物。

“大胆妖孽,看你往哪里跑!”又一人落子在我们前面,我认得他,是赵志风的师父冷蝉道人。

“请慢!”我连忙拦在妖怪和冷蝉中间,“道长,我们又见面了。”

“嗤!”趁我拦住冷蝉的空隙,那个刚刚还浑浑噩噩的小妖立刻逃的不知去向。

“你――”冷蝉眼睁睁的看着手下败将逃匿而去,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道长何必赶尽杀绝……”我犹豫了一下,决定拦下冷蝉的怒气。

“此妖觊觎青锋剑,今天要不是我刚巧路过就被他得逞了。经过这么多年,我们做道士的也知道分辩黑白是非,如果你们安分守己的做人,我们也不会那么赶尽杀绝。哼,”冷蝉看了一眼我背后的轩辕渺渺,冷冷的道,“你好自为之吧。”转身而去。

我无语,轩辕渺渺走上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两人身份不同,她想要劝解也不知从何开始。

我苦笑了一下回头:“我没事,冷蝉已经算是很开明的家伙了,以前的道士看见我们不论好坏都喊打喊杀,至少他会想分辨一下,呵呵,不过刚才的最后那句话好像是警告呢。”

“警告?他要警告你什么?”轩辕渺渺奇怪的道。

“你可能不是很清楚内情,妖怪勾引良家女子可是大罪过……”

“……你……”我突然发现轩辕渺渺脸红红的,看上去还有些扭捏。

我也很少说这种话,看着轩辕渺渺的表情,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两个人一时都找不到话说。

“我只是心里烦,所以出来散散心……”

“要散心的话到有一个好地方。”我恢复了常态,微笑道。

她点点头,邀请我上车。

“原来还是西湖啊,我以为你有什么很了不得的地方呢。”坐在我偷来的独木船上,我们有一桨没一桨的划水。这种事我和陈斌曾经做过一次,不过显然没有今天晚上这么有情调。

“本来是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和我在一起就很了不得了。”我微笑。

“臭美!”她又忍不住舒开眉头。

我不置可否,站起身任夜风吹动我的衣袂,缓缓的催动水气,水面上波波的冒起一些泡泡,然后变成水汽消散在空中,不一会儿湖面上朦朦胧胧的一片,雾气越来越浓,到后来连我面前的轩辕渺渺都看的不是很真切了。

“起雾了。”轩辕渺渺喃喃的道,伸出手去感受那丝丝的凉意。

“嗤!嗤!……”一颗颗小小的冰弹被弹了出去,悬浮在浓雾中,发出莹莹的光彩。

“星星吗?”雾中传来轩辕渺渺的惊喜的叹息,她的眼神也渐渐的变得迷离。

浓雾中繁星点点,我们就像在银河中泛舟,所谓的神仙眷侣想来也不过如此吧。小船在水面上一荡一荡,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上上下下的。

氤氲的雾气中,轩辕渺渺离我只有一手之隔。我犹豫了一下,轻轻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我的手干燥而温暖,堪堪握住了雾气中冰冷的玉手。一瞬间,我的思维停止了运作,身体飘飘然的也好像不复存在,所有的意识就只有一只手,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轩辕渺渺凉凉的手在我手中颤抖,不过幸好她一直没有缩回去。

她轻轻的把头靠在我肩膀上,轻轻的道:“你刚刚才受到警告,转眼就忘记了。”

“就算百死也不悔。”

我心中一荡,这句话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搂住了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有点宽,正是现代型的美女的标准肩膀。鼻尖飘着她秀发上传来的香气,若有若无的。我似乎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不知道我自己的是不是也跳的很厉害。

“这么快就坠入情网了?”蚩尤奇怪的道,极为煞风景的道,“嗯,看来轩辕渺渺的上古血缘还是很深厚啊,连狐狸精都会动了真情。”我恨不得揪住蚩尤的脑袋狠狠的捶一顿,

无奈之下,我只好坐直了身子,扶正轩辕渺渺。

不管轩辕渺渺有些奇怪的眼神,轻咳了一声道:“你怎么会想到出来散心的?是不是发生了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经过了刚才的相处,轩辕渺渺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烦躁,她看着不远处闪烁的星星,平静的道:“也没什么,我爸妈回来了。”见我疑惑的样子,只得继续解释道,“从我五岁的时候起,我爸妈就出去经商,一年难得回家几次,我完全是被我奶奶带大的。从小我就很羡慕那些小孩,平时有爸爸妈妈带着他们到处玩,放学了总有父母在学校门口等着。虽然我有别人没有的稀奇玩具,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后来奶奶去世了,他们也没顾的上我,其实,也不过是任我一个人自生自灭……”

“……你能生而为他们的女儿,也是一种缘分,注定了你们要互相依存的度过一段时光,你恨他们么?”

“本来也就这样算了,……毕竟他们是为了我们的生活奔波,我并不愿意因为这件事去恨他们,可是他们一回来,居然就要我嫁人……”说到“嫁人”两个字,她语音里面明显的有了怒气,“什么对方身家好,人品好,说到头还是生意上的需要!”我轻轻的抚摩着她的肩膀让她平静一点。

“生意上的需要可能只是一个附带的作用,他们为你选老公自然也是为了你好……”

“我不明白,他们养育我这么多年,是不是为了现在的回报!”她的身体抽搐起来,嘴里发出轻轻的啜泣的声音。我心里痛痛的,顾不得蚩尤的旁观,紧紧的抱住她,却没有说话。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在我漫长的生命中,看到过不少父母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出卖子女幸福的事,不过到头来他们也会幡然悔悟,子女是他们生命中的点缀,却不是私有物品。

无奈之下,我想到了一个转移她注意力的方法:“你知不知道杭州城最近为什么有很多妖怪?”

“为什么?”她抬起泪眼奇怪的道。

我心痛的替她擦去泪水,将天泉地眼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也顾不上究竟会造成多大的震撼。果然等我将我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以后,轩辕渺渺的悲伤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竟然会有这种事……”她喃喃的不停的道,“那,那人类该怎么办?”

我苦笑摇摇头,如果有办法的话,我也不必这么苦恼了。

“说起来那个妖人共生的方法会好一点。”说完之后我总结道。

“可是,妖怪到了人身体里以后,人会不会像妖怪一样需要吃人?还有……”

“应该不会吧,”我微笑,其实就算是完整的妖怪也不一定非要吃人才可以存活的,“还有什么?”

“产生一个新的强大的种族……,对人类社会会有什么影响呢?”轩辕渺渺沉思着道。

我一怔,我从来没有想过多出一个力量强大的智慧种族对人类社会会产生什么影响,在我以前的观念中,多一个所谓的妖人族和多一个猫科类的动物没什么两样,毕竟,虽然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了那么多年,与生俱来的观念还是难以一下子改变。无奈之下,我只好搔搔头道:“我也不清楚。”

“月,”轩辕渺渺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叫了我一声。

听她如此深情的呼唤我,我的大脑立刻变得一片空白,直直的看着她。

她羞涩的低下头,却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答应我一件事好么?”

我相信,就算她说让我现在就跳到西湖里面去我也一定会照做的,闻言立刻道:“你说。”

“帮帮人类,好么?”

“好。”我想都没想,立刻点头道。

“其实我很早就注意你了,可恨你总是不屑看我的样子……”沉默了很久,轩辕渺渺才轻轻的道。

“有么?只是因为你太耀眼,所以我不敢直视啊。”

“嘻――”

“而且,你每次看我的样子总是很讽刺,很讨厌,我……”

轩辕渺渺轻笑:“因为……责之切啊。”爱之深,所以责之切。我心中默默的念着这句话,竟有些痴了。

不知何时轩辕渺渺轻轻的靠在我的身上,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鼻息声。东方微白,清晨的阳光即将到来,我收起浓雾星辰,将轩辕渺渺放在鲤鱼为我收拾过的沙发床上。

匆匆梳洗了一下,我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两个葱油饼,边走边吃,今天的食欲好像很不错。“嘎――”陈斌的红色跑车准确的停在我旁边,“快上车吧,像你这种蜗牛爬的速度一定会被老总扣工资的。”

“唔,”我揣着两个葱油饼上了车。

第十八章宝剑之争(一)

“我饿了。”轩辕渺渺伸了个懒腰,轻轻的靠在我肩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自从我们把那层关系挑明了以后彼此的交往就显得顺畅多了,而且顺从我一向的习惯,她也爱上了晚上散步,从此开始了以步代车的兜风生活。

“糖炒栗子好不好?”路边的糖炒栗子摊灯火特别明亮,在肃杀的秋风中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她微微一笑,低声道:“我要你剥给我吃,不然手脏……”

我心中甜甜的买了一包回来。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剥栗子给她吃,一脸幸福的小女人模样。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这里该多好,我愿意永远就这样慢慢的剥糖炒栗子给她,永远就这样下去。尽情的享受着这甜美的时刻,我轻轻的把一粒栗子放到她嘴里。

一阵风吹过,将一片发黄的枯叶卷到我手边,我正要拨开,猛的抬头看天。

“发生什么事了?”轩辕渺渺微讶的看着我凝重的表情。

我吸了一口气,望向东西方向站起身来:“好重的血腥气,还有妖气。”

“去看看吧。”

……

浙江省历史博物馆。

我们到达的时候两个门卫打扮的人倒在血泊中,身上有很多齿印,有一个腿部甚至被咬掉了好几块肉,伤口处明显的有被撕咬过的痕迹。轩辕渺渺一看之下几乎要吐出来,却非要跟着我进去看看。

“你小心的跟在我后面,不要跑开了。”我一边叮嘱轩辕渺渺,一边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博物馆的大门。

博物馆里面黑黢黢的,里面弥漫着不同寻常的血腥气,妖气。我们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大厅里一个大展柜前面站了一些类人模样的东西,黑影憧憧的。在我的法眼下,我看到柜台里面的一个长形的东西在熠熠发光,散出断断续续的宝气,显然经过一些封印,所以光源并不强烈。但是散发出来的宝气却让人精神大震,颇为不同寻常。

十几个妖怪在黑暗中打斗,场面并不算混乱,看起来是经过严格组织的两拨人。黑暗中劲气嗤嗤,伴随着几声经过压抑的惨叫,显然,妖怪们并不愿意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从大厅的门口起,稀稀落落的躺着几具妖怪的尸体。

“好像是两帮火拼,”我侧头对轩辕渺渺道,看情况很有可能是大魔王麾下左使和右使的人在火拼,因为我看到其中有一个人是佘化,还有好几个是我在易仁的洞府里面见过的。

“他们要干什么?”轩辕渺渺凑过来低声问道,发丝搔的我痒痒的。

“是在抢夺一件宝贝,”我对着发光的地方指了一下,宝贝的宝气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咦,你说的是那个发光的长条么?”轩辕渺渺轻声道。

我一边讶于轩辕渺渺居然可以看到宝贝的宝气,心中猛的想到易仁对我提起过的青锋剑,从发光物的长度来看,定然是那东西无疑了,否则也不会引动那么多妖怪抢夺。

“我们该怎么办?”轩辕渺渺紧张的道。

我对佘化没什么好感,相反易仁倒和我有些交情。想了一下,如果这样贸然加入的话,很容易变成双方共同的敌人,而且……,轩辕渺渺还需要保护呢。我摇摇头正想不理,猛地看到轩辕渺渺期待的眼神,对了,我曾经答应过她要“帮助人类”,无论哪一方得到了对人类都不算是个福音吧。

“你打的过他们吗?”轩辕渺渺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担心的道。

“看到那个了吗?男的那个叫佘化,女的那个叫红枫,论实力都比我只差那么一点点,还有那边打斗的那三个,小冰,牵云,那个刚刚听他们叫他胡节,实力也只是比红枫他们差了一点点,还有那边几个只认识那个女的,叫思思。”

“我们先看一下再说。”我拉着她慢慢的向一边的墙角挪去,尽量不要惊动打斗中的两帮人。

“你发现了没有?”轩辕渺渺突然放低了声音道。

“什么?”我往场中张望了一下,“发现了什么?”

“凡是女的妖怪,你都认得,男的你就只知道一个,你说,这说明什么问题?”说完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

“啊――”轩辕渺渺突然尖叫一声,原来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只妖怪的尸体。这声声音在妖怪们死命忍住的闷哼声中显得特别清脆响亮。打斗之声立刻弱了下来,几乎所有的妖怪都向我们望过来。

我连忙把她护在身后,面对大家的目光。

“啊,是古先生。”“古林月是你!”“这人是谁?”“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不对,是妖怪啊。”“不过他后面那个是人来着。”“这小子真好艳福……”“他后面那个女人不简单呢。”“他实力好强……”

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面,有一人轻声惊叫道:“师父,是轩辕渺渺的声音!”

“……师伯,轩辕渺渺和那个狐狸精在一起呢。奇怪,狐狸精也会喜欢女人么?”

“小云不要胡说,”一个中年人干咳了一声,“只要他们不去碰那把青锋剑自然就没事,否则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太贪心了。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类就放过那么多妖怪。”

“可是师父,她是轩辕渺渺啊!!你还说过一定要她嫁给我才能缓解这次的人妖危机的!”男子的声音不依不饶的道。

“不错,我确实说过,但要是妖怪都死绝了,还会有什么危机!”中年人斥责道。

“师父……”那男子急的不行,不停的恳求,女子也不停的劝说。

※※※

“各位请继续,不用管我们。”这是我现在最想说的话了,可惜面对种种奇怪,好奇,讥诮的目光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阁下不会是和情侣散步无意中到这里的吧。”佘化冷笑着看着我。我特别不喜欢他那自以为是冷笑的样子。他特别强调了“情侣”两个字,正是讽刺我不顾妖怪一族的安危自己逍遥的意思。

我不理他,微笑着对小冰道:“才几天不见,小冰的法力又高强了很多啊。”

“嘻嘻,”小冰喜滋滋的道谢。

佘化脸上闪过恼怒之色,冷冷的道:“既然这样,恕我不奉陪了!”话毕猛的轰出一掌卷向红枫一干人,他这一掌蓄力已久,甫一打出声势惊人,萃不及防之下,红疯被逼退了一步。

佘化本来背对着青锋剑,借助这一掌的后坐力,飞速的向后飞去,眼看他就要拿到那柄青锋剑。

“不要~~”“志风回来!”“啊~~!”突然黑暗中奔出一个人,居然是赵志风,他大叫一声,“那是假的!”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他出声之时佘化的手已经碰到了那柄剑。“噗!”剑上的宝光立刻熄灭,紧接着飞砂走石。大家都慌乱之极,各自使出法术稳定身形,我一把拉住轩辕渺渺将她纳入我的护身光“浩然正气”中。大厅中充满了浓浓的雾气,除了轩辕渺渺之外所有的人都隐隐约约的。

“渺渺,轩辕渺渺,你在哪里?”越过重重的迷雾,是赵志风的声音,想不到他为了轩辕渺渺居然连命都不顾了,我微微叹息了一声。看到轩辕渺渺恳求的眼神,对她点点头。

“我在这里。”轩辕渺渺高声道。

浓雾中出现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正是赵志风。他的身上被狂风刮破了,手上,胸部全是斑斑血迹,显然受伤不轻。幸亏他平时修炼勤奋,否则现在就是一堆破碎的血肉在空中飘荡了。他走到我们面前,痴痴的看着浑身散发着金色光辉的轩辕渺渺(浩然正气的视觉效果)。

“嗤!”一块墨砚大的石头擦过他的左侧,又划出一道血痕。

“帮帮他吧。”轩辕渺渺恳求我。

我点头,把赵志风也纳入气罩内,不过这样一来空间就显得颇为拥挤。我在中间,轩辕渺渺和赵志风分别在我的左右,挤的非常难受。

“砰!”我右臂上狠狠的挨了一拳,赵志风恼怒的道:“畜生,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我全力维持气罩以和阵势抗衡,这毫无防备的一拳几乎震散了气罩。

轩辕渺渺惊叫一声,怒道:“赵志风!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应该赶快想办法出去!”

赵志风一愣,还嘴道:“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带你来这里,这些妖怪都得死!你也不用有生命危险!他分明是想用你的命来救这些妖怪!”

“你疯了!”轩辕渺渺惊怒的看着赵志风。

“哈哈,你知道,我们根本没办法出去,这是死阵。”赵志风惨笑声使我和轩辕渺渺的心凉了一大截。此刻我才真正后悔起来,我实在不应该带轩辕渺渺来涉险的。

“不,我们还有希望!”一个中年的声音传过来。朦胧中,是冷蝉和莫云。

“什么办法?”我强自抑止住激动。

“此阵确实是没有生路,但操控阵势的机关却还在。”我闻言心动。

“究竟是什么?”轩辕渺渺忍不住问道。

我苦笑:“他们根本没想过自己也会到这阵里来,所以操控的机关自然是在阵外。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机关只怕是那柄青锋剑吧?”

另外几人一起愣住了,莫云忍不住问道:“青锋剑?不是被那个蛇精拿了吗?”

只有冷蝉赞许的点点头道:“不错,你们一触到青锋剑,阵势发动,青锋剑便会立刻到达设置于阵外的阵眼处。所以,如果我们能坚持到有人拿起那柄青锋剑,阵势就会被破解。”

“呼——”一坨大气球那么大的石头猛的撞过来,遇到气罩又被狠狠的弹了回去。吓的轩辕渺渺一把抱住我不敢睁开眼睛。

“阁下果然道行深厚,”冷蝉微微点头,完全没有把赵志锋引渡回去的意思,喟叹了一声道,“希望我们能支撑到那个时刻吧……”

“本来此刻我们应该在阵外操控此阵,不然此阵的威力绝对不止这么一点。”说完,冷蝉看了一眼我旁边的赵志风,隐隐有点责怪的意思,不过在我看来,更多的是同情和怜悯。我冷哼了一声表示对冷蝉的不满。

“道长……,那个解除阵势的人说好了什么时候来没有?”轩辕渺渺担心的道。

“本来我就是解除阵势的人,”冷蝉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现在,只希望有人看那柄剑不顺眼,刚巧把它拔掉了,我们才有希望。”

“你别担心,”莫云忍不住安慰轩辕渺渺道,“打扫博物馆的清洁人员会搞定的。”

“大家快过来,合力一起抗拒这鬼阵!”罡风中隐约传来红枫的声音,我微微安心,只要他们能够同舟共济,未必没有生路。

“问题是,我怕处理不过来吓着他们,告诉他们今天早上不用打扫了。”冷蝉满脸的苦笑,摇头。

“啊,那我们不是――”轩辕渺渺几乎要把“死定了”几个字脱口而出,幸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

“轩辕小姐?”冷蝉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我们都是因为你而进来的,志风知道你有危险,连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跑过来,唉……”

轩辕渺渺缓缓的低下头去,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赵志风则热切的看着轩辕渺渺,好像要从她的头发上看出一朵花来。

“啊?那……那是什么?”难堪的沉默中莫云突然指着空中的一个东西惊恐的大叫。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横飞过来,我看到那是一个妖怪的头,上面长着两只微微突起的角,毛茸茸的脑袋鲜血直流,在风刀的切割下,那个头正在缓缓的分裂,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轨迹。开始有妖怪死在这阵中了,我厌恶的看了一眼冷蝉,他布置这个阵势的时候可有想过里面的妖怪将会是怎么样的死法!我急忙拉过轩辕渺渺,不让她看到这么恐怖的场景。冷蝉脸上亦闪过苍白之色,这多少让我感觉舒服了点。

空中飞舞的残肢断臂渐渐多了起来,我亦渐渐觉得力不从心,毕竟维持三个人的气罩那么久还是颇费功夫的,但是一方面我又不能把赵志风赶出去,先不说轩辕渺渺会不会怪我。他舍身来救轩辕渺渺,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欠了他一个人情,而欠别人的人情,特别是欠赵志风的,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飞撞到我气罩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我们不得不想办法拨开这些东西,因为气罩已经不能承受那种撞击了。“呼~~”一块石球直直的飞撞向冷蝉和莫云的气罩。冷蝉脸色大变,冷汗涔涔的看着石球越飞越近。“砰!砰!砰!叮!”“轰!”轩辕渺渺连发三枪打在石球上,石屑飞散,我亦一拳打在石球上,终于改变了它的运行轨迹,石球堪堪擦过冷蝉的气罩而去。

“渺渺,刚才最后那声是什么声音?”我猛的一震道。

“什么?……难道?”我连忙点头,“不错,由于子弹速度太快,阵势没有办法在那么短暂的瞬间改变它们的方向,而阵势根本困不住无生命的物体。所以你刚才打中的很有可能就是那柄青锋剑!”

我刚说完,附近所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所有人都看着轩辕渺渺手中的小型手枪。轩辕渺渺紧张的看着我:“可以吗?我什么都看不到……”

我微笑:“不要紧,就朝着刚才的方向打,这是一个额外的机会,你试试就好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轩辕渺渺又朝着刚才的方向连发两枪。

“砰!叮!”百分之五十的命中率!大家心中都升起了希望,更加紧张的盯着轩辕渺渺稳定的手腕。

她颓然的垂下枪,气馁的道:“没子弹了。”

大家都沉默下去。“师伯!”呼呼的风声中,莫云惊叫了一声,只见那青色的气罩光彩越来越微弱,接着又像垂死的挣扎一般颤抖着变亮了一点,到了这个时候莫云也不得不贡献出她微弱的力量。

“月?他们?”我苦笑着摇摇头,哑声道:“没办法,到最后大家都是这个结局。”

轩辕渺渺再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抱住我的腰部抽泣起来。空中的血色越来越浓了。

第十九章宝剑之争(二)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我、轩辕渺渺、冷蝉、莫云和赵志风聚集在一起,共同苦苦支撑阵势中强大的罡风,周围血雾朦朦的一片,所有的暴露在阵中的东西都被分解成细小的颗粒,罡风卷着沉重的沙砾不停的撞击我们的护身气罩。如今的我们更危险过沉没在泥浆中的皮球,岌岌可危。

连接不断的冲击中,冷蝉先不支倒地,他先前独自支撑了很久,若非道行深厚怕早就力尽而亡了。他一晕倒,我们的压力更大,轩辕渺渺由于从未学过道术,只能在我身边空着急帮不上半点忙。不一会儿莫云也摇摇晃晃的倒地,赵志风体力稍佳,不过他现在口鼻中已经渗出了血丝,看样子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渺渺,轩辕渺渺,我,我爱你!我是真的!”朦胧中赵志风喃喃的道。

我大吃一惊,赵志风在这精疲力竭之时居然陷入了幻象。“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夺走你的,你是我的,这是命中注定的,渺渺……”他奋力侧过身,面对着轩辕渺渺缓缓的倒下了。

“呼!”一股罡风刮来,我勉强奋起力量补上了因赵志风倒下而造成的漏洞。只是如今凭我一人支持五人的结界,立刻感到力不从心,体力流失的更快。

“赵志风!赵志风!”轩辕渺渺哀哀的扑上去拼命的摇赵志风的身体,可惜毫无动静。“对不起……”轩辕渺渺泪流满面,对面这个为了救自己义无反顾的冲入死地的男子,她的泪水迅速的打湿了赵志风的衣服。

我一边勉力支撑结界,一边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为了赵志风伤心欲绝的轩辕渺渺,我兴不起哪怕是一点的憎恨,怜悯,伤心,只是冷冷看着眼前的情景,仿佛完全和我没有关系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我暗暗的问自己,难道我不应该为了赵志风这么卑鄙的赢取渺渺的同情而愤怒吗?难道我不该为了渺渺对除了我以外的男子这么伤心而失望吗?作为正常的人类的爱情,难道我不应该为了正在发生的事吃醋么?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有点无聊?难道,这才是我真正的面目――冷酷,无情?或者,修炼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么?还是,我根本不爱轩辕渺渺,一切都如蚩尤所说的那样,吸引我的只是她的上古的血脉?

“对不起……”轩辕渺渺终于抬头望向我,一边努力的擦干腮边的泪水。

“你没有做错,”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一边为自己刚刚的心理剖析感到震惊。何苦呢,反正生命已经快到尽头了,很快我的身体,轩辕渺渺的,还有赵志风的,都将化成一堆泥浆,无分彼此,无论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此刻都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如此,何必又让渺渺不开心。

轩辕渺渺靠上来,圈住我的脖子,我身不由己的轻轻退开了半步,她一阵错愕,却还是坚定的圈住我的脖子:“我不感激你救了我,”她在我耳边轻轻的道,情形亲昵,我却感觉到她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肩膀上,她只怕感觉到了我刚才的生疏吧,我心生后悔。

“……因为你将是我最亲密的人,你注定要保护我,所以我不感激你。”我心中一阵悲凉,为我刚才的想法。

“在今天以前我一直担心一件事,我是人类,随着时间过去,我会一天比一天老,而你,永远都会这么年轻。总有一天我变得又老又丑,而你,依旧是眼前的模样,那时候,你再也不喜欢我,再也懒得看我一眼……”她在我耳边轻轻的诉说,我的耳朵冰凉的,丝毫感觉不到她呵出来的暖气。

“不过现在我不担心了,”在背对我的方向,她挤出一丝笑意,“因为,我这么年轻的形象将永远停留在你的心里。没有了我们四个人拖累,你可以多坚持一阵子,很快,拔起那把宝剑的人就要来了,很快你就可以出去……”

“我要你永远都想着我,不许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算女妖怪也不行,你答应吗?”她松开我的脖子,正视着我,“这是我的最后一个要求,你答应吗?”

我明白她并非要我答应什么,而是采取这样的一个告别方式而已。我终于明白我是喜欢轩辕渺渺的,否则她说这番话的时候,我的心也不会痛成那样。“我……”

“不要说话……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轩辕渺渺深情的看着我,轻轻的把冰凉的嘴唇贴上了我的。

我们俩都太投入与彼此的感情中,以至于没有看到当轩辕渺渺贴在我胸口时候,她的胸口上发出柔和的白光,在她胸前的玉佩里流转。不知不觉间,一股莫名的力量缓缓的在我体内循环,丝丝的凉气缓缓的进入我已经干涸得要生火的丹田。那种力量渐渐充溢了我的身体,气罩也恢复了一开始的光华,甚至比刚开始的时候更亮。蚩尤!我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这个名字。

轩辕渺渺的泪水咸咸的流进我的嘴里,她笨拙的松开双唇,抬眼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发现我嘴角的笑意。

“渺渺,别动。”发现她要离体而去,我连忙按住她,直觉告诉我,一旦我和她的玉佩分开,蚩尤的力量交流就会中断。蚩尤那时灵时不灵的力量终于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救命的作用。我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觉得蚩尤是如此的重要而不可缺少。

渐渐的,轩辕渺渺的身上居然也发出了乳白色的光华,在血红色的背景中显得格外纯洁,令人不敢仰视。轩辕之力,轩辕渺渺的轩辕之力居然苏醒了么?我心中一阵欣喜,相信我们可以坚持到黎明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来解除困厄吧。

沉默了许久,轩辕渺渺才奇怪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爱情的魔力吧。”我微笑。

“爱情……”轩辕渺渺喃喃的道,一边紧紧的贴在我的胸口。我任她紧紧的抱着,心中充满了感激。

正当我们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的时候,阵外“叮”的一声,响彻耳膜。现在才凌晨四点,谁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疑惑中,漫天的红砂受到重力的牵引,如落幕一般一齐掉到地上。

“我们得救了!”轩辕渺渺依依的离开我,看着面前的无数红砂落下的壮观场景。很快,红砂落尽,又现出黑黢黢的空间,整个博物馆的大厅里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地厚厚的红砂,看上去像地毯一般。只有我们才知道,这些红砂中不但有博物馆的柜台,那些仿制的古董,还有十几个妖怪的骨血。

在我们不远处,七八个动物趴在地上喘气,显然是那些幸存下来的妖怪的真身。在大厅的门口处,一个人迎风而立,手持着一把熠熠生辉的宝剑,冷冷的看着场中的我们。

“易仁?”我惊喜的道。

“左使!”“大人!”“……”几个妖怪呼哧呼哧的喘气着边叫道。

易仁走过来对我微微点头,随即诧异的看着我身边的轩辕渺渺,向我递过来询问的颜色。我微笑着搂过轩辕渺渺的纤腰:“这是我……”迟疑了一下,道,“老婆。”

轩辕渺渺一阵羞涩,轻轻道了声:“你好。”

易仁点点头:“易仁。你好。”

缓步走到佘化面前,扬了扬手中的剑,冷冷的道:“青锋剑此刻已经在我手上,你不必费心思了。”

“左使,那剑是假的!”红枫忍不住在旁边嘶声道。

“我知道,”易仁点点头,举起手中之剑,“此剑名为紫电,曾经是蜀山一派的镇山宝剑。――他们要骗你们入彀,自然得拿出点有看头的东西……”言罢,他冷冷的望向倒在地上的冷蝉三人,冷亮的眼睛里面全是杀机。

“咳,易兄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我自己也知道这样开口要人实在艰难,可是有轩辕渺渺在旁边,我怎么能让她看着自己的同类被妖怪扑杀?

易仁冷冷的眼光看向我,大概有两分钟,才微微点头:“好,我卖个面子给你,不过你要答应帮我做一件事。”

我迟疑了一下,知道要求不能太过分,只好点头道:“杀人的事情我可不做。”轩辕渺渺过来握住我的手表示感激。

易仁点点头:“就这么说定了。――走。”

经过我的时候,易仁拍了拍我的肩膀,暧昧的指了指轩辕渺渺,微笑:“兄弟,努力!”他居然看出了轩辕渺渺和我是清清白白的,我顿时觉得老大没面子。

跟随着易仁,众妖怪走的干干净净,连佘化他们也不见了。轩辕渺渺呻吟一声倒在我身上,喃喃的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总会经历这么刺激的事情?人生真是太精彩了。”

我微笑着抚过她的乱发,低声道:“你觉得我们是在这里好呢,还是回家去好?”

“干什么?”她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当然是继续你的第一次啊。”

“你敢笑我!可恶!”轩辕渺渺一拳打在我身上,她含羞而发,这拳居然毫不留情,我立刻被她打飞,“大”字形的撞在墙壁上。

她惊异的看着我“砰!”的一声撞上墙壁,以为是我故意制造出来的效果,忍不住“噗哧”笑道:“你呀,活该!”

只有我知道我根本没有想配合她出拳给自己出糗,而是轩辕渺渺体内的上古之力已经被蚩尤激发出来了。这无心发出来的一拳虽然不是惊天地泣鬼神,也足以打飞像我这样的人类了。

第二十章曲院风荷之约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翻了个身还想再睡,突然碰到了一个人的身体,吓的我浑身一激灵,立刻睡意全消。

“陈斌!是你,你怎么在我床上。”我还以为是轩辕渺渺趁我不注意……

“有什么好奇怪的,大舅子!”陈斌有气无力的道。

“你,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脸色灰败,两眼无神,该不会是和鲤鱼……,糟糕,若被鲤鱼吸了精气,还不知道得在床上休养几年呢,鲤鱼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被鲤鱼折腾的,呼――”陈斌叹出一口气,仰卧在我旁边。

难道我的猜测是真的……,我急忙搭住他的脉搏,还好脉象平稳,虽然显得有点虚弱,还算正常,应该不用调养很久:“你们……”我小心的斟酌了一下词句,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想我花坛圣手,会遍天下美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下美女对我如痴如醉,爱恨交缠……”

“好了好了,这也不能怪你,再说,你的实力也不怎么样……”我一边安慰他,一边努力回忆以前见过的培本固元,壮阳补肾的药方。

“什么我的实力不怎么样!明明不是我的错!”陈斌愤怒的道。

“女人真是麻烦,你知道昨天鲤鱼对我做了什么吗?”

“呃,”这种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难道还要我说出来?我心中暗笑,表面上却一副为难的样子。

“她问我,如果她和我老妈都落水了,我先救哪个!”

“啊?那不是很简单么?”我大笑,“标准答案是,先救你妈,然后你为她徇情。唉,亏你还自称老手,这么有名的答案都不知道!”

“我就是这么回答的!”陈斌郁闷的道,“可是她说这个答案不是我自己的,要我说出自己的答案。”

“哦?那你怎么办?还有别的标准答案么?”

“据我所知,你说的那个是最标准的了。所以她要我说出有陈斌特色的答案,我就只好认真想一下,唉。”

“哦?那你想出来了没?”我饶有兴趣的问道。

“当然,本公子是吃素的么!”陈斌翻了翻眼睛,闷声道,“我这才想起来,鲤鱼自己会游泳……所以我说,‘当然先救我妈拉,因为你会游泳。’”

“说的不错,她不满意?”看陈斌比刚才更加郁闷的表情就知道了。

“唉,她说我不重视她,总是不能忘记她是异类这个事实,唉,这是哪跟哪呀。”

我同情的点点头,鲤鱼也真够狠的,就为了一个问题答的不好,就要了他半条命。

“然后她就罚我从一楼跑到十二楼上上下下三次,你知道我平时不怎么锻炼的,这一跑差点要了我的命!”

“也是,”我同情的点点头,“真够你受的。”

“还没完呢,后来她说要吃浙大门口的老婆婆卖的凉皮,唉。”

“我只好背着她去吃……”

“背着她!”我吃惊的道,“为什么不打的去?”

“她说要我背,我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唉!”

“更惨的是,我们到哪里的时候那老婆婆已经走了,鲤鱼说她肚子饿走不动,所以……”

“所以你又把她背回来了?”这回问的是轩辕渺渺,只见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从鲤鱼的房间里出来。

“是啊,”陈斌无力的点点头,“你知道鲤鱼有多重,她最近吃的越来越多了……”

“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然后我就倒在你这个破床上了,不会认为我经历了这么惨痛的体力劳动以后还可以做点什么吧?”

“那就好,呵”原来如此,看来那些培本固元的药暂时是用不着了,我暗暗吁了口气。

“叮咚!”有人敲门。

轩辕渺渺过去开门,“是你?”门外站的居然是佘化。

“我是来送信的,”佘化淡淡的看了轩辕渺渺一眼,将手中一封信递给她,“是给古林月先生的。”

“哦,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轩辕渺渺虽然这样说,语气里却充满了“你千万别进来”的意思。

佘化当然听的出来:“不了,我还有事。”

“那么再见!”轩辕渺渺说完飞快的把门关上了。

“呵呵,渺渺你也太没诚意了吧,”我莞尔。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人就讨厌,”轩辕渺渺把信丢到陈斌身上,奇怪的道,“为什么不通过邮局,偏偏找这么个人来送信。”

信上只有十二个字:“今夜子时,曲院风荷,不见不散。”还有一头威风凛凛的青狼。

※※※

秋天的曲院风荷其实并不怎么招人喜欢。清冷的湖面上光秃秃,没有那接天的莲叶,也没有映日的荷花。冰冷的风带着水气吹过,让人觉得格外的冷清。天上亦是一片肃杀,连云都没看见什么,深蓝色的天幕上只见一弯冷月,分外的孤单。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特别喜欢这首诗,不但颜色的搭配让人耳目一新,而且别有一种闹市中的宁静。不过若论到待客,自然最好是茶了。一只小火炉上放一个紫砂茶壶,烹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实在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铜瓶试取烹新茶,涛起龙团沸谷芽。

“茶清伴日永,雅淡喜梅芳。

斜月穿墙隙,薄烟笼水傍。

花开几树玉,干挺一枝霜。

遮影疏帘半,纱窗绕暗香。”――清代张奕光《梅》“哈哈,好诗,好茶。”

“陆放兄?”我微笑,“是你吗?小弟以为你早已得成正果,白日飞升了呢,想不到居然还能在俗世中相逢。”陆放是我八百年前在黑水河畔认识的青狼精,亦师亦友,交情匪浅。

“月弟好雅兴,兄羁恋红尘已多年了。哈哈,想不到今天晚上居然还可以对月品茗,畅谈一番,真是一大快事了。”

陆放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还是这样豪放不羁。“想当年弟在黑水河畔奄奄一息,又是强敌环伺,若当日无兄挺身相救,弟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哈哈,”陆放爽朗的大笑,“从此我们平辈论交,畅游四海,当真快哉。”

我也有点意兴横飞:“想当初兄天马行空,玉树临风,不知羡煞多少多情女子。”

“哈哈,不复当年之勇矣。”两人相对大笑。

陆放掰着手指数道:“和你分开后遇到一个蜘蛛精,盘桓了一百多年,后来又遇到青藤精……,然后……”

我笑着将一碗绿茶端到他面前:“想不到你倒果然是一路风流,没有辜负当年的美名。”

“还不是你害的,”陆放皱眉道,“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吸引了无数的精精怪怪,又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可害苦了我。”

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讶道:“当年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记得你事后奸笑着对我说,‘这叫各取所需’?”

“咳,”陆放咳嗽了几声,东张西望道,“一弯圆月,嘿。”

“噗!咳咳……”我一口茶没咽下去,立刻呛住了,拼命咳嗽起来。

“这次是有为而来。”陆放正色道。

“哦?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如果说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毫无保留的拥护的话,这个人一定是陆放。

他沉吟许久才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你是否觉得最近修炼越来越难了?以往一年的成就如今得五年才堪堪可比?”

我微微点头:“天地灵气?”陆放居然也是为了那天地灵气而来?

“不错,”陆放点头道,“不仅如此,以往五百年一次的天谴是我们妖族最害怕的,可如今,除非罪大恶极之辈,天谴根本找不到普通的妖怪,还经常找错了目标劈死凡人。这一切都说明天地灵气太过稀薄,已经不能提供我们生存的足够的能量了。”

“那……?”如果他也提出轰开天泉地眼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幸好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

“你可知道天泉地眼的事?”我颇为紧张的点点头,无语。

“天泉地眼被封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类的活动。”陆放语音放冷,继续道,“你可知道每年人类因为各种事故倾倒在海中的石油有多少吗?每年人类破坏多少原始森林?破坏多少草原?每年产生多少垃圾?……”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显然也并不愿意想那些冷冰冰的数字。

“……这个世界是一个被鬼神抛弃的世界,可恨我们却身处其间,完全没有可能一走了之。所以,我们总得作一些事情,不是为了人类,为了我们自己。”陆放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我点头:“你的意思是作一些环保工作?”

“非也,只要能够将天泉地眼打开,喷薄而出的力量足够将一切污秽涤荡干净。”陆放微笑,看在我眼里却有些冷酷,难道,他就是那右使的说客?不过我何德何能,让大魔王麾下的左右使者分别和我攀交情?

“没有别的办法么?”我皱眉。

“倚靠人类的力量吗?如果所有的破坏行动到现在都停止,人类还至少需要花上千年的时间来恢复他们所居住的环境,更何况目前破坏行动还在加剧。我们已经等的太久了,人类应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我有点心虚,曾几何时,我变得和普通的人类一样,毫无愧疚之心的扔出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微笑着坐陈斌的敞篷车,为了方便买方便饭盒……,如今,却要出来讨伐人类?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其实天地正气又可分为天之正气和地之灵气。天刚健,地阴柔,天之正气主性情,地之灵气孕育万物。”陆放长身而起,抬头望天道,“你看,杭州城的夜空再也看不到一千年前点缀的无数星星,来吧,和我一起放手一搏,如何?”

我看着他向我伸出来的手,耳边响起天姥山上老者的话“阻止他们!”,人类和妖怪……,我该怎么选择?我怔怔的看着黑黢黢的天,“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青冢前说过的话?”

“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凄冷的月色下,一只火狐和一只青狼面对着昭君墓正为了一个问题争论不休。

“王昭君一介孤女来到大漠,若不是为了要消弭战火,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决心?”

“错了,当初因为毛延寿下笔千金,她没有纳供而错失了被皇帝发现的机会。因此机会一到,当然要把握住了。”

“不过她最终也没有被皇帝留下来,还是前往被汉人视为荒蛮之地的大漠,难道这也算机会?”

“不,人生一世,短短数十春秋,与其平平淡淡老死宫中,倒不如轰轰烈烈作一番令男子都要汗颜的大事,换了你,你选哪个?”

“我选老死宫中。”我甩了甩尾巴,淡淡的道。

“那是因为你是修道者,生命多的花不完,对人类来说,当然要追求一刹那的光辉了,就像某人说过的,大丈夫生不能流芳百世,死必当遗臭万年。”

“无论如何,我始终相信人类中存在着舍身为人的高尚情操。”

“嗯,不如给你看个证据好了。”陆放说完,浑身慢慢的亮起毫光。

“拘魂术!你疯了,这样会让王昭君的魂魄不得安宁的!”

“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么伟大,早就成仙了,我未必拘的到她的魂魄,反之……”

“就算你证明了又怎么样!快停下来!”我不顾交情的大吼。

“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我就再也不和人类作对了,这个赌注怎么样?”

“轰!”陆放的法术施到一半,天空突然降下霹雳,烧焦了陆放的半身青毛,吓的我们躲避不及。

感受到上天的怒意,我们吐吐舌头,立刻中止了无谓的争吵,逃之夭夭。

陆放也想起了那段令人怀念的日子,神色渐渐柔和,最后长叹了一声,收回了手。

“我要作的事不是和人类作对,而是挽救妖怪一族。”

“对不起……”

“……,”陆放仰天叹了口气,“我正在做的将是开天辟地以后的大事,可惜我最好的兄弟却不支持,奈何!”

我也黯然。

第二十一章玄心宗主

冷风不时卷起的黄叶飞舞在空中传递冬天的信息。和往常一样,当月上中天的时候,我又漫步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可惜这次陪着我轧马路的不是轩辕渺渺,而是易仁。

白天轩辕渺渺问我:“如果你妈妈和我一起落水了,你先救哪个?”

“……这个问题是不是从鲤鱼那里听来的?”

“你快说先救哪个?”

由于有陈斌的前车之鉴,我想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希望我先救哪个?”

“先救你自己啊,因为我会游泳。你妈妈也没什么机会落水……”

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那鲤鱼为什么……”

“呵,其实不管陈斌说什么答案,结果都是一样的――”轩辕渺渺凑近我的耳朵,“因为她说那天晚上陈斌显得特别精力过剩……”我们相视暴笑。

“你在想什么?”易仁突然出声道,把我吓了一跳。

“没什么,”我掩饰道,要是轩辕妙妙知道我抛下她不管和易仁出来散步,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我。想起鲤鱼对付陈斌那一套,轩辕渺渺用其中三分之一就够我头疼的了。

易仁显然看到了我傻笑的样子,微晒道:“果然不错,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为零,就像你现在这样。”

我奇怪的道:“不是说是女人的智商么?怎么变成男人了?”

“你要那么说,我也没意见。”易仁无所谓的耸耸肩。

我无语,很久才道:“你要散步尽可以找个漂亮点的人类女子,这样彼此都会身心愉悦一点。凭你的臭皮囊,在女人堆中应该不至于没市场……”

“你认为我们现在在散步么?”易仁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难道不是?八点从我家出发,打的到钱塘江附近,然后又神经质的往回走,几乎快到六合塔了。这都不算散步,真想不出来真正的散步是个什么规模了。

叹了口气,易仁闷闷的道:“真想不出来,你这个浆糊脑子里面除了轩辕渺渺四个字以外还剩下什么东西――我在等时辰。”

“时辰?和我有关么?”我闷闷的道,道行稍微高一点的人都有这种恶习,总是装的神秘兮兮的,却把计划埋在心底。我不喜欢这样故作姿态,也不喜欢别人这样。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易仁见我回头就走,连忙出声道。

“记得。”

“今天我就是想你履行当初在博物馆的约定。”

“哦?这么快?”无奈,我只好回来,赖帐并不是我的特长。

“我怕时间拖久了你付不起利息,”易仁指了指不远出高耸的六合塔,“看到那个塔了吗?青锋剑就在上面。”

“你不说你已经得手了?”

“我的话你也信?”易仁白痴似的瞪了我一眼,随即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顿了一下继续道,“当初我一边令红枫带人去博物馆看右使的人在弄什么玄虚,一边亲身来此一探虚实。”

“青锋剑在博物馆的消息是黄天寿传出来的,不过从佘化的举动来看,他并不知情。由此看来,黄天寿这个人颇为可疑。”

“……当时我来博物馆的时候已经先在六合塔受了伤,幸好我一击即退,所以才有余力去救你们。”

“什么人让你如此忌讳?”我好奇的问。

“玄心宗的宗主,清玄子。据说这人在孩提时期便入深山修行,直到最近才下山,大概有四十年左右了吧。”易仁苦笑道。

“你非他之敌?”我讶道。当时在博物馆求生,我对冷蝉的实力颇为了解,以为人类所谓的道士技止此尔呢。

易仁点点头:“所谓树大招风,无论是茅山道还是天师教,都曾经在历史上轰轰烈烈过,因此传承下来的东西都不多,到了这个无神论的年代,更是人才凋敝。玄心宗则不然,他们严禁门派中的人出风头,讲究厚积薄发,代代传承,所以玄心宗保存下来的道法反而是最完整的。这可能就是你修习的所谓无为之道吧。”他微喟了一声继续道:“当初我就是伤在他一招‘青虚刀’下,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六合塔从外面看有十三层,里面共七层,清玄子就在最上面,青锋剑就在他手中。等一下我去引开他,你趁机偷取,就在水月洞里等我。”

我紧张的躲在塔外,里面已经乒乒乓乓的打起来了,我只有借助无为之法隐藏自己的气息,只要等到他们打斗正酣的时候出其不意夺得宝剑,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从来没做过强抢东西的小偷,因此紧张的小心肝扑通普通的。

“呼!”一跳人影飞快的从塔最高层的窗子里飞窜出来。只见易仁浑身披挂了无数碎布,一头及肩的短发几乎被削光了,飞出来时还带出来无数道血线。他对阴影中的我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没事,一边指着窗子冷声道:“堂堂的玄心宗宗主连真刀真枪的决斗都不敢吗?居然只会学鼠辈窝藏在破塔中。”我猛的想起易仁自己的真身便是小白鼠,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里面传出清亮的声音道:“阁下深夜来这里所谓何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态。”倒是颇有学道中人的风范,不愠不火。

“既然如此,我只好自己进来请教阁下的‘青虚刀’了。”易仁话没说完,又飞身冲进。然后指了指他的左边。我明白他想把清玄子的注意力吸引到他左边去,连忙悄悄转到他右边的窗口。

塔里面空荡荡的一目了然,清玄子居然穿了一身道袍,宽宽大大的罩在身上和易仁缠抖,只见他衣袂飘飞,步法精妙,真好似神仙中人。此时不上,更待何时!我看准那靠墙的架子上的古剑飞窜进去,这时异变突起。

已经被易仁引的离开原地的清玄子突然转头望向我,双目微睁,射出骇人的光芒,我心一虚身形立刻缓了一缓。“去!”清玄子左脚侧踏一步,避开易仁的爪子,左手猛拍在剑柄上。青锋剑立刻挟着“呼呼”的风声向我激射过来。

送上门来的宝剑重愈千斤,被它撞上还了得!我无奈之下只好侧身避过,反手拍上剑鞘。剑还未到手,青玄子的道袍如钢块一般向我卷来。易仁一腿踢中清玄子的后背,这是我们今天晚上首次击中敌人。令人惊骇的是清玄子居然像没事人一般向我冲到,我大惊之下飞退。青锋剑已经穿过窗子像钱塘江的方向飞了出去。

三条人影紧紧跟着青锋剑的轨迹飞跃出了六合塔。激斗正酣的三人都没有看到塔顶上有两个人并排坐着,聆听着风吹过铜铃“叮叮咚咚”的声音,好不惬意。

“如何?今天晚上的表演该是物有所值了吧。”一人笑着道。

“……,”身边之人沉默了一下,似在想如何应对,过了一会儿才道,“右使,我们是不是等他们两败俱伤之际来个渔翁得利?”

“不必,我们今天晚上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啊?这……”另外一人一时没有会过意来。

谈论之间,易仁一脚将青锋剑踢高了十米左右,在明亮的月光下,宝剑更是熠熠生辉。我和清玄子立刻旋身而上,“嗤!”“砰!”清玄子的中指和食指点在我胸口,幸亏我闪避的及时,否则心脏的地方定然是一个小洞,不过气劲穿过了我的肋下,一阵疼痛。不过我蓄势待发的一拳也毫无花假的轰在他的肩头,将他带偏了开去。

“青锋剑落在易仁手上并不是一件坏事。”右使笑道。

“可是左使得到了青锋剑之后就一定可以顺利实行他的计划,那会对我们很不利。”另外一人急道,“现在里面的人就对这个计划不是很有信心,经常听到说三道四的,虽然被我压下去了,难免以后不会出事。”

“呵呵,你的意思我明白。很多人都看好易仁的计划对不对?”右使轻喟了一声,“大家做人做的很有滋味,自然不愿意改变现状。易仁的计划迎合了他们的期望,也怪他们不得。――呀,好一招青虚刀!”

远处清玄子戳指成刀,“铛!”我猛的抛出手中的青锋剑挡住了锋芒,衣服的下摆缓缓的飘在空中,凛冽的刀风居然将下方的江水激起三米多高。

“唉,古林月凡事总想着退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明明已经青锋剑在手,刚才如果拔剑在手,以攻为退则青虚刀不能奏效,那么易仁就有了可趁之机。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真不明白他这样的人是怎么在人类的社会中生存下来的。”

“右使,我觉得左使他们今晚胜算不大。”边上之人幸灾乐祸的道。

“无妨。易仁在大魔王身边跟随了不止千年,古林月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他们联手,就算强如清玄子也未必讨好。”

“一件厉器掌握在自己人手中总比掌握在敌人手中好一些,”右使微笑的神情有些寞落,“就算是敌对的自己人。”

“这就是右使希望左使得到青锋剑的原因?”

“呵呵,当然不止。一日青锋剑上的封印未除,青锋剑依旧是一把普通的古董剑,毫无用处。易仁得到了青锋剑之后一定会千方百计去解除上面的力量封印,这样他就不会很注意我的行动。再者,有人帮我们解除青锋剑的封印,我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右使的行动……”

“不错,从今天起,覆地计划开始,”右使猛的站起来,“按照我们的计划,你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我知道!”

“嗯,那你回去吧。他们久战无功,我只好提供一点帮助,让易仁欠我个人情了。呵。”夜风过处,右使已经踪迹不见。

清玄子此刻的烦闷实在是无以复加,眼前两个妖怪本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奈何两人互相牵制,一击即退,不停的消耗他的体力,青锋剑始终在钱塘江上空翻转抛落,自己却始终不能把握回主动。再这样下去难免会被他们拖垮,到时候保命虽不成问题,青锋剑却必为敌人所得。

“清玄子还不住手!”突然一人乘风而至,手上抓着一个女孩。

清玄子一怔之下大怒:“小云!你们好卑鄙!”

“我们身为妖怪,自然要学一点卑鄙之术,哈哈。”陆放突然松开手中的莫云。

“师父……”莫云尖叫未绝,刚好飞到了易仁面前。

“不要伤她!”我大叫一声冲过去从背后接住莫云娇小的身躯,易仁趁机飞退抓住了天上掉下来的青锋剑。

“放开小云!”清玄子怒气冲冲的向我冲过来,无奈之下,我只好狠狠的把莫云扔还给他,求得一息生机,远远的逃走了。一时间本来热闹的钱塘江上只剩下清玄子师徒两个,清玄子道袍破碎,长发披肩,有点狼狈。

“师父?”莫云小心翼翼的道。

“我没事,”清玄子苦笑道。

“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用我自己的力量?那样我就可以保护自己了。”莫云嗔怪的道。

清玄子沉默了一下,语重心长的道:“你要恢复力量不是难事,可是到时候你遇到的困难麻烦会比现在多许多,你……”

“师父我不管,就像今天,本来我可以帮你收拾妖孽的,现在反而成了你的累赘,我不想啊――”莫云着撒娇道。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吧。”清玄子一脸的严肃,完全没有即将增添一个得力助手的喜悦。

第二十二章火阴灵芝

清晨的杭州城格外清爽,伴随着食物的阵阵香气,晨跑的买菜的在我身边穿梭,让人感受到独特的生命的灵动。有人从后面拍拍我的肩膀,我回头,是陆放。他穿一身运动装,显然跑步刚回:“今天周末,去我家坐坐吧,有事求你。”

我欣然答应。

他家在朝晖小区,外面看虽不怎么样,里面的布置却让我这种自诩很注重生活质量的小资青年汗颜。一进屋我就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王羲之的兰亭序?虽然是唐人的摹本,也不可多得啊。”

“《九方皋》?居然是真迹?”

陆放笑着耸了耸肩:“我告诉很多人是真迹,可惜他们都不信。”

随手拿起一个尚冒着缕缕香烟的炉子:“再看看这个?”

“此炉座垫与盖子均为红木所制,造型上来看,端庄古朴,色彩柔和,流畅明快,应该是明代的东西,……”

“不错,是宣德年间的东西,呵呵。”

说着,他给我倒了一杯茶,微笑道:“我还是喜欢君山银针,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未磨。遥望洞庭山水色,白银盘里一青螺。你猜这个杯子是什么来历?”

我看着手中的杯子,银针在里面林立,如刀枪一般,最妙的是手中的白玉杯子晶莹通透,带着丝丝条纹,将君山银针的白毫以及微微露出的金黄色内芽衬得赏心悦目,遂道:“阗玉、岫玉、独山玉、绿松石并称中国四大名玉,乃玉中极品。这个杯子色泽透明,玉中有水线,但温润感稍差,若说是和田玉,则透明度较高,而且质感不如和田玉……”

“不错,我以为你这几年做房产生意把以前的东西都搁下了呢,”陆放一脸孺子可教的样子让我颇为尴尬,不管如何,我还是没能猜出来这个杯子的来历,“你不认得这个杯子也很平常,因为,它是我自己做的,哈哈。”

我愣住,这个杯子造型古朴,只是一搁圆筒行,我差点说是三国的作品了呢,因为和我十年前在洛阳看到的一个三国时期的出土文物实在太像了。

“此玉出产于青海,九十年代的时候才被开发,你不知道也不奇怪,我就是看中了它的透明度高,才取了一块做茶杯用,白银盘里一青螺,感觉如何?”

我一阵感动,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古龙的小说里面曾经描写过大漠一点红,据说他把杀人上升到艺术的高度,而面前的陆放显然是把生活放到了艺术的层次。

又闲聊了一阵子,从七百年前有只海龟生的蛋到最近的青锋剑出世。

“差点忘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拜托你做。”陆放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可听说过火阴灵芝?”

看我一脸的茫然,接下去解释道:“火阴灵芝必须在非常极端的环境下才能生存,首先,它生长在女子的(牛匕)门之内,其次为了维持女尸不腐烂,必须在干燥通风的地方,但是体内又必须保持一定的湿润,提供灵芝足够的养分。”

我听的暗暗乍舌,以前在一个纪实文学中看到过一个流放到戈壁中服苦役的犯人就采过这种灵芝,据说市场价极高,像我们这样的妖怪总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仙草灵丹协助自己修炼,不过如今这种东西基本上已经绝迹了。不过看别人的描写,听起来虽恐怖,对妖怪来说却是区区小事而已,想到这里,我不在意的道:“举手之劳而已。”

“不是,”陆放轻笑,“我要你取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一百年前的西部,那时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还没有造,我去过一次,只是为了体会一下戈壁的沧桑感――自从和你相识以后,我也变的有些多愁善感了……”我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

“没想到居然无意中闯入了一个守护阵法之中,里面收藏的就是火阴灵芝。我当时一看之下就可以断定,那灵芝至少已有五千年。最妙的是,那女子瘁死之时魂魄尚来不及飘出就被人封印于那尸体之内,那魂魄不得超生,日夜哀嚎,怨气极重。”

我对于陆放那“最妙”两个字深不以为然:“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可有办法解开封印?”

“哦,是了,我说的对于灵芝本身,”陆放连忙道歉,“虽然对于那女子的魂魄是极不公平,不过那灵芝也因此获得了魂魄的生气,灵异非常。”

“我记得你是酉年酉月酉时的命格,离属火,为雉。”说着,陆放在纸上画了一堆阴阳五行符号,“我进入之后,立刻把那个地方重新封印,唯一在生门就在这里,本来我也可以进去,不过我本命属水,怕会毁坏了那火阴灵芝,所以只好请你走一趟。”

“你到达地头以后找到地灵碧火,他可以带你去那里。”

“此地离酒泉颇远,以你的电光火石加上缩地术子时之前尽可以赶到,记住,此物阴气颇重,你一定要在正子时采才动手摘取。”

戈壁的夜晚冷风如刀,和温暖湿润的杭州几乎是两个世界。嗖嗖的冷风的冷风吹来无数的怨语,回荡在黑漆漆的夜空下,让人从皮肤冷到心脏。

解除了陆放的障眼法,一条黑漆漆的通道显露出来。顺着通道一路走,这里果然干燥,我居然感觉不到一点湿意,我估计了一下,就算把一块浸饱水的毛巾放在这种地方,三分钟之内也会干透。

到了路的尽头,我祭了一道毫光。眼前是一个大平台,一个人形的“物体”放在上面。敲在上面嘣嘣直响。想起陆放所说那个被禁锢在这躯壳里面的灵魂,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取灵芝的前奏恶心而残忍,从那个“物体”里摘下灵芝后,我强忍住想吐的冲动,急忙拔腿往外走。

一动之下大吃一惊,我的腿完全不听指挥,我连一小步都跨不出去了。难道中了什么人的定身法了?我催动内丹,突然眼前一暗,无数恐怖景象在眼前一一闪现,烈火焚烧下无数哀嚎的灵魂在眼前飞舞,孤独,无助,彷徨,怨恨,我心里五味呈杂,顿时觉得天地间只有苦愁。我死死保住灵台的一点清明,知道自己已经中了那被封印住的怨魂的道。我感觉自己汗如雨下,但实际上汗水刚出来就被蒸发了,只怕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和台上那个“物体”一样了。就在我感觉内丹快要被炼化的时候,一股强有力的罡气护住全身,我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蚩尤的声音适时的在耳边响起:“笨蛋,怎么不早点叫我?你不懂罡气可以抵抗邪气的吗!”

我的小命终于保住了,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不过内丹损伤太大,不知道我要多修炼多少年才可以达到未受创的光景?想到这里,真是欲哭无泪。

压力忽然一轻,蚩尤没控制住,强大的罡气往四面八方激射,立刻把方圆百里生生的冲出一个大洞来。奇怪的是洞顶明明也受了这一击,居然夷然无损。

“有趣有趣,居然死不了!”黑暗中,缓缓现出一个轮廓,我甚至还可以听见清脆的拍手的声音。我猛然想起,据陆放说,我怀里的灵芝至少生长了两千年,那么,就算这个怨魂一被封印,立刻开始长灵芝,那么……,这个怨魂怕不有至少两千年的道行?!我头皮一阵发麻,这世道,怎么到处都是高人?

朦胧中,那位伸了个懒腰,从轮廓上来看,姿态应该优雅美妙之极。

“我曾经想过,一旦我可以脱身,一定要杀光天下所有的人。那个放我出来的人,我一定要他哀嚎五天五夜才死,然后把他的灵魂也封印在他死去的躯壳里面,听他在里面夜夜哀嚎,嘻嘻,真有趣……”

我被那一阵恶寒冰得心脏几乎停搏,天下居然会有如此深重的怨气,仿佛由无数的不平和恨意堆积而成,面对这样毫无理性的怨魂我根本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道理来让她放弃。在这种阴气森森,鬼魂啾啾的地方,我几乎发挥不出平时的三分之一的功力,能够抵抗住她无意之间散发出来的怨念就差点害的我幻象丛生,哪还有什么余力摆平她!听说女人最喜欢听阿谀奉承的话,不知道对女鬼适用不?可恨我一向懒得去讨好别人,现在临时哪能想的出什么谄媚的话!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赵飞燕那个恶女人死了没有?”??!!赵飞燕?我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赵飞燕?”

她优雅的转了个身:“就是那个冯万金的女儿喽。”

我恍然:“她早就死了。”女子相妒,说赵飞燕的坏话应该没错。而且,历史上好像也说她把个汉成帝的后宫搞的乱七八糟的。

“死了?死了?终于死了吗?死了。……”她喃喃自语,一个人在那里又哭又笑,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事情。

我吃力的对蚩尤打了个招呼,两人同心,轻轻的,慢慢的,往外走去。走了十几分钟,哭泣声渐渐听不见了,我暗暗的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往通道口飞窜过去。

终于看见了久违的满天星光,我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天,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回过头看了看通道里面深邃的黑暗,还好,那女鬼没有追来。我往四处打量了一下,认清楚方向,如果能够早点和陆放汇合,应该会有把握搞定她。

“噗,你在看什么?”我一听之下,脚下一软,坐倒在地上。

“姑娘的美貌让我几乎忘记了这戈壁,……,你看,我刚才以为那星星就是姑娘的眼睛呢。”说完这句话,我发现额头已经湿了。

“哼……,”她看了看天边,“天一亮,我就不能呆在日头下,还不快带我去个避光的地方,否则,你不会忘记我刚才的话吧?”

当然不会忘记,这么变态的想法怎么能忘记。不过……,我心中窃喜,她好像也吃马屁,这样至少有点保障了。

于是搜肠刮肚了想了另外一堆废话恭维她以后,我带着她往陆放的住处急飞,只要我和陆放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