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郊外遇伏
作者:傲邪至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476

我在一晚的探查之下,却并无所获,看来水仙并不是城内的人掳去的。这一次来的各方人物还真不少,有的是象九天玉龙这样的一群,而有的却是几个人凑一团。大帮的人容易寻找,而零星小股的就难了,现在也唯有出城一探。

凌化雨向我透露,北出城门,上官道右侧,距城约十里,有座官亭,向右岔出一条小径,三里光景便是青苹岗。那是一座四家村,冈上有一座山神庙,本地人很少光顾,自然是江湖朋友借住的好去处,附近的村落更是牛鬼蛇神藏匿的良佳之所。于是我一人独自前去,不让他人跟随。

出城后,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我也没用轻功,行了一阵工夫,到了官亭。道旁有座茶棚,棚中早就有不少茶客。太阳高挂,茶棚建在几株大槐树下,确是个避暑品茗的好地方,而现在是冬季,未免有些阴寒。但最近几天青苹岗上,陌生人多了起来,这里也就时而有人光顾。这不,现在不到午时,八副座头,已经有六桌有茶客。

我一身宝蓝衫,腰挂长剑,有些风尘样,神情潇洒的走至棚口,双目环顾,但见有几双怪眼目灼灼地迎接我的到来,眼神都相当复杂,觉的发现就是没有一双眼睛是友好的。而在其中竟有张一面之缘的脸,我朗声道:“巧啊,没想到尊驾也在此,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那是位文士打扮的英伟年轻人,正是上次与我交过手的‘绝笔秀士’罗耀祖。

他也不回声,不屑似的发出一哼,就举杯喝茶,而在他这一桌上,还有三个人都是三十开外的精壮汉子,貌不惊人,但太阳穴都高高隆起,双眼晶亮清澈令人不敢逼视,在桌旁各放着一个长布卷,明眼人一看即知是兵器,而且其等应是内外皆修到了一定程度的高手。

在小二的谦恭下,我就座门口的一张桌。还没有上茶,这时罗耀祖的一桌有位汉子起身,直向我行来,不用猜就知道是那小子挑拔来的。刚好小二的茶也端了上来,汉子来到我的桌前道:“你是常逍遥吗?”此话一出,旁边的客人都有些动容,这两天我的名声可很响呢。我从容的端起茶壶,倒了一杯,缓缓道:“不错,阁下如有事要说,不妨坐下一谈?”那人仍然站着,一幅气焰高涨样道:“姓常的你听好了,我叫周迢,来自青州,你识相的尽快回去领着人离开,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双眼一翻,道:“阁下,俗话说的好,天下人走天下路,我的行踪与你何干?”

“嘿,小子,果然是蛮嚣张的,看来你真的不想放弃。”他的神色渐冷,口气也渐重。我喝了一口茶道:“至今为止,我一向逍遥自在得很,还无人能管得了。”“那别怪我不客气。”“好啊,我倒想见识下阁下如何不客气法?“你……你有胆出去。”“要开打么,在下奉陪。”

练过武的人,一言不合之下,通常都是用武力来解决,我说的话却是不怎么动听,称呼上尊敬,但讽刺成份极浓。这周迢与另二人合称鲁西三杰,手底下的功夫还真不赖,绝不比罗耀祖差。一般的人都是先入为主,我进棚后,罗耀祖不甘昨天之耻,遂开口对其等说我的坏话,再加上我一人落单,想趁机打发一个劲敌,自然是挑衅上门。

我俩来到棚外空地上,棚内的人见有热闹看,也都跟出,周迢接过他兄弟给他的长布卷,掀开来是把剑,我与他各自站好位置,相距四丈。我站于下首,下首是南,烈日的光芒也不影响双方的视线。武朋友较量分主客,用意就是避免分占东西影响视线,日正当中拼搏,谁也无法利用阳光扰乱对方的视力,机会是均等的。我没有名号,自然算是晚辈,遂站于下首。

我客气的献剑致敬,表现出武林朋友应有的豪气和风度。一拉马步立下门户,脸上的肌肉开始松弛,涌现出傲世者的飘忽笑容,与那些争强斗胜者怒目而视,气涌如山的神情完全相反。周迢先前威风凛凛的神情也消失了,换上庄严肃穆的表情,大概是真正的行家,知道我已修至精气内敛,不为外界所撼的境界。

‘呛’的一声,一柄剑鞘已突然飞落在一旁,出鞘的剑也已在周迢掌中挑起。我的剑早就出鞘,早就在手中了。四道目光像剑一样突然交击在半空!好森冷的四道目光!我俩的脚步,刹那间同时举起,同时跨出,两人的长剑亦同时变势。按道理,前辈应该让招,如果是较技印证,前三招是我主攻,但他见我气势与拔剑样,就不敢托大。

脚步移动得很慢,剑势却是变化得很快,相距仍远,剑已凝守在空中。三步跨出,两人已互倸守势,周迢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而我的神情却仍是那般的飘逸洒脱。还未交手,周迢的心中已把我定为是他有生以来所遇到最可怕的用剑高手!

又是三步,而这三步之间,两人的心,剑,意,已合而为一,心意变动的同时,剑势亦已变动,这剑势比平时何止快了一倍!这三步的跨出,令周迢的气息渐趋迫促,额头不由得汗珠低下,因为与我越近,就觉得一股强大的威力迫体,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迄今为至,他还没有碰到一人能在他未出手前,就给他如此大的压力,而他心中怯意已生。

剑尖仍未接触,相距已在咫尺!再一步,复杂的剑势刹那间就可化成一剑,全力刺出!这一剑已能伤人,死人!这已是决定胜负的一剑!剑刺出前霎那,周迢已排除了怯意,脑海之中就闪起一个念头:胜,必胜!但结果是否能如愿呢?

围观的众人只见二人相近,森冷的剑光飞闪,剑锋交错而过!接着两人互换其位,背峙近丈,只见周迢青白的脸上立时痉挛起一丝苦笑,这一丝苦笑才现,嗤的一声裂帛,一道血口,左臂上直裂上肩头,鲜血怒激!我刺出的这一剑威力竟能在过招后,方才显示出来,这是何等样的剑法,有如此奥妙,真令人难已相信所见非实!

一阵鸦雀无声,忽然一刀一钩猛然冲出,势若奔雷,疾扑我而来。但见蓝影一闪,剑虹似流光,一闪烁间,迸发出耀目光华,再流转,身影乍隐乍现,蓦地剑鸣隐隐似龙吟,重现的蓝影卓立在场中,剑似举火燎天,我宝像庄严点尘不惊,似乎刚才的急剧变化并没有发生,发生的只是人的幻觉而已,不是真实的。偷袭的二人正是鲁西三杰中的另外两个,只见他俩左手扣实了断臂创口,表现出真正的好汉气概,咬牙忍痛,地下是两条断臂,还有一刀一钩。

鲜血淌着,众人也似被刚才之变化所震惊,好一半会,罗耀祖才颤声道:“你……你……怎么可以”我持着剑道:“他们出手偷袭,毫无江湖规矩,我当然有权处之,你想怎么样?出来啊。”我一招下,废了两个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高手,他又怎敢上前。口中道:“好小子,我们走着瞧。”鲁西三杰不发一言,连兵器都不要了,四个人就扬长而去。

棚中之客也有人匆匆离去,我收起剑,进棚问了下老板情况,他畏畏缩缩的答复,最近确实有不少陌生人往岗上去,而岗上的山神庙附近也见到有人出入。我遂拿了一绽银给他,就举步而去。青苹冈是一处地势略高的高丘,因上面一片青苹果园而出名。冈旁是一座四家村,其实不止四家,而有十余户土瓦屋,但只有四姓人丁,他们靠得就是自种的青苹果树。地不当要道,所以平时很少有人走动,走动的全是附近村落的村民,陌生人也极少光临。那些在官府落过案的牛鬼蛇神,为了安全而不敢在城内落脚,这里就是理想的藏匿处所。聪明的官方治安人员,开只眼闭只眼,除非有苦主亲自催促,否则尽量避免往这种地方走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陌生人进村借宿,奉上一些钱,村民乐得多收些外快,哪管这些人是何来路?反正拿了钱少管闲事,保证平安大吉。

蜿蜒小道直通村南,在道旁的松林松风飒然,空暗无人,竟有一群乌鸦在林上叫不休。人说见到乌鸦不是件好事,但我却是个不信邪的人。我大踏步直上,蓦地看到小道上竟躺着一位女子,虽然其面伏于地,但她的身材却是玲珑有致,不由得使人产生暇想。如果在荒郊野地,碰到位年轻女子伏倒,百个男人中的九十九个都会不管危险,上去看个究竟,当然我也不例外。

我急步走近,闻到一股扑鼻的芳香,蹲下身,伸手扳过香肩,但见一张粉脸桃腮,五官秀美,梳高顶髻,珠发花,金凤钗,毫不俗气的花容。她忽然睁开凤目,我不由的一楞,纤纤玉指已点在我的七坎要害上,接着一粉拳横飞“噗”一声正中耳门,“嗯”我一声大叫,蓦尔昏厥,向后摔倒在地。

美娇娘一跃而起,娇笑一声,一脚蹬出,验看我是否真的昏了,见真个不能动弹,然后仰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完后道:“饶你狠如虎猛如狮,也还是着了老娘的道儿,哈哈!小子,看你再如何逍遥,哈哈哈哈……你们还不出来。”一旁的林中窜出两个人来,一人高声道:“钟姑娘,你可真厉害。”女子傲然道:“这是当然,还不快拖人。”一人上前抓起我,就在胸腹上连攻五拳,手一松,把我负在肩上,朗声道:“走。”“你干吗?”“还是小心些。”女子似有些不悦的道:“多此一举。”

三人来到岗上的山神庙,背着我的人把我扔到庙堂后的破屋内,拿下我的剑,然后出去,与另两人聊了起来。不久,庙外又走进四人,为首的是个年已花甲的老者,甚有威势,其后的一位中年轻装佩剑大汉一进庙,就嚷道:“你们知道吗,刚才在茶棚内,听人说那姓常的去过,而且一招之下败了鲁西三杰。”原先背我的那个道:“我早知道了,当时还在场呢,不过后来的事,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什么事?”“我俩先一步回来,正好碰上钟姑娘,于是我们设伏,你们知怎的?”“快说,别卖关子。”“哈,碰上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狂傲无知有勇无谋的家伙,以智取胜,保证马到成功,手到擒来,你们看这是他的剑。”他高声答道,喜气扬扬的手举起我的宝剑。

中年人意似不信地追问道:“什么?你们真的把他弄翻了?”女子道:“错,不是我们,而是我。”“你?”背我的那人又道:“他被制了七坎穴,又中了迷香,我再在他胸腹要害上来五记重拳,死不了,但废定了。”他的语气中满是得意洋洋之意。一人道:“钟姑娘你可真行,象这样的狠角色也都被你制服,真令人佩服不已。”“这个当然,老娘的‘芳香娇娘’绰号岂是白叫的。”花甲老者这时沉稳的审慎地道:“真是如此的话,钟姑娘可当首功,不过为免意外,还是要把他干掉,再拿尸体去显功。”

中年人接道:“也好让那两把剑知道我们这些人的手段,让我等来此却憋在这破庙里,还真是一肚子气呢。”“我去杀了他。”起先三人中的一个道,而后急跑入内,到我身前,拔出腰中剑,道:“小子,认命吧。”一剑直刺我的胸口,忽然见到我的一双虎目张开,向他咧嘴一笑,手上不由一缓,而后一松,剑已落在我手,跟着插入他的心窝,一声惨嚎而出,人也随即倒下。凭我的多年江湖经验,又怎会对一个倒地的女子不起疑呢?有心给他们制住,看看是何人下的手,是否捉住水仙,但他们要来杀我,当然是反击喽。

我随手扔掉剑,向门走去,那个中年汉子正好要进来一看究竟,两人正好面对面相遇,我左手迅速一伸,便扣住他的咽喉,右手也随即到了,双手一绞一扭一拉,硬将其脖子扭断,脑袋分了家。在庙堂内的人只见鲜血像泉水股从尸体的颈腔向外流,血腥触鼻,阴零零的断脑袋飞落在地上,似乎双目仍在眨动呢,两眼瞪得大大的,手脚也在轻微的痉挛。扭鸡脖子也不易一下子扭断,更何况是一个人?他们怎能不惊,而这时尸体倒下,就见到微笑着的我,开口道:“你们好啊。”

一人忽然挥刀直冲,我晃过其招,便是贴身一击,他整个人随即飞出,‘蓬’的一声倒下。老者一声怒吼,拔剑招发,凶猛地前扑,剑光幻化万道金蛇,直夺我全身要害,我身形乍闪,突从剑侧楔入,“铮”一声一指头斜敲在剑身上,剑身应指而折。左手一伸,便扣住其腰带,喝道:“去死吧!”身躯破空而飞,“噗”一声响,脑袋撞在冰冷的石墙上,红红白白一齐流出,脑袋进裂头颅四分,像鸡蛋般脆弱。

瞬间倒了三人,其他三个怎能不慌,一女二男直往外跑,‘蓬’一声大震,一位刚到门口就被我掷倒于地,呜呼哀哉。拿我剑的那位没命地飞逃,心中直恨为何亲娘生他时不再生多两只脚。奔出庙外,百十步,前面人影乍现,我已拦住去路,道:“剑可以还给我了吧。”他一咬牙,挥剑直上,一声暴叱,已连攻出五剑之多,真是咬紧牙关拼命。我屹立原地,虎躯轻灵地扭动,一剑眼看要刺入胸口,一扭之下,剑便落空转向滑过,劳而无功。五剑势尽,我反手一抄,便抓住其脉门,笑着道:“就你这点技量,废物一个,剑在你手上比一根树枝也好不了多少。”“哎……”他一声狂叫,握剑的手五指皮裂,剑与剑鞘也到了我手中,跟着手臂开始扭曲变形,一股大力直冲其身,被震得飞退丈余,摔倒在地,一命归西。

姓钟的女子也出于本能地全力狂奔,不分东南西北飞遁。但不过片刻,见到路旁我傲然而立,象是早就在等着她般。我微笑着道:“你终于来了。”她停下身形,脸露哀求之色道:“常公子,请放我一马,我马上离开这里。”我边笑边道:“有人对我不利,我绝不会放过他,就算是女人也不例外,再说你们一行七人,已死了六个,你又怎能勾且偷生呢。”她一听此语,银牙一咬,手中放出两道寒光,娇躯随即向后而遁,我一声长笑,已至其身后,一掌吸住其背心,就运起逆天邪功。

只见片刻光景,一个美丽的女子,披散的乌黑长发变成银白色,粉嫩的娇容也皱纹横生,人象是老化了般,变成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而后倒于地上。我由其记忆中得知他们是沧海君的人,但他没来,来的是川南双霸剑一伙,正居住在城外西北的杨春湖畔大成庄。他们几人曾于前晚偷袭时,在一旁隐伏观战,见到有人夹着一女子离去,而当时还有人叫出名号‘饭王’。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没想到天道盟的人竟敢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真是岂有此理。而在这一带,有一个地方应是他们侠义道中人的藏身之所。于是我埋了七人,就扬长而去。

洪山,原称东山,距城十里左右。这是一座小山,四野茂林,果树星罗棋布,翠竹幽篁摇曳生姿,是一处幽静的避暑区。山麓的宝通寺,原称洪山寺,从随州大洪山移来的,供奉的主菩萨,是因祈雨而不惜断足投龙的灵慈慈忍禅师。寺距城十里,远远的便可看到那座气势浑雄的浮图。这是一座有巍峨殿堂,有数十栋建筑的大寺院,为城郊的第一大寺,全寺有两百余名僧侣,平时客院中经常有二三十位大户人家的读书弟子在内寄读,读书声与梵音禅唱相应和,另是一种境界。

大殿前的钟,刚传出午正的钟声,府城雄伟的钟楼,也恰好迎风送来隐隐回声,午正的钟声刚落,紧闭的寺门外就到了寻人而至的我。我踏上台阶,伸手推门,门关的紧紧地。“开门。”一声大喝,声震寺里内外。过了片刻,一个僧侣微开门扉,施礼道:“敢问施主,来此有何贵干?”“寻人的。”我一掌震开大门,直冲而入,那个僧侣在旁道:“施主,且慢,这里是静修之所,请勿乱闯。”“我呸,什么佛门清静地,我看是污秽之所。”“施主”他还待言,我已伸手把其举起,而这时一声传来:“我佛慈悲!施主请手下留情。”

只见一名老僧合掌叫道,老和尚长眉如雪,满脸皱纹,身材高瘦,披了大红架裟,宝相庄严,确有点有道高僧的气概。后面十八位僧侣鱼贯而出,都为中年者,一色盛装,僧袍鲜明。我随手一丢,僧侣倒在一丈外,中年僧侣们想上来,老僧手一摆,阻其势。倒地的僧侣爬起来,施了个礼,退向一旁。老僧此时合掌施礼,庄严地垂首道:“施主似乎有为而来,老衲德望不足以接待施主,但忝为本寺住持,不得不请问施主来此之根由,尚请明告。”

我道:“你是这里的住持,很好。”“老衲释悟真。”“这寺里有没有个叫张叹的人,他在江湖中的绰号叫饭王。”“出家人不打诳语,张施主正于鄙寺盘桓。”“好,那就叫他出来。”“施主尚请暂息雷霆,可否见告你们中有何误会,老衲愿于居中调停。”“少废话,快叫他出来,堂堂的侠义之士别象个乌龟样躲在一处。”“好吧,施主一定要见,那老衲只有请张施主出来。”他向一旁的那个僧侣道:“法通,去请张施主来。”“是”

不过一阵,一身淡青色布衣的张叹行了出来,向悟真施个礼,“张施主,这位施主前来找你,但不愿说何因。”他看了下我,道:“阁下,我们好象不认识。”我一声大笑,道:“不认识,那你还抢我的人干吗?”“你说什么?我抢了你的人?”张叹一幅完全摸不着头脑样。“前晚,你到过广平桥前的横街吗?”“去过,那又怎样?”“你临走时不是带了位女子吗?”“对,她是我妹妹,遭人暗算,我遂带他离去。”“妹妹?”“不错,你以为是谁?”我不由得一震,难道不是水仙。

而这时一位妙龄女子也来到寺院间,开口道:“哥,什么事?”“他向我问前晚的事。”我一看那女子既知她受过伤,看来真是搞错了,不过在夜晚间,看不清容貌是很正常的。我的威慑气势也收回,抱拳道:“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我的一个侍女在当晚被人掳去。”张叹道:“原来如此,这位兄台贵姓,若要帮忙,张某倒可一为。”“不用了,多谢兄台,我姓常名逍遥。”

“啊,你就是常逍遥。”张萱失声叫道,我道:“得罪张兄与方丈之处还请见谅,在下告辞。”悟真忽然开声道:“且慢,常施主。”我道:“方丈大师,难道你想为在下刚才失礼之处,讨回公道。”“既为出家人,又怎会为些许意气之事,而动干戈。”“那为什么?”“老衲听闻常施主来到城内,就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凭添不少无辜亡灵。我佛慈悲,老衲斗胆还请常施主留于鄙寺,诵经礼佛,去除杀气,可说于己于人皆有好处,敢问施主意下如何?”

十八名僧人快速的下阶,向两边排开,合掌垂眉低诵佛号,似有围阻之意。我放声朗笑,足有一阵,悟真问道:“施主,为何而笑?”“我看你们这些所谓的佛门中人的想法还真是好笑,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简直是狗屁不通。”张萱叫道:“方丈大师是一番好意,能在此修心养性,乃是你之福也,为何出言不逊?”“小女人,你懂什么,一旁呆着去。”“你……”我不理她,对悟真道:“老和尚,你看当今之世,混乱不堪,天灾人祸,到处可见。为今之计,只有挥剑,以杀止杀,以暴制暴,方是上策。就算你制服我一人,又有何用,就能减少世上的杀戮吗?”“施主未免太过偏激,朗朗乾坤,大多之人还是想要个安世净土。”

“哈,你是在说什么白日梦话,到世间走走,有多少人能不为名利所惑,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怎可能有安世净土。”“看来施主是不想留下?”“正是。”悟真寿眉轩动,沉下脸道:“老衲不才,只有动武一途了。”我朗笑一声,背着手叫道:“那么,你还等什么?”“老衲得罪了。”他走下台阶,立于我身前三丈远。“你我动手可以,但话说在前面,先君子后小人,谁只要敢从旁冒然递爪子,休怪我心狠手辣,在这佛门圣地开杀戒。”“老衲……”“少废话,我还有事要办呢。”

悟真一声佛号,道:“施主,请。”一掌递出,我左移一步,伸手虚拨回敬一掌,双方都客客气气的让了三记礼招,悟真移至下首,袍袂无风自摇,喝道:“老衲放肆了。”喝声中,揉身直上,一掌探入,我伸手一拂,他用的是劈空掌力,这一掌发时虽看不出威力,但暗劲及物,力道聚发,掌距我的胸口尚有两尺,内劲已发如山洪。“蓬!”气流爆发,劲气四散。我屹立如山,微笑道:“你这是般若掌,不过火候还不够。”其也不答话,踏进半步一掌再出,掌劲吐出便已贴身,我虎腰一扭,右掌斜指带,双脚仍末离开原地,拂偏了老和尚的掌势,阻止手掌贴体击实。他如影附形暴进,一掌再抽。我一声大喝:“好,来吧。”“蓬!”气流爆震如殷雷,罡风四散,气流散逸呼啸有声。

一旁的众人但见我与他已双掌相交,竟然拼起内力来。老和尚一出手,就知我招式精妙无比,无法取胜,唯有用近甲子的性命交修内力与我相拼,想我之年岁不应有太大的修为。而他的内功已至强刚化柔的境界,且浑厚无比,牢牢吸住我的双掌。其实以我的功夫要吸收他的内力可说轻而易举,但一来与他无怨,二来旁有人在,就随意的与他比一下。

不过片刻光景,只见老和尚全身开始抽动,脸上的肌肉呈现颤动,汗影也已落下,手掌的颜色渐渐转变成苍白,而且微带紫色。再过一刻,全身在颤抖,冷汗如雨,口也愈张愈大,眼睛不断上翻,双手已呈紫黑色,而我却仍是一幅从容不迫样,挂着微笑。这时谁都看得出,老和尚是不行了。“住手”一旁有两位僧侣不顾一切的突然飞扑而来,蓝影一闪,那两名僧人各大叫一声;“砰砰”两声倒翻在地,挣扎难起。而我傲然而立道:“谁敢再来。”老和尚一个扑身躺倒在地,全身在颤抖,嘴中道:“你……们……莫……要……出手。”

我冷哼一声,双目一扫,十六位僧侣都不由的心中一寒。我举步向寺门走去,张萱银牙一咬,飞身直上,一剑直刺我的背后,速度太快了,张叹来不及阻止,也只好跟出。张萱近我身后,忽然眼前蓝影一花,一股大力已向她撞来。张叹叫道:“手下留情。”其妹已飞了出去。他心一急,一掌直拍向我,我也一掌击出。“蓬!”他斜飘八尺,整个人也不由的打起转来,才稳住了身形。这时我已出了寺门,空中传来一语:“念她受过伤,不加惩治,后会有期。”

张叹回头一看,张萱已爬起叫道:“休走!”他上前阻住其势,道“妹,算了吧,我们连他一掌都接不下,还是看大师吧。”而后他走过去,这时悟真已被两位弟子扶起,“方丈大师,如何?”老和尚艰辛的道:“还可以,没有伤及内脏。不过老衲要奉劝你们一句,莫要与此人为敌,他的武功之高非他人所能比。”张叹道:“在下明白。”但他心中知道到那时候,难免会与我相遇。

大成庄,庄主‘无俦掌’成涛,论武功名望尚在江上飞,凌化雨之上,是位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大盗,五年前回来归隐,城内的两帮人与他保持距离,互不干涉,倒是相安无事。我进入其庄内,搜寻着川南双霸剑的行踪,以芳香娇娘的记忆,找到了那两个人,他们是一双毫不出众的短小精悍弟兄,貌不惊人,仅一对深陷的大眼,厉光闪闪令人望之生畏而已,正与一个师爷样的坐于屋中交谈。

我潜身至其房上,只听老大‘霸剑功曹’裴仲直道:“格老子的,这姓成的王八竟不敢再出头,好说歹说都不肯,给他三成还不够,难道要平分,他算那根葱?”老二‘霸剑灵官’裴仲宇道:“暂时先忍着,等事搞定后,再回来收拾他。”那师爷道:“二爷说的对,我们这次来的人少,先过了这一关再说。眼下,那姓常的侍女如何处置?”“杀。”“两位爷,我倒有个妙策,可以挟持她要胁姓常的退出或助我等,那可是一大强助。”“他会为个小女人帮我们?”“据可靠消息,他正派人四处寻找这丫头的下落,我们大可一试。”“好,就依你的计策行事。”“是”一阵过后,师爷出去,走在廊上,忽然一股阴风由后吹来,他遂往前一倒。

在一间民房内,水仙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面貌娇好的异装女子,但那双午夜朗星似的凤目,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厉眼神。那女子看着绑在柱上,浑身血污,胸背被皮鞭抽得衣破肉肿的水仙,道:“小丫头,你还真行,我‘毒蛊三娘’闯荡江湖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象你这样顽固的人,而且还是个女的。”水仙年纪虽小,但练的奇门内劲‘寒魄凝碧功’非比等闲,面对痛苦万分的折磨也难以令其动之分毫。

水仙有气无力的道:“你休想从我嘴中得知公子的来历。”“是吗?看来老娘只有出这招了。”她向外叫道:“死鬼,还不快滚进来。”叫声刚落,门外走进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相貌堂堂,只是眉宇间隐透邪气,一张堆着笑的脸道:“娘子,何事?”“这回算你捡了便宜,这妞死活不招,连我的蛊术都不好使,就看你的了。”“我?”“你别装蒜,象这种小女孩你不是最喜欢的吗?”“没有,我最喜欢你了。”“少废话,快去。”水仙看着满脸淫笑的文士走来,心中不由的一慌,颤声道:“你……想干吗?”“你说呢?”“公子……爷……”她酸楚地尖叫,接着哭了出来。“哭是没用的,让我来好好疼你。”

忽然一阵风吹进来,水仙的身前凭添了一个人,正是我,虎目中的冷电像万千利镞,怒视二人道:“你们这两个杂碎,受死吧。”文士一惊,只觉眼前一花,就多出一个人,他情知不妙,遂先下手为强,一支手伸出,霎时猩红刺目,似乎平空胀大了一圈,拍出时气流急剧变化,潜劲像是突然迸发而出,挟风雷一涌而至,疾扑我的胸膛,正是其‘血手狂生’的独门杀技,我一声大喝,袍袖一拂,他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倒飞,坎入墙内,吐出口血箭,倒于地上。“死鬼。”毒蛊三娘一声大叫:“我与你拼了。”人随即向我扑来,劈出的掌风,却是软绵无力样,我道:“化骨绵掌。”右手也是软绵无力样而出,但势若流星,其快无比,两掌相交,却是毫无声响,“啊”毒蛊三娘也倒飞而出,落于二丈外。

我放开水仙的束缚,只见其浑身血污,衣裙凌落,遂抱起她,飞身出房。过了片刻,血手狂生慢慢爬起来,但见他娘子的肌肤正在腐化,露出棱棱白骨,面容也已老化褪皮,毒蛊三娘哀声道:“死……鬼……”血手狂生爬至其身旁,露出狞笑道:“你这丑婆娘,老是指手划脚,本大爷忍你很久了。”“你”“去死吧。”一掌击出把她的头颅震了个稀巴烂。然后放声大笑,仰躺于地,道:“自由了。”刚说完,胸口一跳,似有什么东西在其身内游窜,“同命蛊!”他一声大叫,人一蹦而起,全身开始膨胀变形,“啊”不断的膨胀,脸肿得象是猪头,身体足足大了一倍,还不停止,痛苦难耐的表情已不见容,只有嘴中的嚎叫声,终于到了尽头,整个人爆开来,血肉横飞。这一对‘毒血双侣’出道八年,以残忍无比的手法杀人,到头来也以同样的手段杀了对方,真是报应啊!

我飞驰于荒郊之中,而这时天色已由阳光高挂变成阴云密布,就象是我的心情般,寻到人的兴奋转成愤怒如狂。刚才边行边探其身情况,她已沉睡过去,除外伤外,竟还给人下了蛊。而蛊是一种有灵性的东西,一遇真气,即会逃窜,我也不敢追击,怕其乱窜之下,伤了心肺,那就大祸。唯有尽快回去,还好是一般的蛊,能用药物驱除,否则真是难救了。

此刻,忽见远方飞奔而来五人,定睛一看竟是杨玉华她们,便缓下身形。一声传来:“是常公子吗?”我道:“正是。”片刻之后,我们相会,只见其穿着窄袖子绿绸春衫,百褶绿罗裙,隆胸蜂腰曲线玲珑极为动人,有一股令男人怦然心动的魅力从她的身上发出。在其身后除了两个侍女与那丑脸人外,还有一人,是个面目阴沉的中年人。我道:“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放心,就带人出城寻找。”“有劳杨小姐,现在已没事了。”“哦,常公子,已找到了贵侍女。”“不过她受了伤,急需回去调治,我先走一步,多谢。”她忽然向后做了个手势,而后道:“常公子,且慢,我的手下或许能帮得上忙。”“不用了,这点伤,我还能医治,若是不行,再找小姐,如何?”

我正想赶着走,并没有留意到杨玉华眼中透射出一道阴阴的冷电寒芒,也没有注意到刮起一阵阴风,涌起怒涛似的冷焰,因为现在是冬季,寒冷是很正常的,但其中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汇聚,而中心点就是我。我开始浑身战栗,象是被什么压迫住似的,而杨玉华的身影突然出现朦胧的阴异奇光,身躯在舞动,裙袂飘扬中,身形逐渐缩小,冉冉上升,徐徐缩小至三寸左右,蓦地幽光连闪,缩小成一个小黑点,最后终于消失在空中。她的手下四人也都全身涌起阵阵黑雾,雾愈来愈浓,在片刻间便消失在黑雾里。蓦地阴电暴射,五道幽绿色的电虹,由四面与上空齐向正呻吟着的我集中迸射。阴风冷焰,风雷隐隐,鬼哭神号声隐约可闻,仿佛这里已经不再是人间。罡风狂卷而出,黑雾随之逸走,隐约可辨黑雾中有鬼物移动,令人感到昏眩窒息的怪味充溢在方圆五丈内。“啊……”我发出凄厉刺耳,极为惊人的厉号,风雷声与鬼物的啁啾呼号,与我的凄厉叫号相应和。

片刻,又一片刻……,一道蓝影忽由阴电幽光中飞速逸去,快得肉眼都难以辨别是人或是鬼?又过了一阵,风雷消失,黑雾散去,原地之上现出五个人,正是杨玉华几个,每个人都是气喘吁吁,一幅劳累样。丑脸人满脸惊容道:“他用的是遁术吗?”面目阴沉的中年人也是惊色道:“好象是流光遁影类的身法,但在我们心神合击下,他竟还能逃走。这可能吗?”杨玉华阴声的道:“此人绝对是个大敌,这一次他没有提防,又是孤身一人,竟能全身而退,以后就再难有机会了。”“是啊,我们不能回南山客栈。”“没关系,也没有什么紧要事物,找一个地方躲一下,派人去探消息。”“是”

我化为一道蓝光,直扑客栈而去。心道没想到被她的高贵外表所蒙蔽,在我失神之下,这个女人竟出阴邪之术,率先用意念困住我,虽然最终被我逃去,但也挂了彩,心念也受损,虽不算太重,但这可是第一次被人击伤。要不是为了护住水仙,我早就拼着受重伤把他们毁了。这个仇,我会记着,一定要讨回来,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