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局
作者:傲邪至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010

屋子很小,但却收拾得很干净。屋角里有个小小的木柜,是锁着的,旁边的妆台上,摆着面铜镜。冷风吹得窗纸簌簌的直响,门上挂着布帘,门外传来一阵阵的粥香。孤独求敌睁开双眼,望着天花板,自从那天以后,他已在此三天了。门帘掀起,已有个人端着一个圆盘,上面放着饭菜,慢慢地走了进来,青布衣裙,蛾眉淡扫,不施脂粉,脸上还有个黑色胎记,她叫于淑贞,就是孤独求敌当日所救的那个山村民女。孤独求敌翻身坐起,“你醒了,吃饭吧。”她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每一个动作看来都那么温柔,他看着她,忽然有种很安全的感觉。

两人坐在桌上,无声的吃着,在三天内他俩开口不过三十来句,谁都没有提起那天的事。孤独求敌慢慢地啜着粥,心里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假如他只不过是个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假如他们是夫妻,假如他没有过去那些往事,他们是不是会活得幸福?假如现在他也能抛开一切,假如……他没有再想下去,他也不能再想下去,宁静的生活,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妄想,永远不可能发生,因为他这种人偏偏好像生来就不能过这种日子,他是个刀客,一个注定要追求武道真谛的刀客。

他转头望了下墙上挂着的那柄黑色的刀,外表平平无奇,但他总觉得每晚它在呼唤着他,他与它就象不可分开来的一对,注定要拌此一生。孤独求敌放下手中的空碗,摆好筷子,说道:“我要走了。”她正在举筷的手忽然一停,约莫片刻,低下头道:“好。”“这里有点钱银。”他把一个钱袋推了过去,“谢谢。”孤独求敌长身而起,走至壁前,拿下了他的刀,她走上前道:“我帮你。”接着象是个贤慧的妻子般帮他系上了刀于背上。二人随后走至门口,孤独求敌回身看着娇柔的她,道:“不用送,我会来看你。”“一路保重。”孤独求敌慢慢行出,看着他那孤单的背影,她的眼眶已挂着泪珠,她知道这个男人永远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不管怎样,她与他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对她来说这两天已足够了。

阳光高照,孤独求敌一身白衣,走在无人的小道之上,忽然他停下脚步,因为前面路中站着一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个人是一身灰衣,头上一顶白范阳笠子,低压眉下,遮去了一大截面庞,左手横握一柄足有七尺长的无鞘刀于肩上,在耀眼的阳光照射下,刀光分外夺目。

灰衣人道:“你来了。”孤独求敌没有吭声,只是默默的站着,那人接着道:“我叫李乐,人称‘七尺刀’。”“不管你是什么人,杀我者死。”“我说给你听我的名,是要让你去阎王报到时,能有个交代。”“凭你?”“是,砍掉你的脑袋人就是我。”“出招吧。”

能把七尺刀作为武器的人,必定有惊人的腕力,只听李乐一声长啸,白范阳笠子脱手而出,呼呼生风,威力竟不下于利刃锐剑,而这时李乐瘦长的身子象箭矢一样射入长空,双手持刀同时闪电般的劈出,急速的击下。孤独求敌伸手一弹,飞来的笠子竟然倒飞回去,一刹那迎上刀光,中裂,两片,四片,八片,激飞,李乐的这凌空一击竟然隐藏着三式变化,七下杀招。七尺长刀竟能施展得出如此迅急复杂的刀法,他的名声,果然不是轻易得来的。刀势居然还未绝,飞虹似的闪着精光紧迫着孤独求敌的身形。而孤独求敌的身形一变,再变,三变,刀势亦紧接三变,每一变,每一刀都隐含致命之力,必杀之威!

幸好孤独求敌的身形,总是快上一些,避过每一招。“拔刀!”李乐一声轻叱,刀势三变后再变。七尺长刀迎头劈下,说时迟,那时快,白影一闪,长刀已直劈在一块大石之上,登时巨石一分为四,碎小的石粒迸向四周,这一刀当真可以开碑裂石。李乐挥刀转身,只见在阳光中一道刺眼的寒光而起,接着孤独求敌与他相距几尺,两人无一有动,一阵过后,李乐手中的七尺长刀落于地上,而后他整个人也向后倒下。孤独求敌仍是站着,但他的左手淌下了鲜血,他刚才竟然中招了。而在这时道旁的草丛间传出低语声:“他中招了。”“还等什么,上。”草丛中杀气顿生,十数道人影站起,而孤独求敌的脸也更加寒霜。

道上堆着十来具尸体,当中还站着一个白衣如雪的孤傲男子,背插一刀,正是孤独求敌。这时忽然一道白白的烟雾飘来,片刻工夫就包围了这方圆十丈内,孤独求敌也在其中,这时雾中无声的出现一个人,一个非常英俊的男子,脸带笑意,一身红衫,左手持着一柄剑,剑柄鲜红,剑鞘也是鲜红的,比蔷薇更红,比血还红。

孤独求敌开口道:“你也是杀手壕的人?”

男子走至其身前丈远处,停下道:“正是,我姓费,名兀来。”

“你是费家的人?”

“不错。”

孤独求敌心中有些诧异,要知道在百年前费家可是个武林世家,与蜀中唐门,慕容世家等齐名,但后被剑帝萧竦所灭,没想到还有后人。这个家族结合东瀛异术,另创奇技,武功走的是偏门路,令人防不胜防。口中道:“杀我者死。”

此时的白雾渐渐散去,费兀来的笑意却是更盛,但欲人一种狡诈感,说道:“每个人都会死,但阁下万一死了,在这世上不知还有没有牵挂的人?”孤独求敌心中不由冒起那位女子,嘴中道:“没有。”但其眼神中却闪过一缕担忧之色。费兀来已看到他的眼神,笑着道:“不见得吧。”“你既来杀我,为何还不出招?”“阁下的这几日行踪,我们可说是了如指掌。”一听此语,孤独求敌板着的脸随之动容,有些焦急的道:“出招。”“好”费兀来收回笑意,全身瞬时之间发散出一股杀意,整个人浑然型成一柄待要出鞘的血红之剑。

二人眼对着眼,借助日光接触,仿佛触起了连窜看不见的火花。不知何时,忽传一声清脆的‘呛’声,剑光如阳光般辉煌灿烂,却又美丽如阳光下的蔷薇,一柄血红的剑已停在了孤独求敌眉睫前的寸处,而其的右手却刚刚拔起乌黑的刀数寸。

“你败了。”费兀来嘴角又浮起了笑意,孤独求敌没有答话,但他的眼神中已露出惊疑色,他败了,真的败了,他的拔刀的速度竟然败给了对手。象蔷薇般亮丽的剑锋挑开了他左脸的头发,露出一道由额头直下左边脸颊的伤痕,“果然有道伤痕,要不要我再替你在右脸加一道?”“你杀我吧。”“杀?本来是有此意,但我现今却没有这个意思,有时候让人活着会比死亡更痛苦。”血红的剑收了回去,他转身离开,空中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而这笑声在孤独求敌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那么的讥讽。

孤独求敌看着红色的人影消失不见,整个人似已完全崩溃般,跪倒在地上,脸上充满着痛苦之色,欲哭无泪样,因为他的勇气、尊严和自信,都在刚才那一剑中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抬起了头,整个人也站起,拔腿往回跑去。跑了一段路,他看到在道旁的一个大石上,坐着一位青衣华服的贵公子样的人,嘴边挂着微笑,翘着二郎腿,一幅神情悠闲样。

孤独求敌站定身形,但他的左手却有些颤抖,眼瞳收缩,直盯着那人,道:“你是在等我?”“是”“你是杀手壕的人?”“不是,我只是个闲人。孤独兄象是有急事?”“不错,你若没什么事,我就要走。”他正待起步而行,向来野说了一句话:“孤独兄可是要去找位女子?”孤独求敌止住身形,双眼望着那张笑着的脸,嘴中迸出:“你究竟是谁?”

“我姓向名来野。”“为何在此出现?”“因为我知道一件事,与孤独兄有关的事。”“什么事?”向来野伸脚一勾,把石后的童过挑了出来,童过落在地上,一看孤独求敌,忙跪倒道:“请饶过小人的命。”“他是谁?”“他是谁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他干过的事,说。”“对不起,孤独大侠,那个叫于淑贞的女子是他们指使的,我只是知情而已。”孤独求敌厉声道:“你说什么?”一旁的向来野道:“他的意思就是抓了个女子的亲人,而后让她使你入局,那么你的心就会有牵挂,到时就可击败你。”孤独求敌脸上虽无表情,但心中却是波澜万丈。一阵过后,童过仍是跪地求饶着,忽然一道寒光而过,一个人头随之飞起。

“犯我者死。”孤独求敌眼神中又充满着杀意,望着向来野,道:“你为什么帮我,有何企图?”向来野耸耸肩,笑着道:“我这人喜欢玩游戏,有人设下陷阱,当然要搞点破坏,这样才有乐趣么。”两人对看足有一阵,孤独求敌冷然道:“我欠你个情。”“孤独兄,不用介意,对了,主谋者是柳榆庄的庄主。”“我会记得,再见。”“走好,不送。”望着孤独求敌的背影远去,向来野邪邪的笑着道:“柳万春,你想的倒好,可惜我找了人同你玩,今晚的城内是没有你的份了。”

费兀来回到了柳榆庄,直接来到书房,立于桌前,道:“我们派去的人都死了。”桌后传出浑厚带着磁性的声音道:“那结果呢?”“我败了他,但没有杀他。”柳万春笑了开来,道:“好,无敌的刀客也不再是了,心中的牵挂,再加上失败之辱,他是完全不足惧。留着他只是为了那一战,引出龙老匹夫而已,接下来就要看你了。”他望向一旁坐着的雷贰,雷贰涎笑着道:“是,以我的火药绝无问题。”费兀来转头对身后的庞大海道:“传我令,今晚城内冲突前,杀了那个姓向的。”“是”费兀来的眼神是自信万分,在他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中。

孤独求敌又回到了小屋,进了门,她一见他,全身一颤,接着恢复平静,开口说道:“你回来了。”“是”“要喝茶吗?”“好”孤独求敌坐在了位置上,她端了壶茶与两个杯进来,放于桌上,人也坐下。她拿起壶倒满两杯,而后两人就不再有所动,无声的对望着。在他的眼中她实在是个本性很善良的女孩子,而且有一种真正的女性温柔。

窗外冷风呼啸着,可是这寒冷却象是距离他们很远,此刻他们竟有了一个完全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这世界里充满了幸福和宁静。只可惜这种幸福就像是海市蜃楼,虽美丽,却虚幻,又像是野花的开放,美丽但却短暂。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这把刀吗?”“是”“拿去看吧。”“好”孤独求敌解下了背后的刀,横放在她的面前桌上,她伸出纤手摸着冰冷漆黑的刀鞘,慢慢放到刀柄上,两手握紧抽出一截,露出一柄黑如死亡的刀锋。他的心正在滴血,痛苦、悔恨、羞辱、愤怒,这一切,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付出了感情,但是代价却是他的失败。拔刀又如何?死又如何?爱情和仇恨同时消灭,生命也同时消灭,岂非还落得个干净?一个人若在如此痛苦和羞辱中还要活着,那无论为了什么原因也不值得。他已决定要拔刀,来解决这个心中的结。

她看着漆黑如死亡的刀,心中其实早已知道他是回来杀她,她知道不管如何,她骗他,或是真心爱他,都是他心中的罩门。而对她自己来说,不论是否喜欢这个眼前的男子,或是为了慈父而为之,都是令其痛苦万分的事,既然如此痛苦的活在世上,倒不如一死百了,能死在他的刀下,也未尝不是个好的结果。所以她在等他拔刀。

她插回了刀鞘,放开手,笑着道:“它很锋利。”他从来没看过她象现在这样的笑,就象是春天百花盛开般的笑容。忽地寒光一闪,两人仍是相对而坐,她还是笑着,但雪白的颈项处多了条血痕,还往下滴着血。然后慢慢的向旁倒下去,白影一闪,他已扶住了她,脸容还是那么的冷漠,但眼神中却带着一股悲痛之情。

墨来一直就在等着,他的人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一张面庞瘦长而青白,他的一只右手也始终不曾离开过横放在他膝上的那柄刀柄,这只右手一下子突然收紧,风中传来一股浓重的杀气,他已感觉得到。他缓缓地站起了身,望向来路,只见一个白衣人行了过来,眼神中带着无比的杀意,脚步也是沉劲有力,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前进。他没见过孤独求敌,但他知道,他肯定这个人就是孤独求敌!

他咳了一声道:“孤独求敌?”白衣人停下了脚步,无语的望着他,“我叫墨来,是墨家的人。”“你在这等我?”“是,因为这是去柳榆庄的必经之路。”“你是杀手壕的人。”“不是,我是为你的刀而来。”“阻我者死。”四道目光像刀一样突然交击在半空中。墨来向前跨了一步,一道寒光已当头直斩向屹立不动的孤独求敌,忽又是一道寒光而起,刀光飞闪,刀锋交错而过。二人迅即换了个位,墨来持着刀举在空中,而孤独求敌却仍是傲然而站,静立片刻,墨来开声问道:“你这是什么刀法?”“要人命的刀法。”墨来吐出了口鲜血,手中的刀断折在地,他已中招,要命的招。他的内力尚在其的刀法之上,还能保持一口气,但最终还是没逃过死亡的召唤,直扑扑的向前倒下。

宋一握着手上的宝刀,也盯着来路,不管让他来此的人有何目的,他只知道他要会一个人,一个刀客,一个至今还未曾一败的刀客。终于他看到了一个白衣人的出现,那人正是他的目标孤独求敌。“我叫宋一,特来会你的刀。”“出招。”“好”一声咆哮,震撼长空,宋一的人已象怒狮一样扑出,他是个勇往直前的战士。黄色的刀光一闪,犹如闪电般,直劈向对手,这一招已已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又现一道寒光,黄色的刀光竟然相型逊色,怒嘶声突断,宋一的咽喉鲜血狂喷,连人带刀倒在了地上。对孤独求敌来说不管前途有多少人,都不能阻挡他的道路。

柳万春笑着道:“看来他已知道了。”雷贰道:“那他不就杀过来。”“我已派人叫墨家与宋家的人前去会他。”“他们会是他对手吗?”“一定不是,但他白天受过伤,又加上连续不停的奔波,精神与体力肯定不支,兀来,你去庄外等他。”“是”

杨柳堤,晓风残月,月色苍白,长堤苍白。孤独求敌一身白衣,行走在月色柳影之中,人与绿杨俱瘦。风吹柳舞,人也似要凌波飞去。人毕竟并未被风吹走,雾却已随风飘来。烟雾,烟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红衣人,左手上一柄鲜红如蔷薇的剑。

费兀来微笑着道:“我们又见面了。”孤独求敌仍是冷漠无情的站着,“你今天已败,为何还要来送死?”“只要活着,就不算败。”费兀来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杀意,凌厉的杀意,他的心头也不由得一寒,嘴中说道:“这一次你就死吧。”剑己出鞘,鲜红的剑光.如闪电飞虹,直刺向对方咽喉,剑尖未到,剑气已迫人眉睫。孤独求敌的身形忽然箭也似地倒退,费兀来冷笑着,运剑追击,人剑合一,竟似要化作一道飞虹。孤独求敌退得更急,烟雾中只见两条人影如飞燕惊虹,穿梭在长堤婆娑柳影中。柳枝柳絮摧落如雨,还未着地却又被剑风激起,又被剑锋击碎,碎的像创伤之心,碎的像幸酸之泪,一片片,一丝丝。虽已是秋暮,柳色尚葱茏,绿只是浓愁,要是红,岂非成了伤秋泪。

孤独求敌的身形倒飞,越过的柳树没有一百,却已有九十九。柳堤总算宽,柳树只是植在两旁,不过例外也会有的。他的脑后竟似也长着眼睛,倒退的虽快,背后若是挡着柳树,总能及时的偏身,从旁边越过。在费兀来的眼中,两旁的柳树简直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根根凌空拔起,迎面向他撞来。谁若是飞驰在这绿柳夹道的长堤之上,不免都会生出这样的错觉。他的身形这下子正是快如奔马,又怎能例外。要命的是他还是逆风使剑,风象刀一样迎向他的眼睛。人的眼睛,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敏感。费兀来也是人,逐渐觉得眼睛开始发酸,刺痛,一棵树在他看来有时竟会变成两棵。他仍不罢休,他只希望对手的身形也有一慢的时候,对他来说,一慢就已足够。只可惜孤独求敌的身形却始终如一。

忽然孤独求敌的身形一下顿住在一棵柳树前,费兀来的剑光已直刺过去,白影一闪,接着寒光一道,犹如残冬的寒冰,刀光只一闪。嗤的一声,费兀来的剑已刺入树中,直透出另一端,他的整个人也似已突然凝结僵硬,向后慢慢倒去,一张英俊清秀的脸,却充满了惊骇与恐惧。此时穿过树的血红的剑尖却滴下了鲜血,孤独求敌的右肩已凭添了道伤口,他却恍如无事般,继续往前行。

他进了庄,偌大的庄院内却无见一人,就象是座义庄,空中满是凄杀之意。走至一个院落内,忽然涌出一批人,足有五十来个,把他围在其中,为首一个手持双圈,正是雷贰,只听他一声:“上”众人随后扑了上前。寒光一闪,人影落地,白衣如雪,血花四溅。场中站着的人也越来越少,只见白影飘飘,寒光阵阵。‘轰’的一声,在旁的雷贰不管是否自己人,用出了火器,他的手下也随之施出。白影仍是未有停息之势,再起寒光,场内不消片刻,只剩二人,雷贰已惊色布脸,握圈的手背上也己暴出青筋。一咬牙,双目暴睁,一声怪叫,一个身子如箭离弦一样,双手绘圈,直飞向孤独求敌,一道寒光犹如闪电般插入他的圈中,接着瞬间消失。雷贰脸上露出痛苦讶异之色,叫道:“好快的刀!”就气绝倒地。

孤独求敌的白衣满是鲜血,他的左臂已鲜血怒激,两天内应不能再动招。而右手也已麻木,他估计只能再支持一招。他向内院走去,不管伤势如何,今天必要杀了主脑者。来到了一座大堂前,台阶上站着一个大汉,纹丝不动。孤独求敌向上而行,两人相距三尺左右,大汉的两支巨灵之手骤然伸出,明亮的刀光一闪,明如天上的皎月,亮如残冬的寒冰。大汉的双手已停在其喉前三寸处,双眼翻白,向下倒去。他让开倒下的身形,望着大堂口紧闭的门扉,现在他的双手已无法出刀,但他的眼睛还是冷如冰霜,坚定不移的跨出步伐向上走去。

柳万春坐在堂上的位置中,在他身旁几上摆着一柄绿鲨皮鞘,黄金套口的剑。他知道那些人未必挡得下敌人,但只要能让他受伤就行,以惊雷堂的火器,必让其受重伤。他对死多少手下无所谓,只要有钱,就可再召一批。而今晚过后,城内两帮火拼之下,是所剩无几,他明天就可收下他们的一切。而现在就等着杀那个家伙,虽说胜之不武,但象他这样的人,一向是动脑取胜。

孤独求敌打开门,走入堂内,面对高坐的柳万春,站于正中,不但静如磐石,竞似真的已如大地般不可撼动。“你来了。”“我要杀你。”“你还能动手吗?”“我不能动手,但你必死。”柳万春忽然大笑,足有一阵,才道:“凭什么,就凭你这伤痕累累的残躯。”“我凭的是信心。”“信心,笑死人了,今天我就杀你,霸刀煞星以后将永不存在。”孤独求敌已不再说,只是双眼透着杀意,直盯着对方。

呛的一声,柳万春已拔出了他的三尺青锋,身形飞起,剑光连随划落。孤独求敌身子几乎同时从地上弹起,闪开来剑。二人随后在厅内盘旋,但见白影悠忽,剑光满天。嗤的一声,孤独求敌的身上又添一道伤痕,而柳万春的左手也多出把二尺长的薄剑,他竟是两手用剑,而他的这柄剑是腰中剑。双剑飞舞,攻势凌厉,柳万春嘴中发出笑声,不由说道:“你怎么只会躲,还不用刀,你不是有三招刀法吗?”

孤独求敌经过连番厮杀,身法已大不如前,胸口也再添数道伤痕。柳万春忽然收起了剑势,立定一处,孤独求敌也停下了身形,两人相距三丈。柳万春道:“你准备受死吧。”“不,死的是你,我还有一招。”“你在说笑。”“第四招。”他的语气是肯定的,而他的眼神也充满着坚定不移,柳万春一怔,说道:“双手已废,我看你如何出招。”话音刚落,双剑交舞,形成个剑圈,直朝向对手而去,孤独求敌仍是静如磐石般看着厉招而来,剑圈将近,忽然一道寒光而起,只听得一声惨呼,所有的动作突然凝结,大地间的万事万物,在这一瞬间似已全部停顿,孤独求敌的刀已归鞘。而柳万春也立于其三尺多远,手中的双剑剑尖堪堪已刺在对手的咽喉,最多只差了一寸,而这一寸就是致命的一寸。他的双剑忽然掉下,叮噹两声落在地上。

柳万春的人却象是一点伤痕也没有,他双眼露着光芒看着不动的孤独求敌,一种不信、又信的光芒。孤独求敌不动,也看着柳万春,但其的眼光却象是看死人般毫无神情。柳万春的嘴仿佛在动,仿佛在说:“怎么可能?”然后就看见他的眉宇间慢慢的泌出血珠,顺着眉睫往下直至肚脐下,也随之出现道血痕,血痕一现,柳万春的人就如同他的剑般,左右两半。他倒地后,左右的脸都带着不信、惊骇的表情。孤独求敌看着他道:“我不是说过还有第四招。”然后他回身慢慢行出堂外。

寒风阵阵,秋叶飘落,一身白衣的他站在坟前,看着尺高的土堆,过了一阵,开声道:“永别了。”然后转身离开。现在他的心已恢复了冰霜,他的态度又变得充满霸气,因为他已知道心中的结已完全打开,他受伤的手也变得出奇的镇定,追求武道极限的人本是不能有多余的感情,所以他又成为了一个绝情绝义的刀客,而他的前程道路也重新开始了。

(有时候承诺不一定要遵守,但有些答应下来的事却一定要做到,而且要做到最好。因此常啸天是常啸天,孤独求敌是孤独求敌,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性格,人生观等,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