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野林鬼事
作者:江南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7

那人来不及叫喊,杰文斯已经抓住他,跃回高枝,双脚不断地起落间,离开那里很远了。而其他士兵都只感觉有什么人影闪动了一下,微有响动。却根本不知已经失去了一个人。

杰文斯离开较远,放下那上尉,先拍拍扇了三个耳光,然后喝道:‘你们上德斯克力山来做什么?‘那上尉也不清楚对方是谁,但晓得是高手,自己的性命在对方掌握。他说:‘来搜索杀害六王爷的凶手。‘语气很是惶恐。

四周全是高木密枝,而且黑夜,愈加阴沉。

杰文斯冷笑道:‘搜索凶手,带德米火炮做什么?‘

‘轰凶手。因为连六王府都能闯入,自然是一大群人,而且都是高手。但请英雄放过小的。因为小的不过一个上尉,具体情况是不懂的。‘上尉哀求着。

‘今晚的头目是谁?‘

‘特里王爷。‘

‘特里?他是陆军的少校,却指挥起水军来。哼哼。‘杰文斯向上尉的头上轻轻一拍,便将其击昏,然后提着扔了回去。然后再去找特里。

特里正得意洋洋,带着自己的六名亲信按照恩杰提供的路线要在周围布下长久的埋伏。却不料杰文斯已经悄然逼近。见特里与六名亲信相距太近,杰文斯便陡然发出了十股火线。火线冒出红光间,六名亲信叫道:‘有刺客!‘扑过来抽刀挡下。

杰文斯站在树枝上,身子猛然一俯冲,便逼近特里。长臂一伸,抓在特里的右肩上。特里大惊,甩不开杰文斯有力的手,立即射出一股火球击向杰文斯的身体。杰文斯用腿将火球踢开,而手提起了特里。六名亲信挥刀闪过来拦截时,正被这只火球击下。阻了他们的冲势间,杰文斯身子一拔,便到了半空。再踩几下树梢,飞出数十米,接连几次,便离他们极远了。

而水军将士已经乱了起来。因为特里六名亲信的惊叫传开。那些普通士兵都以为是杀害西朗的凶手出现了。他们的惊恐自不必说。而群龙无首,下面的事他们能做些什么,便可以料见。

红透阳带着程穆迪却相当平安地回到了山脚。两人并驾行了颇远的路,已经出了德斯克力山,便请红透阳回去。红透阳显出兄长的关怀,只是要再送一程。一直到断玉庄外面,红透阳才叮嘱程穆迪凡事谨慎,自己急驰回山了。

程穆迪回到家里,稍事休息。向母亲以及姐姐说了原由,便骑着一匹良马往明都而去。身上带了三百块金币。这数目,按照其父的商业收入,需要足足一年。他未曾去过明都,自忖难得一趟,何况有了钱,自然要买一些明都的上等物品给母亲与姐姐的。还要送给‘耀星公堡‘的阿莉西亚。并想去看望弗罗德,少不了也要拿得起的礼物。

此去明都一千五百余里,平常速度,起码需要六七天。从庄里行出不过二十余里时,程穆迪便感到坐骑有些不正常,他原本向北去,但是坐骑却往东而驰了。他连连抖动缰绳,要调过头去,却都没有办法。马儿似乎被什么人牢牢牵引着一般。他颇为惊慌,便跳下来。但刚刚跳下,便有一股力量将他拉上去,重新坐在了马鞍上。

在四下昏暗,而星疏月淡的夜里,程穆迪忽然又记起在明阁的事。莫非又是那个看不见的前辈?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连我也捉弄起来了?

程穆迪见马儿一直朝自己无法控制的道路去,便终于忍不住,叫道:‘前辈高人,万望不要与在下过不去。在下有急事要赶往明都。而且在下实在感激你的相救之恩,你要如何,在下答应便是。‘

四周依旧漆黑一团。除了远处农庄传来的鸡鸣狗吠,以及一些昆虫的些微啼叫,实在没有什么。很难相信会有谁在捉弄自己。但马儿的的确确是往错误的方向去,自己控制不了它呀。

暗暗焦急间,便见前面有一片浓密的林子,而且有溪水流动的轻微声音飘来。到了林子的外头,那马儿方才停住神经病式的脚步,只是喘着粗气。而程穆迪却感觉被一股力量拉下来。他细细感觉,倒似乎有幽风逼近,而并无寒气。若有寒气,则是女鬼无疑了。但单单有幽风,算什么?连尤里安他们都无法猜测。

程穆迪下来,心道,索性进去坐一坐,我平生从未做过亏心之事,自然不怕你恶鬼索命。虽然这样想,内心还是颇为孤寂。自己实在算不得有魔法。

林子内极为幽静,走了几步,差些被荆棘缠倒,便慢下脚步。也无鸟啼,也无动物夜行。四下张望,实际上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在风中晃动的枝叶。他希冀出现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方才符合这一些异常。

听见有声音传过来了,在说:‘我并不想害你的,公子,我并不想害你的。‘语气极其阴幽,一些也不明朗。当真像鬼说的一样。不禁后退数步。静下心来再听,又出来相似的语言,但却一字一句,声音全然不同。就像第一次是教,而这次是学。第一次很低,这次却颇响。这样起码有两个人在林内了。第二个声音,听来有些熟悉。细细一回味,岂不是德蒂丝吗?

德蒂丝要害我?还是那鬼不鬼人不人的想害我?程穆迪呼吸急促,立了许久,才又走过去,叫道:‘是夫人在这里吗?在下程穆迪。‘

‘啊,程穆迪,你怎么到了这里?你,你是幽鬼的朋友,是不是?‘德蒂丝极度慌乱的声音过后,便听见‘啪‘的一声,似乎打了她的耳光,德蒂丝便轻声呜咽起来,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折磨我呀?为什么这样折磨我呀?我还是童女,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这样折磨我呀?‘下面便是哀哀的哭泣,令人大为不安,而又毛骨悚然。

程穆迪向前几步,又差些被荆棘所绊。听见哭泣的德蒂丝叫道:‘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语气极为惶恐。

程穆迪说:‘我自然不会伤害你。你到底是做什么?怎么从明阁到了这里?‘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德蒂丝的哭泣不使人厌烦,乃令人怜惜。她哭道:‘程公子,求你叫她放过我吧,我再不想伤害你了。程公子,都是我心肠狭小,你难道不能宽恕我吗?‘

程穆迪听来一头雾水,便问道:‘夫人到底指什么事?似乎并未伤害我什么呀?‘

德蒂丝哭道:‘程公子,原本妾与大曼小曼在明阁密房内商议,是想在你去明都的路上,设一个圈套。使你同我们好。‘

程穆迪的脸嗖地红了起来。这种事算什么?细细一想,是了。她所谓同她们好,便是设谋使我受其控制。公岛客不是猜测她为玉都皇德隆亚斯的养女‘长宁公主‘吗?而且害西朗的也是她与尤里安在主谋。这样说来,暗中不见的正是我的朋友了。待我试探一下。

他说:‘公主,你来明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我做什么?我来玩儿。‘要再说下去,忽然清醒过来,叫道,‘程穆迪,你适才叫我什么,你叫我什么?‘

‘长宁公主。难道你不是吗?玉都皇的义女,不要以为在下什么都不知道。‘程穆迪说这话时,心情分外复杂,又装出早已了如指掌的口吻。

当自己将蓝顶天的信交给大帝时,很难说大帝不会惩治尤里安。但我站在这中间,除了按照正常的法律与公正而行,还能如何?尤里安勾结玉都皇暗害自己的弟弟,无论从哪一方面说,都是罪不容恕的。

德蒂丝似乎惊诧万分,许久没有半句话。程穆迪便要走路,他往后退时,那暗中的朋友却又截住了他。使人走不出半步。到底还想叫我做什么呢?他正思忖间,便见前方忽然亮起了三盏灯来。

原来是三只拳头大小的红色火球,被放在三棵相距数米的枣树枝丫上,离地面四五米,成三角状。于是可以望见那四周的情形。在茂密的枝叶间,有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子倚着树干坐在二十余米处,她金色的长发胡乱地飘着,显得洒脱活泼。她艳丽的脸上,因为灯光而现出万分的惶恐,眼睛满是哀伤。她的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胸,雪白的耀眼,原来什么也没有穿。

程穆迪不敢再看下去,而心却扑扑乱跳得紧,感觉热血在上涌。像做梦一般。这位暗中的朋友居然脱光她的衣服?叫我乘人之危?还是试探我的性情?我心里虽然乱,却不会做什么的。德蒂丝不是我梦中所想望的那类人。

四周依旧静得孤寂。唯有自己的马偶尔发出两声嘶鸣。夜风颇烈,程穆迪蹿上那年轻人的冲动一下子退尽。他蹲下去,使视线被杂草荆棘所阻,无论如何扫不着德蒂丝光洁的身子。然后便半句话也不说。

德蒂丝忽然尖叫起来,同时听见枝叶哗啦的颤动声。程穆迪感觉眼前一白,赤身裸体的德蒂丝居然被暗中的朋友提到了面前。程穆迪起身往后逃去。在德蒂丝哭泣着落在他适才蹲身的草地上时,程穆迪感到自己的脚步无法迈动了。

他不禁恼火,叫道:‘你到底做什么?‘骂过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安,于是道:‘何必捉弄一位公主呢?在下急着赶路呀,前辈,不要拦着我嘛。‘而实际上,对方到底是前辈还是平辈,或男或女,是人是鬼,他依旧一概不知。

德蒂丝虽然越加惶恐,但忽然在大乱之后,有了冷静。从未遭遇这类事,在野外陌生的地方被不知名的高手脱光衣服的她此时有了新的想法。她一面轻声地哽咽着,一面柔柔地说:‘程公子,你一定很恨我了,是不是?今晚这样的难堪,岂没有一个最好的方法摆脱吗?你只管转过脸来,不要僵硬如雕像,我将方才心里真诚的愿望告诉你,好吗?‘

德蒂丝的声音原本极为动听,在寒风搅乱枝叶的阴寂中,无疑令人十分的怜惜。程穆迪便蹲下来,抱着头。前面的幽香丝丝缕缕地撩拨着他的感官。而年轻的冲动只在说,看看吧,不看多么可惜。他真想一饱眼福,但素来的教育与信仰使他不敢放纵。他克制内心的骚动,合着眼,胡乱抓着野草,掐断了又掐。

‘公子,你不说话,我便更加痛苦了。公子,你说说话嘛。‘近在咫尺的德蒂丝说时,嘴里的气都可以呵及他的脸。难为德蒂丝,居然在这种情形之下,化被动为主动,变窘境为有利。已然掌握了局面。

‘你要我说什么?我想走走不了。‘痛苦恼恨溢于言表。

‘随便什么话,如果你对自己的亲人也没有话说吗?‘德蒂丝得寸进尺,向自己的目标而去。

‘那好,我说。我觉得你太工于心计,我在你面前如坐针毡。劝你还是收了这份心,使四王爷主动认罪,向六王爷道歉,交出凶手。这样大帝自然会宽恕他。而大密妇孺皆知,国位将是三王爷的。你何必来搀和此事?我的朋友这样捉弄你,岂非给你一个警告?放着玉都好好的公主不做,却来这里受凌辱。凡有理智者,恐怕绝不为之。‘程穆迪一口气说了这些话,觉得心里痛快了许多。现在,我算对四王爷尽了结义之情。

德蒂丝忽然轻声笑起来,声音愈加甜蜜,说:‘我素来呆在中京,公子也知道,人家谁不恭维我谄媚我?我便自以为了不起。想到大帝借助生死像征霸大陆,将给多少家庭带来血泪痛苦呀?是以,为了大陆的和平,我冒险来到美力亚。我所做的一切,从私处看,好像为玉都,从小处看,似乎助四王爷争夺皇位。实质上,却是为了阻止第三次大陆战争。大密唯有传到尤里安手里,方才不会发动战争。而大帝也只有在得不到生死像的情况下,方才不会轻易启动征霸计划。

‘公子,我们本来都是正神的信徒,我们的使命该是将正道传给外四大陆,阻止钻石大陆燃起烽火。不然,反为幽冥教与外四大陆所趁。正神却绝计不喜欢。‘德蒂丝的口才实在无话可说,滔滔不绝,冠冕堂皇。

程穆迪沉吟良久,觉得非常有理。便说:‘但你这样害六王爷终究是不应该的。‘

德蒂丝见时机来到,便轻柔说:‘都是下面这些家伙,素来逞能。我只是叫他们稍微弄一些乱子,使大帝不喜欢六王爷。倘若存心加害,六王爷还有性命吗?‘

‘那你快吩咐休罗十士,不要再追截老国师。只是在下一介平民,否则,一定会向大帝陈谏。除了少数贵族,我们平民百姓谁喜欢战争?而国家的事,原非我等小民可以妄议的。‘程穆迪叹息。

想到第三次战争,心里真的很沉重。关于第二次大陆战争的血腥传闻飘浮起来。从父母与老年人口中得知,那一次战争,使大陆十二国(当时并不是十二国)死了三千万人。多少城市化为废墟,多少村庄成了荒野。他年轻的心,因为德蒂丝狡诈的言词,而对她有了许多好感。似乎另一种道路上的知己。

‘我自然会去的。但我这样子,你叫我怎么走嘛?公子,你若不嫌弃,今晚我们便结为兄妹如何?我年纪比你大一点,恐怕要做姐姐。‘德蒂丝的语气或娇或嗔,令人不能拒绝。

程穆迪说:‘我如何当得起?但自然不恨你们便是。希望你回去劝四王爷一番。‘

‘你与四王爷都能成为兄弟,难道独独看不起我吗?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恨我。‘

‘我自然没有。但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这样吧,我私下称呼你为姐姐便可。你快回明阁去吧。前辈,求你放过姐姐吧。在下也要赶路,万望前辈怜悯。‘

他说过后,德蒂丝便感到自由了。她一下子站起,借着远处昏蒙的火光,发现程穆迪如新月的面貌是如此的俊美清亮,那不测之心交织着常人共有的欲望使她对程穆迪有了无数的好感,内心全然变了。刚刚还在冷笑‘你这个混蛋,等一下看你怎么死,识破我的身份,又看见我的身体‘成了‘你还颇有一股子动人的味道,与尤里安截然不同,我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