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阴谋之影
作者:宫琯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4658

黑暗中的期盼绝望或彷徨犹如风中的火苗在明灭中挣扎可是只要那遥远的微笑还存在于脑海我的心就不会走向死亡天快亮的时候,拓耶格雷再也无法逼迫自己继续躺在床上。他赶忙坐起身,披上睡衣,低头纳闷了一会,之后步出阳台,靠在他经常靠的石柱上,眺望着哈捺裴林。

晨风携着淡淡幽香,滑过他浅褐色的发丝,让它们在他那绝美的轮廓周围轻轻浮动。

晨曦的幽蓝,笼罩着他身边的一切,显得那样静谧而安详,似乎能净化所有的不安定。但是,那只是表象罢了,天知道他的脑海里依然狂风暴雨,这狂风暴雨已经席卷他的心志一个晚上了,让他无法成眠。

他还是他吗?他为什么要答应唯希的那些要求?竟还让她哥哥住进自己的寝宫?他脑子进水也不是这样进法吧?

最可恶的是,他竟然昏头到允许唯希跟她哥哥,睡在一个房间里,害他吃了一个晚上的醋,酸得头昏脑胀,真是自己找罪受。

老天!他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拓耶格雷系好腰带,转身走出房间。他可是神域的王子殿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必要迁就别人吗?

于是,来到唯希和杜西垣的房门口时,他想都没想便推开门,只是眼前所见,更让他嫉妒得快要昏倒。

唯希正依偎在金发男子怀中,睡得香甜无比。而他们那样亲密的姿态,怎么看也不像兄妹,倒更像情侣。

拓耶格雷不悦地拧紧眉头,只觉理智与他渐行渐远。此刻,他只想做一件超没气质的事情,要把唯希从她哥哥那里夺过来。

他走到床边,俯视那两人的目光冰冷而复杂,仅犹豫了一秒,却突然被人闪电似地推开,并按倒在地,他避之不及。紧接着,金色的发丝覆盖他面颊,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愤怒而俊美的脸。

“王子殿下在这里做什么?”杜西垣怒视着拓耶格雷,胳膊将他的胸口牢牢抵住。

“我只是来接我的新娘罢了,哥哥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拓耶格雷却无视杜西垣的愤怒,对他展开一抹绝美的笑容。而他这招,似乎对任何人都能发挥一定的效用。

杜西垣放开了他,起身冷言道,“谁允许你叫我哥哥了?”

“反正现在不叫,过两天也是要叫的。”拓耶格雷也站起身,理好滑落至肩下的衣襟,又道,“我要去见父王和兄长,希望尽快举行婚礼。唯希要和我一起去。”听似不容拒绝的命令。

偏偏杜西垣对命令的语气反感至极,冷笑道,“哼,看来,我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唯希走出这个房间了。”

“如果哥哥硬要这么做的话,我想,我是不在乎跟你再战一场的。”

“乐意奉陪。”西垣回道。

一瞬间,两人冷厉的眼神,在空气中激出无形的火花,几乎让屋内的空气凝结成冰。

但唯希突然的一声大叫,让这种对峙瞬间崩塌。

“拓耶格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在做什么?”唯希倏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抱着被子,瞪着房中央的两人。

她被他们的吵闹声吵醒,睁眼就看见拓耶格雷这个大楣头杵在房间里,制造冷空气,功效堪比空调,让她彻头彻尾打了个寒颤。

而下一刻,拓耶格雷的身影闪现她面前,抓住她的左臂,将她从床上拉了下来。同时她的右臂,也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杜西垣拽住。

唯希只觉自己的心要被吓停,大叫道,“喂,喂,你们干什么?”她还弄不清状况时,就又听到拓耶格雷和杜西垣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让她头昏脑胀的。

“她是我的新娘,哥哥又何必跟我起无谓的争执?”

“哼,在我看来,你更像个小孩子在抢玩具。”

“诶?玩具?”唯希快傻掉了。刚刚似乎还听拓耶格雷叫西垣“哥哥”?

一大早的,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呀?哥哥怎么也跟拓耶格雷一般见识?他会跟人吵架,她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惊异得脸都变了形。

“喂喂,你们快放开我……”她再次喊道。

可眼下的两人,完全没有休战的迹象,依然在她头顶你来我往。

“唯希今天要跟着我。”

“别说今天,以后哪一天她都不会跟着你。”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哥哥,我们的婚礼已经势在必行。”

“还没到那一天,话不要说得太绝对。”

“喂,你们有完没完?放开我啦……”最后,唯希不得不拉开她的大嗓门,直嚷得整座寝宫的人都从梦中惊醒,也终于让身边的两人停了下来。

之后,她看向西垣道,“哥哥,你忘了昨天我拜托你的事情了吗?”

“可是……”西垣一怔,这才发觉到自己竟像个小孩子似的,在争一时之气,于是放开了唯希。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他严肃地说完这句,又投给拓耶格雷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极不情愿地先出门去了。

杜西垣才刚离开,唯希就听见拓耶格雷在她耳边低语道,“不许你再和他住在一个房间。”

“为什么?你怎么可以食言?”她气愤地回头大声抗议,却正好被圈进怀里,迎接那致命的微笑,并听他说道,“我可没有食言。但是昨天的承诺,并不代表今天同样管用。”好一个承诺过期论,唯希简直要晕倒。这家伙说出这种话,竟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拓耶格雷笑着说完,放开了唯希,向门口走去。

“帮她换好衣服,一会我们就要出去。”他对门口的侍女吩咐,临出门前又回头,再次对唯希绽出迷人笑容道,“你答应嫁给我,我真的非常高兴。希望你快点想起关于我们的一切,这样你对我就不陌生了。”之后,他那完美的笑容和身影就消失在门外。

唯希的思维又开始轰然作乱了。她和他的一切?虽然她想起了一些片段,但是那些事,她直觉是不愿意想起的。可既然不愿想起,她又为何想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呢?

在她什么都没想起的时候,她一直认定那个人是李白,现在想起一些了,她却不再确定那个人是谁。她好害怕这种感觉,好像直觉被记忆背叛了。

她决定举行婚礼,是想要赌一赌,是否能够见到李白吧。

是这样的,绝对是这样的,不会再有其他原因了……

如果他知道她在这里,一定会来的。这样的期望,会不会太盲目、太奢侈了呢?

当阳光的丝线越过地平线,漫向大地的时候,整座摩尼宫便沐浴在流光溢彩之中。五彩的光芒在石柱间缓步穿梭,细密地爬过石柱上,那些复杂雕花的每一个褶间。

宫殿的长廊上,石柱的阴影和绚丽的光芒相间排列着,此刻,正有两个人影穿梭其中,向着前方的一座宫殿急行。

杜西垣想起昨天唯希拜托他和克纱儿,在这摩尼宫里找寻李白家人下落的事情。虽然他极不愿意让唯希单独留在拓耶格雷身边,但这件事也非常重要。

如果不抓紧时间,一天的工夫,他也不一定能将这么大的宫殿转过来,即使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他和克纱儿换上了侍者的服装,尽可能的往他们认为比较可疑的地方出发。

幸运的是,克纱儿对于哪个宫殿住着什么人,早在她偷圣兽的时候,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避免了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盲目乱窜。

“前面那是大王子殿下的寝宫,在那里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克纱儿说着,示意杜西垣放慢脚步。

“可是现在去,会不会太早了?我们不如先去别的地方。”

“不,大王子殿下起得比较早,这个时间通常会去给王请安。我们从后门进去。”克纱儿说完,两人便跟在一列正往宫殿后门走去的侍者后面,混进了大王子的宫殿。

只是,他们快速地、不着痕迹地将宫殿内部察看了一遍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正准备离开时,杜西垣却瞥见大门外,有几个人向这边走过来,于是叫住了克纱儿。

“等等。”他将克纱儿拉至隐蔽处,两人一同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杜大哥,是王子殿下回来了,我们应该马上离开。”

“不,等一下……那个人……”杜西垣谨慎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的话,跟在那个冷峻的高大男子身后的人,似乎是穿着西装的,和唯希告诉他的一样。

那一定是科利奥。佟了。他们会说什么,他很有兴趣知道。

等他们走进宫殿正厅,杜西垣确实看清了那个人,一个戴着眼镜,面相斯文的男人。

他前面那个,应该就是神域的大王子,确实和拓耶格雷长得有几分相似,但神情冷酷得令人生畏。

此刻进来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们先出去。”拓耶特布罗一进门,便向侍女们发了话。

侍女们也不敢拖拉,立刻全体退出门外。

之后,科利奥。佟笑着开口道,“殿下,难道您到现在还对我心存芥蒂吗?为什么我每次来见大王子殿下您,您的那位冷面护卫都要出来拦住我呢?”

“多摩卫就是那样的人,你不要放在心上。”拓耶特布罗走向厅内上位,说道,“你也在帮我找圣石,我又有什么好防你的?当初你说,你只是一位想研究圣石做的学士,而且你的部下,都拥有你所研究出的厉害武器,甚至可以对抗神域的秘术,我才将你留下来。”

“因此,我们互利合作,不管谁先找到圣石,都可以达到彼此的目的。”拓耶特布罗在一张宽大的坐椅前转过身来,深冷的目光扫向科利奥。佟,又以无关痛痒的语气说道,“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相信你只是一位学士吧?真正对圣石感兴趣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相信我不用说明,你也明白。”

“但是,即使是那样,我们也没有冲突。我只想毁灭神域,那之后你要如何处置圣石,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只是……”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尖锐,充满了不容抗拒的意味,“你必须要明白一件事,就算你先一步得到圣石,如果我不告诉你如何解除封印,你也是白搭。”之后,他坐了下来,转变话题问道,“……李白找到了吗?”

“没有。BLUE完全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他好像凭空消失了。”科利奥。佟一正神色。

拓耶特布罗刚刚的一番话,让他倍感压抑。虽然他们是合作同伴,但是,他从来不明白这个冷酷的人在想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这个人身上能传达情感的媒介都剔除了。

“哼,是吗?我想我是应该相信你的部下不会弄错。”拓耶特布罗又冷冷地瞥了科利奥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企图骗他,接着说道,“找不到也不奇怪,现在,那小子可没那么容易死掉。”

“什么意思?”科利奥。佟微微蹙眉。

拓耶特布罗却没有做任何解释,只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那么,他现在会在哪里?我去将他抓来。”科利奥推了推眼镜,藉眼镜的反光,隐藏眼中那一瞬不满的情绪。

拓耶特布罗直直盯着他看,竟让他这个一向善于摆姿作态的人,感觉有点吃不消。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但是,想要引他出来,是有办法的。”

“你是说……”科利奥对拓耶特布罗的回答略有疑惑,想想又问道,“那你还让我送他们去圣西?不是多此一举吗?”

“哼哼。”上座的人却难得地冷笑了两声,“最后的王牌怎么能提前拿出来呢?自然是还有其他的好事。”说着,拓耶特布罗似乎想起些什么,风一般地移身至科利奥。佟身前,斜睨他道,“这两天你就休息休息吧,或者去圣西也行,我弟弟的婚礼马上就会举行,他抢了你想要的姑娘,希望你不要太介意。”之后,他风一般地出门去了。

科利奥独自站在阴冷的大厅内,沉思了片刻,也缓缓转身向外走。

看来这两天他留在摩尼,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唯希在三王子手上,他碰不得,就算有机会接近她,上次能用的方法都用过了,唯一得到的结果就是,那小丫头身上的封印,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开。

他不知道解除封印的办法,就算抓到,也拿她束手无策,不过,那小丫头仍能穿越时空,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当然,现在最要紧的是抓到李白,这样他才能让大王子说出解除封印的方法,之后……他应该怎样来对付这位王子呢?

等科利奥。佟走出大门,躲在角落的杜西垣和克纱儿,也赶紧循后门离开了这座宫殿。

“杜大哥,你在想王子殿下说的婚礼的事情吗?”途中,克纱儿见杜西垣有点失神,便问道。

“嗯……但也不全是。”杜西垣若有所思,“我在想,那位王子说得到圣石后要毁灭神域,是什么意思?还有,科利奥。佟明明知道唯希的身分,却没有告诉大王子,这对我们不无好处。”

“不过我还是担心,他什么时候会将这个秘密说出来,那时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

“科利奥……就是那个人吗?你说他知道唯希的身分?”克纱儿突然惊讶的打断了西垣的话。

“嗯。”西垣点头道,“唯希说她两次落在他们手中,但他们并没能成功控制她。这只能说明,唯希身上的封印并没有被解开。”

“原来如此,看来科利奥并不是大王子一伙的。”说着,克纱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长廊左前方的主体建筑,“那个是议事厅神殿,我知道议事厅后面有囚室,我们先到那里看看。不过,要通过那座建筑,就得小心点了。”

“好。”西垣点点头,两人快速向议事厅前进。

但还没走两步,杜西垣突然小声喊道,“等等,那是唯希和拓耶格雷。”他停下脚步,看向议事厅神殿前的长阶梯。

此刻,唯希和拓耶格雷正从神殿后面走出来,拐上了阶梯。两人推推耸耸,唯希似乎想要和三王子保持距离。

克纱儿看了一眼唯希和拓耶格雷,又看回杜西垣,不觉心底一震。他一定不知道他的神情,在那么一瞬间,显得多么可怕。

“杜大哥,杜大哥……”她唤了杜西垣几声,他才回神看向她。

“啊,对不起,我失神了……”杜西垣脸上恢复了一丝温和,说完便迳自向前走去。

“似乎一碰到唯希的事情,你就会失去理智。你真的会看着他们结婚也不管吗?”克纱儿跟上他,半开玩笑道。

“当然不会不管。如果那天李白没有出现的话,我一定会带唯希走。”说到李白,杜西垣似乎意识到什么,再次停下脚步,看向克纱儿道,“你说,大王子是不是也有这个打算,想藉婚礼引李白出来?那样的话,到时李白若真的出现,不就很危险?”

“也许……你猜得没错……”克纱儿表示赞同,“既然大王子殿下说他没有死,我相信他就绝对还活着。那位王子殿下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两人沉默须臾,疑惑重重,也只好继续找人去了。

此时,唯希被拓耶格雷拉着,已经到了议事厅门口,她却仍在不停地跟他闹别扭,企图挣开他拉她的手。

“放开啦,不要牵着我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大叫。只可惜,她的挣扎一向没有用处。

倒是拓耶格雷,已经被她折腾得手臂酸麻,不耐烦道,“你这么扭来扭去的,到底累不累啊?像这样消耗体力,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这平板身材养胖一点。”

“谁要胖了?”唯希气呼呼地瞪他,小脸顿时涨得像个红番茄,提高音调嚷道,“平板身材又怎样?你不喜欢,干嘛不去找个凹凸有致的?我就是变成飞机场也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关谁的事?你可是我的新娘子。”拓耶格雷得意地向唯希一掀眼,将她拉进怀里,又低头问道,“不过,你说你要变成什么?飞机场?那是什么东西?”

“飞机场都不知道,白痴,飞机场不就是……”唯希被气糊涂了,脑子转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飞机场,飞机场……”想了半天,她最后说道,“飞机场就是……就是……一只大鸟要飞上天空之前,总得在地上先跑几步吧,被鸟踩过的地方就叫飞机场了。”说完了,她才恍然,自己解释的这是什么呀,果然跟这家伙在一起的时候,思维会不正常。

拓耶格雷自然是晕头转向。什么鸟啊?飞上天空之前,还需要跑几步,有这么麻烦的鸟吗?而且,被鸟踩过的地方,跟身材又有什么关系?

正纳闷着,两人已进了议事厅大门,而眼前所见、所听,直让两人眼镜大大跌落地上。

只见几位执行官员和国王围在议事桌边,正展开热烈讨论,讨论的话题,竟然是如何举办婚礼。

见他们进来,西夜王抬头微笑道,“格雷,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商量,后天在圣西的神殿为你举办婚礼,到时候,一定要让全神域的人都来参加。”老头子的表情高兴是高兴,但目光仍是无神的。

“后天?”拓耶格雷意外地蹙起眉头,没有走上前去。

他还没有告诉老头子要准备婚礼的事情,他们却自作主张,连日子都安排好了?虽然他是很想尽早将唯希绑在身边,可是现在的情形,却让他心情万分不畅。

于是他别有他意地冷哼道,“父王真是先知先觉,为我想得这么周到。如果这位姑娘不答应嫁给我,难道您准备让我一个人举行婚礼吗?这样不是笑掉整个神域的大牙吗?”

“这……”西夜王显然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忽然愣住,正不知如何应答,就听另一个声音在门口道,“父王,格雷在跟您开玩笑呢。他要的人,又怎么可能得不到?”冰冷的声音一出现在大殿之内,那绝对的气势便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整个大殿内,霎时间死气沉沉,只有拓耶格雷嘲讽似地笑道,“王兄对我的婚事这么费心,我好像应该受宠若惊才对。”

“我最宝贝弟弟的婚礼,当然要轰动神域。到圣西的神殿是再合适不过,说不定父神降临,会赐予你们祝福。”拓耶特布罗说着,来到格雷和唯希的面前。经过唯希身边的时候,他看向她的眼神,让唯希一阵背脊生凉,不觉后退了一步。

之后,拓耶特布罗看着以微怒眼神瞪着他的格雷,继续道,“怎么?后天不好吗?我以为你希望尽快举行婚礼。”拓耶格雷却缓缓自他脸上移开目光,眼底滑过的一丝悸动稍纵即逝,但并未逃过拓耶特布罗的眼睛,只是那张无情的脸上,从不会有多余的神情流露。

“宝贝?”拓耶格雷自语并轻笑。这个词从面前这个人口中吐出,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他不屑的道,“我从不认为你有什么重视的东西,更不用说人了。而且,宝贝这个词,也配你来说吗?你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之后,他拉着唯希转身离开,同时又说道,“既然有大王兄为我筹备婚礼,我想我是不用做多余的事情了。我这就去圣西等着,后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拭目以待。反正我也不在乎排场。”话音刚落,两个人的身影也消失在了殿外。

回寝宫的这一路上,拓耶格雷一句话也没说,唯希的思维更是处于停滞状态。

直到她从拓耶特布罗所带来的震慑感中缓过劲来,才开口问道,“喂……你们说后天举行婚礼,这是真的吗?怎么会这么快?”她到现在才把刚刚听进耳里的东西翻出来思考,抬头看向拓耶格雷,却发现他神情异常,看起来像个受伤的孩子,不禁心头微颤,这才想起两兄弟之间,那番让人难以理解的对话来。

“喂,你怎么了?”她轻声问道。

拓耶格雷却没有回应,一直牵着她,走进哈捺裴林。等完全没入花海,他才停下脚步,转身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拥着。

唯希的心再次莫名悸动,怦怦的跳着。她没有反抗,静静被他拥着,却心乱如麻。

她听不见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脑海里尽是蜜蜂的嗡嗡声,如同潮水般,忽大忽小。

漫天花瓣在她眼前纷飞蝶舞,让她除了绚丽的色彩,什么也看不到。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风儿和花朵嬉戏的声音,在空中悠然回荡,偶尔轻抚她耳际。

许久,她才听他呓语般地说道,“紫紫,请你不要离开我。”紫紫……

好孤寂的一声呼唤。

她的眼泪刷地涌了出来,无法停止。

这样的话,她总是在渴望着,每次听他说,她都会感动得想哭。可是,那滋味很难受,似乎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她的脑海里,只有李白的身影而已。

后天,如果后天她还不能知道他是否平安的话,她一定会崩溃的。她对他的思念和担心,已到达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唯希……唯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拓耶格雷捧着她的脸蛋,不停唤她。她好不容易才听见了,眨了眨迷濛不清的双眸看他,接着便迎上他深深的吻。

“喂……”唯希猛然惊醒,奋力推开他,退后好几步,双颊通红地嚷道,“谁让你随便吻我的?过分!”说完她转身就走,愤愤地跺着脚,头顶杂毛直竖。她竟在他怀里走神了?不可原谅。

“我哪有随便,明明是很认真的在吻你呀!”拓耶格雷追了上来,跟在她身后,已全然不是先前那般失魂受伤的样子。

唯希气鼓鼓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见他恢复了常态,便嘟囔道,“到底是冷血动物,恢复得比跳蚤还快。”

“什么冷血动物?你给我站住。”拓耶格雷一把抓住她,将她转过身来。

唯希以为他又要对她做什么,警觉地想避开,他却只是捧着她的脸颊,用拇指抹去了她脸上的泪痕,然后绽开迷人笑容,“刚刚的泪,是为我流的,对不对?”

“谁……谁为你流的啊,少自作多情。”唯希只想用目光杀死他,心却怦怦直跳。

拓耶格雷却笑得更甚了,靠近她耳边说道,“你一定是不知不觉爱上我了,就像我不知不觉爱上你一样。”

“放开啦,自恋狂,谁会跟你一样啊。”唯希费力地想拉开他的手,伸着脖子又继续嚷道,“后天李白一定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们的婚礼就不算数,不算数……”一听她又提李白,拓耶格雷立刻冷下脸,笑道,“他不是应该死了吗?你却还想着他。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会来?难道是你哥哥跟你说了什么?”他用力捏紧她的手腕,痛得她泪珠又蹦了出来。

“也好,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么命大。我们要举行婚礼的消息,今天之内就会传遍整个神域,他要是活着,大概也会知道。”说着,他拽着她向寝宫的方向急速前行,惹得唯希惊叫连连。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你要到哪里去嘛!”

“当然是去圣西。”他愤然答道。

傍晚降临的时候,拓耶贝鲁带着一大堆食物回到林中。大包小包的挂了满手,就如同一支被压弯了撑杆的天平,顶部的指针还在左摆右晃。

累得要死的他,本想进了屋就好好休息,可是刚一进门,拓耶贝鲁就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那无辜脱节的下巴,直将他那一张嘴,向下拉成了个长方形。

紧接着“哗啦”一声,他手中的大小袋袋,也一起砸向地面。

“喂,你别把食物往地上丢呀,摔烂了还怎么吃?”亚曼达见状,忙从卧室里跑出来,拾起一地的食物,起身时,还看见拓耶贝鲁一副仿佛猝死的丑陋表情,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厅里坐在地上的两个人。

“你没事吧?”亚曼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拓耶贝鲁才慢慢将眼睛珠子转向他,并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你不要告诉我,这老头还没回答他的问题……他们,就这样坐了一天……”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小白白坐在这老头身边一天了,动都不动,好像不存在似的,有点像鬼魂哦。”亚曼达打了个哆嗦,拎着食物进屋去了。

可不是吗?拓耶贝鲁再次看向李白和那长发老者。

今早他离开时,这两人就跟现在一样,一个在铸剑,一个在旁边神游,直到他们回来。

那老者不管怎样,起码是在活动的。

李白就吓人了,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老者身边,用不算目光的目光,看着老者手中正在成型的水晶剑,毫无生气。那感觉,仿佛时间在他的意识里,全然不存在。

拓耶贝鲁回想起今早他们那没头没脑的对话,仍让他有如堕烟雾的感觉。

“我好像有件东西被你保管了,那个……现在在哪?”

“啊……是啊,是有那么一件,可是……时间太久了,我这老骨头,有点记不清了,让我好好想想……”之后,他记得李白就坐在老头身边,等他好好想。可是这老头一想就是一天,现在还是没有结果。

他真服了他了,这是什么好记性呀。好在现在没什么要紧事,就让他们一个继续想,一个继续等好了。

拓耶贝鲁毛躁地搔了搔刺猬头,正准备进卧室,忽然身子触电似地一震,想起了什么,大叫起来。“糟糕,糟糕,我有要紧事,天大的要紧事……”他两步跨至李白面前,揪住他,还没开嚷呢,头顶就重重挨了一记。

拓耶贝鲁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喷眼泪,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后面打他。

崖虚此刻正站在拓耶贝鲁身后,对这小鬼吹胡子瞪眼,“什么糟糕?你一回来就对我徒儿动粗,小鬼!”

“我真的有要紧事嘛。”拓耶贝鲁委屈得不得了,又不敢冒犯崖虚。他跟这老头斗,可是一点便宜都讨不到的,而且这要紧事一定要赶紧告诉大家,于是站起来大声道,“拓耶格雷要结婚了!”

“切,你神经呀,他要结婚,关我们什么事?”这次就不止是崖虚了,连亚曼达也一起将拳头落在他头上。

“喂,你们讲不讲道理呀。”拓耶贝鲁终于爆发了,瞪着崖虚和亚曼达吼道,“你们还不知道他要娶谁就打我?那个品行低劣的三王子要娶唯希姑娘耶,难道不是大消息吗?婚礼后天就在圣西神殿举行。”

“什么?这是真的吗?”崖虚和亚曼达这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三人再同时去看李白,那人正如他们意料之中,对这个消息完全没有反应,表情一如往常。

他确实是将所有人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昨天他们就试过,他现在唯一认识的,似乎就只有长发老者——一个他没道理认得的人。

“喂,小鬼,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徒儿的小妻子怎么会嫁给那个王子呢?”崖虚突然抓住拓耶贝鲁的双肩,使劲摇晃。那个小姑娘,他可是相当喜欢的呀。她怎么可以嫁给别人?

拓耶贝鲁的脑袋就差没从脖子上被摇下来,他颤颤巍巍,吐字艰难道,“怎……怎么会有错?现在整个神域都知道了呀。我看……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也就……你们几个了。”

“我……我们得赶快想办法……让他清醒,不然……唯希姑娘要是真的嫁了拓耶格雷,等老大恢复记忆的时候,死的那个人,还……还不是我……”

“是啊,是啊,不能让他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这样子,是不会听我们说话的。”崖虚放开拓耶贝鲁,蹲到李白面前,急切道,“喂,乖徒弟,那个叫唯希的小姑娘要嫁人了,你难道不管吗?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

“未婚妻……”李白倒是看了崖虚一眼,又低下目光去。“我并没有未婚妻。”他说道。

“哇……”崖虚一听他这么说,便嚎了起来,“完了,完了,他连未婚妻都不认得,我就更没指望他记得我了……”

“喂,喂,老不死的……”他接着窜到长发老者跟前,抓住他道,“你足智多谋,高深莫测,倒是快帮我想个办法呀,让他恢复正常好不好?”

“他并没有不正常。”长发老者不急不缓地停下手中的活儿,一柄新的紫水晶剑已然完成。

他冲崖虚淡然一笑,又说道,“他只不过是大脑受到震荡,暂时休克,再加上身体没有复原,也阻碍了本人的苏醒。现在与我们说话的,是另一个微弱的灵魂,所以才会不认识你们。”

“另一个灵魂?那是什么?”崖虚的眼睛顿时瞪着比铜铃还大。

闻声而来,凑在老者跟前的拓耶贝鲁和亚曼达,几乎要将他活埋。

长发老者缓缓站起身,将新的水晶剑放上剑架,微微摇头,叹气道,“哎,太久远的事,又何必再说呢?我也想不起全部了。”停顿片刻,他又说道,“不过,如果你们想将他提前唤醒,我倒有个方法让你们试试。只是,让他在身体状况不允许的情况下,提前恢复意识,对伤势没有什么好处。”

“你有什么方法就快说好了。”拓耶贝鲁叫道,“不然我会死得很惨啊。”

“我的方法不一定管用,你们先不要抱太大希望。”长发老者看了看眼前的三位,说道,“那个方法就是,需要有人在他一觉醒来之前,将他唤醒。唤他的人,必须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不然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你们哪个,明早试试看吧。”

“我们?”亚曼达诧异地将在场的人都指了个遍,“我以为,应该找唯希姑娘才对。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是能让小白白喜欢的人,才比较有可能吧。”

“你白痴啊。”拓耶贝鲁冲亚曼达翻了个大白眼,“唯希姑娘要是在这里的话,我们还用着急吗?我刚才说的话是放屁不成?”

“那你试试看好了。”亚曼达赌气道,“我看,除了唯希姑娘,我们谁都没辙。”

“我才没那么没有自知之明,他讨厌我还来不及呢。”拓耶贝鲁瘪了瘪嘴。

“喂喂,你们两个小鬼,吵什么?”这时,崖虚插了进来,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哈哈笑道,“这种小事,当然该我这个师父出马。”

“也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亚曼达恍然大悟般地,将崖虚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又道,“小白白会选你当他师父,一定是对你崇拜有加。”这句话,说得可是深得某人心。

“那是当然……”崖虚得意的胡子几乎快翘上了天,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拓耶贝鲁凑到亚曼达耳边,以唯恐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其实是他死皮赖脸,非要人家做他徒弟的。”

“你说什么?你这死小鬼,专门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崖虚气得大嚷,面子顿时挂不住。

于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他就起了床。为了争回面子,他无论如何也要担当起叫人起床这个任务了。

趁着大家还在熟睡,他溜到李白床前,趴在他床头,小声唤道,“白小子,白小子,是师父啊,快点起来,不要睡懒觉了。”可是一连叫了好几声,李白也没有醒。

崖虚泄气地将下巴搁在床板上,又不敢大声叫。万一他唤不醒他,却把别人都吵醒了,那岂不是很丢人?正在绞尽脑汁,不知如何是好,李白却醒了过来,扭头看他。

这下子,崖虚高兴坏了,一拍床板,大笑道,“哈哈,乖徒儿,你终于醒了。”他的大笑声将屋内其他的人,统统都吵了起来,他也不在乎,反正面子已经夺回,于是又回头向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拓耶贝鲁炫耀道,“你看,我把我乖徒儿唤醒了。”只可惜,他高兴还没到五秒钟,便听李白说道,“谁是你乖徒儿?我不是说过我不认识你的吗?你这老人还真能缠人。”

“诶?”崖虚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听这说话的语气他就知道,他失败了,于是低头垂肩,只想在地上打个洞钻进去,了此残生算了。没想到他这个师父在徒儿心里这么没地位。

拓耶贝鲁此时自然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一个劲地嘲笑,“喂,我说,你的好徒弟一点都不给你面子。你要不要去撞墙试试……啊哈哈……啊……”接着,他停住笑声,转身将刚坐起身的亚曼达拽至面前,大叫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明天婚礼就要举行了,我们必须将他本人唤醒呀,没时间了。”

“你一定要让小白白去圣西吗?”亚曼达却略有犹豫,说道,“我觉得,在神祈之日前,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想要找回唯希姑娘的话,我们去,不也是可以吗?”

“不行,不行。”拓耶贝鲁马上否定,“天知道那小姑娘哪根神经出了毛病,竟要嫁给拓耶格雷,王不亲自去,能行吗?到时候,他要把责任都归到我头上,我还要不要活了?”

“那要不,我们先带小白白去圣西,找到唯希姑娘,一切不就好办了?”亚曼达又提议。

拓耶贝鲁却嗤之以鼻,用嘴巴指了指正走向门外的李白,道,“你认为他会听你说话吗?”亚曼达也看向李白,无奈地摇摇头。他确实是不会听他们说话,也没兴趣听的样子,整天像个鬼魂。

“那要怎么办?还能找谁?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谁在他心目中比较重要?这问题也太棘手了吧。”他愣愣地目送着李白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知道他一定又去瀑布边了。

他似乎很喜欢去那个地方。正不解,拓耶贝鲁的一句话,立刻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也许还有一个。”拓耶贝鲁迅速窜起身,对亚曼达说道,“你好好看着王,我要去人界找个人。”说完,他也不理会大个子打着大问号的表情,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