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事情告知他们,风倾和莫秋林相视一眼,都明白其中的意思,脸色更凝重了几分。
风倾又继续说下去。
他们也是在宴会那里看出有几个人不同,仔细查探,竟然发觉那几人跟如玉郡主关系颇近。他们身份极为隐蔽,不想一步步查下去,竟发现他们暗中做了很多事情,甚至大量储备粮食,购买马匹。
我心里一惊,联系上如玉郡主的身份,购买马匹和粮食,不由让人想到她们的目的。
或许是为了做大事,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大事。
他们要重兴沈家江山。
想到这些我立刻看向莫秋林,他的脸色平淡。
我仔细端详,才发现短短几个月,他竟然瘦了足足两圈。
想到当年他的难办,此刻又落在他的肩膀上,我的心立刻痛了一下。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恨他,怨他,却不想完全误会了他。
他的不肯离去,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不放心我。
他定然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所以才会如此消瘦。
我转眸看向风倾他同样瘦了,两眉间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我知道那定然也是因为我所致。
我的心平静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听从他们的安排。
但也没有主动跟风倾多说一句,我的心需要时间才能平静下来。
这么多事情压在我的心里,不得不说我很乱,甚至偶尔会怀疑该不该相信他们口中的话。
该不该完全的相信!
我安静下来,与莫秋林商量,便在密室住了下来。
我们都觉得连若焕定然会派大量人马找寻我,而如今还没有到跟他们撕破脸的程度。
莫秋林和风倾也不能站出来保护我,我必须避嫌。
外面的事情我自知帮不上忙,只要不添乱已经是万幸,也不多问。
本以为沈晴冉难为我只是因为当年的仇恨,却没有想到如今联系上与天一样大的事情。
她不过是想利用我引起风倾和莫秋林的敌对,再暗中将别人换成我,谋取更大的利益。我知道他们要做的事情极为危险,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从那天之后,莫秋林便每日来我这里坐一会,带来风倾和外面的消息。
连若焕暗中不断找寻我,为了不让他察觉,莫秋林也派了人马找寻。
最后甚至在风家别院的山脚下安排了一具被人毁了容貌的女尸,那身形跟我极为相似。
那件事还上了衙门,最终让连若焕半信半疑的撤了搜查。
坐在透着寒凉的密室里,我将自己蜷缩在一起,身上盖一个红色的小褂
无聊时我便看书架上的书,距离那日来到此地,一晃已经过去了一月,如今明面上风倾和莫秋林的争斗越演越烈。
暗地里两人却不断合作,早已拧成了一股绳子。
连家早已倒戈,那个城主更是盘算着自己有一日能做个皇亲国戚。
一个小小的城主已然不能满足他的贪念。
我靠在太师椅上,认真的看着手中的商州杂记。
里面记载了很多商场上斗争的杂文趋势,让我在轻松中学会了很多。
其实我更想过跟娘亲一样的生活,相夫教子。
每日只要看着乐儿健康成长,我便很会很开心。
我希望能够在夫君归来时站在门边浅笑着迎他进来,感受着他的手温柔抚过我额前的秀发。
这一生便觉的很美,可我知道我不能过那样的生活。
我的夫君在哪里都还不能确定,我把手放在自己的脉搏上。
拿开手,我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腕。
抬眼间才发觉莫秋林正站在石门前静静的端详着我。
如今我知道了一切,他在我面前也不再隐瞒。
多半时候更是替风倾说起了好话。我看着他,他缓步走了过来,手上拎了个茶壶。
他今天穿了一身酱紫色的宽大袍子,黝黑的头发只用一根发带束起,极为爽利轻松。
嘴角勾着的浅笑让人如沐春风,不难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梦萦,来坐下,带了上等碧螺春给你。”
我起身,轻移莲步,走过去浅笑着坐下,给自己拿了个杯子,也给他拿了一个。
他倒好,我们想敬之后,各自饮尽。
“好茶。”我赞叹道,莞尔一笑。
莫秋林咧嘴儿笑了一下,放下茶杯,见我手中拿着杂记,问道:“这里的书是不是很无趣,要不要给你拿些女儿家的物件过来。”
“不用了,这些很好。”
“梦萦,你真的让我很惊讶,我以为你只会柔弱的哭。”
他平静的看着我,眸光锁在我的脸上。
温柔的注视,让我的心突然加速,我急忙别开眼睛,自嘲道:“我是只会柔弱的哭。”
“可现在你不会,但我更希望现在的你能哭几声。”
我抬头看他,他的眸子里尽是关心,我知道从那日风倾走后,我的话少了,每天只是浅笑,一滴泪都没有落过,可哭也无用啊!
我想了很多,想从前,想将来,想现在。
我微微一笑,手里把玩着茶杯:“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人担忧,再说我没什么可哭的事情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见我笑的更加灿烂,也跟着笑了笑,我却不难看出他笑中的苦涩。
我知道就像我奉承他一样,他也在奉承我。
“如今我们已经掌控了沈晴冉和连家的罪证,不出意外一个月内便能将他们绳之于法,你就自由了。”
“你的生意现在恢复些了吗?”这次他的损失可不小。“这里的生意只是一小部分,就算丢掉也是无妨的,他更多的是想利用我将当年归隐的将士们引出来,而不是我手中这星点的财富。”
莫秋林冷笑一声,慵懒的向后靠在太师椅上。
“他们有找过你?”我见他一副气定心闲的模样,也心知他心中有数,淡淡的问着。
“还没有,但是当初跟在我身边的副将,得到过他们暗中的点拨,也提到了我。”
“那你可得小心一点,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现在天下已定,国富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为了一己思念便让天下百姓生灵涂炭,实在不应该。”
“恩。”他轻轻点头,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将杯子递过去,他笑道:“晚上,别喝的太多了,小心晚上谁不着。”
我撇了下嘴,灿烂一笑:“睡不着便看书,这里的书这么多,以后出去了只怕看不到了。”
本来只是玩笑的一句话,他脸上的笑却嘎然而止,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自顾自的笑了一下,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我也没有说话,一杯杯将茶喝进肚子里,直到茶壶中一滴不剩。
他笑了笑,拿着壶起身离开。
半个月后,沈晴冉在康城外十里处被捕,于此同时,康城县城以及从云城远道而来的钦差一同将连家以及与沈晴冉有关的人等全部照拿归案。
那一日举国震惊,捉拿前朝余党二十多人,缴获粮草一千担,马匹200多。
那天,我也重获自由。
很快便到了行刑那日,皇上下旨,为避免中途有所变故,捉拿三日后就地处决。
今日,温润的风带着麦子成熟的香味吹过脸颊。处决的时间为正午十分,红岩咬着牙说要去看她如何人头落地。
我安静的看着门口,本以为自己定然也会拍掌说好。
但此刻心里却出奇的安静,我虽然恨她,可她终究不是我心里在意之人。
恨过了便也过去了,剩下的只是平静
如今我才完全理解娘亲的痛,娘亲的话。
一切只因心,无心亦无狠,无怨,无爱。
那是她说的是爹爹,是爹爹的无情,爹爹的无心。
不管他对她多好,在她心里终究因无心而无爱。
而我对如玉郡主无心,她落的如今的下场。
我的心里只有像是石头落地的踏实感,再无其他。
我起身走向门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行刑的广场而去。
突然想起莫秋林来,当年的夫妻,曾经的主仆,如今确被他一手又送进了监牢,他的心里该是何种痛苦,我转身看向红岩:“红岩,你看着店,我出去一下。”
红岩立刻走了过来,手中拿着的鸡毛掸子随手搁在小桌上:“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好好顾着店就行。”我笑着说道,接过她手中白色的斗笠带在头上。
此刻我已经恢复了女装,穿了一身白色绣着梅花的长裙。
风从侧面吹过,我的衣裙轻轻的摆动起来。
我抬头看了眼天空,咧嘴儿一笑。
如我所料莫秋林躲在家里,一个人在密室里饮酒。
我走了进去,将他手里的酒杯夺了过来。
他猛地站了起来,伸手要夺回去。
“滚开,都别烦我。”他竟然口出脏语,眼眸迷离,然后他看着我笑了,笑的那般纯洁,如同一个垂髫般大小的孩童一般心无杂念,却也透着一股傻劲。往日里他的笑总透着几分清雅和淡然,此刻却傻傻的看着我,傻傻的笑。
我恶作剧般在他的恼门上打了一下,想知道他会有什么不同的表现。
他立刻皱起眉头来:“沈梦萦,你这个坏女人。”
他没有醉!我急忙收回手。
他又笑了,从我怀里夺过酒杯,仰头就喝。
“不能再喝了。”我想要夺过来。
他自己丢了过来:“没了,还要。”
“要什么?”我皱眉,这男人俨然是喝醉了,他知道自己喝的是酒吗。
认识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喝的如此醉,醉的连往日的仪态都失去了。
“沈梦萦,我还要,你给我好不好?”
他栖身过来板着我的肩膀,摇头宣示着自己的痛苦。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臂,“我拿了茶过来,我们喝茶好不好?”
“不要,这里好痛,我好痛!我想喝酒。”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的凿了一下。
我知道他的神智已经不清楚,只怕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根本不知。
若是平时,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