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桑园就直接封闭了么？”叶语左右打量着一尘不染的房间问道。

可可歪着小脑袋思考道。

“也不是啦，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来过桑园陪树先生呆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在那之后桑园就直接关闭了，我求过小白好多次，小白也不同意让我进来，说什么时机未到。今天也不知道我们为什能进来，我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树先生了。可恶的小白一定是听到二爷重新现世的消息才打开的，要不小气的小白才不会打开桑园的门呢。哼，我以后再也不给小白沏灵茶了！”

看着可可噘着嘴数落小白的不是，叶语心中一阵好笑，还真是小女孩心态。

在小女孩嘴里罪大恶极的小白正呼呼的睡大觉呢，丝毫不知道赵氏的小公主正在她的师傅面前列举他的罪状。

叶语静静的看着天真烂漫的赵氏小公主正在笨拙的给自己铺床，苦笑着道。

“我自己一个习惯了，可可不用这么周到的照顾我。”

女孩皱眉道。

“可可也会经常照顾别人啊，好啦，好啦，师傅就安心的等着吧，这些都是可可做徒弟的本分，再说可可才没有那么娇弱呢！”

叶语看劝可可不听，于是就随意的打量一下二爷曾经居住过的屋子，屋子很简单，刚一进屋，就能看到一张桌子，一个板凳。

奇怪的是桌子上没有任何茶具，只有一个盆栽，那个凳子仿佛就像是为了欣赏盆栽而放在哪里的。

叶语的视线一下子就被桌子上的盆栽吸引住了。

黑色的盆栽，黑色的土壤，孤零零的主茎之上只有三三两两个叶子，此时也摇摇欲坠，好像风轻轻一吹就可以掉落，其最顶端则盛开着最娇艳的花朵，花瓣是红色，花朵妖艳的盛开，其红胜血。

漆黑的叶，血色的花。

“这朵花开了多长时间？”

“十八年!”

整理被褥的可可，身体顿了一下。

“她什么时候凋谢？”

“她其实早就已经凋谢了，但她选择一直在等!”

“等？她在等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叶语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等一个人！”

“等了多长时间？”

“对谁来说！”

“对她！”

“她！”少女展演一笑，看向花对眼神却无比复杂。

“她就是一朵蠢花，为了当年一个承诺，她等了一辈子！”

叶语读出了女孩读眼神，是怜惜，他却不知道为何怜惜！

“她坚持了一辈子，本应该在十八年前就应该枯萎了，但她却知道，他来了！所以它开花了，开了十八年！”

叶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却一阵刺痛。

谁伤了谁的心？谁又在等谁？

“她是什么花？”

“她叫‘孤芳自赏’！”

“孤芳自赏？”叶语一阵沉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

“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如果是‘孤芳自赏’的话，不应该是白色的花瓣么？”

可可看着桌子上的花朵充满怜惜。

“花确实曾经是白色的！”

叶语心中一颤。

“可她如今却是……”

叶语并没有说完，因为他自己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说不出那个‘红’字。

“你想说她现在为什么是红色么？”

可可展演一笑，强忍着眼泪道。

“红的不是花，而是血，是某人的心头之血。以心血染红的花瓣。”

“对他来说，她早就死过一次，不过被某人的心血救了回来！”

“可她伤的实在太重了，虽然被救了下来，可她也失去了一切，变成了一颗种子。”

“就算她失去了一切，就算她忘记了他，就算她变成了一颗种子，就算她一无所有，她仍然记得，记得她答应过某个人，记得他对她说过。

“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我等你花开！”

“她很蠢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她自己都忘记了，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躺在他的怀里，他和她的约定——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我等你花开！”

“不管时间过了多久，不管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仍然还记得那个约定，当她是还是种子的时候，她会害怕；当她抽出一缕嫩芽的时候，她还会怕；当她茁壮成长，世间已经过去了千万年，万物变迁，沧海桑田，可她仍然在害怕！”

“她一直在怕，她怕的不是成长，也不是枯萎，而是怕当她花瓣盛开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她怕她再也见不到她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心血染红的花在等待染红花瓣的人。

这一等，就是千万年。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叶语思绪纷飞，梦境一样的场景浮现在脑海，一朵白色的花，娇弱的在风雨中摇摆，楚楚可怜，瘦弱的小男孩却坚定不移的把花呵护在身后，这是初识，也是开始。

花朵先天不足，一直病恹恹的，无法修炼成人，他冒生命危险从帝尧的手里偷取治水的息壤，历千难万险和众多大妖夺首山之铜，仿娲皇补天筑鼎，只为补足那朵‘孤芳自赏’的先天，让其化形修炼。这是不离，也是不弃。

她瞒着他为他承受劫难，他赶来之时，她已消香玉损，她唯一听到的只是那个约定，一个跨越了千万年的约定——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我等你花开！

叶语同时跟着念着。

“千山万水，沧海桑田，我等你花开！”

再回神过来的时候，佳人早已离去，唯留空气中的一缕清香，整理好的床铺上滴落点点梅花，那是少女的泪，如南海蛟女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