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玉麟城

齐府。

“轩儿，轩儿。”王氏温柔地拍了拍还在熟睡中的孩子。

“母亲？”齐景轩抬手遮挡王氏手中烛台摇曳的火光。“什么时辰了？”

“刚敲过寅时了，快把这青服穿好，卯时之前要到长明宫门前列队。”王氏招手示意身后捧着托盘的侍女上前伺候。“你大哥应该也快回来了。”

“大哥真的回来了吗？他什么时候到？”齐景轩迷糊了片刻才从床上蹦起来，追上正欲离开的母亲连声追问。

“小声点儿！”王氏压低声音，“别把你妹妹吵醒了。先穿好衣服，等你出来的时候说不定你大哥就已经到了。”

“好，”齐景轩连忙跑回屋里，“阿萝，快给我穿上！”

“是，少爷。”阿萝把托盘里的青服展开给他穿上，这件衣服比寻常的丝绸更厚重一些，腰腹间和右袖口右一大一小两个漩涡纹。“没想到少爷也穿上伺服了。少爷，你说真的有龙吗？”

“有的，我听大哥讲过！”齐景轩摸了摸身前地漩涡纹，触感有些冰凉。“好了吗？”

“少爷，穿上青服你就到了思信的年纪了，要束发了。”阿萝用和青服一套的发带把齐景轩的头发收拢在一起。“真想亲眼见见龙长什么样子。”

齐景轩甩头看了看自己被捆起来的头发，问：“好了吗？”

“还有这个。”阿萝从托盘里拿过印有齐字的家族玉章，系在青服的左袖口上。“好了。”

齐景轩听到好了，立马从阿萝身边跑开。刚跑到院子里就听到妹妹的屋子里传来的吵闹声，他悄悄地凑过去隔着窗户听。

“我就不！我也想去看龙！”齐巧心站在床上抗议着。

“小姐，那龙见不得、见不得啊，那龙......专吃看到的小女孩，见不得啊。”王氏身边的嬷嬷劝道。

“嬷嬷骗人！”齐巧心从床上跳下来，跑到王氏面前将她抱住。“母亲，你就跟父亲说说，让我去吧，我一晚上都没睡着呢！”

“不行，”王氏摸摸她的头，“跟你说过了，今天所有宫外的女孩都是不能进宫的，而且你还太小不能穿伺服。”

“凭什么女孩就不能见龙！我不管，齐景轩都可以去！”齐巧心生气地把凳子踢倒，贴到墙边生闷气。

“没个小姐的样子！”王氏斥道，转过身对嬷嬷说：“罚她禁足三天。”接着嘱咐齐巧心的贴身侍女点红不许有所纵容。

齐巧心听见了对自己的惩罚，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王氏出来撞见齐景轩，上下看了他一眼：“好啊，是个大孩子了。快去吧，你父亲和大哥已经在门外等你了。”

“是，母亲。”齐景轩从房门前经过的时候朝里眨了眨眼睛，齐巧心哭得更厉害了。

齐景轩从府门出来，看到了已经骑在马上的父亲和大哥。他们分别穿着紫服和赤服，腰腹间分别是雷纹和云纹。

“大哥！”齐景轩奔到齐景仁的面前，“你什么时候到的！”

“好久不见，小轩。你比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呢！”

“你这次在家里待多久啊。”

齐父在前挥了挥袖子：“走了。”两边举着火把的侍卫小跑跟上。

“来，先上来。”齐景仁把齐景轩拉到自己的马上。“我这次可能不走了。”

“真的吗？”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太好了！我大哥不走了！”齐景轩激动得叫起来。

“哼！”齐父低沉地哼了一声。

“安静点。”齐景仁连忙提醒弟弟，“今天和往日不同，不能像平时那样吵吵闹闹的。待会在陛下和大臣面前要稳重一些。”

“我知道了。大哥，我听嬷嬷说南方人要吃人肉，是真的吗？”

“不急，等回家我慢慢跟你讲南方的事？”

“慢点。”齐父命令道。

远远地传来另一队马蹄声，黑夜之中只看得见火光，却看不清来者何人。待两队靠得近了才看见为首马背上那人身着绛蓝袍，头上束着吟龙冠。

“庄王。”齐父抬手微微施礼。

“庄王安好！”齐景仁和齐景轩相继施礼。

“原来是佩焕老弟。”李协抬手回礼，“我说怎么老远就看见三色彩服，正想是哪一家呢，原来是你家小公子满七岁了。小子，还不给齐大人见礼。”

“齐大人。”李协身后的李朗随意地施了一礼，接着看向齐景轩。“没想到齐府的小公子竟然要和自家兄长共骑一马。”

“放肆！”李协喝到。“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向齐大人赔礼！”

李朗不情愿地抬起手，埋着头闷声道：“晚辈一时失语，请齐大人见谅。”

“还不退下！”李协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转向齐佩焕赔笑道：“齐大人海涵。”

“无妨。”齐佩焕面不改色地应道。“令公子也已经到了青服的年纪了，刚满不久吧？”

“佩焕老弟别再笑话我了，犬子年初已经九岁了。这路窄，佩焕老弟先行如何？”

“那就多谢庄王好意了！”齐佩焕命蹬马向前。

等齐府的队伍走到前面去了，庄王回过身来，揪着李朗的耳朵，带着笑意骂道：“你小子现在敢在你老子前头说话了！”

“不敢了，不敢了，父亲！”李朗嬉笑着从庄王手下挣脱，策马向前。“快走吧父亲，等会天亮了。”

“好小子，你还敢跑！”庄王也策马追上，父子并肩。“有些口舌之利不必逞。”

“父亲是怕我树敌？”

李协敲了一下儿子的头，说：“等你有一天站在了御前，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意义。如果你想不到说出的话会让自己面临什么处境，不说也罢。语如剑，可伤人也可伤己。”

“怎么了？”齐景仁问生着闷气的齐景轩。

“我想自己骑一匹马。”

“别人的一句话就把你伤着了？”齐景仁揉了弟弟的脸。“咱们武族被那些文臣讥讽是常事，这样的事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我们的地盘不在朝堂，而是在疆场，不要陷入无谓的争端之中。真正的战士不会被言语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