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霁也觉得新鲜，《包公案》一书她看过没有十遍也有七八遍，对每个故事差不多能倒背如流了。
这彩屏姑娘也是有才的，以《包公案》为依据，改了些许内容，让有些部分变成曲调，有说有唱，将整个氛围都调动了起来。也难怪顾先生都多她夸不绝口了！
“咚！咚咚！咚！”
“次日，包公先出厅上，道知父母，要去东京取试。当彼父母……父母二哥齐笑其痴，亦不管他。包公径来拜知嫂嫂，吩咐毕，挑上行李，望东京进发。是时正遇三月天气，风和日暖，恰好前行。常言：
雁飞不到处，人被利名牵。
话说包公独自一个，于路上晓行夜住，饥餐渴饮，又是数日。忽一日贪行几里路，天色将晚，前后无店……”
听得久了，梅雪霁这才发现，这彩屏姑娘的表演中处处有顾先生表演的影子，有些手势、方言转换和顾先生的处理方式十分想象，大概也知道这姑娘师出何门了。
她转头看梅蓁蓁，大约是因为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兴奋，听一会儿，又东张西望一会儿，面前的一碟绿豆茸馅饼一大半儿都进了她的肚子。
她看梅雪霁看过来，凑过来低声道歉，“对不起啊，姐姐，蓁蓁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不喜欢？”
“嗯……还好吧……就是第一次见，有点儿新奇，我还是更喜欢些公子季写的话本子！”
梅雪霁点头，也是，姑娘家多爱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就好比同是《包公案》中的陈世美一案，若是将主人公对换成陈世美与其发妻秦香莲，绝对比主人公是包公大人与展昭侍卫更得女儿家的心。再者，十几岁打完小姑娘嘛，有个心上人也正常不过，憧憬下未来的美好生活也能理解。
“不会太长，听完我们就走。”
“好的，姐姐，那我再坚持一会儿！”
梅蓁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其实她早有些腻了，碍着梅雪霁的面子才没有发作。《包公案》是大焱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这彩屏姑娘的表演方式是新颖，可是这新鲜劲儿一过，也就索然无味了，还不如一碟点心、瓜子能满足她。
说着，小碟子里所剩无几的几块绿豆茸馅饼都被梅蓁蓁吃下，好像没吃晌午饭似的。
吃罢，她使劲儿向柱子挥手，柱子也对台上的表演着迷，半天也没注意梅蓁蓁的呼唤。
“小二——小二——”
对这两个词的敏感度已经超越了对自己名字的敏感度，柱子回头，报以歉意一笑，绕了一大圈子躲开了客人的视线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蓁蓁姑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你们茶馆还有比绿豆茸馅饼更甜的点心吗？要好吃的那种！”
“蓁蓁姑娘，咱们茶馆比较甜的点心还有小桃酥和南糖，您要是喜欢吃甜的话，南糖您可以试试！”
“南糖？听着还不错，是什么做的，好吃吗？”
“南糖是咱们茶馆新来的南方师傅做的，精选花生米、新鲜猪油和砂子塘。制作时先把花生用猪油煎炸熟扣，铺平放在盘上，再把猪油和砂糖混和，下锅加热，熔化，变成胶状，称为‘苷’，然后把‘苷’浇灌在炸花生上面，均匀地渗透在炸花生周围即凝成南糖。
小孩子们都很爱吃，价钱也不贵，只要五钱，点两份第二份只要一半儿银子！”柱子侃侃而谈，自信而自豪。
“好吧，那就来一份儿……”
“好嘞！一份南糖马上来。”
“哎，等下！”柱子转身就走，梅蓁蓁急忙叫住他，“我还没点完呢！”
“哦，好！蓁蓁姑娘还需要什么，茶水续杯免费。”
“不要茶了，那个绿豆茸馅饼再来一份，刚刚都被我吃了，我姐姐还没吃呢！”梅蓁蓁可爱地吐吐舌头。
柱子笑道，“好嘞！蓁蓁姑娘对梅姑娘真好！一份南糖，一份绿豆茸馅饼，蓁蓁姑娘稍等，马上就来。”
“嗯。”
两人嘀嘀咕咕的时间里，彩屏姑娘的表演接近尾声。
“……学道随即依拟。后许献忠得中乡试，归来谢包公道：‘不有老师，献忠已做囹圄之鬼，岂有今日？’包公道：‘今思娶否？’
许生道：‘死不敢矣。’包公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许生道：‘吾今全义，不能全孝矣。’包公道：‘贤友今日成名，则萧夫人在天之灵必喜悦无穷。就使若在，亦必令贤友置妾。今但以萧夫人为正，再娶第二房令阃何妨。’献忠坚执不从。包公乃令其同年举人田在懋为媒，强其再娶霍氏女为侧室。献忠乃以纳妾礼成亲。其同年录只填萧氏，不以霍氏参入，可谓妇节夫义，两尽其道。而包公雪冤之德，继嗣之恩，山高海深矣！
……”
这彩屏姑娘资历还太年轻。梅雪霁摇摇头。
她注意到，若是无人打扰，彩屏姑娘就能十分顺利地接出下一句，衔接流畅、圆滑，可若是被打扰了，她就会顿住，稍作调整，方能重续前话。这一停顿虽然十分短暂，但对于身临其境的客人来说，是十分打眼的，刚刚还以为自己是深明大义、断案如神的包青天大人，忽然回到现实变成平凡的听书人，着实教人扫兴。
就这只是停顿了两下，三桌客人都摇头叹息，满含可惜的，散了。梅雪霁也兴致缺缺，若是给这彩屏姑娘一些时日，定能成长为女版的顾先生，现在么……还不如吃吃瓜子。
一转头，却见梅蓁蓁吃一盘新点心正欢实。
“姐姐，要不要尝尝，新出的点心呢，南糖，可好吃了！”
梅蓁蓁嘴角粘了许多黄澄澄的糖渍，牙齿上也粘了糖。不知是不是因为上辈子过得太苦，这一世她格外喜欢甜食。
“嗯。”梅雪霁捻起梅蓁蓁嘴边的一片小碎块儿，放进口中，花生很脆，就是太甜，“尚可。”
梅蓁蓁：“……”可能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自己被姐姐调戏了？
红衣：“……”她觉得大小姐像个登徒子，怎么办？
红菱：“……”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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