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地字院，而她是天字院，他只是个连父亲都厌弃的庶子，而她是梅家的掌上明珠。
他垂下眸子，半晌。身后的少年们依旧谈论着她，言辞轻浮，他好恨！恨自己出身低，恨自己出生在错误的时刻，不然……
“嗖、嗖、嗖——”
接连三箭，破空而去，每支正中红心。他必须付出比别人多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也是他势在必得的。
地字院的夫子摇头叹息，不过来了两个女学生，他手下的这帮混小子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课堂上。罢了，念首犯，宽恕一次罢。
“下课！”
“夫子辛苦——”少年们作鸟兽四散，多数还是直奔女子上课场地。
他跟着上前两步，又停下，以目前他的身份，并不适合站在她身边。他握紧手中的弓箭，看向天字院马术课堂上的魁梧少年，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取而代之！
毕竟是喜欢过那么多年、一起生活过的人，毕竟是让她梅家家破人亡的人，毕竟是在梦里杀过千百万次的人，她不认错的！
“是他！”梅蓁蓁杏目圆睁，双目充血，恨不得就此扑上去将那个少年咬个稀巴烂！
“谁？”
杜修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单薄的少年落在人群后面，显得孤单又无助。
“他是谁？”
“我、要、杀、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应该还蜷缩在将军府的破院子里吗？何初十！何初十！我要杀了你！
杜修远脸一白，要杀的人？他小心翼翼查看梅蓁蓁的脸色，不似作假，难道……他对蓁蓁？自行脑补了少年的罪行，他喃喃道，“我、我帮你杀、杀了他！”
梅蓁蓁哪里还顾得上杜修远说了什么，气势汹汹地就冲着何初十而去！
没有趁手的武器，她就用拳头打死他，用牙要死他！她不在乎这众目睽睽，她只要他死！
何初十交了弓箭，径直往校场外走去，总有一天，他能光明正大地，和她站在一起！
校场上人来来往往，穿着相同的大有人在，一晃眼，梅蓁蓁便失去了何初十的踪迹。
“人呢？人呢？出来！出来——”
“蓁蓁……”杜修远拉住她，“他不见了，冷静！”
“人呢？你出来——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他把我们梅家害得多惨吗？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蓁、蓁蓁我会帮你的，真的！”
“哈哈……帮我？我不需要！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校场上还有不少人，他们只当梅蓁蓁是疯了，一个个都鄙夷地绕远走开。
“蓁蓁，蓁蓁，我、我……”
杜修远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是不知道那少年将蓁蓁如何了，但是看好好一个女子被他害成这般模样儿，他也不会放过他。
两人推搡中，杜修远的脸上被指甲抓住一道红痕，没有流血，但是破了皮，扬起的尘土落在伤口上，一阵阵的疼。
“蓁蓁！”她忘了今天何初十也有课在校场！看蓁蓁这副模样，便知大事不好！
“蓁蓁！”
“蓁蓁！”
她好像听见了姐姐的声音，不，姐姐已经死了！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梅家没有了！都是她的错！何初十！何初十！何初十，我杀了你，杀了你——
“梅蓁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校场上静了。
“你为什么打蓁蓁？！”杜修远立刻将梅蓁蓁护在身后，“你是谁？”
齐灵雨亦吓得不敢上前，她不知道那个活泼的叫着她“灵雨姐姐”的女孩怎么了，也不知道向来柔柔弱弱的梅雪霁会下这么狠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的！
“让开。”梅蓁蓁低着头，发髻散乱。
“不！我不让！她、她打你！”杜修远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凶猛高大一些，无奈，梅雪霁比他高一些，“我、我是不会让你打、打蓁蓁的！”
“呆子！她是我姐姐！”梅蓁蓁“啪”地敲在他脑袋上，“刚刚明明告诉你，她是我姐姐，你半天看得是谁！”
“啊？”杜修远摸摸被敲痛打完脑袋，这个好像是那天和蓁蓁在一起的姐姐……
“姐姐。”梅蓁蓁越过杜修远，声音有些颤抖，“我……”
“过来。”
梅蓁蓁小小地上前两步，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顺着头发丝滴落在沙地上，隐没不见了。她今天又闯祸了，姐姐一定很生气……
“对、对不……”
蓦地，她小小的身子陷入一个柔软的怀抱，是姐姐的味道。
“没事了，没事了……”
听着耳边梅雪霁的低语，梅蓁蓁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姐、姐姐……呜呜……姐姐……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呜呜……”
小手紧紧揪住梅雪霁的后腰，哭得像是天塌下来一般绝望。齐灵雨都隐隐有哭得冲动。
“看什么看！都散了！没见过美人伤心嘛！”
齐灵雨双手叉腰，对着周围看戏的人吼道，迫于她的淫威，校场上很快便只剩他们四人。
远远地，齐润之看见这边的骚动，忍不住皱眉，“去查。”
“是！”
“姐、姐……对、对不起……”梅蓁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蓁蓁以后、一、一定会听你的话的……呜呜……”
“好。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乖～”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是史无前例的冰寒。
“蓁蓁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和你灵雨姐姐说，灵雨姐姐一定会帮你的！”齐灵雨凑上去，摸摸梅蓁蓁毛茸茸的小脑袋，“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哦～”
“呜呜……”
“再哭长大就会变成小哭包哦～”
“呜呜……”
梅雪霁：“蓁蓁，停！”
“好、我、我不哭……”
齐灵雨：“……”她实在没有哄孩子的天分！
梅蓁蓁从梅雪霁胸口抬起头，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被自己很好的控制着。
“蓁蓁……”
杜修远递上自己的手帕，梅雪霁水眸一扫，吓得直往梅蓁蓁身后躲。他真的不知道她是蓁蓁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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