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回答。”
梅雪霁是在看着自己的书，却不妨碍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夫子出现在视野的刹那，她便合上了书。
“回夫子，学生知之甚少。”梅雪霁说。
夫子挑眉，终于正视这个小姑娘。魁梧少年更是担心得不得了，姑娘家一般都爱绘画刺绣，喜欢历史已是不易，怎还能奢求她们同男子一样，指点江山呢？怎么才能帮帮梅姑娘！
“怎么说？”
“纵观历史上下两千年，经历国家万千，留下史书无数，只看过其中一本，学生不敢说了解历史。再有……”梅雪霁忽然停住，勾得魁梧少年的心七上八下的。
“再有什么？”夫子语气平常，听不出对答案的满意程度。
“再有，成王败寇，我们所读到的历史皆出自胜者之手，背后的是非曲直，恐怕……”
“够了！”夫子大喝一声，他扫一眼梅雪霁桌上的“历史”课本，“坐下吧！”
“是。”
小童被那声呵斥吓得抖了一抖，一大滴墨汁在纸上迅速晕染开来，手忙脚乱地清理墨迹。学生们也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夫子负手疾步走上前，接过小童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什么。小童不可思异地睁大眼，一下两下地打量梅雪霁。
“下课！”
“夫子辛苦——”
夫子离开后，学生们收拾自己的东西陆续离开，小声耳语着，对梅雪霁指指点点。
“那是谁？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今年甲班新生呢！初生牛犊不怕虎，秦夫子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她这样回答，期末定是差。”
“快走！莫让夫子看见与她交好，我还想得优秀！”
魁梧少年气得涨红了脸，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冷静，梅姑娘说过，遇事不可莽撞，更不得暴露与她的相识。
磨磨蹭蹭到最后，教室里便只剩他们二人。
“你莫害怕，夫子不会为难你的！”魁梧少年便收拾东西，一边小声说话，放佛是在自言自语。
“嗯。”
听见梅雪霁应了声儿，魁梧少年雀跃万分，“你说的对，是有个丫头心思不正！我娘已经把两个丫头发卖出去了，名义是偷盗。”
“嗯。做得好！”
得了夸奖，魁梧少年更加激动，这是他爹他娘夸他时没有的感觉。
“那，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勤练武功。”一阵若有若无地梅花香气吹过，那人已然离开，“认真上课。”
再听最后四个字，魁梧少年顿时脸火烧一样地烫，定是刚刚被梅姑娘发现上课时他在看她了！好羞人啊！
这一刻，小山似的少年像个怀春的少女，脸蛋酡红，像吃酒后的美人。兀自坐着，回味着空气里弥留的梅花香味。
梅雪霁到书院门口的时候，齐灵雨已经等着了，身后又站着一大群下人。
“雪霁，快来！”她高兴得挥挥手，“夫子夸我画画好呢！”
“嗯，恭喜。”
“时间还早，雪霁有空吗？我想去买几本公子季的书，好好看哦！以前我竟然不知道！而且我宫里竟然也有丫头在看呢！说是在黄金屋有卖，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不了……”她昨日刚去过。
“啊呀！求求你啦，雪霁最好啦！黄金屋不远的，就在西南京交界那一块儿！和雪霁回家正好顺路呢！去嘛，去嘛～”齐灵雨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软萌极了，让她不忍心拒绝。
“好吧……”
“耶！雪霁，来来，坐我的马车！皇兄送给我的呢，可舒服了！”
怕梅雪霁跑了似的，齐灵雨连拖带拽地将她弄上车，献宝似的介绍着马车的内部构造。
“这是颗夜华国王室专供的荧光珠，一到晚上可漂亮了！这是皇兄送的防身匕首。这是一个暗格，平常会放一些常用的药物，这个是放吃的的，还有这个，原来我是放首饰的，现在已经誊空了，我决定用来放公子季的话本子！嘻嘻～我是不是超聪明的！”
“嗯。”梅雪霁兴致缺缺，好怀念独处的安静啊，好不容易没有蓁蓁，又来一个齐灵雨公主，上一世，这些可都不存在啊！
“对了，这是给你的骑射服，明月已经让御衣坊的绣娘改好了，你拿回家试试吧！”
齐灵雨又不知从那个暗格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包袱，金黄色，代表着皇家。
“谢谢公主。”
“我们是好姐们嘛，不用说谢谢的！还有，不是说好叫人家‘灵雨’吗？雪霁怎么能出尔反尔？”
“灵雨。”
“嘻嘻～这就好啦！”
梅雪霁看着这个单纯活泼的五公主，在脑海里关于她的上一世。她上世鲜有和皇室接触，了解得并不多，那两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
“灵雨，我会看相，想看看吗？”
“好啊，好啊！”齐灵雨擦干净手递给她，甚少离宫的她对这些相面一类的小把戏有所耳闻，却苦于没机会实践，今日有人主动提及，她自然不会拒绝。
“可看出了什么？”
梅雪霁装模作样地仔细研究她的手掌纹路，又看看她的小脸。
“灵雨的奴仆宫瘦削少肉，表明和下人们关系紧张，亦有人有背主之心。秀眉一长秀一杂乱，说明有兄弟姐妹和睦，亦有人狠辣陷害与你。至于姻缘……”梅雪霁盯着她，“有些人并非灵雨所想之人，却是爱你极深之人，有人是灵雨心中之人，却是心有所属。”
“啊？这么复杂啊！”
齐灵雨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梅雪霁所言。
“梅小姐，公主身边有背主之人？是谁？”明月倒是到重点。
皇室里难友兄弟和和睦睦，自然心狠手辣之人为谋取天下唯一的位置不择手段。感情之事，并非自己和旁人所能左右，一切要看天意。而身边这背主之人，自当严查惩办。
“不知。”
明月失望地低下头，想着这事要不要和皇后娘娘禀报一声。
“但是，现在灵雨年纪尚小，还有机会补救。平日里待下人好些，莫要总发小姐脾气，莫刁难宫女太监。便不会给某些人可乘之机！”
“我很温柔的！”
“是，明月一定会帮公主打好与下人的关系。”
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应，齐灵雨瞪着明月，怪她揭她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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