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高尚隆回学校上课了，再不上课就太不像话了。

下课之后，高尚隆去了爱上网吧，等着郑秀云他们一起去见王思雨的爷爷奶奶。

到网吧的时候，王思雨已经下课，在网吧和郑秀云正在等着他。

郑秀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高尚隆以为，三个人要步行去郑秀云家。谁知道郑秀云说，有车来接。接着郑秀云开始解说王思雨的爷爷奶奶的来历。

齐大林是5112厂的书记，是郑秀云以前的老领导，也是郑秀云父亲和母亲的老领导。郑秀云的父亲刚参军就在齐大林的手下当兵，后来转到军工单位，又在齐大林的手底下当车间主任。郑秀云家里出事后，齐大林给郑秀云拿了10万块钱，这几乎是两个老人一辈子的积蓄，但是对郑秀云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后来，听到郑郑秀云找到了工作，两个老人又主动帮郑秀云看孩子。因为以前两家就来往密切，所以郑秀云就认两个老人为干亲，正常来讲王思雨应该叫两个老人“姥姥姥爷”，但不知为何，老人觉得外孙女儿隔得比较远，非得让王思雨管他们叫爷爷奶奶。

很快，高尚隆在火车站看到的那辆红旗停到了爱上网吧门口。

三个人上了车，司机是个一毛二，高尚隆推断，这老头官儿不小啊！

很快车开到了5112厂对面的家属区里，停在了一栋三层楼前，这栋楼已经有年头了。下了车，司机把车开走了。郑秀云领着高尚隆来到了一个单元的二层，厚重的防盗门上有一个五角星，五角星上面写了两个字“八一”。

郑秀文敲门，老太太王彩琴开门。

“小高是第一次来，不用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王彩琴热情的说道。

老人家也不是很讲究，虽然地上铺着地板砖，但是进门没有准备拖鞋，郑秀云和王思雨也是穿着鞋进屋的。

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儿，高尚隆他们进屋后，王彩琴开始准备饭菜。

很快一桌丰盛的晚餐摆在了桌上，老头齐大林拿了一瓶茅台放在桌子上，笑着说道：“小高来得正好，平时领导管的严，我都不敢喝，你来了我借你的光，能喝两口！”

“对不起，老爷子，我不喝酒！”高尚隆歉意的说道。

齐大林愣了一下，倒酒的酒瓶停在了空中。

“你就陪着干爹喝两杯吧，我知道你喝酒的。”郑秀文出卖他，说道。

高尚隆无奈。齐大林瞪了一眼高尚隆，拽过他的杯子，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

“当年老首长下来看我的时候，我都没给他倒过酒。想和你小子喝点儿酒，看把你得瑟的。”齐大林说道。

“老爷子，你们首长来的时候，是不是都没轮上你去到酒啊？”高昌龙调侃道。

“瞎说，当时是我辈分高，除了老首长，就是我岁数大了，其他的都是小崽子。”齐大林说道。

王彩琴上完菜，坐到桌上，就正式开饭了。餐桌上非常和谐，老太太偶尔问问高尚隆的家庭情况，偶尔给王思雨夹口菜。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齐大林叫高尚隆吃饭，肯定是有事情要说，高尚隆也不张嘴，就当专门是来吃饭的。

酒杯里的酒确实是好酒，虽然高尚隆不太会品酒，但酒的好坏还是能喝出来的。高尚隆不太喜欢喝茅台酒，也不太喜欢喝五粮液，前世，他就喜欢喝一些农家自酿的烧酒。

饭很和谐的就吃完了，王彩琴老太太的手艺非常不错，虽然只是家常便子饭，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

高尚隆借口天比较晚了，准备要告辞。

“你还真想吃完抹嘴就走啊？我齐大林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北江省，就是高官，也不敢白吃我的饭。”齐大林开始耍起了土匪作风，想要震住高尚隆。

“哦，那就是要留下买饭钱呗。”高尚隆说道，他根本不怕这个正在演戏的老头。

“我的饭钱可不便宜。”齐大林说道。

“那您开个价。”高尚隆说道。

“听说，这次你领着秀云丫头去了趟美国，就给了丫头100万，之前你又给了丫头40万。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但是我相信秀云这丫头。我带兵的时候，他爸爸是我手下最能打的兵，最稳重的兵；后来我转到军工了，他爸是我手底下最能干的车间主任，也是最清廉的车间主任，所以秀云丫头的品质我是相信的。你要是干违纪违法的事情，他是不会助纣为孽。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有多少钱？”齐大林诚恳的问道。

“老爷子，我的个人存款属于个人隐私吧。”高尚隆说道。

“我是当兵出身的，说话直，那么我就开门见山的说。放眼望去龙江市的兵工厂，没有一个能让职工吃饱饭的。我们5112厂，是整个龙江市的兵工龙头，但是一个月才能给下面的女工开300块钱。300块钱够干什么呀？我估计连龙江大学的大学生，一个月吃饭钱都不够。”

“够了。”高尚隆插嘴道。

齐大林瞪了高尚隆一眼，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有多少钱，但是我初步想向你借一个亿。只要你肯借给我，以后北江省你随便，可以横着走，有什么事儿我都可以替你摆平。”

“老爷子，你借这一个亿干什么？”高尚隆问道。

“我打算给厂里买几台数控机床，干点机械加工，我们现在也就会这个了。现在我是真希望打仗啊，只要打仗，场子就能活下来。但是这东西，我说了又不算，哎！”齐大林叹了口气说道。

“老爷子，我这个人很自立。很早我就明白一个道理：靠树树倒，靠山山崩。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高尚隆说道。

“首先你还不明白你们现在为什么没有饭吃！在十年前，你们有多风光！即使我一个孩子在另一个城市，我都听到了你们的名声。当时国家肯定没有少给你们钱，不知道这笔钱你们花到哪里去了！”高尚隆说道。

“这笔钱......”齐大林要解释，高尚隆伸手，止住了齐大林的话语。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钱花到哪里去了，我就想知道，你们当时厂子的领导都想什么了？你现在多大了？”高尚隆突然问道。

“六十三了。”吉大林条件反射的回答了一句。

“六十三了，您现在还在岗位上。十年前您就在这个岗位吧！我估计十年前，许多厂里的领导也还都在岗位上，十年前你们没有抓住机遇，十年后你们就能抓住吗？我有一个亿，但是我不能借给你们。”高尚隆说道。

“我们家一共六口人，父母还有兄弟姐妹四个，除了我之外，他们都在油田工作或者工作过。我从出生开始，就在国有企业里生活着，所以我太了解国有企业是怎么回事了。”高尚隆接着说道。

“你是带兵打仗过的，我就举个军队的例子。国有企业就像一群老爷兵，打顺风仗的时候，一个个都嗷嗷叫，拼了命的往前冲；一旦战事不利，不是等死就是逃了。就这样的企业，别说一亿，就是一千亿一万亿，也是白扔。在温州，一个只有二亩地的农民，吃不饱饭，省吃俭用都能干起上亿的买卖。你总说你们穷，和人家相比，你们还穷吗？你有1万多职工，有好几十平方公里的厂区，有好几十亿的资产。人家一个土老百姓，住着小洋楼，吃着鲍鱼龙虾，你们坐拥几十亿的资产，却吃不起饭，这不是个笑话吗？”高尚隆说道。

高尚隆说完饭桌上异常安静，王思雨吓的都不敢吃饭了。

“老爷子，我是个生意人。空口说白话，你就想借我一个亿，这是没有可能的。就是您有抵押，我也需要考虑考虑，值不值？而且你们是国有企业，限制太多，许多事情你们自己说了都不算，所以您的承诺我真的不敢相信，。”尚隆又说。

此时王彩琴端着几盘儿菜，领着思雨，去厨房吃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齐大林问道。

“我不明白你们厂里的具体情况，也不了解你们这个行业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在你的这个位置上，也不可能设身处地的去想这个问题。所以我给不了您答案。”高尚隆说道。

齐大林无奈的看了看高尚隆，又接着看了看旁边的郑秀云。

“秀云姐以前就是你们单位的人，那时候就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现在你再给她弄回去，一样不会发挥什么作用。”高尚隆有些心虚。

齐大林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舍不得她吧？”

“我是舍不得。”高尚隆承认道，“她是哈佛的mba，学的是国际管理模式，在你们的单位行不通。国有企业更像一个生产产品的政府机构，而不是企业。秀云姐去你们那里，和你们的环境格格不入。在你们那里就是浪费人才，所以还是留着我用吧。”

高尚隆看着，齐大林还是不死心的表情，想要说什么。

“现在我能给秀云姐开年薪100万的工资，你们能开10万吗？”高尚隆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别说10万，就是1万也费劲呐！”齐大林说道，“但是，人的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人的价值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是金钱能买人的命。在铁西，几千块钱就能买人的一条手臂，几万块钱就能买一个人的大腿，我估计有个几十万就能买一条人命。”龙江市的tx区，是一个鱼龙混杂，有许多社会闲杂人等，还有所谓的江湖人士，混黑社会的，都是收钱买命的主儿，高尚隆说的就是这个事情。这是龙江市社会治安的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小高啊，没事就过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临走前，王彩琴亲切的对高尚隆说道。

“不叫你不来，你非得来。”郑秀云看高尚隆兴致不高，说道：“放心吧，我是不会回去的。和两个老人住在一起主要因为老人的子女都在京城，怪孤单的，所以没事儿我过来陪陪他们。我们两家以前关系就非常好，老人邀请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这是私情，不损公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