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莽撞王爷
作者:陶若星辰      更新:2019-08-09 15:20      字数:2348

船全速行驶,及至第二日便赶上了先行的数十艘漕船,由于此行乃是顺流而下,至多再过一日便能到达浙南。龙颜安排好了一应事务,问及二人打算,听闻二人便要下船却还没有定好行止,便出言挽留。

“项公子、仇尊使既然还未决定好要去往何处,何妨与龙某一同前往浙南,共同赈济灾民,也好为天下苍生尽上一份绵薄之力。”龙颜言辞恳切。

“呵,龙公子怕是有什么误会,我二人虽甚少杀人,却也是正道不齿,斥为魔门,龙公子却要我们随同你去扶危救助?”项无邪闻言不禁笑道。

“所谓正魔之分,还不是武林中人自我划定的,这些平民百姓,又何曾管顾过江湖之事,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缕衣,一顿饭。况且即便你们自诩魔门,杀人盈野,比之一场洪灾,一场大旱,又能几何?”龙颜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江湖中人,不过是穷则独善其身罢了,纵然那些名门正派,所行的义举也不过是路见不平、仗义拔剑,有时候看看,其实还不如我们这些满身铜臭的生意人不是?”

项无邪眉头微微紧锁,有时想想,也的确如此,如今浙南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困顿潦倒,可是正道魔门却还在为个武林盟主之位争斗不休,如此行径,安敢自称正道?可是不管如何,他如今总是魔门的领袖人物,又怎可能答应前去。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项无邪还未回答,仇海便先应了下来。项无邪微微诧异,却并未反对,也许,从一开始,不论是谢雨寒,还是仇海,都希望项无邪成为一个不一样的神道宗主?

及至午后,龙颜等人的船只便先靠岸,开始装卸粮食,有些离得近的灾民看到一麻袋一麻袋的从沧溟号下搬运下来,便差不多猜出了其中的东西,不禁热泪盈眶,有的甚至欢呼起来,奔走相告。

龙颜却是简单吩咐几句,便带着韩威和项无邪几人急匆匆往岸上赶去,项无邪不得其解,只得低声询问韩威。韩威趁着间隙道:“二位有所不知,当今金帝陛下对此次灾情极为重视,只恨国务缠身,不能亲身前来,故而特遣了他的嫡长子魏王来浙南赈济灾民,后又下了道密旨,着龙老太爷募集粮草,务必前来。”

“原来如此。”项无邪暗道一声,却是想及那位金帝的亲弟齐王爷,似是悄身去了北凉城,而让自己的亲子来浙南赈灾,收复民心,远近亲疏可见一斑,若是此次赈灾顺利,魏王必然得到一个仁义之名,来日登临九五,帝位稳固,江山无忧。

一人四人急急赶到一处行馆,尚未接近,便有人拦了下来,龙颜也不多话,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那人接过仔细审视一番,这才毕恭毕敬的又交回龙颜手中,小心翼翼的问道:“原来是龙陵小侯爷,殿下正在行馆之中,只是……”那人欲言又止,龙颜却是不耐的挥挥手,说了句,前面带路,便直接大步走了进去。

项无邪几人以为这行馆之中既然住着金帝的嫡长子,当今的魏王,未来金玉皇朝的储君,理应是严加防范才是,不想竟然如此轻易便进去了,看来龙家的身份在皇朝之中果是非同一般。

龙颜边往里面走边随口解释了几句:“昔年我龙家便已富可敌国,更曾几度有恩于皇朝,先帝在位时便有意封赏,只是我龙家无意官场,且又有敌国之资,先帝一时也不知作何,后来我爹四十多岁才得了我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先帝便乘机赐了我两样东西,一样是我的名字,另一样便是龙陵侯的爵位,不过这爵位只是个虚衔,不领俸禄,没有封地。”

韩威也趁势说道:“当今魏王殿下,礼贤下士,颇具仁义之风,似我等粗鄙武人,面见之时,便是偶带兵器,也是不妨。”

刚才的侍卫突然停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里面,众人恍然。

却听里面响起一个低沉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诸位都来齐了吗?今日,应该是孤王来浙南之后,第一次召集诸位臣工前来,这些时日,孤王听闻诸位一直在各乡各道救济灾民,稳定人心,重建家园,更有臣工亲赴堤坝,组织民众疏渠筑堤,孤王一介书生,实在帮不了太多的忙,故而一直未曾召集各位。”

“为陛下、为魏王殿下分忧实乃臣等本分,魏王殿下言重了。”

“哈哈哈,分忧?!本分?!”不料魏王却是语气一变,猛的手一拍桌子,不知将什么物事扔到了地上,怒道,“一个个真是忠君爱国、公忠体国的好臣工啊!若非……若非孤王亲眼所见,不知还要被你们蒙蔽到何时?”

项无邪等人心下好奇,都近前几步,从外面看到,此刻行馆大厅之中一众各色官袍的人匍匐一地,口中高呼“殿下息怒,臣等不明”,而在众人身前却是一包扔在地上的稻米。

“不明,你们还不明!朝廷赈灾,整个皇宫都节衣缩食,省下这些银钱为的什么,便是希望灾民能吃好喝好,能民心稳定,可是你们看看,你们看看,你们食朝廷俸禄,给百姓吃的都是什么?这样的稻米,又如何下腹?诸位臣工,何以教我?”

项无邪心中疑惑,他看向那包扔在地上的稻米,虽有些尘土,看其色泽颗粒也不是上等的稻谷,可是若用来果腹充饥并无不可。他这些年在神道衣食无忧,可是隐隐记得幼年时候,便是树叶草根也曾拿来果腹,人若是饿到了极致,又哪会在乎这么多,心中对这位魏王不免有些失望。

“殿下息怒,臣有话说。”正前方一名紫袍大臣抬起头来说道。

“太傅,有何话说?”看到抬起头的是自己的老师,魏王面色稍稍好转。

“殿下,可知一石上好的稻米要用银钱几何,这些看似粗鄙的稻米又要银钱几何?”太傅这一句话便将魏王问住了,“殿下是陛下的嫡长子,也是如今唯一的皇子,将来必然要承继大统,故而自幼年便长于深宫之中,不敢出宫门一步,只怕遭遇了不测。所幸,殿下虽不知民间疾苦,仍有一颗仁爱之心。幸甚。”

魏王是何等聪慧之人,太傅只略略提点几句,便心中豁然开朗,不禁面有惭色,他初来浙南,看此地虽灾情严重,然而当地官员处理的却是井井有条,心中这才放下心来,不想今日微服出去,正遇上官府发放赈灾粥米,一见之下,勃然大怒,遂召集了各路官员,兴师问罪,如今想来,自己未曾查明情况便下论断确实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