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晓把杨春抱到她自己的房间，仔细地替她盖好毯子，又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后才转身去了厨房，煮了点热热的生姜红糖水拿了过去，“喝点这个，真的不要热水袋吗？”李木晓担忧地看着满头虚汗的杨春说。

我头埋进毯子里，闷声闷气地回他：“不要了，我身上都热出汗了。”

杨春难受了好半天，李木晓也跟着忙乱了好半天，到了晚上木芳芳回来人才好了点，结果显然而知，被木芳芳一通教育，什么女孩子不要贪凉，说了不要吃那么多冷饮巴拉巴拉的。

木芳芳最近的心情好了不少，因为周建刚起诉他们的官司败诉了，李国强找来了很多周建刚年轻的时候吃喝嫖赌的证据，尤其是那多的让人眼花缭乱的赌债单子，不论周建刚怎么狡辩都实力打脸他当初要是争取到了抚养权是既养不起杨春又养不起自己的事实，法院的判决通知书一下来木芳芳就高兴的拉着全家人趁着孩子们暑假一起去国外旅了个游，谁知道刚回来的杨春因为之前贪凉倒在床上阵亡了。

在连续挨了木芳芳、李木晓的连环唠叨之后，甚至赶回家吃饭知道这件事的李国强都对木芳芳关照了几句注意杨春的饮食，所以等到第二天张玉玉抱着一堆暑假作业过来看她的时候再教育杨春时被已经恢复元气的她毫不留情地威胁了。

“张玉玉，你再和我多说一个字下次你来我就不给你开门了！”我捧着杯红糖水懒懒的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斜了眼张玉玉说。

张玉玉连忙从杨春旁边的沙发上站了起来，“别别，我暑假去乡下光顾着和亲戚家哥哥姐姐们抓鱼钓虾地玩了，现在这么多没写就等着你来拯救我了。”

我小口小口地抿着红糖水无情地对张玉玉道：“我来拯救你什么，我又不能帮你写。”

张玉玉窜到杨春身边靠着她的肩膀撒娇道：“老师另外布置的作业可能没办法，但是学校统一的暑假作业你可以借我抄呀~”说到最后还甜腻地上扬着尾音。

我腻味地小力推了推张玉玉，因为怕手里的红糖水翻出来动作不敢太大，嫌弃地开口道：“每次都要到紧要关头了才开始着急作业没做，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跑来跟我撒娇，你自己数数都第几回了？”

张玉玉小脸皱在了一起，“我拖延症嘛，我保证下次不了！”

说归说但我还是把茶几底下的暑假习题册拿了出来扔在沙发上，“做作业不积极，网络新词用得倒快，要不是看在你题目都会就是来不及做的份上我可不会借你抄。”

张玉玉早知道杨春嘴硬心软，她肉麻地给了杨春一个飞吻，掏出自己空白一片的习题册对着杨春的就开始抄了起来。她一边快速地动着笔一边还不忘赌咒发誓地对杨春保证道：“到了高二我就去读文科了，没有我讨厌的数学一定尽快把作业做完，你放心！”

我摇头叹息，真是不知道张玉玉这傻姑娘脑子里装了啥东西，分文理科不代表不要学好不好！这个噩耗还是到时候她自己开学了去发现吧，看在张玉玉还有那么厚一本作业没抄完我就好心的不打扰她的心情了。

高二开始了，开学前真的有一件全校爆炸性的噩耗，有一个学生跳楼死了，就报道当天从老师办公室的那一条走廊上跳下去的，虽然楼层不高，但是因为正好大头朝下所以当场就……据说当时正好是学生们陆陆续续进校门的时间，看到这一幕好多人当场就傻了，场面血腥地让很多都到了校门口的家长又带着孩子回了家，纷纷跟各班的班主任请了假，回家之后有点条件的就都给找了心理医生做辅导了，十几岁的孩子还个个都是温室的花朵，谁能接受突然有人从自己面前跳楼然后摔得一塌糊涂地倒在地上，那一大滩血渍专门请了人清洗了很久才彻底清干净，除了血液还有别的一些身体上的残渣，这样冲击力的场景刺激着所有见到的人。

学校紧急出动了所有的安保人员围住了大门，也立马拨打了110和120，校医第一个被拖出去看看摔下去的学生是否还活着……

好在杨春是个踩点到校的人，等李木晓和杨春到学校的时候只看见学校门口围了一圈的人，连他们都挤不进去。我纳闷地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不到教室就迟到了，门口围成这样怎么进去啊？

就在俩人傻站在门口的时候李木晓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瞧，来电显示是张玉玉。

还想拉着李木晓往人群里钻的我听到来电停了动作，“还好没进班，开学了你还带手机不说你起码静音模式行不行？”

李木晓反驳道：“静音还要手机干嘛？我到班级会记得改震动的。”说着接通了手机，“喂？”

李木晓听了几句就把电话递给了杨春。

我接过手机心里还正奇怪呢，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老师都不怕了，“喂，玉玉？”刚开口就听见张玉玉响亮的哭声从对面传了过来，我连忙急着安慰道：“怎么怎么了？别哭啊！”

张玉玉断断续续地说道：“小春，魏，魏芬芬她死了……”

“啊？”我惊讶地叫出声来，“魏芬芬她怎么…”

张玉玉抽泣着说：“你们是不是在，嗝，在学校门口？”

我条件反射的点点头，然后才想起来张玉玉不在我旁边看不见，又“嗯嗯”肯定的答复道：“玉玉，你已经在学校里面了是吗？你别急，我一会儿就从外面挤进来了。”

张玉玉闻言哭地声音更大了，“不要，小春你别进学校了，我已经打电话，嗝，打电话给我妈来接我回家了，好多人，嗝，好多人都请假回去了。”因为哭得太厉害还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哭嗝。

我担心极了又见不到玉玉本人急地没有办法，“那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出来好不好？你不是都请假了吗？”

张玉玉抽噎着说：“不，我不敢，魏芬芬，魏芬芬就在前面那栋楼跳下去的，我，我亲眼看见了，现在是不是那边还围了很多人？”

我脑袋一懵，在学校跳楼？我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玉玉之前跟我提过的在医院看见魏芬芬堕胎坐小月的事情，难道她是因为这个？

我继续劝玉玉道：“可你总要下来啊，不然等阿姨她们来了怎么去接你，现在学校门口都被黄线拦起来了。”

张玉玉崩溃地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就是我看不见玉玉的样子也能想象得出来她在电话那头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叹了口气无助地看向李木晓，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表情看上去分明就是希望他能有什么好主意能帮上忙的。

李木晓接收到了杨春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讯息，他轻轻抚着杨春额前因为长长而夹在耳后的头发，“别担心，交给我。”

他从杨春手里接过手机，淡淡地对张玉玉说道：“你在哪？”

张玉玉被李木晓突如其来审犯人似的口气问地一噎，她一下子老鼠见到猫似的停止了啜泣乖乖回答道：“在自己班级。”

李木晓“嗯”了一声，“一会儿有人接你出来和你爸妈回家。”说完他要说的不等杨春再和张玉玉打招呼就挂了电话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今天是不是跟张玉玉一起来的？”

电话那头的人赖皮地说道：“干嘛告诉你！你跟小春怎么还没到班，要迟到了知不知道！第一天报道就这么嚣张啊！”

李木晓没心情应付周子航的嘴炮，打断他还要继续叨叨的句子，“别废话了，小春和我在校门外根本进不来，还有你去张玉玉她们班接一下她，到学校侧门和我们集合。”

大门被堵住了，侧门因为是偏门虽然不能进人但至少还允许里面的学生出来，周子航很不满被李木晓差遣但谁让他给李木晓当小弟当惯了还是听话的出了教室去找张玉玉，这个不跟杨春几个一起出发就会到的特别早的傻小子压根儿也不知道学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在苦恼张玉玉现在在哪个班，“李木晓也不说清楚，张玉玉一分班根本不在之前那个教室，现在让我上哪找她去？”周子航嘟囔半天，想想掏出手机拨通了张玉玉的电话，“在哪？”

好家伙，比李木晓问的话还要简短，张玉玉吸了吸鼻子，“你是来接我的吗？”

周子航拿着手机点头，“对啊，你在哪啊？”说着周子航觉得张玉玉的声音不对，疑惑道：“你怎么跟哭了似的，李木晓欺负你了？怪不得还让我来接你。”

张玉玉对着电话问：“魏芬芬跳楼了你不知道？”

“跳楼？谁？”惊讶地问了一句没等到张玉玉回答的周子航又嚼着名字思索了一下，“以前咱们初中的？你怎么知道她跳楼了？”

张玉玉觉得此刻自己的心好疲惫，刚刚见证了那么可怕的一幕她本来都快吓疯了，但是只要一跟永远都在状况外的周子航一沟通，她总能被他带跑偏，张玉玉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先找到我再说吧，我新班级在教学楼四楼左边的走廊尽头，李木晓没问清楚就挂我电话所以也没告诉你，还有你趁这个时候要不也跟你爸妈说好了去找老师请假吧，今天很多跟我一样目睹了魏芬芬那一幕的人都请假了，你都没发现班里没什么人吗？”

周子航听了张玉玉的指示朝着正确的目的地走去，“我还以为他们都跟小春他们一样喜欢迟到就没在意，你是说你们都亲眼看见了魏芬芬在学校自杀了？你们运气也太背了，跳楼吗？太瘆人了，怪不得你们都怕的不行，我是没见着，我见着了我一米八的大汉子也受不了。”他听出了张玉玉声音里的恐惧，故意带说带笑的安慰道。

班里还有几个同学，因为不是一个人，张玉玉又接连和杨春周子航几个倾诉过后稍稍放松了点，但是只要一闭上眼还是满脑子的红色，她找了个靠近走廊的窗户口的角落位置坐了下来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等着周子航来接她出学校，老师们基本都慌了，但好歹等来了年级主任之后还要回自己班级安抚学生，但她们班就不一样了，因为出事的魏芬芬就是这个班里的，新上任的刘老师着急忙慌的陪着年级主任他们去了警察局，急救车来了之后因为确认死亡，到最后还是当帮警察的帮用救护车把尸体送去了警局，接下来就要留学校的相关人员做笔录，还要调监控之类之类的来判断死亡学生是他杀还是自杀，或者是意外坠亡。

由于学校还留了部分警察在现场察验，所以地面上的血迹之类的还无法处理，事发地正对着学校人来人往地大门，不论是刚到校准备进学校看到这一幕而停住的人一高学生，还是路过见状慢慢聚过来好奇的吃瓜群众都把学校的大门给堵了起来，到最后就把杨春和李木晓这样踩点的学生都拦在了外面。

周子航到张玉玉教室的时候他还在门口探着头找人，“啊，就这么几个也找不到张玉玉在哪啊……”周子航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道。

张玉玉从窗户口看见周子航走过来的时候就眼睛一亮，她拎起书包就朝教室门口一路小跑了过去。

周子航只感觉面前突然刮起了一阵凉爽的小旋风，然后一个人影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拎着书包的张玉玉一头撞进周子航怀里，看见亲人似的刚刚忍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沾湿了周子航胸口一大片，可见是真的吓到了，又是刚刚进了分到的新班，寥寥几个同学还都不认识。

周子航被张玉玉的冲到自己胸口的动作弄得一个愣神，想想一个女生看见自己的同学跳楼是也够可怕的了，于是也没不讲人情的把她推开，还好心的安慰了几句，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现在还好吗？能走的话我带你去侧门那里找小春她们。”

张玉玉这才把头抬了起来，湿漉漉的大眼睛朝周子航扑扇了几下，脸上还留着泪痕，鼻尖儿和脸颊都哭的红红的，带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对周子航用力点点头。

那一瞬间，周子航的心不规则的跳动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栗子味儿若有似无的从张玉玉身上飘了过来，直直地往他鼻子里钻，周子航猛的后退了两步，甩甩脑袋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才恢复过来，“那我们走吧。”

到了侧门张玉玉见到杨春就抛下周子航朝她跑了过去，激动地书包也扔在了地上抱着杨春又开始掉眼泪。

周子航不满地嘟囔着，“用完我就丢，什么人啊！”这么小声抱怨着却还是帮张玉玉把她丢掉的书包捡了起来朝李木晓那边走了过去。

我抱着张玉玉轻拍着她的后背轻柔地在她耳边不停地响起着：“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马上我们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