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出去前给慕筱筱裹上了被子，严严实实，无法再给人欣赏到依然穿着天鹅灰晚礼服玲珑有致的娇躯。慕筱筱安静的躺在床上，保持着余欢离开前的姿势，因为鼻腔中毛细血管充血阻塞，房间中只剩下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失去了睡美人的美感，烧红的小脸惹人怜惜。

轻声呼唤了许久，不见慕筱筱有醒过来的迹象，余欢正嘟囔着要不要送去医院，又拍着肩头叫了几声，如同上了粉彩的眼皮轻轻跳动，慕筱筱才在一声虚弱的嘤咛中睁开眼睛。

灵动的大眼睛看起来变得黯淡无神，极长的睫毛搭在眼睑上，虚弱的初生小猫似的，慕筱筱双眼眯成一条缝，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看清床边的人是余欢，牵动着嘴角弯成好看柔弱的弧度，显然已经明白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微笑中有些无奈和娇弱少女的自怜。

“感觉怎么样？”看慕筱筱醒来，余欢默默将放在她肩头上的手掌移开，柔声问道。

“有点冷。”

被余欢如此近距离的在窗边注视着，慕筱筱似乎有些害羞，身子向被子中缩了缩。

“抱歉，让你喝醉了，还着了凉。”

余欢更加歉疚，赶紧将被角仔细压了一遍，确保不留下一条缝隙，慕筱筱轻轻挪动了下身体，侧过身子朝向余欢这边，仿佛动作大些就会引起误会，眉心微蹙，努力不露出难受的样子，葱白似的指尖露出一截，黑发搭在耳边，遮住小半张侧脸，裹得可爱的像一只毛绒玩偶。

余欢按在被子上的手掌不小心压到了一缕头发，和酒会上不同，在舞池和音乐的烘托下一切都显得自然，此时只有他们两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

余欢轻咳一声，匆忙转身拿过摆好的药片和温热的水杯。

“先喝药吧。”

“嗯。”慕筱筱的视线同样躲闪了一瞬，下巴抵在被子上轻点一下。

按照药品包装上的说明，余欢已经将各种药片都备好了相应的剂量，水杯递到慕筱筱探出的手中，余欢便故意将目光移向别处。

有许多人喝药会比较困难，药片在口中难以下咽，难免会露出丑态，顾忌少女的面子，余欢谨记非礼勿视的原则。

慕筱筱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娇弱，余欢视线刚刚移开，水杯又递了回来，连余欢都觉得数量颇多的一大把药片轻松送服了下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再睡一会吧，我再帮你在被子上搭一些衣服，出些汗，醒了就能好一些了。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慕筱筱看起来精神还是很差，湿润的睫毛重压着眼皮勉强露出一丝笑意，答应一声便又合上眼睛，入睡的速度远比余欢想象的要快。

待慕筱筱的呼吸逐渐平缓，能看出喝下去的药物正在发挥作用，脸色稍退，睫毛不再微微颤动，余欢才从慕筱筱床边站起来，半掩上门悄悄走出卧房来。

解决了慕筱筱生病这桩意外，余欢从房门走向沙发，仅是几步之遥，步伐明显有些轻浮，身形摇晃。

他今晚同样消耗很大，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险些掉下四十层高楼，使用了两次梦魇形态，又抱着慕筱筱走下没有电梯的四十层楼梯，身体也几乎消耗一空，刚才始终是因为对慕筱筱身体的担忧和责任坚持着，不在慕筱筱面前露出惫态。

把身体摔进沙发里，整个身子仿佛被舒服柔软的怀抱拥进去，余欢双腿酸软的又有了挂在高空中无法着力的感觉，一时半会是不想再站起来了。

注意力再度回到身上，腹中的饥饿感抓住机会放肆的嚎叫，余欢瞥了一眼把头埋在汤盅里的阿秋，视线再扫向桌面，另一只汤盅里趴着一只恶形恶状的老鳖，看上去实在无法提起胃口，劈手就把阿秋捧着的汤盅夺了过来，里面还剩小半蛇羹。

“呜！”

阿秋嘴里填的鼓鼓囊囊地瞪过来，发出护食的呜呜声，看了一眼余欢不理他，撇着嘴角甩过一个不和你一般见识的眼神，飞快地抓起桌上的汤面，往里面拌上那盘和各种颜色的辅菜炒在一起的蛇肉丝。

五彩炒蛇丝、蛇羹是非常经典的蛇肉做法，只是听阿秋要点全蛇宴一般会感觉有几分怪异和生猛，事实上蛇肉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蛇肉精瘦但不干瘪，口感很像更加滑润劲道的鱼肉，不似鱼有鱼腥，鸭有鸭骚，羊有羊膻，蛇肉完全没有蛇独特怪异的气味，只是单纯的清淡和鲜美，有人甚至认为蛇羹的鲜，比著名的佛跳墙犹有过之。

阿秋误打误撞，倒是选择了他们两人现在腹空疲惫状态最适合吃的食物，以清淡纯鲜见长的蛇肉猛吃一顿也不会油腻，尤其蛇肉拥有极好的补充体力和缓解疲劳的作用，许多进行野外生存的人也会把抓到一条蛇当作大补而欣喜如狂，余欢上一世在南方尝过蛇肉，拿药回来时问道香味那句给他留点的确是真心的不能再真。

蛇羹被余欢两口三口喝的见底，汤面倒进汤盅中，又把剩下的炒蛇丝在阿秋想要扑过来夺食的目光中全部拌进去，稀里哗啦一股脑喝了大半，余欢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蛇肉带来的热量以及舌尖上味觉的满足，充分补充着过分使用能力带来的体力和精神上的虚弱，如一股实质般的暖流迅速的弥补着体内的空虚。

余欢仰头靠在沙发上，又想起今晚被挂在高空中险些丧命的心悸，和此时暴食的欲望被满足的满足感一比，大概就是天堂地狱的区别，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包括英雄降临这件事，依然觉得突然还有一丝不真实感。

“阿秋，我想了一下，要是我哪天不小心先死了，你得帮我留笔钱给我家里，现在咱们弄钱应该挺容易的，以后再有收入我得存起来一些，提前立个遗嘱。”

余欢随口说出来，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倒像是在开玩笑，实际上一半玩笑，一半亦是在真的感慨。

自从获得超能力后，反而更加危险了不少。

上一世家人对他的梦想多不支持，爷爷去世，又混成那副样子，和家人的感情更加淡了不少，对于这些事更从未想过，现在余欢对自己已经没了什么一定要做的事，对家里有机会的话还是想留下些什么，说来可悲，感情到头来还是要用钱衡量的。

“哦，好，我也是，有空是得立一个，万一是我先，就靠你了。”

阿秋头也没抬，目光盯在碗里，亦没觉出沉重，只是今晚差点出问题，觉得余欢说的很有些道理。

“你俩别争了，放心死去，到时候我把你俩遗体卖给国家做研究，钱肯定不少，以后你们爸妈就是我亲兄弟。”七哥幽幽的声音从地毯上的电话中传出来。

七哥还在电话那边听着，刚有一阵子没出动静，余欢几乎忘记了这茬，只有两个人显得有些空荡的客厅里，时不时冒出第三个人的声音，着实挺吓人的。

余欢被噎了一下：“......”

阿秋咬到了舌头，在意被七哥占了辈分上的便宜：

“滚！”